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 第128章

作者:咚太郎 标签: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又或许一切问题都出在戚余臣身上,删去爸爸、妈妈,甚至爸妈一起删除存在,都无济于事。

  他好像天生有着这样的宿命。

  他的存在便意味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巨大的错误。

  他永远都没法让人满意,又拼命地盼望让人满意。

  所以总是如此痛苦。

  总是走向毁灭。

  “喵!”

  小猫继续叫喊,外面传来戚爸不耐烦地警告:“戚余臣,管好你的猫!”

  他不知道,他管不了了。

  他快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住地叫。

  “戚余臣!”

  不住地斥责。

  隐约能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小猫的尾巴被捉住,转头,是戚余臣失去视觉般茫然摸索着,找她:“小猫……”

  世界被黑暗充斥。

  幻觉褪去,或新的幻觉与疼痛一齐袭来。

  戚余臣双眼睁得大大,视线像碎掉的玻璃一般渐渐涣散,身体像脱水的鱼一样抽动。

  “小猫……你觉得……他们……”

  歪着脑袋,侧脸贴上冰凉的水泥地。他直直地看着她,晶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无声滚落。

  他有努力试图把那句说完整:“你觉得……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他们……有……”

  “没有……”

  “他们有没有……后……”

  “有没有后……悔……”

  ……

  后悔什么?

  姜意眠不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他眼里的光慢慢熄灭,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都没能说完。

  *

  也许应了‘母子连心’的说法。

  戚余臣危在旦夕,幸好戚妈妈自梦魇中惊醒,不顾丈夫劝阻,连跑带摔地冲向储藏间,找到她奄奄一息的儿子。

  抢救、求救、急救。

  两个小时后,侥幸逃过一劫的戚余臣被推出急救室,医生一句:“再晚两分钟,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使戚妈妈泪如泉下,当场向戚爸提出离婚。

  “我知道,你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老板做得好好地,都怪我们娘俩拖累你了。”

  “我是宸宸的妈妈,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但孩子他爸,我可以放过你。”

  “趁着那两间厂子还没卖掉,夫妻一场还来得及留点情分。”

  “——我们离婚吧。”

  原话便是如此。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憔悴,唇色浅淡,丝丝缕缕稍嫌凌乱的碎发挂在耳稍,身形柔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

  同时又那么坚定,目光灼灼。

  戚爸不禁为之动容,一狠心,立刻将两间工厂地皮,连同进口机器,一共卖得三百六十八万,答应作为儿子治病的‘专款专项’,有生之年绝不挪用。

  戚妈妈喜极而泣,离婚的事不了了之。

  戚余臣转至C市,去做主治医师极力推荐的手术。

  历经大半年的调养,手术幸运大成功。

  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手术能够让他多活上十年。

  “……十年吗?”

  一向温婉可人的戚妈妈并没有露出笑容。

  她就像命运桌上狂热的赌徒,非要自己的儿子长生不老、不死不灭,除此之外无论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她绝不肯满足。

  半年后,为建设新时代新城市,A市大兴土木工程。

  戚家转卖的两间工厂恰好位于计划的省内铁路附近,地价大幅上涨,陈家也因此一夜暴富,成为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戚爸与机遇失之交臂,沮丧郁闷之下,不慎结交损友,一脚踏入真正的金钱赌博。

  仿若无知无畏踩进泥沼的旅人,步步深入,步步沉沦。

  除掉初入赌场赢的那笔小钱,此后他逢赌必输,逢输又赌。欠下的赌债犹如山顶往下滚雪球般以常人难以估量的速度越滚越大,终究变作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如泥水淹过嘴唇,堪堪停在鼻腔。

  直到此时,他已被逼至绝境,无路可走。

  心中悲愤交加,不得已,才对妻子坦白自己一时昏头所犯下的大错。

  做好准备她可能会哭泣,会争吵,会忍不住打骂甚至再一次提出离婚,远离他这个鲁莽失败的窝囊废。

  可实际上,当他锤头声讨自己简直是个畜生时,他的妻子反而含泪拥抱他,以温暖的身躯贴住他,极为心疼地说:“辛苦你了。”

  “辛……苦?”他苦笑:“你不怨恨我吗?我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妻子缓慢地摇头。

  “一定是太辛苦了,才会不小心上当受骗。”

  “对不起,孩子他爸。作为离你最近的人,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压力有这么大,都是我不好,怪我太粗心了。”

  她以柔滑的指腹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语气一如当年得的率真:“没有关系的,老公,过段日子我就出去找工作。我们家宸宸就快初中毕业,上高中,上大学,然后也可以工作赚钱。不论多少债,数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全家人一起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还上的,对不对?”

  她那么天真。

  活脱脱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被他精心娇养着,根本不了解高利贷的恐怖。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怪你的。”

  她说:“大家难免都有犯错的时候,可你还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绝对不可以倒下,也不能放弃,不然我和孩子要怎么办呢?”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再难也会过去的,我们好好过吧。”

  戚妈妈一遍遍善解人意地说着,劝着,哄着,安慰着也激励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今年初三的戚余臣低头亲了亲小猫的耳稍,眸光淡淡。

  回到房间,他破天荒地没有复习,而是抱着她问:“小猫,你有爸爸吗?”

  有还是没有呢?

  姜意眠也不清楚,含糊地吐出一个字:“喵。”

  窗外正值寒冬腊月,冷风呜呜拍打玻璃,光秃秃的树枝不住摇摆。

  戚余臣喜欢画画。

  她安静地伏在肩头,看着他莹白似玉的双手,压住纸,握住铅笔,一笔一笔勾勒出诡谲而妖冶的景物轮廓。

  画里,风、路灯、树、行人,万物皆像癫狂热情的怪物,在扭曲的旋涡里奋力挣扎,嘶吼,狂笑着下陷;

  画外,浅淡的光亮铺在眉目上,戚余臣侧脸线条干净优美,只是头发有些长了,浑身散发着稍稍阴郁的气息,好像另一幅压抑沉默的画。

  许久之后,他画完那副画,剪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而后说了一句:“看来我快要没有爸爸了。”

  可能是叹息。

  也可能仅仅平淡的陈述句。

  他越长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心思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好猜测。

  不过他说的没错。

  当晚深夜,戚爸独自离去,从此他的生活里只剩下妈妈与小猫。

  妈妈没有工作。

  她照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仍然有钱买菜做饭,偶尔也买新的衣服,新的鞋,鼓励儿子积极参加补习。

  周遭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家人的经济来源。

  转眼又两年,戚余臣读高二那年,戚爸老家的亲朋好友终于打听到这对母子的下落,千里迢迢、气势汹汹地赶来,讨债。

  “你老公他妈根本就是个骗子,混蛋,死老赖!骗我们说有什么好项目、赚大钱,谁晓得拿了我们好几百万,这么多年跑得人影都不见一个!!”

  “还钱!”

  “你是他娘们儿,我管你离没离呢,反正我就认准你,你必须给咱们还钱!”

  戚妈妈一脸茫然不知情的模样,好声好气安抚他们,招待他们坐下。

  转头却因时轻时重的忧郁症上吊自杀,只留下两封信。

  一封给父老乡亲,自称对戚爸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但也深感愧疚不安,没脸面对他们,便取来银行所有存款,能填多少填多少,只求他们看着她有补偿的心的份上,将心比心,不要过分为难她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孩子。

  第二封给戚余臣。

  明面上叮嘱他不要伤心,好好学习才是主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