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周秋萍猛地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话:“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掺和,怎么决定,你们自己商量。”
快要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回过头,“你们别欺人太甚!举头三尺有神明,田大军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田大娘一哆嗦,色厉内荏道:“大军是我儿,他只会在天上保佑我们老田家。”
余成摆明态度:“嫂子你别怕,大军是我们的兄弟,他走了,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田大娘气急败坏:“大军是我儿,从我肚皮里跳出来的,是我跟他爹培养长大的!”
余成没回应,追着周秋萍往外走。
两人一直走上土石路,他才道歉:“对不起,害你也挨骂了。”
周秋萍疑惑:“她也没骂我什么呀?”
“不下蛋的鸡。”
周秋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余成,你有对象吗?”
24岁的大小伙子立刻红成了一只煮熟的对虾,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周秋萍呵呵,那就对了,你这样的,注孤生!
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
她还好心好意地给人普及生理知识:“我跟你说,生男生女,其实是男的决定。”
余成却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唉声叹气:“大军哥家怎么这样啊?要是大军哥不牺牲的话,明年家属就能随军了。”
周秋萍安慰了他一句:“这谁也不想。”
她看着他手上拎的东西,颇为疑惑:“你怎么又拎回来了?”
余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拿着馕,怀里揣着钱呢。
他赌气道:“不给了,给了也落不到嫂子跟小兵手上。白便宜了那帮狗东西。”
对,包括田大军的爹妈。一辈子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他那个兄弟,骂他狗都是侮辱狗。
两人行程紧,后面还要去羊城打探市场情况,自然不可能一直留下来调停人家的家庭矛盾。
他们都不敢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羊城国库券价格高的话,后面一部分国库券转去羊城出手的话,可能会更合适。
余成找了当地的人武部。之前过来通知田家田大军牺牲的消息时,他和对方打过交道。
人武部的部长一听田家的骚操作,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瞎来吗?这简直就是侮辱烈士。你放心,余同志,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我马上就去他家,真是开国际玩笑!”
余成再三感谢对方:“这事儿真麻烦你们了。”
“你客气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两边打完招呼,人武部的同志听说他们要赶着坐大巴回乌鲁木齐,还特地派了辆吉普车。
车子一路开到车站,周秋萍和余成去买票时,惊讶的在售票窗口看到了张熟悉的呆滞的面孔。
是林红玉。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失魂落魄。
“嫂子!”余成快步走上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红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言自语一般:“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待不下去了。”
周秋萍微微皱眉,开口询问:“小兵呢?”
林红玉捂着脸,哭出了声:“他让我嫁给他二叔。”
第64章 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余成给当地人武部挂了电话。
人武部也只能劝和。
毕竟林红玉是田大军的遗孀, 而田家老两口和田大民以及小兵还是田大军的血亲呢。
至亲至疏夫妻,这时候,遗孀的位置未必有血亲重。
等待大巴车出发的时候, 余成气得牙齿都咯咯响:“怎么能这样呢?这孩子, 13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懂事?”
说到底, 无论田家老两口还是田大民都和林红玉没血缘关系, 舍掉了田大军,他们甚至可以说毫无关系。
但小军不一样啊,那是他亲爹妈!他从林红玉肚子里掉下来的。他一句话就能将林红玉刺个对穿。
周秋萍的反应比他平静多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有什么好啊?他妈改嫁给二叔,说出去不嫌丢脸吗。”
“有什么好丢脸的?”周秋萍正色道,“对于他来说, 父亲牺牲, 无论他妈改嫁不改嫁, 他都可能会遭受同龄人的嘲笑,小孩子就是这么残忍。二叔变成了他爸爸, 意味着他能得到家庭的全部资源。”
余成傻眼了:“这这……”
“这什么?如果他妈带着他改嫁给外人, 那他就是后爸家庭的拖油瓶。有几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帮别人养孩子?人家不会自己生?可如果他妈不改嫁, 那就意味着他少了来自父亲的支持,少了一个人挣钱给他花。不管哪种选择,都有可能损害他的利益。”
“可他叔叔也不是他爸爸。”
周秋萍微微笑, 漫不经心道:“对很多男人来说,侄子要比女儿重要的多。有的家庭没有儿子, 买了人家的儿子, 还要逼亲生女儿卖血来供应这个儿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那他二婶跟堂妹她们怎么办?”
