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浓情 第43章

作者:轻黯 标签: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甜文 穿越重生

  走到门边的许意浓也将门大敞,她怒极反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反抗到底,“行啊,您再大声点儿,也让街坊邻居见识一下什么叫为老不尊,什么叫丢人现眼,反正丢的可是许家的脸面。”

  老太太被刺激得胸腔上下起伏不断,冲着她重重拍桌,“你给我滚!滚!”

  大姑小姑轮番给她使眼色,“快走快走。”

  许意浓甩门扬长而去,她一口气走到了底楼,第一件事就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前两次打过去都被掐了,第三次终于接了,话筒里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一听就是在应酬,老许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闺女?”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想做你们的女儿。”说完这句话她就挂了,长按关机回了学校。

  这是许意浓第一次失控,她任性地,不管不顾地做了一回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积怨已久的委屈。

  人人都说她生在知识分子家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得有多压抑,父母的聚少离多,不闻不问,一家三口像个正常家庭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再加上奶奶骨子里的重男轻女,她于这个家族仿佛是永远摆不上台面的存在。

  这样氛围下的成长环境让她生来比其他孩子更为敏感,从小学会了察言观色,换位思考,独立自主,包括成绩优异,她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他们的关注与改观,哪怕一丝也好,但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忽视与轻蔑,付之阙如,她这才清晰地认识到,无论她如何努力地证明自己,在那个家皆是徒劳罢了。

  经过那条小吃街的炒饭店时,她才觉得自己饿了,刚刚在那里她根本没吃几口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骑车过去了。

  越是没人爱,她越不能亏待了自己。

  走进店内。

  “老板娘,一份番茄蛋炒饭。”

  里间传来声响。

  “好嘞,堂食还是打包?”

  许意浓扫了一眼满店的人头,“打包。”

  “好,等一会儿啊。”

  许意浓只得先站在一旁干等,突然前面座位上原本背对她的人转过身,是江晋。

  再次偶遇,两人隔空点了点头互相示意,算打了招呼。

  “我这儿还有个空位,你要不要坐过来?”他热心礼貌地发出邀请。

  许意浓婉拒,“不用,我站着就好,反正打包,应该很快的。”

  江晋轻轻颔首,“好。”继续低头吃饭,许意浓无意间看到他点的也是番茄蛋炒饭。

  等的时间稍许长,许意浓付了钱拎着饭盒往外走,要去推那透明塑料门帘时身后已有人快她一步伸了手。

  侧首发现江晋已站在她身旁,他微微一笑,“我正好也吃完了,一起走吧。”

  就这么不可避免地再次同路了,许意浓推着车一言不语,直到江晋开口。

  “画册林淼还给我了。”他脚步渐渐放慢到跟她同一频率,“她也跟我说了你们班的事,抱歉,因为我害你白忙活一场。”

  许意浓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林淼。

  “跟你没关系,是我们内部没有协商好。”她只说。

  江晋看向她,仿佛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他为难你了?”

  许意浓摇了摇头。

  “可林淼说他让你在全班面前很难堪。”江晋却很直白,欲有刨根问底之势。

  许意浓握着车把手的指尖渐渐收紧,并来回摩挲着,“正常争论,而且我跟他,经常这样。”

  江晋自然看出了她不想多说,未再深入这个话题,两人又安静地走了几步,一直低着头的许意浓发现他右脚走路仍有些不自然,她稍有迟疑,主动开了口,“我可以问一下,你跟王骁歧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吗?”

  语落她已经对上了江晋的视线,又觉自己唐突了,“如果不方便……”

  “就是男生之间那点儿事。”没想到江晋脱口而出,“况且他,确实挺傲的不是吗?”且一针见血。

  见许意浓沉默不语,他的视线转而看向前方,口气也不由自主变得生硬起来,“不过把怨气迁怒到女孩子身上这种事,他可真够没品的。”

  “没有。”但得到的却是许意浓的否认。

  江晋步伐微顿,听到她略低几分的声音,像在替他开脱,“他没有迁怒我。”

