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31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从前?

  谁的从前?

  张妈妈见他住了脚,还以为顾长晋是有话要吩咐,忙道:“二爷可是有话要吩咐?”

  顾长晋回过神,抿了下唇,道:“无事,妈妈且忙去。”

  张妈妈连连应是,这才出廊庑去了。

  容舒正在里头梳发,听见外头的动静,便对盈月道:“我这头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去东次间瞧瞧许姑娘醒了没?”

  容舒一早就醒了,不,应当说,她一宿都没睡着。

  救下许鹂儿后,她大脑处于极兴奋的状态,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没半点儿睡意。

  索性便起了,只她怕这头动静吵着东次间了,这才没让人掌灯。

  等盈月出了屋,容舒从玫瑰椅里站起身,对顾长晋见礼,笑道:“郎君方才可见着张妈妈了?张妈妈去小厨房提早膳,很快便回来。眼下天色尚早,郎君先吃盏茶罢。”

  这姑娘说起话来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温和,语速不疾不徐,又惯有条理,总能说得人心头一暖。

  昨儿她同许鹂儿说的那番话,便是如此。

  与梦里懵着眼,扯着里衣的姑娘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但又不是那么不同。

  大抵是受了那些荒唐梦的影响,他见着容舒时,思绪会失去惯有的清晰严密,而这种混乱感,向来是他的大忌。

  顾长晋偏了偏眸子,淡淡“嗯”了声,视线刻意避开她的右肩。

  生怕花了大功夫忘记的某些香艳画面一个不留神便要冒出来。

  屋子里静了片刻,容舒记起了他的伤,顺口问道:“郎君的伤可好些了?”

  顾长晋抬起眼,颔首淡声道:“小伤。”

  他那伤的确是小伤,先前他在长安街受的伤可比这个重多了。

  容舒礼貌一问后便不再多说,待得张妈妈回来,便道:“郎君先用膳,妾身去东次间看看许姑娘。”

  说着步履匆匆地去了,也没半点儿要同顾长晋一块用膳的意思。

  许鹂儿昨儿与容舒说了半宿话,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人的精神头一回来,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愁思苦绪便能散去大半。

  见容舒进来,眉眼舒展地唤了声“顾夫人”。

  时间仓促,容舒在东次间与许鹂儿只说了不到两刻钟的话,盈月便来催了,说马车已经备好。

  许鹂儿离开松思院时,格外不舍。

  只她知晓,她的未来不在这里。

  “许姑娘本就该坦坦荡荡地活,这世上有许多与你一样彷徨过、绝望过的姑娘。你活得越好,便越能给她们力量,我相信许姑娘迟早会成为那些姑娘的盼头。”

  许鹂儿原以为她活着是一种耻辱。

  可顾夫人的话,却好像给她打开了一扇门,让她隐隐知晓,一个女子能走的路兴许比她想的还要广,还要长。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砸。

  这世间女子本就活得比男子艰难。

  那些同她一样失了清白、没了名声的女子,若是运气好,生在富贵些的家族里,好歹能到家庙里青灯古佛过完下半辈子。

  可若是同她一样生在贫苦之家,又无至亲可傍,那便如冬日浮萍般了无生机,彻彻底底没了活下去的盼头。

  顾夫人说若她活得好,便可以成为那些孤苦女子的盼头。

  她,想试试。

  临上马车前,许鹂儿朝容舒郑重拜了拜,认真道:“鹂儿谢过夫人。”

  容舒一宿没睡,这会乏意已经上来了,然许鹂儿那一拜又让她精神一震。

  怔然了须臾,她冁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许鹂儿这一拜,旋即福了福身,道:“我也要谢谢许姑娘。”

  怎能不谢呢?

  许鹂儿活了下来,让她坚信三年后她也能活下去的,甚至还能做更多的事。

  天已泛了鱼肚白,曦光熔了金一般往她头顶兜头浇下,秋光里,少女笑得明艳。

  顾长晋单手撑着车壁,垂眸看她。

  许鹂儿穿了一身麻衣,她也着了一身素裳,跟昨日一样,没半点金翠钗环,也没半点叮呤环佩。

  然就这样素面朝天的一张面靥,在蒙蒙曦光里,美得像是美人图里走出的画中人。

  “噗通”“噗通”,心若擂鼓。

  顾长晋知晓,此时此刻,这阵心悸,再不是无缘由的了。

  “主子,该出发了。”常吉催促道。

  顾长晋“嗯”了声,望着容舒道:“夫人回去吧。”

  她的皮肤太白,眼下那两团青影委实是藏不住。累了整一夜,她又生得那样娇,该回去补个回笼觉的。

  马车很快消失在梧桐巷,到刑部时,天已大亮。

  顾长晋领着许鹂儿进了刑部官衙,常吉将马车停好,快步出了宣武门内大街,拐入一条人声鼎沸的胡同巷子里。

  这胡同巷里有一家传承了上百年的驴肉火烧铺,那掌柜手艺极好,驴肉香嫩,火烧酥脆,裹着老汤汁咬上一口,当真是塞过神仙,常吉一得空便要来这吃上三五个。

  铺子的伙计早就识得他了,一见他来,给他倒了杯热浆,热情道:“小哥今儿还是要五个驴肉火烧?”

