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22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场外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这么僵持着不是个办法,最终县令先问了樊长玉:“堂下所跪何人?”

  樊长玉答:“民女樊长玉。”

  县令用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看了看状纸,喝问:“原告樊大牛何在?”

  场内场外都没人应声。

  一片静默声中,就显得外边百姓刻意压低了的议论声都格外突兀。

  胖县令重重一敲惊堂木:“岂有此理!本官断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原告直接不来这公堂的,简直目无王法!”

  他边上瘦得像根竹竿的师爷扫了樊长玉几眼,劝道:“大人息怒,樊大牛区区一草民,定不敢迟到公堂,怕是有什么内情,不如差衙役前去他家中问个话,以示大人明察秋毫!”

  胖县令略一沉吟:“准了!”

  很快就有衙役前去樊大家中寻他,县令下令中途停审,樊长玉倒也不用继续跪在公堂上了。

  出了这么个岔子,围观的百姓非但没散去,反而更好奇樊大今日为何没来公堂,挤在门口不肯走。

  樊长玉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揉膝盖,忽而一个小吏过来唤她:“王捕头唤樊姑娘过去一趟。”

  樊长玉以为王捕头是要交代什么,跟着那小吏从侧门离开,去了县衙后边的值房。

  那小吏想来是王捕头的心腹,樊长玉进去后,他就一直在门口望风。

  王捕头见了樊长玉也没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你大伯……是不是你绑走的?”

  樊长玉心说她一开始是这么打算过,但后来有了其他法子,她压根就没动过这想法了啊,当即就摇了头:“我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王捕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也是想起樊长玉之前问过他,对簿公堂时樊大若没出现会怎样,才特地私下问她一句。

  他压低声音道:“樊大走了何师爷的门路,就算用了这等法子,后边他也会反咬你一口,一顶目无王法的帽子扣下来,下大狱都有可能。”

  樊长玉说:“我知道的。”

  衙门派人去寻樊大,都没用王捕头的人,其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了,王捕头在这事上是半点帮不上忙的。

  离开了值房,樊长玉继续回公堂等,但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去寻樊大的衙役还是没回来。

  县令等得不耐,命人去催,又过了半个时辰,衙役们才用担架抬着个盖了白布的人回来了。

  樊大媳妇刘氏和樊家二老一路跟着,哭声震天。

  显然那盖着白布的人是樊大。

  樊长玉面露惊愕,樊大死了?

  围在县衙门口的百姓也议论纷纷,目光不断往樊长玉身上扫。

  樊大欲图谋她家产,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死了,任谁也忍不住多想。

  “怎地就在对簿公堂这日死了?”

  “樊大体壮如牛,寻常人想害他性命只怕没那般容易……”

  樊长玉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唇,心头同样惊疑万分。

  谁杀的樊大?

  她脑海里下意识闪过几日前言正说的了结樊大的话,不过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且不提言正伤势加重,这几日屋子都鲜少出,单是他已教她背熟了公堂上可能会用到的所有律例,就不可能对樊大下手。

  再者,他只是假入赘与自己,跟樊大无冤无仇的,压根没理由杀他。

  县令听说原告樊大死了,官帽都没戴稳就匆匆从耳房出来,胖得只剩条小缝的眼里露出惊骇之色,似没料到一个分家产的案子,竟能演变成一桩命案:“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前去寻樊大的一个捕快恭敬答话:“回大人的话,卑职等寻到樊大牛时,他已气绝多时,身上有多处刀剑伤。”

  县令命人掀开盖在樊大身上的白布,只一眼就吓得脸上的肥肉都直哆嗦,忙道:“传仵作!”

  樊大媳妇刘氏伏在樊大尸首旁险些哭得当场晕厥过去,看到樊长玉,整个人扑过来向她索命一般:“是不是你杀的人!是不是你?”

  樊长玉后退一步避开,冷声道:“大伯母可别血口喷人了,我大伯在外面欠了一堆赌债,指不定是落在了哪个要债的手里遭了难,关我什么事?”

  刘氏和樊老婆子继续哭哭啼啼,县令被她们吵得头疼,让衙役把她们先带下去了。

  樊老头子下去前,看着樊长玉欲言又止,整个唇都有些发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樊长玉跟樊大有官司牵扯,不可避免地被迫留了下来。

  仵作验尸后给出了结果,樊大应该是今早在来县衙的路上死的,身上一共有十一道伤口,但真正致命的只有那穿心一剑。

  仵作道:“前边那十道口子划得极狠,却又刀刀都避开了要害。凶手应是常年用刀剑之人,这几道伤口若不是为了寻仇报复,瞧着像是在审讯什么。”

  这个答案让樊长玉眉头一蹙。

  审讯?

  能审讯樊大什么?

  逼他还钱?

  可目的若是逼他还钱,那也就不可能杀他了。

  一时间樊长玉只觉心头迷雾重重。

  不过樊大既是在来县城的路上遇害的,樊长玉倒也能洗脱嫌疑了,她那会儿也在赶路呢,赵家老夫妻和牛车车主都可作证。

  师爷却并不打算放过樊长玉,对县令道:“大人,樊大姑娘虽有不在场的证据,但万一……是她买凶.杀人呢?听说她同临安镇上的街痞金老三那伙人可走得近。以防万一,咱们要不还是派人去她家搜寻一番?”

