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54章

作者:姒锦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偏偏,赵胤淡定地抬手,拿过侍卫撑在他头顶的伞,递给时雍。

  在众人的惊愕中,他拂了拂披风,负手走在前面。

  “回府!”

  ……

  从水洗巷回家,已是夜半。

  时雍跟着宋长贵,一路都在寻找大黑的踪迹,刚才狗子自己跑走了,时雍担心它没个好去处。宋长贵见她心神不宁,便压住了心头的疑惑,一直到家门口收了伞,他才转过头,重重咳嗽两声。

  “我没有教过你那些。”

  时雍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没有吗?”

  宋长贵说:“没有。”

  “不可能。爹未教我,我怎会得知这等技巧?”

  时雍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一定是爹喝醉的时候说的话,不记得了。”

  宋长贵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几杯小酒,尤其办差回来时,不论多晚,他一个人就几颗花生米也能闷头喝上几杯。

  看女儿说得认真,宋长贵回忆片刻,也模糊起来,“可是,爹也不知道这些个,怎会告诉你?”

  时雍推门进去,笑了起来,“爹,是祖宗托梦也说不定?这世上的怪事多着呢,横竖也不是坏事,以后人人都知道顺天府有个了不起的宋仵作,一双慧眼,断尽天下案,不好吗?”

  宋长贵被她夸得失笑,又呼哧呼哧地咳嗽起来,“你这丫头,最近到是变了性子,如此甚好,甚好。”

  时雍莞尔:“那爹快去叫你媳妇儿给你打洗脚水,洗洗早些睡。”

  王氏在房门后偷听,眼皮一跳,刚气得想骂人,就听到宋长贵说:“阿拾,你怎不问我?”

  时雍说:“问什么?”

  宋长贵眉头打结,“那天谢氏说的话,你……没听见心去吗?”

  听他这么说,再结合他这两日的反应,时雍大抵明白了,她可以真不是宋长贵的亲生女儿。

  “听见了。你是我爹,就是我爹呀,想那么多干嘛。爹,你不困,我困了。我去睡了。”

  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当真没往心里去,宋长贵长长松口气,一颗心落了下去。

  时雍掉头,王氏推门出来,白眼珠子瞪了宋长贵一眼,哼声去了灶房。

  不仅给宋长贵打了热水,时雍也有幸得了一盆。

  王氏敲门将热水桶放在门口,没好气地训,“那么大的姑娘了,不洗脚就上床,老娘是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邋遢货。起来,洗了再睡。”

  时雍只是换了双鞋子,她把踩了雨水的靴子拎出来,放在王氏面前。

  “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多有不便。有劳了。”

  王氏气得跳起来就去拿扫帚,时雍拎了水就进屋锁门。

  “小蹄子这是疯了,使唤老娘一套一套的。”

  ……

  时雍不知赵胤那日灌她吃的“问心丹”是什么药丸,只觉得这次月事来势汹汹,腹痛不止。连续两日她都没有出门,在床上“躺尸”,听王氏骂人。

  第三日,她实在忍不住,收拾收拾去了良药堂向孙正业请安,顺便让他把脉开方。

  孙正业一探她脉象,惊了惊,“你可是吃了问心丹?”

  时雍一听,“师父,你也知道?”

  这声师父来得猝不及防,孙正业差点咬到舌头。

  “谁是你师父?”

  “你呀。”时雍面不改色,“不是说好你先教我学医,我再为你演示针灸?可不许抵赖。”

  时雍本就是好学之人,曾经系统地学过现代医学和法医学和痕迹鉴定学,可是,到了没有高科技仪器的古代,就少了用武之力。如今有一个现成的师父,她自然要学起来。

  孙正业狐疑,“你为何要学?”

  “技多不压身嘛。”时雍不肯让他把话题扯远,“师父,问心丹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孙正业目光变得怪异地一闪,忘了反驳时雍的称呼,捋着白胡子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物,又被称为忠诚药,真话药,听话药——”

第60章 糊弄

  时雍一听,乐了,“世上当真有如此神药?”

  “自是。”孙正业捋着白胡子,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混浊,却很有点道骨仙风的样子,“服下此药,须得忠顺主人,若不忠不服不听话还撒谎背心离义,将会经脉尽断七窍流血浑身溃烂,死状极惨。因此,问心丹又有一名,叫试忠药。”

  时雍眼角瞥一眼里屋。

  静谧如常。

  一条大黄狗趴在地上打盹,毛皮油光水滑,一看就养得很好。

  时雍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膝盖上敲了敲,微微眯眼,神神秘秘地问:“那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问心丹都使用了什么药材?”

