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少年时 第19章

作者:蒋淮琅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代文 穿越重生

  那副嘴脸只是在聊天,当我瞎?

  钟莹已经成年,现在不谈恋爱将来还是会谈,钟静并不想过多干涉她。可是对晏宇她实在没有好印象,风头太盛,桃花太多,她们寝室就有一个女孩正在暗恋中,听说晏宇抢了人家对象,非要去经管院看看段美莲长什么样,回来一顿贬低抱怨。

  可想而知,跟晏宇扯上关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眼中钉,脏水池。她怎么能让妹妹去趟这浑水?

  “还没到喜欢的地步,”钟莹说,“不过晏宇哥应该挺喜欢我的。”

  钟静侧目:“你哪来的自信?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女孩儿吗?”

  钟莹转个圈:“那些书呆子有我漂亮吗?如果我进了你们学校,校花舍我其谁也。”

  常年练瑜伽,喝牛奶,半个月用光一罐润肤霜做全身护理,现在她的抽屉里还增加了洗面奶,人参膏,某宝乳蜜等化妆品。不辞劳苦的按摩,牵拉,注意咬肌均衡,练习眼神微笑,侧重全身线条塑造,还有三百六十五天的物理防晒,没有一天懈怠。

  付出这么久,这么多,她不该有胸有臀腰细腿长皮肤细嫩闪亮动人吗?钟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参加香江小姐选美了。

  “肤浅!你整天不是想着打扮就是想着发财,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肤浅啊!”

  钟莹回以名媛制式微笑:“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无比赞同,但是人的追求是不同的。有的人在High层,有的人在Low层,你可以根据你个人的追求来塑造人生,但你不能强迫别人和你的思想高度一致。我就愿意Low,请你继续High。”

  钟静完全听懂了这段话,从她怒其不争的眼神中能看出来。好在姐姐是开明进步的,丢下一句“到时候别来找我哭!”就走了,对她和晏宇是否有猫腻的追究也不了了之。

  录取通知书送达的当晚,晏宇电话准时响起,还是钟静接的,还是一句“不在”把他打发了。

  钟莹是真的不在家,她被李舟桥约出去了,约在家属院最东边的废弃楼房见面,也就是三年前裤子套脑袋未解之谜的发生地。

  也许是李舟桥难得一见的沉郁神情打动了钟莹,她大晚上的答应跟他孤男寡女废楼相会,然而来了就后悔。

  四处黑漆麻乌,满地碎砖乱瓦,蚊子像轰炸机一样在耳边嗡来嗡去,她为防止被叮已经擦了半瓶花露水,全身包裹严密,脸蛋上不免还是被咬了几个包。

  “为什么要来这儿,蚊子太多了,咱们回家舒舒服服吃着冰棍聊着天不好吗?走吧走吧!”

  一转身,胳膊就被拉住了:“钟莹,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一点演偶像剧的心情都没有:“打住,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李舟桥手指明显紧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我年底去验兵,等到了部队想和你通信,你不答应?”

  “......通信当然没问题。”

  “如果我放假去你学校找你玩,不可以?”

  “找我玩也可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会答应的?”

  “......”

  读兵书了啊骚年,都学会欲扬先抑,迷惑敌人,反手一击了。

第24章 关上快乐门

  钟莹灵魂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不管李舟桥晏宇等人三十年后会变得多么心机深沉,老奸巨猾,此时的他们在她面前,都是弟弟。

  如果心智与年龄符合,钟莹这会儿应该羞恼而慌张,不好意思把“我不答应做你女朋友”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李舟桥上一次玩笑般的表白还是在三年前。这三年来,他恪守朋友本分,言行皆无暧昧,调侃打趣一如从前,给人留下一种错觉,好像年少的荒唐想法消失殆尽,他真心把她当成了兄弟。

  可是他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又怎能瞒过被追求经验丰富的许大小姐?

  永远不要以为一个男人愿意随叫随到,为你鞍前马后,对你耐心十足是把你当纯粹的朋友,换他姐,他妹,他别的女同学试试?真把你当兄弟就应该是:滚,老子睡觉呢,打游戏呢,撸啊撸呢,哪有空陪你干那些无聊的事!

  钟莹不想干啥都拉着李舟桥,可她也使唤不动别人。比如让他当苦力提包那次,比如送考喊口号那次,比如顶着大太阳拍一天照片那次。她先找了离她家住得最近的袁旦,可是蛋蛋说没劲,不好玩不去;又找了谢红军,结果他不是跟人约好去溜旱冰,就是上什么武术课,还想游说钟莹跟着他行动呢。

  这才是狐朋狗友......

