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颂 第173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穿越重生

  际菡睨了他一眼:“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明知道我没生过。”

  庆云侯顿了下,立刻打起了自己嘴巴:“是我嘴欠。你骂我。”

  陈菡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望着远处的赵素,再吃了口豆腐:“这丫头心里不知多煎熬呢,难为她还装得这样好。”

  庆云侯顺眼看过去,问起来:“这延平郡主和皇上,从前究竟有没有过纠葛?”

  “纠葛倒是没听说,但,偏偏是太后把她养到成年之后,威远侯就把她接到军营去了,这时间点总让人心里想不通呢。”陈菡沉气,“虽说威远侯当时的理由是只有延平郡主这一个至亲之人,不愿再分开,可是他就不希望妹妹留在京师,让太后给她许个妥当的人家吗?”

第314章 谁敢撬朕的墙角?

  庆云侯把豆腐慢吞吞地咽下去,收回目光:“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光凭猜测,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说完看到旁边兜售的花灯摊子,他说道:“走,给你也挑两盏灯。”

  陈菡翻了个白眼,但已经让他给拽走了。

  赵素跟云想衣她们坐下来吃冰粉,时间这么晚,其实她的心里也逐渐没底起来,皇帝还没来,也没有遣人告诉她,那他是否当真出夭蛾子了?即使一万个告诉自己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碗里冰粉也还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塞进嘴里罢了。

  旁边人没看出来也就怪了,花想容嘴一抹:“我再去瞧瞧。”

  等她离了席,云想衣说:“往年的七巧节城里都要闹到子时才散呢,眼下还早。——店家,再添一份冰粉来!”

  “我这也要一碗。”

  随着云想衣话音落下,旁边空出来的桌上又坐下一人。赵素顺势看了眼他,却在目光收回的中途重新落回这人身上,巧的是这人也看了过来,也就那么一停顿,紧接着就起身朝她走来了,还深深把腰弯了下去:“赵姑娘。”

  这人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目清秀,身上穿着袭蓝衫,不算富贵,但也体面斯文。赵素确定自己不认识寻常人家的子弟,偏生这少年面目又略有几分熟悉,她便以为是衙门里哪个认识她的小官吏。便回了个半礼,问他:“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答道:“小生杜濂。”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来又道:“数月之前,小生曾在京郊与姑娘及令兄庆云侯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有印象?”

  本来听到“杜濂”二字赵素脑子里有根弦就动了一下,再一听他后面这句,立刻愣了,京郊?她和赵隅可只去过一次京郊,便是裴寂约她放纸鸢那次,后来皇帝和赵隅就寻过来了。再之后……她脱口道:“你就是那个晕倒在路边的书生?”

  “在下正是。”

  赵素站起来,重新将他打量。说到晕倒在路边的那个书生,她怎么会不记得?他们拿钱拿吃的给他,他还回赠了皇帝一本古籍,后来皇帝还让韩骏打听过他呢。再想到他这个名字,她说道:“你如今在工部程谅大人手下当差?”

  “程大人是在下恩师。”

  这就对头了,那日把王胤之事告诉程夫人的人,就是他。

  赵素重新把他打量了一回,坐下来:“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这么快就拜在了程大人门下。”

  “也是运气。得了姑娘与贵友相助之后,在下便在会馆里暂住下来,结识了几个同乡,其中一个就说工部因为海事之故急需用人,便把我引荐给了程大人。一直也惦记着姑娘与贵友的恩情,原该登门致谢,又恐唐突,不料今日在此偶遇,小生便在此拜谢姑娘相救之恩。”

  真正出手救他的是皇帝,赵素可不敢受他这大礼:“你快起来吧。”

  “子易。”

  这时旁边走来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是与杜濂同行的,朝赵素颌首致意后就冲杜濂道:“孙师兄他们都到了,定好了地方,就差咱们了,快走吧。”

  杜濂听站,又冲赵素抱拳:“在下因约了人,需先行别过。改日待姑娘得闲,再去衙门拜访姑娘。”

  赵素点头,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云想衣道:“这杜濂是谁?什么京郊?”

