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徽
“你不能换一个岗位吗？我看石家那个小子也换了岗位呀。”林妈问。
“不能！”林红回答得很肯定：“石磊之所以可以换岗位，是因为之前岗位的大娘们找刘主任严正抗议，说绝对不要石磊再待在这个岗位上，大娘们说那些天他糟蹋的鱼都够养活一打鸭子了。”
“然后他就成功换了岗位？”林妈问。
“后面刘主任没有办法，听说石磊家里杀过猪，有去除猪毛的经验，才勉为其难的把他分去刮猪毛。”林红解释：“结果分去刮猪毛之后才发现他猪毛也刮不好，但是现在刮猪毛组也不想要他，但是其他组都知道他干活不行，没人愿意接收他，所以他就一直待在刮猪毛组。”
林红想了想，又补充道：“石磊现在在大家嘴巴里就一个评价，说他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也不知道到时候分配车间会给他分配到哪里，我看第一车间从上到下没有人想要他。”
“不是说他爸妈也在厂里吗？可能会分过去跟着他爸妈。”林妈分析，“一般这种会给别人增加工作量的，都是分去和亲属一组，到时候增加的也是那人自家亲属的工作量。”
“怎么可能，他爸妈那个活他更干不了。”林红知道林妈的想法，但还是说道：“他爸做维修，他妈做妇工，哪个岗位是能接收他的？妇工就不说了，工作量不可能再要一个人去吃闲饭，维修那边就算接收他，还能让他爸替他都维修了？”
“何况，要是分过去跟他爸妈，那可都是好岗位，以石磊的表现，大家能服气？”林红继续道：“我服气，人家关系户也不会服气啊！”
“那你们管分配的领导要头疼了！”林妈笑了。
“这事本来就是宋主任搞出来的，让他头疼头疼也好。”林红毫不同情并且有些幸灾乐祸，只觉得宋朝阳活该。
而事实上，宋朝阳宋主任一点都不头疼，不仅不头疼，他还搞了个骚操作。
“什么！”林红听到刘梅梅带来的消息，不由惊讶：“还要考试？！”
“对啊！我们敬爱的宋朝阳宋主任说，”说到敬爱的时候，学渣刘梅梅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要由各个岗位列出所需特质来考核，综合大家考核结果与这段时间的表现分配！”
“宋主任他有完没完啊！”同为学渣的张燕恨不得以头抢地：“他就不怕我们有人登高一呼，给他偷偷套麻袋吗？！”
“要给宋主任套麻袋？”路过的男新人听到三人的对话，连忙凑过来悄声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们？！我这就去找兄弟们，大家一定要让宋主任明白一个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对此毫不知情的宋朝阳：“阿嚏！谁又在念叨我？”
第20章
宋朝阳组织分配前考核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不说别的，和张厂长打的赌怎么判断输赢？就看这次考核的结果啊。
如果没有考核结果，打赌不了了之，宋朝阳岂不是还要继续不停见相亲对象没得休息？
但宋朝阳却不知道自己犯了新人们的众怒。
没办法，这个年代学渣多，老师在学校都不怎么抓成绩，大家不爱考试很正常。
男新人凑过来问套麻袋的事情之后，张燕立刻就怂了：“套什么麻袋？我有说过吗？”
“刚刚不是你说要登高一呼套宋主任麻袋？”
“没有的事！我们特别敬爱宋主任，怎么会套他麻袋？”张燕立刻反驳。
男新人顿时用失望又鄙视的目光看向张燕。
“看我干啥？”张燕被那目光看得坐立难安，忍不住怼道：“你不也是嘴上说说？你敢吗？不怕被宋主任发现？！”
虽然觉得宋主任不做人，但是大家还是公认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以前林红还以为宋朝阳是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后来进厂之后林红才了解到，宋朝阳是六七年的时候上的大学，最后一届高考自己考上的大学生。
算算年纪，宋朝阳怕不是十五岁就上了大学！
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所有人都对宋主任的聪明才智没有异议，而套聪明人麻袋最大的风险就是，你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蛛丝马迹的分析找到你这个罪魁祸首。
但是男新人这个年纪，正是受不得激的时候，丢下一句“我怎么不敢！”，回去就找兄弟商量起来。
在宋朝阳不知道的时候，他多了一群轮流蹲点的小跟班。
林红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和爸妈吐槽起宋朝阳的骚操作。
