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170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快穿 穿越重生

  起码世间大多数陌生人尚且存留有几分怜悯之心,不会见死不救,而何向济这个所谓的父亲,却能将长子赶出家门不管不问,见他从军不返,甚至连长子的名字都开祠堂从族谱里边划掉了。

  若哥哥那时候真的死了,日后不就是孤魂野鬼,无处栖身,日后连香火供奉都没有?

  那些年何氏带着人去修葺母亲坟茔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想帮哥哥烧几张纸,做做法事,又觉得哥哥可能没死,只是没有消息传回罢了,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又怕哥哥到了地下无所依靠,贫苦无依,这可不都是何向济这个所谓的父亲害的?!

  至于她就更加不必说了,但凡何家肯伸伸手,父亲肯帮女儿撑一撑腰,胡家又怎么敢欺辱她至此!

  何向济挨了打,便被人丢在府门外边看管起来,门房帮着找了个大夫,粗略给上了点药,别叫他真死在这儿,又见他身上伤口还不住地往外流血水,地面清理之后很快又变得脏兮兮,踌躇片刻,去马棚里找了张破旧毯子往地上一铺,把何向济给裹住了。

  这时候何向济既不蛮了,也不横了,气若游丝的瘫在那张脏兮兮的毯子上,乖得像个鹌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向济是真的怕自己就这么死在儿子门口了。

  别管到时候儿子儿媳妇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自己都死透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还是活着最好!

  后背的伤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到最后何向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只有麻麻的痛,像是有蚂蚁在伤口血肉里钻来钻去,让他疼痛瘙痒,难以抑制。

  到了傍晚的时候,太阳西沉,很快便刮起风来,何向济打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放软身段,沙哑着声音道:“小哥,你行行好,跟你家夫人通禀一声,叫我走吧,这时候就这么冷,等到了晚上,我还不得冻死在这儿?”

  门房哪敢应承:“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夫人的脾气,那叫一个说一不二,她定下来的事情,别说是我,大将军都未必能够更改。”

  因为方才那一通打,何向济算是记恨住朱夫人了,这时候听门房说完,不禁变色:“反了她了,这可是何家,岂容她叽叽歪歪?我儿身居高位,怎么能被妇人钳制!”

  他前后娶了两个女人、数个姬妾,都是温柔谦顺的,饶是潘夫人性格泼辣些,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对着他的时候还是得俯首做低。

  门房听得翻个白眼,正待说话,就听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心下一凛,左右张望几眼,赶忙拽着何向济身上那张破毯子往外扯。

  何向济在毯子上瘫了大半天,身上伤口刚刚有点要愈合的征兆,被他这么一拖,但觉伤处火辣辣的疼痛,钻心蚀骨,忍不住骂了一声:“直娘贼,想痛死我不成!”

  门房不乐意了:“要不是我把你拖走,待会儿你得被马蹄子踩死!”

  话音落地,就听那马蹄声近了,地面随之轻颤,何向济的伤口一颠一颠的疼,强撑着抬起头去看,便见何家门前驶来一行劲骑,为首之人高大魁梧,仿佛一座小山,双目凌厉,相貌堂堂,正是阔别多年的长子何震魁。

  何向济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希望,暗暗发狠,撑着身子坐起身来,饱含深情道:“震魁……”

  高祖闻声看了过去,旋即扭过头去:“这辈子都没这么晦气过!”转身进府去了。

  何向济:“……”

  原是我不配!

  ……

  晚饭的时候高祖压根没提起瘫在门外的何向济,朱夫人与何氏更不会讲,至于何康林和何姣姣——

  胡老太太和胡光硕好歹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总有些面子情,故而他们死的时候何姣姣心有戚戚,可何向济八辈子不往胡家去一趟,跟着娘回门还要被潘夫人冷嘲热讽、被那几个后来生的舅舅姨母欺负,鬼才会对何向济这种外祖父有感情呢!