  常吉嘿嘿一笑:“来十个吧,一会我兄长要来。”

  常吉口中的“兄长”便是横平,可惜横平今儿是吃不下这驴肉火烧了,只因他从河井胡同过来时,已经用过了朝食。

  横平顶着眼底两团乌黑,将盘子里那五个驴肉火烧推了回去,对常吉道:“我不饿,你吃。”

  常吉啜了口热浆,道:“怎地了?先前几日你都是狼吞虎咽恨不能一口气吃十个八个,怎地今日不吃了?”

  “我离开河井胡同时,柳公公派人送了两盒刚蒸好的糕点果子来,说我这些日子辛苦了。”

  横平嘴里的柳公公正是杨旭的义子柳元。

  这位柳公公如今是御马监左少监,在御马监掌印太监贵忠手下任职。

  贵忠与杨旭一样,是司礼监大掌印裴顺年的义子,只贵忠在裴顺年跟前并不得宠,杨旭提督东厂时,他被发配到御马监。

  那会御马监还只是御马司,掌御厩马匹,并未纳入内廷十二监。

  但贵忠运道不错,去御马司那年,嘉佑帝便将御马司提为御马监,又从各地卫所挑选精壮之士组编了两支禁兵,归御马监统领,由御马监提督操练。

  如此一来,御马监可就有了兵权,成了内廷里的“小兵部”。

  贵忠手里的权力自然是比不上作为东厂提督的杨旭,但杨旭此人小心惯了,这才将他的心腹柳元从御用监调出,放入了御马监,时刻盯着贵忠的一举一动。

  柳元在河井胡同有一处私宅,横平这些日子都在盯着他。

  横平的话一落,常吉便瞪圆了眼,望着两手空空的横平,道:“那人给的点心果子,你竟然吃了?不怕被毒死?”

  横平面无表情道:“他要我给主子传话,怎敢毒死我?”

  常吉一噎,眼珠子转了转,好奇道:“他给的是什么点心果子?味儿怎么样?”

  横平十分嫌弃地看了常吉一眼,道:“我回去打盹。”

  常吉瞥了瞥他眼里的红血丝,摆手:“去吧去吧,主子说你从今日开始不用去盯那人了。那人既然派人送你点心果子吃,大抵也是知晓今儿是你最后一日盯梢。”

  狠狠咬了一口驴肉火烧,他眯了眯眼道:“倒是个聪明人。”

  ……

  柳元给顾长晋传的话只有一句——

  【许鹂儿的命,顾大人既然想要,那咱家便让给顾大人了。】

  夜里顾长晋下值,听完横平转的话,面上并未露出半点异色,只淡淡颔首道:“柳元那处不必再盯,等时机到了,他自会来找我。 ”

  常吉好奇道:“那位柳公公既然知晓横平在盯着他,怎地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有,昨儿那刺客是他的人吧。”

  柳元原是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嘉佑帝爱用龙涎香,御用监负责掌管皇帝的御用之物,每日里的龙涎香都是御用监的小太监送去乾清宫。

  日积月累的,那里头的小太监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儿香气。

  主子让他无需去查上京用龙涎香的人家,大抵就是猜到了那刺客是御用监的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让许鹂儿自缢身亡,还伪造那么一封血书,煽动百姓对杨旭与东厂的仇恨。

  怎么看都像是与杨旭有深仇大恨!

  明明面上一口一个“干爹”叫得格外亲热的,这些个阉人,当真是个个都不是善类。

  “这人眼下正是杨旭最得宠的义子,杨旭若是能顺利接那大掌印的衣钵,统领司礼监,他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别说御马监了,连东厂提督之位也是指日可待。怎地一副要将杨旭置之死地的模样?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常吉边说边“啧啧”摇着头。

  顾长晋不语,长指在书案上敲了几下,道:“椎云那头有消息没?”

  “还未。”常吉道:“到底是十多年前的事,很多证据都湮灭了,要查明当年的真相只怕不易。当然,以椎云的性子,越是困难的事,他越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想来再有个十天半月,应当能有头绪了。”

  当初主子身边五个人,要数椎云的脑子最好使了。若不然,主子也不会让椎云假死离开顾家。

  常吉自认自己也是个脑子灵活的聪明人,但跟阴招百出的椎云相比,他还是自愧不如的。

  谁让他是个良善人呢。

  “这事儿不急,”顾长晋揉了揉额,道:“你下去给我沏一壶冷茶,浓一些。”

  又,又是冷茶?

  常吉瞥了瞥顾长晋,应声退下,临出门时,又听他道:“明儿挑个时间去松思院同盈月、盈雀道一声,许鹂儿今日在刑部回完话后,已经出发去大慈恩寺了。有宫里的人陪着,她不会再出事。”

  常吉一怔,明白过来,这话是同少夫人说的。

  盈月、盈雀不过是婢子,知道点儿什么消息还不是要给少夫人禀告一番?

  也对,少夫人昨日亲自去驿站看许鹂儿,又陪她说半宿话,瞧着就很关心许鹂儿。同少夫人说一声,想来少夫人也能安心些了。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