“你们知道张燕和刘梅梅他们是怎么说宋主任的吗？她们说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简直是不能想象，丧心病狂！”林红在家庭小饭桌上说道。
“他们这么怕考核的吗？其实宋主任说的这个考核是切合各个车间的特质，应该不是让你们做考试卷。”林爸边听边笑。
“可是他们有人说，家里人看到宋主任拿了油印机在印卷子。”林红说道。
“做卷子那都是坐办公室的活才需要，你觉得你们有人可以被分到办公室吗？直接升任厂里的干事？”林爸听了顿时严肃起来，问道。
“我不确定，关键是我们同一批的新人里没有看到谁体现出了关系户的特质，大家全都勤勤恳恳不说，每个人看着都很怂，被大娘们骂了也就是缩脖子任骂，没见谁反驳，要不是知道有关系户，我还以为大家都没背景呢。”林红感叹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除了子弟之外，剩下的人都是什么背景，大家可真低调啊！”
“人家低调是好事。”林爸肯定道：“要是碰到个仗势欺人的，咱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不过这种情况的话，搞不好真的有几个干事的职位是给人家准备的，有关系人又低调拎的清，这之后找政府部门或者其他厂，工作也好开展啊。”
林妈在边上也连连点头，肯定林爸的说法：”不说别的，有几个别的厂领导的亲朋好友在采购科，你们发的年货都会丰富些！”
这年头和后世相反，因为物资紧缺、供小于求、凭票供应，但凡和吃食布料等日常生活沾边的厂，销售科不需要关系，从来没有销售不出去的东西，反而是采购科非常需要关系，不然采购不到东西。
月底接济宋朝阳吃饭的朋友，就有好几个是负责采购的，即使不负责采购，也会帮厂里预留发福利时候的罐头。
“我也不去想那些坐办公室的活，我就想着找一个稍微轻松一些的车间。”林红耸耸肩道。
“我之前和你张叔打听了，除了技术活之外，操作机械的车间体力上都还算轻松，但是需要几班倒，人歇机器不歇，需要上夜班，最轻松的应该就是口味研发的车间了吧。”
“口味研发还有车间？！”“林兵惊奇的问道。
“当然有了，每一批次来的鱼和猪肉都不一样，首先要确定调料的配比，才能研制出好吃的罐头，何况罐头厂里又不是只有两种口味的罐头，他们偶尔还是会换一换口味的，有新口味才有理由扩大厂房多招人啊。”林爸解释道。
“天啊！这个工作好棒！岂不是可以每天品尝不同的肉和鱼？！”林兵的眼睛都在发光，恨不得以身相代。
“你想得美！就你这样，只要是肉什么味道都觉得好吃的，能进研发车间？人家都要舌头灵敏又有创新思想的人才可以。”林爸吐槽，自家这个儿子真的是，命里缺肉。
“我们家小红的舌头是尖，所以你才提研发车间？”林妈问林爸，也没指望林爸的答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如果是考核选人，可能会是好事！到时候研发车间是不是会让大家尝不同口味的区别，选出最顺口的那种？这个小红在行呀，她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啊，我只要烧饭多放一点盐，她都用小嘴噗噗噗地吐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我们小红多会吃啊！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找找关系，进这个车间可要轻松很多。”林爸道。
“我姐那叫挑嘴！在爸妈你们口里就是舌头灵敏，我这个不挑嘴好养活的，在你们眼里就是饿死鬼投胎。”林兵忍不住抱怨：“爸妈你们也太偏心了吧？”
“你是不挑嘴！烧成猪食你都吃得下去，但要说你好养活？可不见得！三天没吃肉眼睛就发绿，天天追问我说：妈今天吃肉吗？妈今天买肉吗？妈我们买点肉吃吧！”林妈忍不住吐槽。
“还有你叔叔，人家一年才见你几回，一听你要回老家，就对着家里的孩子说：到时候在饭桌上可要警醒点抢肉！别让你哥林兵一个人把肉都吃光了，到时候吃不到肉可别找我们哭！”林爸也在边上插了一嘴。
林红也不甘示弱，继续补刀：“以前奶奶和外婆多喜欢你呀，每次都说让你和大人一起坐主桌一起吃，但是自从你能把筷子使顺了之后，奶奶和外婆就给我们小辈们专门开了一桌，就是怕你去抢主桌上的肉！还不是之前爷爷外公叔叔舅舅他们一个没注意，刚一起喝了一口酒，低头一看，桌子上的肉全都没了！”
亲爸亲妈亲姐吐槽，最为致命。
第21章
确定了考试方向之后，林家仔细打听了研发车间的工作内容，开始让林红进行针对性的准备。