  “就是放纸鸢的那次。当时你们先走了。”

  赵素直到说完这句,才转身过来,一看周围人已经走了不少,而街头还不见花想容到来,便沉气道:“逛得够久了,咱们回去吧。”

  刚转身,一堵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好闻的龙涎香扑入她的鼻腔。

  “这么快就回去,这节不是白过了?”皇帝慢悠悠地低头望着她。

  旁边的云想衣和丫鬟们刷刷就退开了好几步,赵素只觉今日这龙涎香格外薰人,都薰得她晕头晃脑了,好不容易她才定下心神,看了看左右:“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皇帝低哂了下,“这不是昨日亲口答应了你的么?怎么,这才隔了个昼夜,你就想赖账不成?可怜我方才去了侯府扑了个空,听你四叔说起你在这儿,才让他带路赶了过来。小没良心的,看到我没来,也不会差个人去我家找找我?”

  早前他没来,赵素什么事儿也没有,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他爽约的打算,此刻他来了,活生生地就站在面前,还没皮没脸地怪她不是,顿时便什么情绪都上来了,一团委屈堵在心口,当下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么晚才来,你倒不如不来了!自己爽约,还指望我去找你,哪门子道理?我才不去打扰你呢,免得招人烦!”

  皇帝笑道:“哟,都使起小性儿了。还好我是拖着伤腿赶来了,要不然回头怕不是要连我这个未婚夫都不想认了?”

  “那可没准儿!”

  赵素负气说。说完她一顿,又猛地转身:“‘伤腿’?”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

  腿上有袍子覆着,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平常总穿着靴子的他,今日却穿了双布鞋。

  赵素不由分说蹲下去,撩起他袍角,还没等撩开裤腿,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草药味。

  “怎么回事?!”她陡然间又站起来,神色完全凝住了。

  “没什么大事。”皇帝看看左右,“就是下晌跟威远侯比试了几招,出了意外,受了点皮肉伤。太医处理伤口耽误了时间,所以出来晚了。”

  “那你还出来干什么呢?!”赵素不觉着急,“出事了你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进宫去啊!”

  皇帝垂着头,看到她一脸的急切,十分受用,似笑非笑道:“还说呢,刚才是谁说不去打扰我,不要招我烦来着?”

  赵素语噎。

  皇帝轻推了一下她额头:“还好意思冲我耍脾气,刚才又是谁跟外头跟男人言来语往打得火热的?倒让我逮了个正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还敢来撬我的墙角?”

  赵素无语了:“瞎想什么呢?那是你救过的人,就是上次在驿道边你救下的书生杜濂!人家看到我,把我当恩人致谢来着呢。”

  说完又不觉弯腰来关心他的腿:“伤的多重?你怎么出来的?太……你母亲知道吗?”

第315章 了不起的跟班

  “无妨。就一道口子。”皇帝说完看向杜濂去处,“朕记得他给的那本古籍。他怎么会在这儿?”

  赵素望着他:“他如今是程谅的手下,前阵子工部为着配合海政司造船,事务增多,新增了几个临时的差缺,他经由同乡举荐,就拜在程谅门下。跟程家关系还挺密切的,程谅待他们不错,常接他们在府里吃饭。他们也念着程家的好,关于王胤戴罪在大理寺查案的事,就是他看见后告诉程夫人的。”

  皇帝听到这儿也看了她一眼。“听说程竺云让母亲放到你身边了。”

  赵素点头:“她是个好姑娘,聪明又通透。既然她自己不执着于嫁人生子,那我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将来无论做何种人生选择,至少她可以在从容,自由的情况下进行,而不是迫于情势委屈自己。”

  说完见皇帝也静默,她指着前面道:“走吧,随我去前面茶楼上坐着,父亲订了个大包间,大家都在那儿呢。脚上有伤,可不兴用力,会绷开伤口的。”

  “急什么?”皇帝道,“来都来了,先陪你走走。”

  “你这能走吗?!”

  赵素哪能那么不知轻重啊,这要是再磕着碰着,都不用陆太后说了,她自己就能悔青了肠子,自己爹也得把她骂个够呛。

  “不能走,那就找个地方坐着看灯。”皇帝一把揽过她,使了个眼色给隐在人群里的韩骏,随后缓步抬脚,“你要是怕我累着,就搀着我点儿……”

  俩人卿卿我我地卷进了人群,后方伸长脖子跟随着的庆云侯追到了冰粉摊子前,回头看一眼陈菡,吊住的那口气这才缓上来:“这是,这是真的来了?”

