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分手日常 第248章

作者:公子永安 标签: 女配 复仇虐渣 爽文 穿越重生

  她凉凉地挑拨,“眼见天儿越来越热了,大家还是各自歇着吧,这小男孩儿,成家立业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众人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既然是成家立业,可不得为自己的小家打算。

  这诺大的家业,谁愿意交给别人啊?

  周璨从小生活在这个四合院里,什么曲曲折折弯弯道道不清楚?

  他眼下却是懒得理这些,魑魅魍魉的玩意儿,领着般弱去他的地盘。

  北房之外,东西厢房各列三间,周璨是儿孙辈,住在东厢房的第一间,也不远,就经过一个跨院。

  跟其他人房门前栽种的海棠、丁香、金桂、石榴、葡萄不同,男主逼格满满,搞出了一个仙人掌军团,般弱放眼望去,很绿,很多刺,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都像被扎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想掉头就走。

  弟弟却很亢奋,拉着她,一一介绍他的仙人掌家族,如数家珍,“这是龟甲丸、黑枪丸、丽蛇丸,长得跟球似的,刺也很锋利。这个是蓬莱宫,开花挺漂亮的。还有,霸王鞭,够不够霸气?这个老厉害了,叫连城角,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它才两米高,现在估计有三米了吧。”

  你卖弄就卖弄,你老摸我腰干什么?

  般弱用眼神传达了她的讯息。

  周璨折下腰来,跟她鼻尖碰着鼻尖,“你知道我种这么多仙人掌干嘛吗?”

  般弱想了想,迟疑道,“当备用牙签?”

  周璨闷笑一声,眉宇间的阴郁消散得一干二净,“嗯,你猜对了,就是当备用牙签的。”

  他又牵着她的手,上了大灰砖铺的石阶,进了房。

  下午光线充足,室内明亮,里边放着一整套的红木家具,落地花罩、四扇屏、多宝格、架子床、樟木箱子等,层次摆放,周正美观。般弱正走着,冷不防被他从背后抱起,放在太师椅上,两人紧密交缠。

  “……你干嘛这么兴奋?”般弱很无语。

  弟弟窝在她颈边笑,私底下又变成小畜生了,“姐姐别逗了,这算什么兴奋?我还没把你扔架子床那边呢。”

  木窗错落花棱,影子斑驳,扑在他脸颊上,多了一分缱绻的光阴。

  他手指插入般弱的头发,微微松开,低声道。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房子,还能等到它的女主人。”

  般弱还想说什么,被他吻住了唇。

  两人在房间里胡闹了半天,般弱有些困了,被人抱到架子床上,被子是新洗的,刚收回来,很绵软,透着一股阳光的干净气味。周璨搂着人睡了会儿,自己醒过来,轻手轻脚走出去,又重新回到了莺莺燕燕的正房。

  他再一次走出来时,里边久久没声。

  女人们的神情不安。

  到了傍晚,般弱又被人吻醒,说要去吃饭。她茫然坐了起来,周璨好笑替她整理衣服跟头发。

  正房摆宴,放了好几张八仙桌。

  一张八仙桌基本坐八个人,般弱跟周璨坐在周老夫人的一桌。她敏锐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众人对她客气多了,仿佛上午的芥蒂不复存在,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周璨弟弟表情相当自然,给她夹菜,给她盛汤,见她拿着筷子吃,似乎有点儿遗憾。

  般弱:“……”

  这家伙对喂饭是喂上瘾了吗。

  快八点的时候,一群人在庭院纳凉,家庭医生报告周老爷子醒了,周璨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自己跟医生过去了。

  般弱的支票已经飞了,对这大家子人也没什么好感,就坐在角落边玩弄着葡萄藤。

  一个女生坐了过来,般弱记得她是三房的,小一辈里排行第四,叫周欢欢。

  “你可真大胆啊。”周欢欢忍不住说,“竟然喜欢一个小邪物。”

  般弱挑了眉,“什么?”