时间很快来到林红考核的前一天，林红本来有点紧张，但是在林妈经不住林兵软磨硬泡答应今天晚上烧一顿大餐，理由是预祝林红明天考试顺利之后，林红半点紧张都不剩了。
为了这顿大餐，已经用完肉票的林家只能去黑市卖肉，因为林红今天有半天的轮休，这个任务就被派给了林红，去买肉的路上林红还在心里吐槽，林兵这个理由找的也太不走心了，哪有预祝考试成功，还让考生本人在开始之前跑出来黑市买肉的？
但亲生的弟弟，不宠着还能怎么办？难道塞回妈妈的肚子里重生一遍？
黑市在老城区，边上都是二层的小楼，坐拥四通八达的小巷，与其说大家选择这个地方开黑市，不如说是黑市的特征和这里自然切合，路多房子多人家多，容易跑容易躲，碰到来黑市抓人的公安容易跑走，也不会被公安堵死路包了饺子。
要说整个市有多少人完全没来黑市买过东西，那绝对不多，在凭票计划供应的时代，普通人家谁没有个票不够用的时候？没票就不用东西了不成？
但是这年头市场经济不被允许，在黑市卖东西有风险，万一被公安抓住了，大概率需要吃牢饭，所以黑市的人都很谨慎，自然而然地就汇聚到了容易跑容易藏的地方卖东西。
走着走着，林红就感觉到了不对，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林红快步走几步，拐弯之后就停了下来，等着抓人。
跟着的人一看连忙跟着拐弯，正好撞到林红跟前。
“好你个小子！你没事跟着我干什么？！”林红说着，拎起林兵的耳朵。
“姐！姐！轻点！”林兵连忙踮脚，只恨自己没能再长高点，再长高点亲妈和亲姐的身高就揪不到自己的耳朵了，所以还是要多吃肉长高啊！林兵这时候还有心思这么想着。
“我都出门给你买肉了，你不在家里看书，跟踪我做什么？”林红质问着，手捏着林兵的耳朵揪了一圈。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姐！”耳朵的疼痛让林兵连忙认错，赶紧招供道：“我就是想看看黑市究竟在哪里！”
整个市没来黑市买过东西的人不多，半大小子林兵就是其中一个。
“你要知道黑市的位置干什么？”林红狐疑：“难不成还想去黑市做买卖？”
不是林红随便怀疑，而是以林兵对肉类的喜爱，为了买黑市的肉，他是真的能做出倒买倒卖的事情。
十四五岁青春期的男孩子，一个个的胆大包天，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姐！就算做买卖，我也要有货物才行啊！我哪有货能做买卖！”林兵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我就是好奇！真的！就是好奇！”
林红怀疑地放下来手，但是打量的目光一直环绕着林兵。
林兵一遍揉着耳朵一边解释：“我是真的好奇！而且我听说黑市的东西比商场里的还要多，想去见识见识！”
看着林兵信誓旦旦的样子，想着即使自己不带着林兵，这家伙恐怕也会找机会去黑市看，还不如自己带着林兵还能看着他，林红考虑之后就叮嘱道：“你要看就跟着我，不许离开我身边，知道不？”
姐姐松了口，林兵连忙点头，那样子别提多乖巧了。
林兵装出来的乖巧骗不了林红，如果手边有个遛狗溜娃神器绳，林红恐怕第一时间就把项圈套林兵胳膊上了，在多年之后林红见识到了哈士奇，才准确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准确形容自己弟弟的词：撒手没！
不放心地带着林兵去到黑市，林红开始找卖肉的人。
林兵好奇地东张西望：“姐，他们都带着包袱和箩筐，你怎么知道谁卖肉啊？”
“嗅觉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林红白眼快上天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问自己？
被亲姐怼习惯了，林兵毫无感觉，继续问：“那卖其他东西怎么分辨啊？”
刚问完这话，林兵就看到一个小伙子飞快走近轻声问：“有面粉要吗？”
林红果断摇头，小伙子也飞速离开。
完成一次快速接头之后，林红看着林兵道：“你看，就这样分辨！”
“这样效率也太低了，难道要每个人都互相问一遍吗？”林兵嘴上叭叭着，“这个黑市也太让人失望了吧！我还以为是摆满了东西的一条街，搞半天每条小路都藏了人，东西都藏着，看不到是什么。”
林红很想让林兵停止叭叭叭，但又怕自己说了之后被弟弟抱怨更多，连忙转移林兵的注意力：“你看！那里是卖肉的，快点过去！”
听到肉之后，林兵终于停止了表达自己的失望，丢下姐姐就跑过去问：“肉怎么卖啊？”
“三毛钱一斤！”
“这么贵！”林兵惊讶。
“没肉票就是这个价格。”对方道。
“姐，我们买多少啊？”林兵回头眼巴巴地看向林红。
“便宜点，便宜点我们买。”林红开始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