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升职记 第132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爽文 穿越重生

  “娘娘,一会儿去了驿站,娘娘恐会不适,驿站不如宫里面安静,娘娘若是怕睡不着,不如先准备好安神汤?”

  沈轻稚想了想,道:“用安神香便好了,我倒是不太挑地方,车辇里照样睡得好。”

  她说着,竟是迷迷糊糊浅眠过去。

  戚小秋放轻手脚,给她盖上薄被,这才把那炫黑的披风收好,仔细放到箱笼里。

  一个时辰之后,车队披星戴月来到了奉天驿。

  奉天驿在奉天城外五里处,因此处设立驿站,故而周围的旅店、车马驿、塌房和酒馆比比皆是,几乎形成了一处小村落。

  奉天驿一早就安排妥当,整个驿站只剩驻守的士兵和驿官,尚宫局和御膳房一早就到了驿站,已经把所有的客房都收拾出来,就等皇帝驾临了。

  车队最前头的两位亲王车架先进了驿站,他们下来之后,萧成煜也不等什么文武百官迎接,自顾自就下了马车。

  礼部和尚宫局的内外官皆在驿站外相应,萧成煜也只简单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做哪些虚礼。

  简义此番没有跟来。

  因之前王仲办事不利,萧成煜直接把他一撸到底,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长草。慎刑司便也交由简义掌管,简义就提拔了他的大徒弟荣庆掌管敬事房,前后安排驿站下榻事宜的就是他跟尚宫局的丝柳姑姑。

  荣庆知道萧成煜的脾气,本来就奔波一日舟车劳顿,若是还在这弄什么拜见迎接的戏码,萧成煜恐要发脾气,故而忙上了前来,对萧成煜行礼道:“陛下,寝宫已经备好,陛下这边请。”

  这就免了那些虚礼。

  萧成煜只同两位王叔道谢,请他们一起回屋安置,待他们三位都进了个子的寝房,沈轻稚等人的马车才驶入驿站。

  奉天驿是盛京附近最大的驿站,前后有三栋楼,南来北往的车队都会行经于此。

  萧成煜并不太限制军民的往来,就比如驿站,奉天驿前面的主楼只能供给官员和朝廷贸易来用,后面的两栋楼在闲时也可租赁给百姓商贾。

  故而此处的奉天驿不用朝廷调拨款项,光凭租赁还能额外营收,把这附近的官道和临时村镇修得漂漂亮亮。

  即便此时夜深,沈轻稚也能看到这驿站的三栋楼是多么气派。

  章婼汐正等在马车边,见她也来了,便笑眯眯对她招手:“这一天车坐的,可累坏我了,晚饭都没怎么吃。”

  沈轻稚也笑:“再熬三日便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骑马烤肉,能玩上一个多月,多快活。”

  章婼汐听到她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随着晚风散到很远,后面几个下车的小主们也都听见了。

  她们随着笑声而来,沈轻稚便在灯光中看到了几人的面色。

  李巧儿倒是面色如常,还冲她笑吟吟行礼,纪黎黎却面色苍白,显得有些委顿。

  问了几句,沈轻稚才知道她有些晕车,这一路都昏昏沉沉什么都没吃。

  沈轻稚同章婼汐对视一眼,章婼汐便道:“一会儿让太医给你送些药,吃了睡一觉,明日上车前再吃一颗就能好些。”

  纪黎黎病恹恹感谢章婼汐。

  几人说话的工夫,宫人便来请了,沈轻稚跟着章婼汐往驿站里面走,路过李巧儿的时候,沈轻稚被她腰上的玉佩晃了一下。

  仔细一看,那块锦鲤玉佩。

  沈轻稚心中一惊,可却面色如常,她不动声色回了自己的寝房。

  等一进屋去,沈轻稚才皱起眉头。

  为何是那样一块玉佩?

  ————

  沈轻稚神色如常洗漱更衣,然后便躺到了充满安神香的床榻上。

  她所用的铺盖都是方才银铃和铜果收拾的,用的都是自己的被褥,所以睡起来也很舒适。

  帐幔缓缓落下,沈轻稚却在黑暗中重新睁开眼。

  过往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一一闪现,那些故去的人事如同旧日的皮影戏,重新回到她眼前。

  那些纷繁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汇,最终定格在了那块锦鲤玉佩上。

  那是一块很平常的玉佩,用的是最普通的白玉,甚至因为李巧儿身份低,那玉佩的料子很差,白玉都发着青,颜色并不漂亮。

  那锦鲤雕刻手艺也很一般,只不过大概雕刻出了眼睛嘴巴,要说灵动鲜活是没有的。

  但沈轻稚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玉佩,她匆匆扫了一眼,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神,也没有显出半分的疑惑。

  但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块玉佩其实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放在李巧儿身上也合情合理,唯一的问题是,鱼眼睛的雕工很特别。

  鱼儿的那双眼儿好似被水雾遮着,上下都有眼皮,显得很是有神。

  这种刻法,沈轻稚以前在大夏后宫时,机缘巧合见过。

  当时那工匠也雕了一块玉佩呈给她,她觉得这鱼的眼睛很奇怪,就叫来那工匠问了问。

  那工匠当时回禀她,说是夏国立国之后,把当地的坦木族人冲入匠籍,他们的雕刻手艺便传了下来。

  经过几十年的交融和变迁,坦木族的雕刻技艺虽也传承下来,但特色却渐渐消失,毕竟中原百姓都不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他们依旧喜欢简洁素雅的装饰。

