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76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公孙鄞憋着笑解释:“侯爷的独女在长信王手上,侯爷此番借兵回燕州,表面上,也是为了救回独女。”

  谢征寒凉的目光扫过公孙鄞,公孙鄞赶紧正襟危坐。

  贺敬元倒是有些茫然了,好一阵才收敛神色,抱拳道:“此前倒不知侯爷喜得的千金,想来千金在贼子手中遭罪了。”

  公孙鄞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因为贺敬元这番话,又险些破功。

  谢征脸色难看至极,到底还是解释了句:“是本侯妻妹,反贼误会了她身份。”

  贺敬元前一秒才被迫接受了谢征有个女儿的事,现在得知被反贼抓走的不是他女儿,是他妻妹,对于他突然多出个侯夫人,饶是有了心理预期,还是被惊到了。

  若只是他女儿,是收在身边的女人生的倒也没什么。

  但他有侯夫人了,这就不是小事了,京城多少世家削尖了脑袋等着和他结亲呢,甚至他和魏严撕破脸的传闻闹出去后,一直被魏严压着的皇室都想着嫁一位公主给他,借他之手打压魏严。

  多少人盯红了眼盯着的位置,什么时候有主了?

  不仅贺敬元,就连公孙鄞,也狠狠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谢征对那姓樊的屠户女,只是救命之恩再加些许日久生情,怎料他竟是视对方为妻?

  有一瞬公孙鄞甚至想着,谢征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谢家如今虽只剩他一个男丁,可那也是百年世家,他若娶妻,在整个京城都得搅起一阵腥风血雨,毕竟那意味着整个京城的权势会被重新划分。

  谢家宗妇,也只有那些世家出身顶顶优秀的京都贵女才当得起,娶一乡野村妇,不是上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笑话么?

  公孙鄞眉头皱得死紧,深知自己认识了十几载的人,绝非意气用事之辈,有心想多问他几句,碍于贺敬元也在,到底是忍住了。

  谢征见贺敬元和公孙鄞双双失态,眼底毫无波澜,只问:“贺大人以为此计如何?”

  贺敬元回神,暂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忙道:“此计妙极,卢城一切兵马,任听侯爷调遣!”

  他说着,便双手举过头顶,呈上蓟州虎符。

  再无比这更诚恳的表忠。

  谢征接过虎符,像是并未把这可调动整个蓟州兵马的铁符当回事,于指尖把玩着,垂眼道:“还有一事,本侯想请教贺大人。”

  他用上“请教”二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贺敬元隐约猜到他想问的是什么,从他阻止了魏宣征粮起,贺敬元便已决定把自己当初知晓的全盘告知他,此刻只道:“侯爷有什么想问的,且问便是,只要是下官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

  谢征的他这番保障,唇角往上提了提,道:“清平县临安镇上,有一户姓樊的屠户,魏严为何要那对夫妻的命?他几番派人去那家人家中寻的,又是何物?”

  公孙鄞听谢征问了这么多关于樊家的事,下意识皱起眉头,难不成他看中那樊家女子,同魏严有关?

  贺敬元神色则有些复杂,也想知谢征对当年的事到底已知道了多少,道:“在下官回答侯爷之前,侯爷可否告知下官,为何要查樊家背后的事?”

  谢征道:“内子父母死于非命,总得替她查一查。”

  贺敬元听到这话,猛地抬起眼,神色说是惊骇也不为过。

  谢征以为他和公孙鄞一样,都是惊讶于自己许诺樊长玉的身份,心中有些不喜,微冷了神色道:“贺大人现在可以说了么?”

  贺敬元指尖隐隐有些发颤,垂下苍老的眼皮,沉默了许久,叹道:“死去的那名樊屠户,从前是丞相手底下的人,后来叛了主,逃出去隐姓埋名过日子,只是还是被丞相查到了,由此要了他性命。至于丞相要的东西,我也不知是何物。”

  魏严曾对他有知遇之恩,后又有栽培之恩,如今虽是政见相左,但贺敬元还是会敬称他一声“丞相”。

  谢征眉眼陡然凌厉,唇角却依旧带着笑意,“若本侯没猜错,那东西,应当是贺大人拿走的才对。”

  贺敬元苦涩道:“是下官拿走的,但下官当真不知那是何物。”

  谢征眼中耐性少了些:“贺大人以为本侯会信这套说辞?”

  贺敬元道:“不管侯爷信不信,下官所言句句皆属实。”

  谢征冷笑:“你连魏严要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替魏严找?”