  吃饭的时候别想晦气事,容易胃口不好。

  一直到吃了晚饭,各自道别回去安歇之后,高祖方才同朱夫人道:“别叫他死了,三天后送回兴安去……”

  仆婢们端了热水过来,朱夫人将巾帕放在盆里浸了,又捞出来拧干,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再吩咐人去何家盯着,看有没有人借机登门对他动之以利,叫他打着你亲爹的名义站出来指责你,虽说名声这东西对咱们来说没用,但真到了某些特殊时候,大义名分还真就成了要紧东西,不是吗?”

  高祖不禁莞尔:“夫人知我。”

  朱夫人哼笑一声,将巾帕递给他,又道:“还得防着那个潘氏,你们兄妹俩跟何向济的龃龉虽是由何向济糊涂自私而生,但她居中煽风点火,怕也起了很大作用,何向济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眼见着儿女与自己决裂,何家日薄西山,难免不会将她推出去讨好你们兄妹二人,潘氏又不蠢,难道会看不出这层利害关系?为了潘家,为了她的儿女,也为了自保,这时候只要有人悄悄推她一把,她自然会心动。”

  高祖擦了把脸,预想一下何向济那时候的脸色,神情中不禁添了几分期待:“狗咬狗一嘴毛,那可真正是一出好戏。”

  门房毕竟只是仆从,能在这儿当差的,更是一顶一的机灵,若无朱夫人授意,他怎么敢擅自帮助何向济,还帮他请大夫?

  说到底,不是高祖和朱夫人心软,而是这种时候,作为诱饵的何向济,活着比死了更加有用。

  那大夫和膏药起到了一定作用,何向济的求生欲也的确是强,在何家门口坚挺了整整三天,终于得到准允离开,折返回兴安老家。

  而与此同时,有心人也将话透到了潘夫人娘家,由潘家嫂子辗转传到了潘夫人耳朵里。

  何震魁发达了,来日未必不可位登九五,这样一个金灿灿且光宗耀祖的儿子硬生生舍了去,何向济能不懊悔心疼,能不想着跟他修补关系?

  既然是修补关系,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将一切都推到继妻头上,将他们娘几个送去给何震魁出气了,到时候他成了皇帝的爹,哪怕不当太上皇,也无人敢惹,还怕没有女人?

  至于儿孙,何震魁自己就有俩儿子,那可是再尊贵没有的嫡孙了,且他也不是很老,真想生儿子的话有的是,何必稀罕潘夫人给他生的那几个!

  这话真真是戳到了潘夫人的心头上。

  何震魁衣锦还乡,她这个继母怎么做都成了错,何向济那儿好歹还有一层父子关系挂着,可她有什么?

  她没有任何能叫何震魁忌惮的东西,甚至于也没有能够叫何向济在舍弃她时犹疑一二的好处。

  美色,她年纪也不轻了,虽是风韵犹存,但对何向济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资源。

  儿女,何向济那老东西硬朗着呢,想生就能再生。

  娘家——她娘家说话要是硬气,还至于把她嫁过去给人做继室,眼巴巴的等着她往娘家送好处?!

  潘家嫂嫂打发了仆婢们出去,眸子里精光闪烁,小声说:“妹妹,你得早做打算啊,到时候人家爷俩是一家人,你跟外甥们成什么了?咱们两家近来怎么样,你也瞧见了——何震魁甚至都没发话,爹就丢了官,满兴安都没人敢搭理咱们,等他有了以后,咱们还能活?”

  潘夫人紧紧捏着帕子,神情晦暗不定。

  潘家嫂嫂便放柔声音,说:“妹妹啊,嫂子没必要算计你,说的都是自家人才能讲的实话呀,何向济要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越是见你就越想到他丢了的金儿子,那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哪天何震魁想起当年的事儿来,你跟外甥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但他要是死了,那可就不一样了,人都没了,何震魁再喊打喊杀,老天爷都得看不过去啊,哪天他真上去了,再想想这事儿,备不住就赏外甥一个爵位,以他的身份,随随便便从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你跟外甥都受用不尽啊!”