  李舟桥却乐此不疲,乐在其中,不喊都主动帮忙,她有什么办法?洗照片那天,李舟桥问她这么大动干戈费心劳力的是要寄给谁,她意识到这是斩情丝的好机会,坦白说寄给她喜欢的男孩子。

  他又问:那个笔友?她点头,李舟桥说,你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你看,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只认为她交笔友很蠢,没意识到这是想断了他的邪念。

  凭心而论,钟莹不愿失去这个朋友,相比晏辰而言,李舟桥和原身真正是从光屁股时期就玩在一起的小伙伴。那时候老李老钟都在二师服役,后来又一起调入军部,一个在修理所,一个在军需库,单位挨得近,住房分配得也不远。两家媳妇儿关系好,二胎一般大,常来常往感情深厚。

  钟莹可以确定,在她来之前,原身是没开窍的,对任何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的层面。她可能更喜欢晏辰一点,因为晏辰从小冰雪可爱,干净整洁,学习好,还具有大方手松爱请客的优良品质......

  而李舟桥,是兄妹之情吧,虽然他只比她大一个月。

  不管什么情,钟莹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注定辜负少年们的情意。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的灵魂已经被老男人熏陶沧桑了,没法再为这样懵懂的,朦胧的,纯洁的,神圣的初恋悸动。

  “舟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别说出来,对不起。”

  月光下,李舟桥的眼睛泛着幽光,“道什么歉?我想说什么?你说啊。”

  一定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吗?这种事说开就要面临友情破裂的风险。钟莹把长袖拉到手背上,捂住两边脸阻挡蚊子进攻:“何必逼我呢?你明明知道我不傻,有时候回避问题是为了顾全大局你懂么?”

  李舟桥嗤笑:“什么大局?”

  “友情大局!”钟莹严肃起来:“十八年友情比什么都珍贵,你非要破坏它干嘛?”

  李舟桥无所谓地眯着眼:“哦,看来你心里有数,天天跟我装呢是吧?”

  终究还是要说开的,钟莹也不客气了:“这怎么叫装?我没那个心思难道也有错?”

  “既然你没那个心思,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天地良心!你这是倒打一耙啊!”钟莹一言难尽地摊开手,“哥,你跟我明说过么?没个前因后果就直接冲到你面前说李舟桥我不喜欢你,你骂我神经病我脸往哪儿搁?”

  “你不喜欢我。”

  他声音突然沉下来,语气似疑问似肯定,盯着钟莹一动不动,目光隐露忧伤,比傻站在这儿喂蚊子还忧伤。

  “我跟你说过的,小学五年级我就说过,是你没放在心上。”

  “放不放在心上,跟喜不喜欢是两码事!”

  “所以你不喜欢我。”这下是肯定句了。

  “唉!”钟莹烦躁地长叹一声,用力搓了搓脸,“舟桥,咱们不要这样好吗?如果我说在我心里,我俩的友谊比我将来的爱情重要,你相信吗?”

  “我不信,你是个没良心的,再分开几年,你能把我忘得渣都不剩。”

  “......”钟莹无奈,“你现在还年轻,根本不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保持友谊,我们俩能走一辈子,变质成爱情,说不定明年你就移情别恋,或者我移情别恋了。”

  “部队里都是光棍,我不会移情别恋,但你现在就已经移情别恋了,开始交笔友,给人寄照片,开心吗?”

  话头越扯越歪,钟莹烦得猛吸一口气,噗地吸了个蚊子进嗓子眼,掐着脖子咳了半晌,呸了半晌。李舟桥忙给她拍背,紧张地问:“呛着了?要不要喝水?”

  待钟莹生理上平静下来,心理忍耐力已到极限,嚯地挥开了李舟桥的手,哑着嗓子道:“实话跟你说吧,我那个笔友你也认识,就是晏宇哥,我们俩已经好了一段时间了,我真的很喜欢他。”

  李舟桥愣住:“晏宇?你喜欢的人是他?”

  瞳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目光乍亮乍暗,很快沦为一片死寂。

  被初次恋慕的女孩儿这样无情伤害,太残忍,可是给他希望更残忍。

  钟莹背过身,低声重复:“保持友谊才能让我们要好一辈子。”

  她迈步要走,手臂又被拉住,男孩的声音仿如呓语:“莹莹给...给我一个机会。”

  “舟桥!”

