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211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升级流 爽文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但他却成了再也无法回头的孤家寡人。

  从金红之火燃起来的时候,从他踏过宫城的那一扇门的时候……不,是从更早,他发现傅时画竟是天生道脉之躯,心中狂跳的时候,便已经无法回头了。

  那片金红的虚影重新落在了傅时画面前,火色缭绕,看不清那张曾经的帝王之脸,但声音却依然是傅时画所熟悉的。

  “不过如此。”那样的人间之火,能燃尽天地,当然也会反噬自身,昭渊帝的身躯已经趋于虚幻,他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让侵入这世间魔气消散,重归清明,乾坤大地朗朗。

  他只还剩下最后一丝力气,却竟然没有选择在日出之中消散,而是落在了见过山河永寂后,唯一或许能填补自己内心空荡的人面前。

  “阿画。”他看向面前的青年,喊出了对方的乳名:“人活这一生,总应有所求,有所愿,才能有所得。你想好你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傅时画的手终于在无数次的努力后,有些僵硬颤抖却用尽全力地抬了起来,他的手指穿透昭渊帝的身躯,声音断断续续道:“想要……”

  有风卷过,有火燃尽,几乎吹散了他的声音。

  但却已经足以让昭渊帝听见。

  “想要……握住她的手。”

  昭渊帝长久地注视着他,注视着说出这个再普通平凡不过愿望的,却分明早已耀眼至极的,自己的儿子。

  有某种他自己都难以描述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难以分辨那是什么,却觉得自己心中最空落的那一片,被填满了。

  距离长生最近的人,却偏偏不要天地为他俯首,不要撼动四海,更不要见长生。

  平生所愿,便只是简简单单,握住自己心爱之人的手。

  昭渊帝终于笑了起来,然后他俯身,像是幼时无数次那般,摸了摸傅时画的头。

  有虚幻的温度落在傅时画的头顶,他的周身有那么一瞬,倏而燃起了汹涌的金红色火焰!

  然而虚影只是一闪而过,仿佛那样的燃烧是幻觉,但傅时画的眼前竟然已经重归清明,那样的金红之火以某种玉石俱焚之态卷入了他的体内,滚烫地包裹住了他体内的魔骨与魔髓!

  青玉之色在这样的烈焰之下,好似节节败退,烈火燎过之处,那一截骨头,竟然露出了原本的藕玉骨色!

  一团微不可查的阴影嘶吼一声,从傅时画体内逃也般溢散而出,显然是魔神潜藏在他体内的后手。

  “阿画……”昭渊帝的身影已经无限虚幻,他的魂体开始溃散,连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他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当年笑颜如花的少女,他好似有千言万语在心,最终却只是再如呢喃叹息般再唤了一声:“阿画。”

  人间烟火重归人间,金红色的火散去温度,如雨落下。

  天幕重新露出色彩的时候,才有人恍然发现,竟然好似已经过去了几日几夜,恰逢又一次的日出。

  一声锤落,将所有人都从怔忪中惊醒,又有锁链垂落的碰撞声响起,束缚了谢琉如此长久的所有巨大锁链,终于彻底被粉碎开来。

  三师姐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六师弟长舒一口气,带着笑意回身。

  谢琉终于能用自己的双臂,去拥抱怀中的那个人。

  踉跄少女的身影被光照亮,明明距离那么近了,她却又一次跌倒下去。

  但这一次,她没有触碰到地面,而是落入了一个充满着熟悉味道的怀抱。

  那个怀抱带着颤抖,带着战栗,也带着某种极近渴望后的绝对克制,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脑后,插在她的发间,用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侧脸,好似要让她感受到自己全部的温度,将她揉入怀中,再也不松开。

  但虞绒绒的意识已经沉入了某片深渊。

  因为魔神自傅时画身上溢散开来的,最后的那一粒意识,沉入了她的体内。

第213章

  万物复苏,魔魂血河在梵音毒影中虚雾缥缈。

  困于此处千万年不得呼吸的魂魄终于重见天日,不必永生都被困在浑浑噩噩之中,最后再见一眼这天地,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不求轮回来世,只愿此世有尽时。