  周欢欢笑容里带了点恶意,“那家伙应该把你瞒得很好吧?装得跟二十四孝男友似的。”

  般弱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

  然而小女孩儿经不得激,立刻就说,“怎么,他没跟你说吗,周仙奴其实是双胞胎,家里人都请大师算过了,双喜临门,结果他贪心,吸收了另一个,造成了兄弟的死胎,可怕吧?连他爸妈都不喜欢他!自他出生之后,家里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隔三差五就有亲戚去世,不是克星是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他倒是有脸,抱上了爷爷的大腿,还抢了家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般弱点头,“挺好的,以后就是我的了。”

  女孩一噎,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漂亮的脸蛋儿迅速冷了下来,女孩冷笑道,“你还不知情吧,周仙奴小时候有个很好的玩伴,明明是一起绑架,一起逃跑,他活了下来,玩伴却抓回去,被绑匪折磨面目全非,死不瞑目。喏,就是那个姓赵的,赵小姐就是玩伴的妹妹,周家承诺了照顾她,赵小姐肯定会进门的,你就别想——”

  “说完了?”

  后头立着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嗓音淬了雪。

  周欢欢吓了一跳,僵硬拧过头。

  也不知这人偷听了多少。

  “跟我见爷爷吧。”

  周璨托起般弱,手劲很重,重到般弱嘶的叫了一声。

  他却是一无所觉,在夕阳下穿过葡萄棚子,强行拉着她走动。

  越走越快。

  越握越重。

  她很疼。

  “周仙仙!”

  般弱皱眉喊了一声。

  他听不见,指节捏得泛白。

  周璨满脑子盘旋着绝望的灰色。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他明明威逼利诱,都叫他们闭嘴了,结果还是让她知晓了。

  他就知道这群人绝对见不得他好过。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他不该抱有侥幸的心态,以为过去的事能翻篇。

  他就不该带她来这里。

  不该让她扒开他光鲜亮丽的皮囊,看见一堆猩红又肮脏的灰。

  周璨强硬拖着般弱往北房走,好像只要进了那扇门,迈了那道门槛,好像只要见了当家做主的爷爷,敬了他老人家一碗清茶,他们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定,铁板钉钉了,日后即便是生老病死,流言蜚语,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嘭!”

  因为他的拖行,般弱撞到了一个白底青花瓷缸。

  响声惊醒了他。

  周璨回过头,眼睛泛着血丝,又有点儿茫然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而他的目光又冻在了瓷缸上,里边种着绰约娇美的碗莲,底下游走着几条红尾,谁能想到倒退十年前,他被一群小孩儿押着背,绑着手,整个脑袋沉在缸里,鼻孔跟耳朵插满了泥,窒息得快要死去。

  比窒息更反胃的,是屈辱感和负罪感,如影随形折磨着他。

  那一刻他是多么厌恶自己的出生。

  要是当初自己死在胎里就好了。

  要是自己没来过世上就好了。

  你看这名字,周仙奴,仙奴,不过是道观里一个无名无分的仆役小童,重点不在于仙,而在于奴,是可以被轻贱的,被抛弃的,被买卖的。

  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也没有人期待他的未来。

  就连对他冷眼相待的爷爷,不也是因为他救了对方一命,自己才被当成福星的吗。

  他耍心机抱大腿有错吗,他想活下去出人头地有错吗。

  为什么要用那种窃笑的、厌恶的口吻议论他的过去。

  为什么啊。

  周璨以为自己练出了百毒不侵的心肠,然而这一刻,他依旧慌得六神无主。

  般弱的胳膊被他抓着,勒得发紧,剪得短薄的指甲也掐得她生疼。

  两人面对着面。

  天边渐渐吞没光线。

  弟弟眼皮很薄,在日光下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络,那么骄傲肆意的一个家伙,此刻精致而脆弱,如同被装进了密封的玻璃瓶里,逐渐失去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张了张嘴,压抑着哭腔,声音嘶哑。

  “你要是怕我克你,我现在就送你——”

  般弱拉着他的手,放到腰上,埋怨道,“快揉揉!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我这腰天天受罪,本来就被你折腾得要散架,现在这一撞,差点就要骨折了,坏了你赔啊。”

  周璨愣了愣,“……对不起。”

  “这大院里的家伙,好像没几个喜欢你的。”般弱给他盖章,“你人缘真差。”

  弟弟低着睫毛,揉着她腰,看不清眸色。

  旋即,她又笑了起来。

  “那没办法了,我就把我的喜欢跟福气,嗯,掰成两半,分一半给你吧。”

  他猛地低头看她。

  四周昏暗,视物难明,而她却像是一捧温暖的、干燥的萤光,映入了他的眼底。

  周璨身体在抖,又捞住她,紧紧抱着。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另一半你给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