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户女 第34章

作者:竹笋君 标签: 市井生活 青梅竹马 穿越重生

  但如今鱼姐儿的银子对许多大人来说也算不少,万一她人小藏不住,反容易出祸事。

  “不打紧,我有数。”张知鱼笑得一片赤诚坦荡,“我马上就要把它全花出去,哪丢得了?”

  “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去?”李氏一噎,更不想这孩子抱着这么多钱了。

  “当然是钱生钱了,紫茉莉开了花还得等它结果子,得把果子里的粉拿出来制成胭脂才能卖,到时候这点银子恐怕还不够呢。”张知鱼道。

  几两银子顾慈拿得出来,再多也得问娘伸手,阮氏自己花得多,却并不放纵孩子,平时给他的零花也是定了数的,就怕把儿子养成骄奢淫逸的浪荡子。

  但俩穷小孩儿一点儿不担心种出来怎么发财,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就找个有眼光的机灵大户,若能一眼能看出紫茉莉的价值,就勉强同意让他砸钱入伙赚这个便宜。

  李氏见她有个花钱的数儿,不是想着胡乱挥霍,舒了一口气道:“那你也不能把这么多钱放在身上,铜钱又沉,你日日抱着就不累?。”

  “可是我快乐。”张知鱼小声嘀咕。

  李氏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张知鱼眼看着钱财不保,只好点头同意把铜钱放进木盒子里装起来,完了还心痛地跟娘保证:“我肯定不一个人抱了这么多钱出去。”

  李氏这才满意点头,提刀给鸭子去骨,做了个好鸭十八吃,这块用来炸,那块用来卤,还有一块来红烧。

  几个孩子把骨头缝都嗦干净了,用胰子洗了几遍手,指甲还有肥美的鸭子香。

  王阿婆坐在房里吃鸭煲粥,听到孩子们在外嬉笑也精神了几分,今年她身体好转,现在已经亲手接过女儿的亲事仔细看起来。

  官媒前些天又来了几次,梅姐儿生得娟秀文静,平时在外走动买针线,周围人家都常见她。得了杨家那样的糟心事,媒婆怕砸了自己招牌,被人诬上骗婚的烂话,最近也费了些心找了三家合适的门户喜滋滋上门来。

  第一家是乡里的富户,姓徐,徐老爷是个老秀才,儿子如今在紫纱巷子租了宅子住着念书,听说正打算定亲后就将宅子买下来做新房,只有一进,但住一家五口人也足够。

  王阿婆一听就摆手:“整个南水县中秀才的有多少?他儿子若不中,到时候没得几个本事,就得靠卖祖产度日,卖完了东西,莫不成拿梅姐儿的嫁妆养他们一家子?”

  媒婆也没想着一次成事,转头就提起下一家。

  说起来张家倒还熟悉得很,两条巷子外的唐染匠,以前顾家没搬来时,两家人也算近邻,要提亲的就是唐大郎。王阿婆见过不少次,那孩子就是个锯嘴葫芦,梅姐儿性子就已经有些闷,两个人在一起那日子得多难熬?便皱了眉没吱声。

  媒婆一双眼比刀还利,见人扬扬眉毛就知人会说哪样话儿,心知这桩怕不能成,但也没恼,只因前两桩都是个陪衬,衬的就是这户她特意留在最后的顶顶好亲——城东大点心铺的庶子。

  虽头上有个嫡母,但已经分下来单过,自己在外头有个大宅子,是真真的有钱人,若非张大郎高低也算个爷,人也不会往张家看。

  王阿婆却不吃这套,她做绣娘时经常给这些大宅院里的夫人姐儿做绣件,也知道不少阴私。若梅姐儿是个精明爽利的女儿,这样的人家倒也不是去不得,但偏她不是,在里头还不知得受多少磋磨,钱就是再多也没用。

  媒婆见她这样的富贵门庭想都不想就摆手,还没前头土大户想得久,面上笑得欢,这几日却不曾上门。

  王阿婆忧心女儿亲事就有些食不下咽,喊了李氏进来说话儿。

  张知鱼自觉是这个家的小小守护神,哪里有困难她就往哪里钻,长耳朵又伸到娘和阿婆跟前听了一肚皮话,就问:“咱们家选女婿的条件很高?”

