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户女 第86章

作者:竹笋君 标签: 市井生活 青梅竹马 穿越重生

  李氏和王阿婆好容易笑脸送走小关公公些,就见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抱着金子坐在地上。

  张知鱼率先咬了一牙印,见着上头整齐的齿痕乐道:“是真的!”

  大家都很心动,在金子上咬牙印儿这是多大的福分?奈何张阿公不让了,他瞧见上头那个牙印,心头知道是真的后,就往外赶几个小的:“口水把金子都污了。”

  转头背着人,自个儿实在没忍住,偷偷咬了一个在鱼姐儿牙印边上,他想赖给夏姐儿。

  夏姐儿一看那个牙印气得要死,抱着金子挨个咬,横着咬竖着咬,指着上头小小一圈小米牙印,跟阿公那个对比,把桌子拍得砰砰响,问阿公:“说,是谁咬的!”

  哼!张阿公甩袖扬长而去,他老人家是不会跟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一般见识滴。

  夏姐儿见打退了阿公,又坐下快乐地咬金子。

  张知鱼发誓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卡擦声,遂一把抢过金子心疼地查看,就怕夏姐儿这吞金兽把金子咬断了。

  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将这锭金子看了又看,确认没掉皮才松口气,但大家还是觉得它受苦了,小脸儿看着都瘦了。

  张知鱼转头看夏姐儿道:“周扒皮转的世,以后再不许你咬金子,你嘴里开了金银铺不成,金子进去才多大会儿就少圈儿火耗。”

  夏姐儿对大姐一笑:“大姐,不咬,拿它买一屋子糖回来吃。”

  张知鱼心道这孩子说话怎么漏风呢?又拿眼去瞧她,就见夏姐儿门牙少了一颗。

  “夏姐儿咬金子把牙咬掉了!”张知鱼抬头看娘道。

  李氏险叫笑死,走过来掰着女儿的嘴看没出血,才笑道:“让你咬金子,该!”

  “都是,都是。”张知鱼和水姐儿点头赞同。

  说完这句,张知鱼也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自个儿说话也漏风呢?

  夏姐儿看看大姐,低头在地上找了下,摸出两颗牙,拍掌一乐,用漏风的嘴道:“大姐和小姑也没牙,和我一样了。”

  张家孩子咬银子把牙崩了这事儿,李氏都没好意思往外说,统一口径是——到了换牙的时候。

  晚上张知鱼去顾家给慈姑扎针都是捂着嘴扎的,一句话不说,觉得说话漏风有损她张大当家的尊严,跟萝卜头有什么两样?

  慈姑躺在榻上,黑色的长发淌了满背,鱼姐儿给他在脑后松松扎成一束,慢慢给他扎针。

  奇怪的是,慈姑今儿也不说话,包着嘴,只拿丹凤眼不住地看她,心下也暗怪:怎么鱼姐儿不跟我说话?这不正常。

  张知鱼被他盯得受不了,还是开了口,用漏风的嘴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顾慈一乐:“泥换鸭了!”说完,用将头埋在枕头里,也死活不出声了。

  他掉的门牙,这对一个当家人是多么大的伤害呀!

  “你也掉牙了!”张知鱼大乐,把准他扎了针不能动,用手去掏他的脸。

  顾慈力气如今不如鱼姐儿,很容易就被她掏出脸,瞪着她,用漏风的嘴控诉:“你这是虐待病患!”

  “这是在检查你是不是外力使牙受损。”张知鱼义正言辞,然后心满意足地拔了针家去,她看清楚了,是门牙,还缺了两个,难怪说话跟大舌头似的。

  想到有人跟自个儿一样不体面,她就开心了。

  顾慈在家躺在床上,平静地看着床帐双手合十,边入睡边念:“都掉牙、都掉牙。”

  顾慈这般念了两日,这话儿便似开了光,掉牙这事儿在巷子里很快就出现了人传人,八九岁的孩子,七八十的老人都纷纷掉了牙,如此顾张两家大舌头的孩子也就没人笑了。

  这天,艳阳高照,一群孩子拿着自己的牙站在屋檐下往上抛,慈姑拿着鱼姐儿的牙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抛个最高的。”

  “你好好活着就行。”张知鱼看他弱不经风,一步三咳的样子,拿过自己的牙,又把慈姑的牙拿过来,一齐往上高高抛弃,转眼两粒小米牙就不见了踪迹。

  门外是喧闹的人声,卖甑儿糕的小贩路过竹枝巷子,众孩子又齐齐跑向门口,张知鱼远远地就见小妹叉腰大喊:“兀那汉子,交出你的糕儿来!”

