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178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他用力把她按进了怀中,“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你背负的不比我少,当初却没能等到真正的真相水落石出,就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樊长玉用力逼退眼中的涩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我会替我外祖父、我爹洗刷这十七年的冤屈。”

  从知道自己身世时起,她就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这些,只是那时候她没有任何证据。

  她在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管多难,都要一直沿着这条道走。

  现在有了铁证,佐证了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离那个目标也一下子进了一大步,她才被各种情冲击得难受。

  凭什么?

  他魏严为了一己私欲,就给她外祖父盖上了十七载的污名!

  若是她不能替外祖父洗刷冤屈,那么外祖父还会成为千古罪人!

  在千百年后,依然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骂。

  那是替大胤征战了大半辈子的忠骨啊!

  因为当年长信王没敢把事情闹大,魏严才睁只眼闭只眼,任她爹娘逃出去偷活了十六年。

  长信王一反,重提当年旧事,魏严怕自己父母站出来当那个证人,所以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她爹娘!

  樊长玉极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一刻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翻涌的怨恨和愤怒,像是脱缰的野马,顺着血液涌进四肢百骸,在骨隙里激荡,让她手上的骨节都捏得“咔嚓”作响。

  谢征按在她后背的大掌力道半分不曾减轻,说:“这是你的仇,也是我的仇。”

  不是安慰,胜是安慰。

  樊长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些激烈涌动的情绪,抬眸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恰在此时,谢十一带着俞宝儿和长宁又匆匆进了地牢,神色罕见地慌张,瞧见相拥的二人后,也不及回避,只赶紧垂下眼道:“主子,不好了,五军营的人围了谢府!”

  樊长玉在谢十一带着两个孩子进来时,便赶紧和谢征拉开了距离,一听此言却半点抱赧也顾不上,只眉心狠狠一跳。

  胆敢公然围谢府,若不是皇帝的意思,只怕是有人要反了,担心谢征坏事,这才先下手为强。

  她看向谢征,谢征却并没有多意外,道:“李太傅这狗急跳墙得太快了些。”

  他从容不迫吩咐谢十一:“你带着两个孩子先从密道出城。”

  随即又看向樊长玉。

  樊长玉眉尾一扬,压不住的英气与刚烈:“我是战场上厮杀出一身军功的将军,对面也是我的仇人,可别说什么让我一起躲起来的话。”

  她肆意张扬的样子,比太阳都耀眼。

  一扬眉,一抬眸的模样,都似钩子一样钩在谢征心坎儿上。

  他深深看了樊长玉一眼,只说:“跟我来。”

第155章

  下雪的缘故,天也暗沉得比往日早些。

  谢征带着樊长玉进书房时,光线已有些昏暗了,掌了灯才看清里边的陈设。

  谢征从书架上取出一份舆图,在书案前铺开了指与樊长玉看:“李家设计魏严不成,反中了魏严的圈套,为今之计,唯有掌控整个京城,推举皇长孙继位才能搏一线生机。午门的城台不比京城城门低,李家若是强攻,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但李家在京城经营多年,金吾卫中有没有李家的内应难说。

  魏严既把李家逼到这一步,手上必定也准备了后招。只是我还在京中,未免我坐收渔利,李、魏两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先拖我下水。”

  樊长玉听谢征分析着眼前局势,越听,撑在书案上的手便握得越紧。

  她抬起头问:“所以李家先对你发难,命五军营围了谢府?”

  谢征唇角轻扯,笑意不达眼底:“这才只是开场戏而已。”

  恰在此时,守在门外的亲卫再次来报:“主子,外边五军营嚷着让搜府,说昨夜有人看到大理寺的逃犯进了侯府。”

  樊长玉眼含担忧地看向谢征,谢征只对外道:“那便转告五军营的人,有胆子破我谢府的大门,大可破门进来搜。”

  亲卫领命退下后,樊长玉才道:“真留下了马脚?”