  “可不是嘛!不然你还以为是眼花?”陈菡轻睨了一眼他,眉眼也舒展开了,“来了就好。来了就踏实了。”

  ……城里的喧哗直到亥正才开始消散,而逐渐退散后的街头却更有了几分闲适慵懒的味道。

  韩骏就近找了个茶馆,带露台的,正好可以看到下方的街景。皇帝确实不便多走,也还是陪赵素挑了几盏灯,然后搜罗了一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儿,才上了茶楼坐下。

  “我差人送到你府上的东西,你都喜欢吗?”

  “喜欢,不过都让弟妹们拿去了。”赵素把玩着手上的九连环,又抬头:“难道你不是给他们的吗?”

  皇帝扬唇品茶:“自然是给你的。不过这些有载录的玩意儿,你喜欢便留下,不喜欢给了人也无妨。只是记着嘱他们别流出家门。御赐之物流出去不合规矩,回头容易让人钻空子。”

  赵素也知道这规矩,不过这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又让人多了几分熨贴。她说道:“威远侯才回京,你怎么就跟他练起来了?”

  “他在京的时候,我们经常练的。而且这些年边境太平,像他这样经常需要抗御外敌,真操实战的战将不少,所以我没忍住,拉他练了练。”

  “那怎么又出意外了?威远侯再能耐,也不敢冲你动真格吧?”

  “事出意外。正在交手的时候,大橘从他身后的墙头上跌下来了。我要是不避开,可能会顺带杀死它。”

  “大橘?”

  皇帝点点头。

  赵素无语了一下:“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因为顾着它而分神吧?”

  “它跌下来的时候,后腿已经瘸了的。”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茶杯堪堪好移开唇边,露出来的嘴角已经不似方才闲散。

  “……什么意思?”赵素不禁直起了腰,“你是说大橘有异常?”

  “它落地之后很快就起身逃蹿了,后腿是拖着的,这说明它应该是在跌下来之前就已经受了伤。但大橘虽然不是母亲正常养在屋里的,却也没有人敢动它,它是怎么伤到的?是意外,还是被蓄意针对?而且,”皇帝顿了一顿,“当时我们的打斗那么激烈,为什么大橘还会往那儿跑?”

  赵素脑袋瓜子瞬间支楞了起来:“说的对,大橘平时那么懒,迈个台阶都懒得动,它居然会飞上那么高的墙就很不正常。——你让人去周围查了吗?”

  “这事儿能做出来,人就肯定走了。当时就有侍卫翻了墙,有异常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耳。但他们事后没回报,便证明首尾确实做得挺干净。”

  “那太后知道吗?”

  “不知道。”皇帝望着她,“真想下手,就肯定不会满足于利用一只猫。眼下不必打草惊蛇。此事除去你,我未告诉第二人。”

  赵素心凛。她祈祷这只是意外,倘若真是蓄意,那么手都伸到了宫里,伸到了皇帝眼皮底下,这人到底有多神通广大?

  她抬头:“威远侯怎么看?”

  “他没看到,当然也就没怀疑。他刚进京,又是朝中重臣,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对彼此都有利。”

  赵素未置可否。这一连串的事着实奇怪,但是又未曾直接影响到朝局,也没有对朝政进行直接干扰,实在是让人莫名其妙。

  “公子,天色不早了。”

  角落里的韩骏这时候顶着一脸为难走出来。

  再识时务的心腹,也得以主子的安危为重。

  赵素把桌上的玩意儿一股脑儿拢住:“听韩骏的,你回家吧。明儿我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

  皇帝拎住几只花灯:“我帮你拿。”

  这动作自如得,倒是一点往日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了。

  庆云侯就候在楼下,看到平时自己见得三跪九叩的皇帝,此刻拎着花灯,变成了自家闺女的跟班,心下惶恐不已,碍于人多眼杂,也只有微微地颌首三下,以表敬意,而后就与韩骏一左一右地护着他上了马车。

  赵素上了自家的车,却见陈菡在里头坐着,她咧嘴坐在陈菡旁侧,爱娇地唤了声“姨”。

  陈菡微笑抚了抚她的发,问她:“玩得高兴吗?”

  “高兴,只是明日怕是要起不来了!”

  “起不来就多睡会儿,谁忍心苛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