  只是这般气势非凡的话儿,在卖糕的人耳中就成了——我那贩子,我要五份糕儿!

  五份,可不少了嘞。小贩麻利地转身打了五份糕,笑着看他们。

  好吧,夏姐儿抢不了笑着的人,只得老老实实买了五份糕回来,但想吃糕的只有三个,这怎么办呢?

  夏姐儿表示,那我就只有吃点亏,强撑三个下肚啦。

  *给祖坟加个金刚罩

  吃罢糕儿,众孩子还在外头串门,大家都不是很想去张家玩,虽然张家现在也经常给他们分吃的玩的,鱼姐儿从保和堂回来后,还总是逮着机会就教他们识字。

  但现在的张家俨然已经从快乐老家变成了恶鬼窝。

  就连张知鱼自己都赖在顾家不想回去,家里这两日日日都得接待来看圣旨和蹿门子的街坊,每天人满为患,巷子就这么长,里头都是自家爹娘,孩子站在一起就难免互相比较。

  大家都跟鱼姐儿比,那谁受得了,搞得鱼姐儿在同辈眼里地位都低了一截,人都不高兴跟她玩,虽然她也不是很想跟萝卜头凑在一起就是了。

  唉,每天听人夸,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呢。

  这日,张知鱼和阿公刚从保和堂回来,就见张家大伯在堂屋里坐着,王阿婆和梅姐儿正陪他说话。

  张大伯是来转达他爹的话的,张老大的意思是——是时候打个青砖乌龟壳给爹娘祖宗了,不然见天儿守着坟堆,这日子如何过得。

  所谓衣锦不还乡就如锦衣夜行,张阿公也是顶要脸面的人,又是给爹娘垒坟,自然欣然应允。

  只是添坟是大事,还须寻个吉利日子,张阿公先取了几两银子交给大侄儿,让他回家好好寻摸材料,务必给老张头和许老娘打个金光灿灿的窝。

  张家大房没有这么多钱,但他们是大房,爹娘的份理应他们出多的,这钱张大伯拿了就有些烫手,几两银子都能买亩地了。

  “既然我有了钱,自然得替爹娘修坟,这么些年我也没在家,就说那坟,不也一直是你们照顾的么?”张阿公是个话儿精,哄人的时候也一套一套的,很快就把大侄儿说服了。

  张大伯被儿子带着浏览了圣迹,想着二房的样子又高兴又羡慕:“鱼姐儿真有出息,这点大就能挣这么多钱了。”

  张阿公对自家人也回礼:“大桃也挺有出息的,养猪都养到皇帝跟前了,还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

  虽然不比鱼姐儿多,但也很体面,谁家乡下大字不识一个泥猴儿能在皇帝跟前现眼,整个大桃乡就大桃一个人!

  当然前提是不要把二房算进去。

  大桃自从拜了张阿公为师,如今一月才回去一次,所以张大伯知道张家二房得了赏,但对自己儿子的事还一无所知。

  闻言啪一下站起来,大汉音瞬间成了小鸟嗓,尖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前几日钦差来的时候就送了,只是没细提,还是后头鱼姐儿拿着圣旨对单,才找出来的。”把大桃乐得这几日走路都带风。

  “圣旨上也有大桃的名儿?”张大伯抖着声问。

  张阿公肯定道:“我还能骗你?”

  张大伯放了茶碗,也哆嗦着转身出去找儿子了。

  大桃看着爹愣道:“小宝算是乡里的,爹,这个不是我们家的钱,得回头交给里正分。”

  张大伯拍拍儿子,大桃今年在二房吃得好又长高了许多,人也白了些,看起来已经像个小大人了。知道不贪不该贪的财,这比银子更让他高兴,只觉得将儿子留在县里这个决定下得对。

  张大伯跟张阿公商量好添坟的日子,拿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走前还对张阿公道:“里正的意思是,让把圣旨和匾额拿回去一起祭祖,也让祖宗们高兴高兴。”

  这是大桃乡这么多年来最风光的事,大家都盼着想看看金尊玉贵的圣旨老爷长什么样子。

  “不消你说,我还能忘了这个?”张阿公笑。

  张大伯又鼓励鱼姐儿一番,便乘船回家去。

  等到了回乡那天。

  还没到乡里,张知鱼远远地就看到前路一片通红,到处都被里正挂了彩带,这年头颜色也值钱,就是挂不了彩的,也用萝卜条充数沾沾福。

  张知鱼笑:“这也太夸张了,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出了状元。”

  此话正踩在张阿公痛处,他打心眼里觉得鱼姐儿若是男儿,至少也得三元及第。当然也有可能不及,毕竟他们张家人生得俊,也有不小的可能被皇帝点成探花。

  张阿公正发梦让鱼姐儿做探花还是状元,就被这孩子一句话戳醒,道:“你要是能女扮男装去科举就好了。”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当不成状元也可以当太医院头子,一样威风。

  张知鱼没好意思跟阿公说,自己一点也不想进宫,宫斗剧看多了,她觉得做太医只有一个结局——来人呐,拖下去!