  许意浓仍垂眼看着脚下,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明明今天已经过得够糟糕了,可她总是在下意识袒护他,还是一点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虽然他这个人确实有很多毛病,罄竹难书,自以为是,娇纵傲慢,目空一切,可她总记得他曾在她害怕的时候向她伸出手,对她说,“别怕,过来。”

  也曾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站出来,不计后果地挡在了她们前面背了锅,甚至到现在还背负着那莫须有的罪名,沦为全校茶余饭后的笑谈。

  还有雨天替她撑伞,吃面给她拆一次性筷子,帮她擦嘴,用冰可乐捉摸她……

  这些可能只是他随手一个动作的画面,她都小心翼翼地藏进了心底,烙印在记忆,无人知晓。

  脚下的影子缓慢且斜长,却怎么也无法追上。

  许意浓告诉自己,就当是黄粱一梦吧,乍碎,尽是人间清醒。

  这次换江晋沉默了,这回两人一直走到学校车库。

  “我到了。”进一班车库前许意浓停了下来,还是跟他道了声谢,“之前画册的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后来不是还借我英语笔记了?我们也算礼尚往来了,只可惜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江晋也驻足。

  两人在车库前稍有停留,最后许意浓跟他道别,“不耽误你了,我先去停车了,再见。”

  刚要转身听到江晋的轻唤。

  “许意浓。”

  她重新看向他,那高挑的身影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却并未盖住他仿佛与身俱来的阳光洒脱。

  他朝她举起手机摆了摆,笑如春风,“以后不开心的话,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

  许意浓微微一愣,出于礼貌,终是点了点头,“谢谢。”

  “不谢,我们是朋友。”

  一班教室走廊里,王骁歧将楼下车库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正巧有几个女同学也从楼道里上来,她们争先恐后地朝楼下望着,八卦的声音在此刻空旷的走廊回响。

  “你们说,我们班许意浓会不会跟十班江晋在……谈恋爱啊?两人被看到在一块儿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有人质疑,“不会吧,许意浓能看上分部的?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哦。”

  也有人否认,“那可不一定,毕竟人家江晋长得帅啊,只要看对了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们正七嘴八舌着,突然有人发现了前面站着的王骁歧,立刻用手肘捅捅左右两边,几人同时噤了声。

  楼下两个可都是他的对头,还是少在他面前提及的好,于是她们互相吐吐舌头赶紧溜进了教室。

  王骁歧是在她们后面回的教室,一进去跟往常一样,随手往门口垃圾桶里投扔了个东西。

  “咚——”一声,听起来还有点分量,但大家只当是没喝完的饮料瓶,并未有人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晚自习结束值日生打扫卫生,倒簸箕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里面的东西哗啦啦一股脑地扑腾了出来,其中一个竖状小礼盒骤然出现,有几颗精致无比的巧克力随之掉落,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地面打着转,有的停在了课桌下,有的则滚到了值日生的脚边,各种花色都有,它们不同于一般的巧克力,好看异常,那同学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好奇地凑上前俯身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漂亮的盒盖上写着一串大写的英文字母:GODIVA。

  不禁暗叹:乖乖,这不是巧克力中的爱马仕吗?谁那么大方,整整一盒动都不动一下就给扔了?

  而与此同时,许意浓家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中午的事像个催化剂,点燃了老许也点燃了吴老师。

  许意浓晚自习回到家,站到门口就能听到那激烈的吵闹声。

  “每次老太太那儿你面都不出,只让孩子去,你忙得去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是不是?”是老许在说话。

  吴老师冷笑,“稀奇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忙得不去吃饭,我怎么就不能忙了?”

  老许在屋里来回走动,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比平常动静都大,趿趿拉拉的,“就是你这个态度,才会让浓浓也跟着不懂事起来。”

  吴老师睨着眼反问,“我什么态度?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态度?”

  “你说你什么态度?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三言两语间两人已剑拔弩张了起来。

  吴老师也上了火,“还有你给我说清楚谁不懂事?我跟女儿不懂事?在你妈眼里,你忙就是拼事业,合着我忙就是不懂事?”再次哼声,“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平常对这个家不管不问,我跟女儿三请四邀也请不动你回一趟家,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你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跟我吵架,你但凡维护过我们母女俩一次,你妈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娘俩。”

  老许一听气急,“这说的又是哪儿跟哪儿?”他无奈地摊出手,上下拍打着,“你说一年总共才去她那里几趟?你却一趟都不露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哪怕你在她面前晃一晃,也就相安无事了,现在搞成这样,对大家有什么好?”