  贺敬元自嘲一笑:“我这些年在蓟州所为,早已引得丞相不满,丞相让我去杀樊家夫妻,也只是为了看我是否还忠于他罢了,并未让我顺带找什么东西。那东西,是樊家夫妻赴死前交与我的,嘱咐我在丞相要时交与他便是,切莫自己拆开看。”

  谢征从中听出几分蹊跷,问:“你同樊家夫妻相熟?”

  贺敬元眼底难掩沧桑:“是贺某故友。”

  公孙鄞对樊家的事并不知情,听到此处忍不住道:“所以贺大人为了让魏严相信你还忠于他,杀了昔日故友?”

  贺敬元并未言语,算是默认。

  公孙鄞见他此时这副伤怀做派,意味不明道了句:“自古忠义难两全,也怪不得贺大人。”

  贺敬元听出他话中的讥讽意味,道:“我不动手,丞相总会派旁人去。我杀樊家夫妻二人,尚能如她们夫妻之愿,保住樊家两个孩子。旁人去,便是斩草除根了。”

  公孙鄞一时也无言,魏严的手段,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片刻后,他问:“魏严并未让贺大人寻那物件,贺大人后来呈与他,就不怕魏严猜忌?”

  贺敬元答:“自是怕的,但侯爷既与樊家姑娘结为夫妻,想来也清楚那姐妹二人对她们父母之事毫不知情。故友已去,贺某心中有愧,只求能护住他仅剩的这一点血脉。彼时魏宣战败,侯爷生死的传言也在外,西北局势混乱,丞相不得不用贺某,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谢征指尖轻扣着椅子扶手,只是沉默,贺敬元说的这些,和他之前猜测是出入不大。

  公孙鄞又问了句:“樊家夫妻给贺大人的东西,大人当真没看?”

  贺敬元苦笑:“公孙先生真会说笑。我若是看了,丞相还能容我?”

  公孙鄞看着谢征一耸肩。

  问了这么多,看似解开了不少谜题,但真正重要的又一个都没问出来。

  谢征忽而抬眸:“樊二牛在魏严身边时,是何名讳,居何职?”

  贺敬元额角坠下冷汗来,道:“侯爷,恕下官现在不能说。”

  谢征不笑的时候,一双凤眸压迫感尤其逼人,他审视着贺敬元,问:“为何?”

  贺敬元嘴里发苦,他当然知晓樊家背后的真相,对谢征而言意味着什么。若是他同樊家并无交集,只是查当年的锦州一案碰巧查到了樊家,自己或许还能寄希于他心中那份仁慈,樊家夫妻已死,往事尘埃落定,莫要再追究樊家那对孤女。

  可他竟称樊长玉为内子,樊家小女儿又是被反贼误当成他女儿劫走的,贺敬元不敢想象道出真相后,樊家那两姐妹会面临什么。

  他会告诉谢征樊家夫妻真正的身份,但不是现在,至少得等樊家姐妹都安全后。

第66章

  远处巡营的将士打更报起时辰,梆子声自夜幕里传来,在一片寂静的大帐内显得尤为清晰,高几上燃着的烛火猛地颤动了一下。

  贺敬元在谢征冷峻的目光下,艰难开口:“侯爷姑且当贺敬元是胆小鼠辈罢,若解卢城之困后,贺某若还有命在,必定向侯爷坦诚一切。”

  公孙鄞闻言不免看了谢征一眼,二人皆是不置可否。

  贺敬元将蓟州调兵的虎符都交了出来,可见其表忠程度,却又守着樊家夫妻的身份不说,只为图自保,怕谢征拿到兵权之后直接除掉他,这样一点小心思,倒也无伤大雅。

  帐内短暂地沉寂了一阵后,谢征才扯了扯唇角道:“贺大人大可把心放进肚子里,谢某出身行伍,旁的不敢保证,许诺的事,一定不会食言。再者,贺大人在蓟州任职十载有余,甚得民心,也得蓟州将士们爱重,本侯轻易也不敢动贺大人不是?”

  贺敬元额角的冷汗都滑下来了,忙垂首道:“侯爷说笑了,论在军中的威望,何人又能越过侯爷去?”