  孙正业看这女娃老老实实的样子,心中滋味很是复杂,皱了皱眉头,“我若知晓,何不自己炼些丹药让你服下,你就告诉我那针灸之法了?不过,看你这般,此药大抵有活血之效……”

  “哦。”时雍茫然问:“可有解药?”

  “唉!”孙正业缓缓摇头,“凡是背心,必以死偿。终生不可违也。”

  时雍想了片刻,轻飘飘睨一眼孙正业。

  “那我往后岂不是要绝对忠诚于大都督?不背心,不离弃,生生世世与他在一起?”

  这话听上去有些怪异,是下属对上官,是奴仆对主子,偏又有些不对。

  孙正业咀嚼着话头,看她小脸惶恐,一副被吓呆的样子,捋了捋胡子,尴尬一笑,又压住了心里的怪异,对这女娃子多生出几分好感。

  “这般说也没错。”

  时雍懒洋洋一笑,脸上如冰雪消融,璀璨夺目。

  “他既要我陪着他,我便陪着他就是。”

  孙正业看她如此上道,老怀欣慰,眯起眼不住点头。

  “不谈这个,你且和我说说,你那针灸之法是如何学得,可有什么说法?”

  “师父。”时雍似笑似嗔,“咱们不是讲好,由师父先教吗?徒儿对师父医术仰慕已久,早就渴学不已。”

  孙正业九十高龄,看着这么单纯无害又好看的女娃子,这么崇拜地看着自己,竟是无法再拒。

  于是,孙正业给时雍开了药,又让伙伴去抓了、煎了,服下了,等她身子舒服了些,还额外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让她拎回去。

  时雍千恩万谢地走了。

  “徒儿必不辜负师父栽培,踏实求学。”

  孙正业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孙资质平庸,看她这般,心里头突然涌起几分感动。

  他这般年纪了,说走就走了,痴迷医学一辈子,总得给后人留下些什么才好。

  原本只是随口应付,此刻,他竟真的生出一丝念想来,再看时雍更是顺眼多了,杵着拐杖将她送到门口,等她人影消失在街口,这才慢吞吞地由徒孙陪着回到内室。

  “大都督,你看老儿说得可好?”

  内室就两个人,谢放持刀守在门口,赵胤坐在里面的一张躺椅上,两只腿泡在热气腾腾的中药桶里,腿上搭着薄毯,中药随着蒸气涌出,药材的味道充斥着房间。

  闻言,赵胤眼皮微抬,拢了拢衣襟。

  “孙老,你被她骗了。”

  骗了?怎么可能?

  孙正业年岁渐长,性子却愈发孩子气,对赵胤的话很不以为然,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看那丫头是被唬住了,一个老实人家的老实孩子,傻傻呆呆的,我说什么她都信,还说往后要好好忠顺于您,不离心,不背弃,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赵胤鼻间微微一哼,“分明是占本座的便宜。”

  孙正业很不服气,“大都督为何下此结论?”

  赵胤阖着眼沉默了许久,“她没有告诉你是从我这里服下的问心丹,却说要忠顺于我,那便是试探你。你二话不说就入了套。”

  顿了顿,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正业,黑眸里带了一丝少见的笑。

  “她来找你问诊,可付了诊金?”

  “她都要拜我为师了,家境又不好,我怎好收她诊金?”

  “白吃白拿,还莫名做了关门弟子。”赵胤摇摇头,“孙老,你又入一套。”

  “……”

  孙正业本不肯信,仔细想想,又觉得赵胤说得有道理。

  那女娃子乖是乖巧,可是除了一张嘴,属实是什么都没有付出就白吃白拿了,还哄得他收了徒,一不小心把大都督出卖了。

  孙正业捋胡子的动作没那么自在了。

  愣半晌,他轻咳一下掩饰尴尬,又问赵胤。

  “那大都督以为,问心丹一事,她信了吗?”

  “信。”赵胤瞥他一眼,冷冷道:“信此药有活血之用。”

  这跟没信有何区别?

  孙正业唉一声,重重在腿上拍了下。

  “她下次再来糊弄我,看我打断她的狗腿。竟敢骗我。”

  赵胤将双脚从中药桶中抬起,谢放见状,赶紧将备好的一条巾子拿过去,蹲身要为他擦拭。

  “我来。”赵胤从谢放手上接过,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水渍。

  孙正业看着他红肿的膝盖,皱起眉头,“这阴雨天,大都督属实遭罪了。”

  赵胤脸上没什么变化,扫他一眼,“你看她是否当真忘了针灸之法?”

  孙正业想了想,“应当是。虽说此女狡诈,但若非忘记,定然不敢欺瞒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