“关他什么事?”周秋萍语气平静, “对于习惯性获得整个家族所有资源支持的男孩来说, 姐妹以及其他家庭成员为他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
余成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吧,他才多大,哪至于这样。”
周秋萍摇头:“我只是猜测其中一种可能,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当事人。十三岁,不小了。”
上辈子,她13岁的儿子就会在她遭遇家暴的时候哭哭啼啼地央求妈妈不要走,继续忍一忍,好好挣钱,维持家庭的完整。
余成却已经动摇了,只小声嘟囔:“他怎么能这样对他妈呀?”
“因为对有些男的来说,女人本来就是物品。跟他有血缘关系或者是他家人的女人之所以对他意义更重大,是因为那都是他的私人财产。”
余成默默地看着她。
他感觉这个女人肯定经历过很多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所以才会这样悲观。
偏偏这悲观的,似乎很有道理。
她前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该有多混账,才会对她如此残忍。她明明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足以撑起半边天啊。
就算没生儿子又怎么样?人生在世,存在价值又不是依靠生儿子来展现的。当自己是种猪啊。
余成正胡思乱想呢,周秋萍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你打算怎么办?”
“啊?”
“我是问林红玉,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余成傻眼了,下意识地抓脑袋。
这这这,他哪知道啊?这又不是打阵地战,再艰难的情况都有战术应对。
可怜的中尉结结巴巴,简直可以用可怜兮兮来形容了:“我,我也不能赶她走啊。”
嫂子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假如自己这时候让她回田家去,简直是逼她死。
让她回娘家也不行。
因为当初她不愿意跟田家人闹,把工作给她弟弟,娘家两个月前就已经跟她彻底翻脸了。她爸妈早就放了话,没她这个女儿。
周秋萍捏了捏眉心,不看余成:“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给她留点钱。”
“钱花光了怎么办?”
余成无奈:“我也没办法在这里给她找工作呀。”
回省城倒是可以,在三产公司给她安排个临时工的工作。
但她还有孩子,小兵再伤她的心也是她儿子。
她真能放下不管吗?
周秋萍认真道:“你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小兵觉得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更好的话,变更监护人也不是不可以。她在外地工作,挣钱给孩子付生活费。”
余成下意识地反对:“孩子怎么能离开妈呢?”
周秋萍奇怪:“你们部队有多少人陪伴孩子长大?孩子能不在父亲身边成长,为什么母亲一定要被孩子绑架?算了,我随便说说而已,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红玉嫂子也不是小孩,她的人生她自己决定。”
林红玉还是呆呆的。
她就是个标准的小女人,夸张点儿讲就是以夫为天。
丈夫在世的时候,虽然回家的时间少,但只要那个人在,她就有主心骨。
现在,丈夫走了,婆家逼她改嫁给小叔子,她接受不了,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办法面对那一家人,逃生的本能让她选择跑出来。
周秋萍看木愣愣的模样,估计这也是个算盘珠子,得人拨一下,她才知道往前走一步。
“你要跟我们走吗?我们带你去江省,给你找份工作。不说大富大贵,起码养活你和你儿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小孩已经养废了,最基本的三观都没有。现在拖着他离开原有的生活环境,说不定还能再抢救一下。可要是继续在这种环境下生长,那就彻底完蛋了。
林红玉惶然地抬起脸,泪水簌簌往下落,口中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江省?”
“对!”周秋萍认真道,“跟我们去江省,你要放不下你儿子,就带他一起走。”
林红玉垂着脑袋不吭声。
还是余成于心不忍,开口提醒她:“你打个电话回家吧,问问小兵的意见。”
田家没电话,但工厂家属区有公用电话,打过去等人过来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人武部的干部还在田家没走呢,听了余成的建议,他们也劝小兵跟着他妈。结果田家老头老太抓狂了,又是哭又是闹,抱着小兵喊没了大孙子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小兵也跟着哭哭啼啼,央求林红玉回家。
对于余成提出的“你逼你妈嫁给你叔叔,你对得起你爸和你婶婶吗?”的灵魂责问,13岁的男孩只是哭,一句有担当的话都没有。
挂了电话,余成气得够呛,十分想将小兵的脑袋瓜子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
周秋萍倒是能理解那小孩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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