  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潘夫人眼睫微垂,食指和拇指不自觉的开始搓动,这是她思考时候的表现。

  潘家嫂嫂明白见好就收的理儿,见状一笑,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了。

  潘夫人爱何向济吗?

  如果这么问的人是何向济,那么潘夫人会饱含深情的说一声“爱”,但如果问的是别人,且这个答案不会被其余人知道,潘夫人大抵会毫不犹豫的说一声“爱个屁!”。

  她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六岁,正是少女最好的年华,何向济呢,三十多了,长子比她小不了几岁,庶子庶女一大堆,她是疯了才会喜欢这种男人!

  嫂嫂说的有理,潘夫人知道,现下有所迟疑,不是觉得夫妻多年不忍心下手,而是害怕事有遗漏,被人发现端倪怎么办。

  何向济自然死亡,自己是遗孀,非自然死亡,自己是杀人凶手,其间的差异可太大了,由不得她不谨慎。

  潘夫人想寻个万全之法。

  七八天之后,何向济被人送回来了,马车还没过来,同行的小厮就骑马回来送信,说这次去事情办得很不顺利,老爷被朱夫人下令打了,伤得很重,须得好生将养才行,请夫人赶紧去请大夫,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

  潘夫人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契机,眸光微动,脸上却适时的显露出几分焦急与担忧,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带人迎了出去。

  相较于离家时候,何向济瘦多了,一来一去总共也没有多少时间,他脸颊上眼见着凹陷下去,精神也有些颓废。

  潘夫人怔怔看了几瞬,旋即便低下头去擦泪,使唤人忙前忙后,又近前去半跪在何向济身前,以一种强撑着的坚强与鼓励道:“没关系,老爷,不管以后怎么样,妾身都愿意跟您一起走下去的,哪怕是下黄泉,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然后她红着眼眶,开始说家里的事,近来儿子读书很勤勉,女儿也很挂念父亲,现下他既归来,没什么比一家齐聚更好的消息了。

  何向济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将一切都推到了继妻潘夫人头上,都是她狐媚奸诈,一意撺掇,煽风点火,自己才会跟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闹成这样,朱夫人面前这么说,回来的时候心里也这么想。

  他受了伤,尊严大受折损,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见潘夫人如此深情款款,柔婉体贴,倒真有些不好开口了,板着脸“嗯”了声,吩咐人抬自己下去。

  潘夫人眼见着他眼底神色从厌恶不耐转为有些复杂的动容,不禁心下冷笑,眼神却愈发温柔紧迫,一错不错的紧盯着何向济,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

  何向济见状,虽觉得她是害的自己父子决裂的罪人,但是体谅到她的一片深情,这时候也暂且将心头烦闷按捺住,不曾发作。

  潘夫人在何家做了十余年的主母,见多了后宅手段,自然有相熟的大夫,找来帮何向济诊脉,又瞧过伤口之后,便悄悄告诉她何向济这一回伤的重,动了元气,但是好生调养,戒酒戒色,勿要动怒,总是能缓过来的。

  潘夫人应了声,眼珠一转,便去何向济面前请罪,说一切都是因自己而生,实在无颜面见夫君,近来丈夫养病,自己便往佛堂去日日跪拜求佛,忏悔自己的过失,也祈求佛祖保佑,让丈夫早日康复。

  何向济见她这样懂事,着实熨帖,敷衍着劝了一句,见她执意要去,便不阻拦了。

  能在潘夫人手底下存留的妾侍们自然都非泛泛之辈,近来家里边发生了些什么,也是心知肚明,见她自请去了佛堂,都暗暗猜度着她怕是完蛋了——得罪了大权在握,甚至极有可能位登九五的大将军,那还能不死吗?

  就算是真不死,以后怕也出不来了。

  没看见老爷都没心思保她了吗!