  世间在恢复清明,那些被魔兽们敛入体内的道元灵气回归天地,血河既然毒化又渡化,血海的色彩也逐渐转淡,快要恢复悲渊海原本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各个门派清点伤亡弟子,陷入此前某种奇特狂躁状态的魔兽们有了清明的意识,又有弃世域中被遗弃的魔族自海边来,遥遥拜别诸修士,将死伤了大半的魔兽们带回了魔域。

  想来此后,魔域也不会再有魔族受到魔神的那一缕意识的牵引,再失控成为魔兽,侵蚀危祸人类。

  既然已经是两个种族,不求共存,只求天各一方,隔海而治。

  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够真正控制住自己意识的魔族,也能与人类和平相处,一并走在阳光之下。

  更远的地方,有鲛族悄然投来了视线,悲渊海如此动静,四海震动,鲛族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

  有长老的目光复杂地落在谢琉身上,看着这位鲛族历史上修为与成就最高、却心甘情愿搅入人族与魔族的这一场祸端之中,自困如此多年的后辈。

  许久,他的眉头却到底舒展开来,唇边露出了欣慰的笑。

  那孩子没有死,了却夙愿,成就功德,身边也有人相伴,真好。

  真好啊。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血海中央。

  如果说褪色的血海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殷红的,便是满身染血的虞绒绒与怀抱着她、比她姿容还要更狼狈一些的傅时画。

  观山海遥遥看去,有些担忧地拧眉:“虞小师妹怎么不多撑一撑,起码……起码看到此刻……”

  “但凡她还能撑,她就不会倒下。”十六月抖了抖剑身上的血,又掏出来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很认真地将剑身擦干净,这才收剑入鞘,脸上却依然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比起力竭……我总觉得可能是其他的可能。”

  观山海愣了愣:“嗯?”

  十六月蹙眉,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和刚刚落在了她身边的阮铁互换了一个眼神,读懂了彼此眼中共同的忧心。

  ——魔神的影响,看起来已经自天地退散,但却或许还没有彻底消失。

  既然锁链已碎,血河已渡,小楼中人自然也重新站在了一起。

  六师弟抬起手,并掌向上,接住自毕方姿态变回小鹦鹉模样,也已经力竭了的二狗,再与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走到距离傅时画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却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觉得虞绒绒只是力竭,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大家多少已经猜到了她此刻昏迷的真正原因,却又无从开口,只这样沉默地站在一侧,为他们隔绝其他人探来的目光。

  直到眉目染血的英挺青年慢慢起身,横抱着怀中一身血渍的少女,一步一步,很慢却很稳地向他们走来。

  “怎么一个个都这个表情?剑舟呢?”傅时画看了大家一圈,目光落在六师弟和二狗有些泫然欲泣的脸上,竟是挑了挑眉,神色轻松道:“大家不是都做得很好吗?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情了,也该回小楼了。”

  三师姐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小师妹她……”

  “魔神最后的意识在她体内。”那些大家都只敢在脑中转过一圈的念头,却被傅时画随口说了出来。

  然后,他看向比之前更呆愣更忧心忡忡的大家,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才笑出声,又顿住,歪头咳嗽了几声,唇边再渗出几分血渍,但他丝毫不以为意,眼神温柔而笃定地落在了自己怀中的少女身上。

  “魔神意识算什么?连我都奈何不了,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她?”