  但她觉得还有个东西能平复阿公的遗憾:“我们家这回别的不说,县志乡志肯定得留名。”

  南水县出去的举子也不少,说起圣旨可能也接过不少,但是么,是圣旨就得记下,而且他们比别人多两块匾额,字数怎么也能多点吧。

  这下全家人都不淡定了,几个孩子又开始抽鸡爪疯,李氏笑骂:“就你会得多,以后要是上不了,看你怎么对得起家里这几只手。”

  张知鱼靠在爹身上,父女两个哈哈大笑,笑声顺着水传得老远,里正叽咕一下从乡口大石上爬起来。淡定地整整衣冠,对族老们点头:“人到了——点炮!”

  只可惜,最后一字破了音,九曲十八弯的,谁都知道里正面冷心热。

  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一行人回了老家。

  里正看着圣旨半天才敢摸两把,等看到两块匾额,眼里就蓄上了泪花,指着张知鱼,直夸张家生了个金蛋。

  几个孩子为盐工告状的事,自从水匪窝被掀了,便在南水县传开,又有昊老娘和童四郎在,这可不是活生生的宣传人么?大桃乡的人都有划了船去听人讲的,虽然人不是他们救的,但他们乡出了力——鱼姐儿祖籍大桃乡。

  于是整个大桃乡的人最近走路都雄赳赳的,你们乡拿过圣旨吗?救过这么多人吗?为昊老娘们看过病吗?

  就连只猪,大桃乡出产的,都是贡品!

  乡人借着光狠狠美了一把,虽然还有宵小惦记张家的土,但基本上都不是大桃乡的了,隔壁没名没姓的人也眼馋呐!

  花花轿子众人抬,张家人得了满乡的夸赞,整个张家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住地跟二房搭话,虽然大桃也得了赏,但在二房面前就没那么耀眼了。

  有眼色的妇人都开始打听起张家人的婚事来,眼见着二房要起,大桃还经常下乡骟猪,也算有个铁手艺,且人如今还在县里跟着张年学,以后前程肯定错不了。

  大桃给问得面红耳赤,看着鱼妹妹看得津津有味,委屈道:“鱼妹妹如今不如往常一样可爱了。”

  “远香近臭。”张知鱼失望地摇摇头:“大桃哥,是你的心变了。”

  说完这话,很快就有人问到鱼姐儿身上,张知鱼急了:“我还小呢!”

  拉着姑姑妹妹就往外跑,直跑到花田里,

  她的几亩花田也是个金窝窝,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一片,赵聪和成昭安排的人还在边上起了间屋子专门留在这守着。

  几个孩子检查了一遍田地的情况,直等到吉时才回转去。

  里正笑得脸都要烂了,站在前头和族老一起开了祠堂。

  等念完祭词,摆了香案贡品,里正便示意让二房站在前头。

  张阿公看看满乡的人,笑道:“鱼姐儿,跟着你爹往前头去。”

  张老大忍不住问弟弟:“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说南水县,就是整个大周朝也没有祭祖让女儿家来的,但二房不仅带了所有女儿,还让鱼姐儿站在前头。其他人心头早嘀咕起来了,也就是看这等风光是出在二房身上才没吱声。

  张阿公已经认定鱼姐儿就是张家的继承人,点不觉此事难以宣之于口,只想着今天是个过明路的好日子,有圣旨在,就算他死了,鱼姐儿也能护住自己,便笑道:“以后家里要交给鱼姐儿,自然得让她来给祖宗上坟,也叫祖宗知道这代是个什么光景。”

  张老大险没栽地上去,颤声道:“你要把家交给鱼姐儿,那孙子呢?你不要了。”

  “没影的事,怎么说要不要。”张阿公小声嘀咕,其实他老人家也很盼着多子多孙,但是么:“往后就算大郎改了主意,又生了儿女,这个家只要我活着,都得交到鱼姐儿手上。”

  “不想你竟然这般疼这个孙女儿。”张老大摇头一叹,都是分家的兄弟了,但凡鱼姐儿平庸些他也能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