  烛火于谢征眼中跳跃,却没照出多少暖意:“魏严拖我下水的谋算罢了,前一次你我劫狱,叫李家认定是魏严劫走犯人时,想来魏严便已开始布局。昨夜血衣骑劫随府那管家,撞破李家杀那改口的谋士,还得知了窝藏李家同齐旻来往书信的地点,有了这么个把柄在我手中,李家势谈何坐得住?不论有没有证人,他们都会找出个由头围府。”

  樊长玉也深知李家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她心头忽而一跳,道:“齐旻知道宝儿还在我们这里,进奏院会不会也被围了?”

  谢征颔首:“以五军营的兵力,围一个进奏院,不在话下。”

  樊长玉当即皱眉:“唐将军和赵大娘她们都还在进奏院……”

  谢征抬眸看向她:“这便是我要你接下来去做的事。”

  樊长玉神色间顿时更多了几分郑重。

  谢征修长的食指在舆图上指出宫门的位置:“五军营分五营七十二卫,兵力不下两万,其中四营或许会为李家所用,但左军营主将沈慎同我交好,沈家亦是忠骨纯臣,谢十三会持我的令牌前去找他,让他阻魏严调神机营兵马。不过还需要一个引开李家和魏严目光的饵,调遣血衣骑的令牌我早就给了你,届时你带府上所有血衣骑杀回进奏院,把唐培义他们带出来。”

  樊长玉猛地一抬头:“我带走了所有血衣骑,你呢?”

  谢征凤目扫向飘雪的窗外,恣意又透着一股等待了这日多时的散漫:“他们不会信我把所有血衣骑都拨给了你,只会觉着我在京城还藏了人手。”

  说到此处,他浅提了下唇角,看向樊长玉道:“假亦真时真亦假,谁又敢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去豪赌?”

  樊长玉却还是不放心:“纵使李家只有四大营的兵马可用,那也是一万五千余人马,你如何应对?”

  谢征只道:“李、魏两家都留着后手,不会把所有兵力都放到我这里来搏命。退一万步讲,真到了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带进京的几百谢家军,也能让他们脱下一层皮来。”

  樊长玉慢慢消化着他说的这些,忽而道:“为何是你的人去阻神机营的人马,李家的人不去?”

  谢征抬手浅浅碰了下樊长玉的脸颊:“金吾卫直属小皇帝,魏严如今同小皇帝在同一条船上,金吾卫必定为他所用,外加三千营的精锐,他死守宫城短时间内尚且能同李家较个平局,但有了神机营的火炮器械,五军营人数再多,最终也只是炮火下一堆残肢碎肉。”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我让沈慎去,与其说是拦神机营,不若说是几方人马在抢神机营的兵械,明白了吗?”

  樊长玉这才懂了这一步部署的重要性,她道:“那救出唐将军后,我把京城现下还能用的人马都暂交与唐将军调遣,我亲去一趟西苑,若是沈将军没能拦下神机营的人,我拦!”

  神机营的兵械都囤于宫城外的西苑。

  谢征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樊长玉皱眉:“你不信我能拦下?”

  谢征用力把人扣进怀中:“拦不住,就不拦了,活着回来见我。”

  樊长玉抬眸:“这可不是你该交代一个将军的话。”

  谢征微微低头,碎发在他眼睑处覆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遮住了深邃疏冷的眸子里藏着的那份柔软:“你是千万人的将军,也是我的夫人,我交代的,是我的夫人。”

  饶是知晓当下形势紧急,樊长玉听到他这句话,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抿唇紧紧盯了他一眼。

  她说:“我走了。”

  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折回身来,几步上前一把用力拽住他衣领,把人拉低,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才垂下扇子似的长睫闷声道:“你要做的事,我知道的。”

  言罢便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谢征立在原地,看着她大步走远的背影,漆黑的眸底酝酿着深沉晦暗的情绪:“她若有半分闪失,你们便也不必回来了。”

  屋中似有暗影飞速离去。

  -

  有以一当百的血衣骑开道,围在谢府门前的五军营分支人马压根不足为惧,樊长玉带着人很快撕开一道口子,驾马直奔进奏院而去。

  正值新年,沿街的商铺大多都紧闭着,不知是回家过年去了,还是今日官兵来往的声势太过浩大,吓得商户们也都关铺子了,沿街寻常百姓家更是门户紧闭。

  因着有她们这么个移动的大型目标,围在谢府的五军营官兵都分出一部分前来追他们,驾马往反方向跑的斥候成功被忽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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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奏院大门早已被撞开,主将把着腰间的佩剑立在院中,粗声喝道:“给我搜!但凡发现男童,格杀勿论!”