  会坦木族雕刻技法的人越来越少,在沈轻稚询问的时候,只剩一小□□个工匠认识坦木族的工匠,觉得鱼眼睛这么雕刻很有趣,便也保留了这个技法。

  放到整个大夏,亦或者如今的大楚,会这个手法的一个巴掌数的出来,李巧儿那块玉佩瞧着也不是最新做的,大抵是什么人送给她的。

  沈轻稚闻着淡然的安神香,觉得有些困顿了。

  但她脑中却异常活跃,各种繁杂的思绪纷至沓来,让她的心也跟着烦闷起来。

  她不是在为见到曾经的旧物高兴,她现在已经成了大楚人,在大楚生活了多年,同这么多人成为朋友,又见了大楚百姓的平静生活,她不想见到的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但她也了解厉铭浩,厉铭浩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大楚这么大的一片中原富饶之地,他不可能放过。

  他当初为何要害死沈轻稚满门,又害了大将军全家,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无论是她父亲还是皇后的父亲,都不同意他穷兵黩武。

  厉铭浩想做的事是一定要做成的,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但沈轻稚两世为人,她看得很清楚,夏国绝对打不过楚国,厉铭浩一意孤行的最终结果,就是两国边疆百姓遭殃。

  亡,百姓苦,兴,百姓苦。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遍地的血流。

  沈轻稚缓缓合上双眼,她不能急,她要先把那块玉佩调查清楚。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也说不定。

  大楚幅员辽阔,各族百姓杂居,刚才不过是匆忙一瞥,沈轻稚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雕纹,那或许是大楚匠人的一个技法,不足为奇。

  再一个,七年前那技法都已经要绝迹,七年之后,难道还会有传人?即便有,他们是如何把这玉佩送入大楚宫中的?又为何要送入宫中?甚至出现在了一个不受宠的选侍手中。

  李巧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是被人坑害还是主动而为,沈轻稚都没办法摸清楚。

  而且很大的可能,那就是一个巧合。

  沈轻稚长舒口气。

  这件事她只能拐弯抹角自己查了,她甚至不能去问李巧儿,一旦她问了,才是正中对方下怀。

  她也不能把此事禀报给萧成煜。

  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楚的孤女,十四五岁便入了宫闱,她又是如何认识这已经要绝迹的雕刻手艺?

  沈轻稚缓缓叹了口气。

  不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的人都有企图,只要他们忍不住了,就一定会出手。

  那就等他们出手好了。

  沈轻稚把这件事抽丝剥茧推敲清楚,便在安神香的香气里缓缓沉入梦乡。

  一夜无梦。

  此日清晨,天还未亮时,银铃就进来叫起了。

  沈轻稚夜里睡得不是很踏实,虽然没做梦,但似乎也没睡沉,银铃一叫她她就醒了。

  银铃掀开帐幔,见她满脸疲惫,不由道:“娘娘可是昨夜没睡好?”

  “是啊,睡得不踏实,”沈轻稚声音也有些哑,“大概是突然离京,不太习惯。”

  宫里的贵人都金贵,就连隔壁住着的李选侍和纪淑女夜里都起夜好几回,显然是睡不踏实的。

  在驿站不比宫中,贵人们都一人一间房,后妃全部都在同一层住,夜里时是迎红守的夜,她跟贤妃的宫女一起铺了垫子在地上,靠墙就那么睡了,显然是知道沈轻稚和章婼汐晚上不会来回折腾人。

  另外两个小主的宫女就有些遭罪,心底里还很羡慕迎红她们。

  别的不说,她们更得娘娘不仅得宠,还很温和,从不会故意刁难宫人,这已经让大部分宫人艳羡了。

  当然,这也分人。

  贵太妃那样的娘娘,谁都不敢去伺候。

  迎红这会儿也在里间伺候,听到这话便笑着说:“娘娘,李选侍和纪淑女都没睡好呢,其实娘娘同贤妃娘娘还算睡得安稳的,晚上没起夜。”

  沈轻稚便嗯了一声,道:“他们的车辇小,一路上肯定很颠簸,睡不好也在理。”

  迎红抿着嘴笑了一下。

  自从那件事过去,德太妃她们得了责罚,而迎红又跟着沈轻稚水涨船高,小姑娘的性子倒是越发开朗了。

  以前她总是不言不语,现在也知道说几句俏皮话。

  听沈轻稚这么说,迎红就笑了:“娘娘,其实昨夜李选侍的宫女还同我抱怨了两句,说李选侍原来性子挺好的,这一成了选侍,倒是比以前要严苛许多,她们几人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惹她不痛快。”

  沈轻稚净面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惊讶:“我以前也是同她有过同宫的缘分的,她以前性子倒是很好,真没想到她也变了。”

  迎红把帕子温好,伺候她擦干净手脸,然后才说:“娘娘,这宫里人都会变,奴婢觉得而只有娘娘没变。”

  这话说得很动听,沈轻稚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脸蛋,笑着去用早食去了。

  今日起得早,就是为了在驿站用早膳,御膳房的大厨们终于能在正经厨房里侍弄一顿早食,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萧成煜依旧下令不要铺张浪费,故而早膳还算简单。

  沈轻稚看了看膳单,点了一碗鸡汤馄饨,桂花糕、烧肉包、肉龙、蒸饺各一笼,另外要了烧肉酥饼和蝴蝶酥,林林总总要了一桌子点心。

  这不是她一个人吃,路上小宫女们也会饿,是给她们预备的。

  反正宁嫔娘娘份例足,又舍得,自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从来不会扣扣搜搜过日子。

  用过了早膳,沈轻稚让宫人们把剩下的点心打包带走,然后便直接出了寝房。

  此时天色依旧很暗,在遥远的天际才有一丝一缕的薄光,整个驿站里却已经热闹至极,宫人们开始忙忙碌碌收拾行李,往车辇上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