  王阿婆笑:“门当户对四个字就够了,关键还得人好。”

  还不能有恶婆婆,也不要那兄弟妯娌多又没分家的,最好家里小姑子也都嫁了,过去就不用受母女夹板气。

  张知鱼在心里总结一番,觉得穿都穿了,标准完全可以按穿越最高级别来嘛,一拍大腿乐道:“还得父母双亡腰缠万贯。”

  王阿婆险没被口水呛着,李氏一个巴掌拍到女儿背上笑骂:“你敢出去胡咧咧,回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张知鱼完全不愁梅姐儿嫁不出去,在她心里自家人那是一千一万个好,就劝道:“慢慢来嘛,大姑还小呢,姻缘天定,到时候自然有好人家找上门喽。”

  梅姐儿见娘这样热心给她选亲事,又感动又难受,白日跟娘一起做针线时就没憋住话,问:“娘,不嫁人不成吗?我不想离开家。”

  王阿婆心头微凛,面上没露出点儿,手上却错了针,只将绣棚轻放到一边,捡了两颗烤栗子剥,还跟往常一样笑着问,“傻孩子,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嫁人的,你忘了乡里的眉娘了?”

  眉娘也是大桃乡的姑娘,长得也算出挑,一张圆圆脸谁见了都爱逗她。家里爹娘也很宝贝这个女儿,等到嫁龄,父母舍不得,就想将她留在家里想招赘。

  但她家又不是没男丁,招赘是要正儿八经分去爹娘家产的,乡里的人家又能有多有钱?这一分薄,哥哥嫂子对她就许多不满意,等爹娘一死,别说给她招赘,连人都赶了出去,留了间田边的草棚给她住就算分了家。

  大周朝开国时人太少,女人也算做劳力,是劳力就要交税,那二十亩口分田没有兄弟帮衬,光交税就能拖死人。

  梅姐儿小时候经常看她一个人在田里从早忙到黑,一个白皙美丽的姑娘,在张家搬来县城前就已经满头银丝,上次回大桃乡,就连那个棚子都不见了。

  王阿婆也不是怀疑大郎两口子,只是人这一生,怎能将命放在别人手上,就是亲爹娘还有卖儿女的,靠着感情过活儿往往最后就是没得活。

  “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梅姐儿想起眉娘的脸打了个抖,脱口而出道。

  王阿婆见女儿这样,心知梅姐儿是被先前自己说的婆媳话给吓着了,又拣些成亲的好处说给她宽心,比如什么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啦,但梅姐儿不想当家,就笑:“嫂子当家,我还清闲。”

  那还可以有自己的小孩,养孩子也挺好玩的呀。

  门口夏姐儿和水姐儿两个嘻嘻哈哈地在院子里撵鸡,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鸡咯咯叫,还有孙婆子惨淡的大嗓门传来:“这一天天的还扯什么布,人还没享受上净给鸡清粪去!”

  王阿婆听了这一耳朵,劝人的话是说不下去了,半天才忍着头疼慢慢道:“儿孙都是债。”拆台,她们是专业的!

  梅姐儿被逗得笑倒在床边上,先前的恐惧倒散去不少。

  晚上张阿公回来,王阿婆就忍不住跟他说起这事儿,任谁听女儿说了那话都得犯堵,人呐,就是怪得很,看起来乖的孩子,一旦造反不捅破天就不算完。

  张阿公就笑:“孩子这是没开窍,心上都没人,哪家姑娘想嫁人?”