  唐培义和贺修筠等一干将领闻声出来,见闯进来的是五军营的人,没敢贸然与之硬碰,唐培义抱拳道:“敢问这位将军,突然发兵进奏院,所为何事?”

  那将领官阶本低了唐培义好几级,此刻却只冷笑道:“三司会审查案,查到先前大理寺丢失的反贼母子,被窝藏在了进奏院,本将军奉命前来搜查。”

  唐培义性情直率,见此人轻蔑之态,面上已有愠色,贺修筠心细如发,当即道:“既是奉命搜查,还望将军出示搜查令,免得误会,伤了和气。”

  那将领拿不出搜查令,只道:“待拿到了人证,尔等去大理寺看搜查令吧!”

  贺修筠同唐培义和郑文常交换了个眼神,眼底皆一片了然。

  贺修筠和气笑了笑:“将军这话说的,我等自受召进京以来,除却陛下传唤,就没离开过这进奏院,大理寺丢失的人犯怎会藏在这里?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天冷风寒,让底下人去搜便是,将军不若同我等进屋烤烤火,喝杯茶驱寒。”

  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扶那将领的手肘。

  那将领眼神微闪,正要推拒,却不防贺修筠突然发难,攥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往后一扭,再往那将领脚下一绊,那将领当即被他反剪住手跌跪了下去。

  郑文常也极默契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抵住了他咽喉,对着左右试图上前的官兵喝道:“退后!”

  那将领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咬牙看着唐培义道:“尔等让我找到人了带走,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执意要淌这趟浑水,可就没这么好脱身了。”

  唐培义盯着他看了半晌,只说:“绑了!”

  当即就有亲卫拿着绳索上前,将人绑得严严实实的。

  唐培义、贺修筠、郑文常三人住在一块,他们这里有没有窝藏男童,唐培义自是再清楚不过,樊长玉是女将,另住一处院落。唐培义不确定樊长玉是真暗中劫过狱,还是这伙官兵随便寻了个由头意图抓俞宝儿。

  几人劫持着那将领,一路往樊长玉所在的院落去,原本四处翻找的官兵们忌惮主将被擒,也都不敢再有动作,只拿兵刃对着唐培义一行人,意图伺机而动。

  到了樊长玉所住的院落,便见谢五单手持刀,将一对老夫妻护在了身后。

  他只有一只手能动兵刃,还要护着两个年迈老人,明显落于下方,身上都见了红,院中几间厢房的门也都大开着,似已被官兵闯进去翻找过。

  唐培义当即大喝了声:“住手!”

  正围着谢五的官兵们一见主将被擒,两相对视一眼,纷纷缓和了攻势。

  唐培义给了贺修筠一个眼神,贺修筠当即带了两名亲兵上前去扶赵家二老,贺修筠亲自扶住谢五,压低嗓音问了句:“小公子呢?”

  谢五答:“被将军秘密带走了。”

  得到这个答案,贺修筠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转身质问那五军营的将领:“我等是奉皇命暂住这进奏院,尔等无令搜查,我倒要瞧瞧,告去了大理寺,究竟是谁占理!”

  那主将仍是一口咬定:“从大理寺劫走的反贼之子就藏在进奏院,你们窝藏反贼,难不成也有了反心?”

  唐培义脸色已相当难看了。

  贺修筠朝着他不动声色一点头后,唐培义心知俞宝儿已不在此处,当即拍了拍那被五花大绑的将领的脸,冷笑道:“那便让你的人搜吧,若是什么都没搜出来,你便留下一手一脚在这里。”

  那将领一听这话,四下看了一眼,没见着樊长玉,大喊道:“反贼余孽已被云麾将军带走了是不是?”

  恰在此时,进奏院外又响起了急促凌乱的马蹄声,紧随而来的还有兵戈相交之声。

  唐培义等人挟持着那将领往前院去,刚过垂花门,便见大门处一名官兵被一脚踹得横飞下石阶,撞在花坛处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