  “写信和找你玩的机会。”

  废楼渐渐远去,钟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把他留给了身后的蚊子大军。她脚步匆匆,摆臂急促,全身都在用劲,仿佛这样才能压制弥漫在胸腔里的酸与涩。

  那不是她的情绪,却是经由她的阅历和共情力产生的。三十年前的夏夜,月光,废楼,破败杂乱的瓦砾堆和一个忧郁伤心的少年,每一个元素都那么唯美浪漫,碎裂的唯美,残酷的浪漫。

  她回到家,拿出铅笔和信纸,趴在写字台上涂画起来。

  钟静迷迷糊糊翻过身:“你回来了,晏宇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你是不是被南大录取了,我说我不知道,你志愿里填了南大吗?”

  钟莹沉默,笔尖刷刷。钟静又问:“说话你听到没有,干嘛呢?”

  钟莹回过头:“姐,有男孩子向你表白过吗?你除了学习谁也不爱,无情地拒绝了人家,他伤心吗?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表情,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钟静被她说傻了:“发什么疯?”

  钟莹喃喃:“多情总被无情伤,但是只有无情的人才最无敌最强大。得到与失去形影不离,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

  钟静把毛巾被一拉,倏地翻过身去,“你在创作诗歌么?让爸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吧,没救了!”

  钟莹大半个月没接晏宇电话,一方面是按计划让他褪褪荷尔蒙,一方面有些不讲道理的迁怒。

  如果没有这位大佬出现,她不会决绝地伤害李舟桥。谈恋爱嘛,没什么大不了,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又有男人味儿,马上就要成为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恋她多年,对她一心一意,爱一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未来怎样谁都说不定,但至少当下他们是快乐的。

  为了荣华富贵,她关上了快乐的门,不止李舟桥,以后遇到心猿意马的小哥哥也全没机会。因为晏宇这个老男人,对洁身自好很执着。钟莹都怀疑是不是初恋小姐最后背叛了他,他一边爱得要死,一边无法接受,洁癖和强迫症就此愈演愈烈。

  一八年那阵儿,有个以清纯著称的女明星做了集团旗下某重磅产品的代言人,不到三个月,被狗仔爆出与富商出入酒店的新闻。晏宇也不管那富商是不是女明星家亲戚,也不管人家出入酒店是喝喜酒还是谈公事,毅然以违反“保持良好形象”这一条款撤了代言。

  问题是,没有实锤。打了一场官司,晏宇宁肯赔钱也要撤她,因此还引起董事会部分人的不满。回到家,她也觉得这事儿办得唐突了,晏宇说,品牌部负责人审核的女明星资料里写着已婚。

  懂了吗?你一个已婚的公众人物怎么能跟别的异性大晚上的出入酒店呢?管你干什么去了,这个行为从源头上就是错的!

  钟莹小心翼翼地问,那她要是未婚呢?

  晏宇说,那就要调查清楚她和这个人是不是恋爱关系了。

  言下之意,不是恋爱也不行,约炮一夜情潜规则?简直该死!

  钟莹对晏宇在新婚之夜说的一句话印象深刻:你是个好女孩儿。

  妈的,老子一直守身如玉就是为了找到真爱再交付身心,最后被金钱给睡了。得到好女孩认证,真是高兴不起来呢!

  还是那句话,怎么玩都行,跟异性保持距离,他不喜欢不干净的女人。

  你干净!你跟你初恋都不知道睡过多少回了!想想就生气,这辈子不把你身体钱包全掏空,老子就不姓钟!

  在钟莹的强求,耍赖,撒娇各种攻势下,老钟和钟静被迫替她接了晏宇几十个电话,统一口径:莹莹不在,到她姥姥家去了。

  任何事情一旦成瘾,想戒除都不容易,晏宇二十天没听到钟莹声音,大学报道的日子即将来临,他终于忍不住一个人回了珠州。

  他妈和晏辰都在北城,京大的通知书也寄到了奶奶家,珠州只有晏参谋长独守空房,大儿子回来得毫无道理。

  “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来送一个同学去南城上大学。”

  “复读的?”

  “......嗯。”

  “他家里没人送?马上要开学了,你这不耽误学业吗?早说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派人送他去学校。”

  “我想亲自送。”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