  夫妻两个说了半宿儿女婚事,将至天明王阿婆才将将睡着,只盼着鱼姐儿小孩子能讨个吉祥来家。

  不成想第二日果真又有媒婆上门,王阿婆想解了梅姐儿的心结,便唤了人来跟着一块儿听,劝婚劝婚,谁又劝得过媒婆?就是颗烂木头,媒婆子也有自信说得它老树抽嫩芽,枯木又逢春喽。

  媒婆见面就盯着梅姐儿瞧,见着衣角一根线就夸得梅姐儿真如织女下凡,双颊通红,直逗得人笑吟吟的才上了正菜道:“梨花街上的罗木匠,不知嫂子可认识,这可是他家大郎亲自求了爹娘的。”

  梅姐儿听了名字还不等娘说话,便脱口而出道:“是他啊。”

  媒婆一听就知道有戏,捧了茶看两母女。

  梅姐儿被娘看得脸上一热,解释道:“我常去绣庄买丝线,那木匠家就在绣庄隔壁,有时候正好碰到他出来给妹妹娘亲出脱,说过两句话。”

  王阿婆仔细看女儿的神色,她的女儿她清楚,绝没有胆子与人私相授受,又见她听了消息也没有多少排斥,心下就有了数,送走媒婆,就喊了李氏出门打听。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苦手的挣扎。明天我争取二更,把这个劫渡完。跟大家说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修改文案点开却一片空白,改不了。我想把更新的时间放到十二点到凌晨三点间。我肯定不会断更,只是卡文时真的有点难保证准确的时间,最近已经很久没蹭到玄学了。下一本我会提前存稿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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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刀法初成

  张知鱼虽白日不在家, 但有夏姐儿这个耳报神,回家还不曾入二道门就知了来龙去脉,心里琢磨着明儿一定要跟了去, 做为一个在影视剧内身经百战的人,鱼姐儿觉得自己在看渣男这事上已经练成火眼金睛。

  四月中, 槐花已经开了满树,李氏正搭了梯子在上头摘槐花, 两个孩子一看这架势心里就将梅姐儿略放了放——反正今天还长着呢, 不愁没机会跟娘说。

  鱼姐儿自觉不是个吃货这会儿也馋得很,槐花算时令菜,只有四月能吃吃,遂拉了凳子坐在底下仰着头看娘笑:“娘——多摘点儿下来, 我想吃蒸槐花饭,还想吃烙槐花饼。”浇上一点面糊和起来, 煎到两面金黄, 又香又嫩。

  王阿婆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笑:“可惜咱们巷子里没人种榆钱,这两样合起来才叫江南春。”

  晚膳后滋滋的油香响起,四月的晚风轻轻飘荡在张家小院,夏姐儿坐在凳子上吃着槐花饼靠着大姐笑:“要是咱们家是个卖菜的就好了,姐,你不去学医了吧,我们一起去卖菜,这样儿见天吃不重样的。”

  这话戳中了张阿公的伤心事, 拉过鱼姐儿就道:“明儿豆娘扎完最后一次针就要走了,你心里可有个章程?”想到这他就愁得不行, 眼见着就要回家当野生大夫了, 怎一点儿不上心。

  张知鱼一愣, 心里数了数日子,这才反应过来,便乐道:“到时我可得好好睡几个大觉补补。”这半个月跑东跑西,竟连一个懒都没偷成,她可不是什么勤快人。

  这傻孩子,张阿公急了,问:“你就不想留在保和堂?”

  “我能留在保和堂吗?”张知鱼诧异道。她不是没想过,只保和堂里除了她从不见女子,况且给保和堂做事那就得签契,这时候签的可是长契,十年起步二十年不多,她不是很愿意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南水县就这么大,要成好医生不往外走见识更好的医术和更复杂的病症怎么行?

  张阿公不知鱼姐儿心事,只当她不敢想这事儿,心道明儿还得舍了老脸去问问赵掌柜,便转头跟李氏道:“大郎媳妇儿,且多做些槐花饼,明儿让鱼姐儿带了去保和堂给大夫们分分。”

  李氏应了声儿,让张大郎去槐树底下多摘些进来,张家槐树高大,爬那么高又得伸那么久手,可是个费胳膊的活儿。

  张大郎点点头提脚去了院子,抱着刀站在槐树底下问爹:“要摘多少下来。”

  张阿公道:“估摸着得要十斤,槐花一下锅就不剩多少。”

  张大郎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老树,腰刀就跟黏在手上似的放不下来,他记得那本无名刀法里有一招能以猛力卷起烈风,用在这树上不比他爬上去慢慢摘痛快?