  吴老师本身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不甘道,“我为什么要去晃?上赶着让她来羞辱我吗?你明明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可每次都是现在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为什么委曲求全的那个人非得是我?我忍让得还不够多吗?”话到此处,她指节如数蜷起在桌上叩了又叩,霎时手背上通红一片,却仍怒火攻心,“许晟文,那是你妈,可我也是你老婆!”

  但老许始终避重就轻,“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许意浓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开门进去,父母听到声响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整间屋子里气氛沉重得令人光站着都嫌胸闷气短,。

  吴老师抽着纸巾别开了脸,老许则撑墙站着,他烦躁地一把扯开了颈上的领带,默了默,良久还是说了声。

  “浓浓回来了啊。”

  许意浓没搭话,只低头兀自换了鞋,旁若无人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仿佛事不关己。

  她又用一扇门将自己隔离起来,房间就是她的一道屏障,可以让她有一寸自己的小世界,得片刻的清净。

  窗外天色已被悉数染黑,夜深露重,苍穹如墨般浓稠,许意浓只觉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身心俱疲,而现在,她连那个在深夜里偷偷卧在床头才敢去想念的身影也一道碎了。

  一念及此,她喉间干涸,涩涩发苦,心中仿佛杂草丛生,密密麻麻,荒凉一片。

  只是连她自己都忽略了一件事,纵然她满身傲气,可终究也是个会在青春期满腹心事的女孩子,就像再硬壳的铁总会有生锈龟裂的那一刻,待锈迹斑斑剥落,重回炉灶冶炼,也只不过是柔软如水的一滩液体,外强中干罢了。

  门外仍旧断断续续传来争执,许意浓怅然若失地隔着窗户望着那不知为谁亮着的万家灯火,越来越渴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她想如果明天就是高考就好了,她可以远离这个家,远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

第35章

  这一夜许意浓又失眠了,小区外的街道偶有夜车一碾而过,时轻时重,忽远忽近,她聆听了许久,待数到二十的时候暮色天际渐渐展露出鱼肚白,一双眼皮才开始打架,却敌不过窗外那排参差不齐树上传来阵阵的阵阵鸟啼,忽而风惊鸟四散,叽喳声扑腾声在这空寂的黎明犹被扩音器放大了十倍落人耳畔,越发清晰。

  混沌的睡意就此被驱散,许意浓在这些细碎的杂音中睁着那双空洞的双眼,直到一束幽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了她的床沿,在桌脚,地面泼下方寸雪亮,它是冉冉升起的希望却也是周而复始的失望。

  许意浓轻翻了个身,微阖上双眼,静谧的空间里,她可以透着枕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再睁眼时,那束光比先前更亮了些,它半悬着,甚至能在其中看到漂浮窜动着的颗粒,仿佛是洒下的鎏金粉沙,它们肆无忌惮且张牙舞爪地探视着这房内的一切。

  许意浓知道,新的一天又到了。

  一早,吴老师和老许十分罕见的同时出镜在家,并且扮演着拙劣的母慈父祥,吴老师给她准备好了早饭,是两片热好的吐司面包,看到她从房间出来,边给她倒牛奶边说,“今天早饭就在家吃吧。”

  许意浓抱着照常播放英语的复读机踩着拖鞋往卫生间走,“面包跟牛奶已经过期了。”

  吴老师手上的动作一停,拿起那牛奶瓶身看了看,果然过期了,再去冰箱翻找,才发觉家中能吃的竟所剩无几,心中百感交集。

  老许则在她洗漱的时候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他轻咳一声,醒了醒嗓子,“闺女,今天上学爸送你好不好?”

  当时正在刷牙的许意浓吐出两个字,“不用。”

  虽囫囵却也让老许听清了,夫妻俩在洗手间外默默一望,相对无言,眼看着女儿穿戴整齐,拎着书包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