  这过大年的突然来了桩命案,县令也觉着晦气得紧,此事涉及命案,他也顾不上心里那点小九九了,点了办案多年经验颇丰的王捕头:“你带人去搜!”

  樊长玉身正不怕影子斜,去的又是王捕头,她和师爷那黄鼠狼一样的目光对上,半点不怵。

  -

  一众衙役到了镇西的民巷,北风这会儿刮得正大,一名衙役使劲儿嗅了嗅:“谁家杀猪了吗?好浓的血腥味。”

  王捕头也闻到了,但樊长玉家就住这边,她又是以杀猪为生,一时间他也没往别处想。

  等打开樊家院子的大门,看到那一地死尸时,饶是京城接触各种命案的捕快们,也齐齐变了脸色。

  一地的死尸,鲜血直接染红了满院还没来得及清扫的积雪。

  王捕头和樊长玉父亲是故交,知晓她家中还有个胞妹,没在院中发现小孩的尸首,忙进屋去看。

  步上台阶就见堂屋门口仰躺着一个被什么钩爪抓碎了脖子的人,地上还掉落着几根鹅毛大小的翎羽,门上也有刀剑劈砍过的痕迹。

  王捕头心中一个咯噔,又往里屋走,北屋的地上也倒伏着一个死透的人,背后还钉着一把菜刀。

  看砍入的位置,应该是正好砍在了脊骨上的,偏偏那菜刀几乎没过了刀刃的三分之二,显然是直接钉入了脊骨里,难以想象扔那把菜刀的人手劲儿有多大。

  王捕头提着一颗心搜遍了所有房间,都不见樊家小女儿和那赘婿,一时间也不知是是喜是忧。

  他沉声道:“怕是有人找樊家寻仇来了,快回县衙报信!”

  -

  天灰蒙蒙的,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凝在松针上的积雪时不时往下抖落些许雪沫子。

  谢征胸前的衣襟已全然叫鲜血濡湿,身后的密林里寒鸦惊起,踏着积雪的凌乱脚步声正罗网般朝着这边收紧,他却恍若未闻,背靠一棵针叶松,带血的长剑斜插进雪地里三寸,用撕下的布带包扎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苍白的下颚上溅着几点血渍,嘴角往下抿着,似乎心情糟透了。

  长宁和灰了两个度的海东青都缩在他不远处,海东青一只爪子上还挂着淡粉色的碎肉,长宁断断续续抽噎着,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他冷冷抬眸:“不许哭。”

  长宁便连抽噎声都不敢发出了,只泪珠子还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你们樊家到底是惹了什么人?”

  眼前这个快被吓傻的孩童自是不可能回答他的,谢征这一句更像是自己在呓语。

  那凌乱的脚步声终于逼近时,他也歪头咬住布带的一端打好了结,鲜血在舌尖化开淡淡的铁锈味儿。

  乖戾狠决的凤眸里,映着一群蒙面人提着刀剑自松林那头围过来的身影。

第23章

  县衙。

  樊长玉被扣在了临时审讯房里,门窗紧闭,里边的桌椅板凳仿佛都透着丝丝寒意。

  坐得久了,凉意从纳了两层厚垫的鞋底钻上来,两只脚快被冻得没知觉。

  樊长玉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小幅度跺了跺脚,试图让身上暖起来。

  审讯房外守着两个当值的衙役,樊长玉隔着门试着和他们说过话,但那俩衙役显然不是王捕头的人,压根没搭理她。

  等待是难熬的,好不容易审讯房的大门开了,黑漆漆的房间里才透进满室天光,门口的衙役道:“你可以走了。”

  樊长玉以为是王捕头带人去搜查回来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心下骤松,出了审讯房。

  见到王捕头时,他正焦头烂额在吩咐底下衙役什么,樊长玉这才注意到就连端茶送水的普通衙役都配上了刀,像是衙门里所有人都随时准备外出。

  王捕头看到樊长玉,点头示意那几个衙役可以走了,说话时眉头几乎快皱成了个“川”字:“方才又有人来报官了,今日除了樊大惨死,还有几户人家也遭了毒手,身上的刀剑伤同樊大身上的一致,凶手应该是同一批人。但只有你家被凶手找了过去,不知是不是从樊大口中问出了些什么,我带人去你家看时,死了一地的人……”

  樊长玉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像是耳鸣了一般,只能看到王捕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了稳定了心神:“我妹妹……”

  话一出口,才惊觉嗓音哑得厉害,手脚也冰凉。

  王捕头忙道:“没找到你夫婿和你胞妹的尸体,屋里屋外都找过了,不知是被那些歹徒抓走了,还是跑出去了,我已命衙役们去搜寻,只是这雪下的大,掩盖了不少痕迹,到现在还没音讯传回来。”

  樊长玉心中那口气只松了一半,夺步就往县衙外走:“我也去找。”

  爹娘已经没了,她不能再让胞妹出事!

  言正虽有伤在身,但也是个练家子,之前他伤势那般重,都还能对付金老三那帮人,王捕头口中那些死在自家院子里的人,若是被他杀的。

  那他肯定是带着长宁躲出去了,他身上的伤支撑不了多久,自己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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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卷细雪,亦将整个松林间的血腥味送出老远。

  剑光一晃,一抔热血自颈间迸出,洒在了凝着霜雪的针叶松树干上,提着刀的人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树干上粘稠的鲜血正慢慢往下滴着,在树下的积雪里砸出一个又一个淡红色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