  ……

  意识里多了点别的东西的感觉,对虞绒绒来说并不陌生。

  她甚至有些啼笑皆非地想,想必魔族的所谓转魂共生大法,源头就是这位魔神大人了。

  神魂被魔气侵扰,魔神的意识当然比当初那位魔族二皇子要更霸道,混入她脑海中的记忆也更浩瀚如海。

  魔神的声音,他经历过的人生,他看过的人生,他吞噬过的那些人的人生……所有这些记忆在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人吞噬。

  虞绒绒看到了尚且是少年模样的魔神,她看到他在那个久远的上古时代,独身一人见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内照形躯,再惠及天下,万人敬仰,那般千古成就,时至今日,在被提及的时候,也依然被尊为一声道尊。

  她看到他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雨,他定下无数规则,开创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的时代,再有无数天才在他的带领下如春笋般涌现,而这些人,正是后来所谓一阁两山三派四宗门的创派祖师爷。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刀剑如梦,追风逐月。

  凡人黄粱一梦,修士因入道门而寿元无限拉长,从此仙凡有别,判若两个世界,于是修真界与大崖王朝划疆而治。

  如此盛世的画卷在她面前缓缓拉开,如一幕史诗,却也总有转折。

  再后来,道号为天玄的道尊终于见到了人之力的终焉,他欲要长生,却有天道横在他面前。

  他战天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然而既不能长生,寿数便终有尽时。

  道元入体,内照形躯,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境界,都是他一人所创。

  如今,逆转乾坤,倒流逆施,惊才绝艳如天玄,自然也可一人而为!

  天地之间第一位修士是他。

  第一位魔族,也是他。

  而他从始至终,初心未改,只为与天道一战,只为——捅破这天!

  虞绒绒看他一次次在血泊中睁开眼,看他持剑破天,看他不眠不休,直到此事终于成了他的心魔与执念,再终于视苍生于不顾,置爱戴他、拥护他、崇敬他的修真界如蝼蚁,甚至不惜以魔功蚕食昔日同胞。

  战天道,寻长生,是寻心中之道,无可厚非。

  但一件事,若成执念,成心魔,成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天地共沉沦也要去完成的事……便成了恶。

  昔日的天玄道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魔神,是将无数修士硬生生扭转成了魔的修士,是让无数信赖他、无条件追随他的人,从此再无回头之日的……魔神。

  虞绒绒看完了魔神的一生,也曾看到臭棋篓子彼时一掠而过的身影,还在浩瀚的记忆中搜寻过昔日虞家那位账房老祖的身影,再回归了一片灵台清明,竟是丝毫没有被魔神所扰。

  “魔印……从何而来?你为何还醒着?”魔神疑惑的声音自虞绒绒识海中响起,再从疑惑转而至惊怒:“虽未承认过,但我确实已是众魔之神,众魔之源,这天下,怎会还有魔印,不为我所用?!”

  “原来这就是你的打算。”虞绒绒终于有了一丝了悟,

  魔神确实只剩最后的意识,但他到底曾是魔神,便是最后这一缕,也并非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载体,就此沉睡颐养再醒,恐怕还将成为整个修真域最头疼的存在。

  可他偏偏选择了她。

  不是因为她的距离最近,而是因为,她的体内,有一方魔印。

  一方他以为,会听他调令,如他所愿的……魔印。

  虞绒绒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那可是前一世傅时画傅大魔王下的、欲要望白骨再生,死人魂归的魔印,怎么可能会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所用?

  神识无法淹没她,魔印无法控制她,魔神混入她体内的那一隅种子去无可去,藏无可藏,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平心而论,看完你的这一生,我是尊重并敬佩你的。”虞绒绒看向自己识海中的那一隅存在,纵使对方此刻的形态几乎难以维系人形,近乎混沌,有些扭曲甚至可怖,但那确实就是魔神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意识。

  她面无异色,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但我还是要杀你。”

  “与天道容不容你无关,与你是人是魔也无关。只是恰好,我是这世间能杀你的那个人。也恰好,我见了太多因你而起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我的师父因你而死,我的诸位师伯因你而死,更不用说再此前的其他前辈们。”

  “你这一生足够精彩,功过是非不由我来说。”虞绒绒抬起手,她的掌心空无一物,但那一隅混沌却分明颤动了一下:“对我来说,以命偿命,才是天经地义。”

  天地有符线,紫府丹田便是虞绒绒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