  谢征指尖在椅子扶手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黑眸审视着眼前这位恭敬拱手的儒将,像是权衡定了什么一般,终是做了让步:“好,本侯便等着卢城之困解后,贺大人的答案。”

  贺敬元只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陡然一轻,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愈发恭敬地抱拳将腰身折了一个度:“多谢侯爷体恤。”

  谢征起身,绣着云海纹的衣摆垂感极好,料子甚至在烛火下反着光,他淡淡落下一句:“明日贺大人拨与两万新兵,将城内擅修筑水利的工匠一并安插进去,立春后雨水将至,不在春汛到来前于巫河上有筑好堤坝,此计便派不上用场了。”

  贺敬元忙道:“下官今夜便召集底下将领安排。”

  走出大帐后,公孙鄞低声同谢征道:“你倒真允了他的讨价还价。”

  谢征把蓟州虎符扔与他,斜眼问了句:“不然?”

  公孙鄞两只手去接才捧住了虎符,道:“他在蓟州经营多年,既要用蓟州军来做吃下长信王五万大军的一个口袋,的确轻易动不得他,大战前主将身亡,哪能不影响士气。不过……他虎符都交出来了,也是真敢赌你会为了樊家,不论如何都留他性命。”

  谢征道:“他若不交虎符,我焉敢北上?”

  公孙鄞不由失笑:“这位贺大人倒是看得通透,他会这般顾虑倒也不无道理,你不会在大战前动他,但忌惮他在蓟州军中的威望,会不会让他在大战中‘就义’就说不定了。”

  谢征未语,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继续往前走时,道:“崇州那边,你代笔回信一封,同隋拓老儿谈其他条件。”

  公孙鄞明白了他的意思,拿燕州去换樊家那小女儿是不可能的,回信让长信王提其他条件,才能让对方觉着,他们当真是在意那小孩生死的,由此从蓟州借兵去燕州也不奇怪。

  再者,让长信王那边知道那小孩对他们重要了,长信王才越发不敢让那小孩有什么损失。

  -

  数日后,崇州,长信王府。

  男子苍白似枯骨的手指将信件扔进了书案旁的火盆里,信纸很快在红炭中化作灰烬。

  春寒料峭,哪怕在室内,男子肩头依旧搭着大氅,他带着病气没多少血色的唇轻扯了下,像是孩童游戏赢了一般,笑容恶劣又愉悦:“他竟当真从蓟州借了两万兵马。”

  送信前来的男子不解道:“被世子劫回来的那孩子,压根不是武安侯之女,殿下,其中会不会有诈?”

  随元淮抬起一双黑得让人脊背发凉的眸子:“那不是他女人的妹妹么?清平县被屠,他都能不顾一切杀回去救人,他若不救那孩子,你猜他那女人知道了会如何?”

  立于下方的锦袍男子,正是赵询。

  他本想说武安侯那等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但想到跑了几次都被眼前人抓回来的那女子,又禁了声,转而道:“殿下说的是。”

  随元淮玩味道:“退一步讲,便是圈套,于我们又何干?”

  赵询心中陡然一惊,明白他是想坐山观虎斗,拱手道:“殿下英明。”

  随元淮望着他,意味不明扬了扬唇角,赵询在他的目光下,颇有些如芒在背,颤声询问:“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属下?”

  随元淮笑了笑,“听说你教那小贱种写字了?”

  赵询膝盖一软跪下了:“殿下恕罪,属下何德何能,教得了小公子,是小公子之前一直哭着要见……俞姨娘,属下这才哄小公子说只要好生读书认字,殿下高兴了,或许会让他见俞姨娘。”

  随元淮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会替孤做决定。”

  此话一出,赵询脸色惨白,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道:“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正巧屋外一中年女子进来送点心,见赵询跪在地上,面露异色。

  随元淮单手撑着下颚,慢悠悠道:“起来吧,兰姨看着呢。”

  赵询丝毫不敢动,送点心的中年女子面色亦是一变,把点心放于案上后,退后一步跪下道:“殿下,询儿若做错了什么,殿下责罚便是,莫要折煞奴婢。”

  随元淮噙着笑亲自扶起中年女子:“兰姨这是做什么,若是没有兰姨,孤又哪有今日?快起来吧。”

  他的手因常年久病而带着凉意,中年女子被他扶起时不经意触碰到他手背,只觉冷得心惊。

  随元淮发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嘴角笑意愈深了些,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赵询:“阿询也起来,你和兰姨都是孤最亲近的人,别动不动就跪。”

  赵询看向中年女子,见她微微点头后,才带着满背的冷汗起身,恭敬道:“为殿下尽忠是属下本分。”

  随元淮笑笑不答话,他兴致索然看了一眼案前的书卷,百无聊赖道:“回头让人把那小贱种带过来我瞧瞧,看他的书念得怎么样了。”

  赵询垂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