  那本无名刀法虽然如今已经被垫了桌角,但每一招他都记得清楚,日日在院中练习不止,只是从来没有挥出过画中人一样的刀术。

  当日他曾捧了刀书去找方巡检,方巡检翻了两眼便丢到一边直笑:“这就是街边杂耍的玩意儿,怎能用来练习?真正有用的刀术,都在朝廷手里,你不曾入得武境,是拿不到的。”

  这事儿张大郎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无缘得知,他甚至在擒拿铁拐盛之前从不知道人间竟然真有武功,真有江湖。方巡检先头承他一个情,也乐意跟他说两句,道:“现在的江湖人都得登记在册归朝廷约束,上头没有名姓做逆贼判,说没有江湖倒也不算错。”

  张大郎不在乎有没有江湖,他是恋家的人,有这四处流窜的功夫还不如带着兰娘去河上看出戏,但他想知道有没有武功,今年他就二十七岁了,还是个小巡捕,兰娘开了饭馆儿,爹和鱼姐儿老的老小的小每日去保和堂,赚的钱竟都比他还多。

  诚然他是个听娘子话儿的好男人,但好男人的第一要务就是得养家,是以张大郎最近也开了些窍,想多给家里挣几把银子,给两个姐儿多打些嫁妆,他仔细琢磨了下,如今自个儿头上有捕快,捕快一月就四两银子,捕快头上还有都头,都头一个月可是十两。

  张大郎翻来覆去几个晚上默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南水县第一都头!攒上个十年还不把鱼姐儿夏姐儿风风光光发嫁了。

  但他从小就只有这身力气,别的一概不会,那士卒的话儿时就常在他耳边响起,铁拐盛也是靠街头卖艺的手段练到刀法小成,那也是寻常见的玩意儿,他怎么不成?

  张知鱼正捧着槐花饼吃得津津有味,夏姐儿忽然抬头怪道:“大姐,风怎么都跑到爹那里去了。”

  张知鱼看向张大郎,惊赫地发现她爹周围绕着一点点微风,树上的落花轻轻地在他身侧打转。

  这种场面震撼了在场所有人——除了王阿婆,她眼睛不好,三米开外就一片模糊。

  张阿公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转头哑着嗓子喊孙婆子:“快去拿些灶心灰兑水给他灌下去,好好的吃着饼怎也能撞邪?”

  巫医巫医,巫术和医术源自同脉,现在的大夫把巫分割出去当做邪魔外道,但谁家典籍里没点儿痕迹?张阿公也知道几招,抬脚就要过去露一手看看有没有用。

  张知鱼看到她爹手放在腰刀上,转眼就想起那本刀术,顿时一个激灵拉住阿公道:“爹在练刀,阿公别去。”

  张大郎听了这话儿,转头笑问:“鱼姐儿,你觉得真的有武功?”

  他时常觉得那日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张知鱼心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她爹,张大郎似乎正在一种紧要关头,就像狐狸讨封,比干问心,这种机会失去了就永不再有。她穿都穿了还有什么不信的,便斩钉截铁道:“当然有了。”

  张大郎对女儿回以一笑,伸手快速拔刀,轻轻一斩,眼底映出槐树高大的面貌。

  这本无名刀法,本是霸道猛烈的硬招,但张大郎心中柔情无限,这猛烈的一刀便以最温柔的相貌出现在张家人眼前。

  老槐被这刀风笼罩,从上下起了槐花雨,眨眼的功夫,枝桠便光秃秃的一片。

  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地穿过枝桠,落在他身上,张大郎收刀轻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刀法初成了。

  张知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找什么金大腿,原来她有眼不识金镶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在面前,她和慈姑还找什么大官儿?

  张大郎从余晖中走出,小声嘀咕道:“你说说这刀该叫什么名儿,我听说别人练成什么刀都有名字的。”

  张知鱼想想道:“爹你练刀,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张大郎笑:“给你们多挣几个钱买花戴。”

  “那总不能叫花刀吧。”这多没气势,古往今来的名刀侠客,最朴素的也吓破了鬼神胆,名号就是江湖人的第二张脸,随便取要被人笑的,张知鱼想想道:“匹夫不折志,心存万古刀,不如就叫万古刀。”

  他们家都是小人物,但理想还是要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