  权臣们盯着的是皇位,仆从们盯着的是管家之位,妾侍们盯着的就是后宅之主的位置了。

  何向济年纪也不小了,嫡子嫡女都有,应当不会再续娶了,侍妾虽然不能扶正,但哪怕是得到管家权也好啊,不为自己,也为了孩子呢!

  一时间各展神通,上门争宠。

  潘夫人人在佛堂,但到底掌控何家后宅多年,知道何向济和后宅那群姬妾是什么性子,再去算计便要简单多了。

  何向济正在养病,不能近女色,但耐不住姬妾殷勤,又有潘夫人暗中推波助澜,晚上差人悄悄在香炉里些许的暖情香,天时地利人和,何向济想不办事都不成。

  他沉迷女色,本就接近崩溃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然而姬妾们近来争宠激烈,各式汤药不要钱似的往那儿送,生生将人给补得虚了,等到身体彻底崩溃的时候,再想补救就难了。

  何向济接连折腾了十多天,终于在某天晚上抽搐不止,吐血晕死过去。

  那姬妾吓得半死,尖叫出声,仆从们冲进门去,先将那姬妾控制住,令人去找大夫,又差人去请潘夫人出山主事。

  等何向济再度醒来,见到的就是满脸忧虑、难掩关切的潘夫人,她身着素衣,脸上尤且带着熬夜顾看他一宿之后的疲乏,见他醒来,眼眸里霎时间盛满欣喜。

  “老爷!”

  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出来了。

  何向济正是身心脆弱的时候,饶是铁石心肠,这时候也不禁跟着掉了眼泪出来。

  不用说,夫妻俩重新和好了,那些个莺莺燕燕再也别想过来伺候,到底是性命要紧,至少在养病期间,何向济是想收收心了。

  因为这段时间的纵情声色,何向济本来就不算好的身体几乎是彻底崩了,被人搀扶着走几步都喘得要死,大夫诊脉之后,含蓄责备过他沉迷女色之后,又再三警告——静心修养,戒色戒怒。

  何向济听得聚精会神,满口应下。

  他躺在塌上养病,潘夫人殷勤侍奉左右,亲尝汤药,分外体贴,夫妻俩感情愈发和谐。

  如此过了半月之后,何向济身体开始有了些许起色,这天午睡方起,却发现一直以来都守在身边的潘夫人不知去向,再仔细一听,倒像是在门外跟底下人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听的不是很清楚。

  “几个管事办完事回来,正巧就撞见了,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丧心病狂,老爷才刚病,他们就搞到一起去了,简直无耻之极……”

  何向济心头“咯噔”一下,旋即便觉一股惊惶自脚底蔓延到五脏六腑,起不得身,便只强撑着往前蹭了蹭,却只听见潘夫人说:“先别叫老爷知道,现在外边传的那么厉害,所有人都在议论,指指点点,叫他知道,怎么受得了?总归是贱人该死,做出这等无耻勾当!”

  何向济听到此处,脸皮不禁随之抽搐一下,神情也狰狞起来,连潘夫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到。

  “老爷,您……”

  何向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徐氏怎么了?你说,一五一十的说!”

  潘夫人面有为难,神情不忍,何向济厉声呵斥之后,她终于难为情的开了口。

  “几个管事撞见的,徐姨娘与人私通,公然,这时候外边已经传开了……”

  “我把人给扣住,让一并关起来,带人审问了徐姨娘身边的丫鬟,才知道他们早就勾搭成奸了……”

  “人证物证俱在,又是抓了个现成……”

  没等潘夫人把接下来的台词说完,何向济便吐了一口血出去,心口剧痛,瘫软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大夫被人匆忙找来,看了一眼之后,便是摇头:“之前便提醒过,不能动怒不能动怒,怎么还……”

  潘夫人哭的如丧考妣:“大夫,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夫叹口气,道:“就算是恢复了,行动和言语怕也会受到影响,罢了,还是先开几服药吃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