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 第72章

作者:谢朝朝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墨迹已经干了,姜锦把纸上空白裁去,余下的叠成小方块,塞进了一只朴素的荷包里。

  她继续道:“其实若不是我现在不好去长安一趟,否则就是我自己查,也是可以的。按着服制和冠饰,打听清楚对应的是什么品级就好了。”

  “他每逢腊八大摆宴席,又独自缩在屋里祭拜,想来一定是个特殊的日子。双管齐下,一定可以查清楚画中是什么人。”

  姜锦把荷包递给凌霄,嘱咐她道:“我不好再出去,总要做做样子。凌霄,你替我跑一趟,去找明日会去长安的那个人,把东西交给他。他会答应的。”

  凌霄知道她说的是顾舟回,接过荷包,点点头道:“我会的。”

  她又道:“姐姐,时辰不早了,还是歇下吧。”

  姜锦嗯了一声。近来一直在奔波,她其实累得狠了,然而后肋上有伤,只能伏在枕上睡。

  直到天边都要泛起鱼肚白了,姜锦依旧没有睡着。

  她折腾这一趟有两个目的,一个已经达成,就要成为新的线索,另一个……

  裴焕君对她的奇怪态度,其实早让她怀疑了。

  他对她似乎也有一种怪异的狂热,像是爱屋及乌,又像是奇货可居。

  或许是这一世她的表现比前世成熟许多,让裴焕君更想利用她,以至于叫她都察觉出了不妙。

  借此机会,引他觉得她打着回来祭拜父亲的名义与男人私会,不堪大用,或许是暂时避出他视野的一个办法。

  只是……肩下的伤还在发紧,想到河畔裴焕君重重拍了她一把,姜锦忽然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察觉了什么之后的试探了。

  ——

  凌霄赶早就出去了。

  行路自然是要早起启程,她怕去晚了,人家已经离开了云州。

  凌霄低着头赶路,按常理来说,她昨夜“通风报信”,理应是吃了自家娘子的教训的。

  所以,她故意垮着张脸。

  才出去半条街,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凌霄抬头,见是裴临易容后的那幅面孔,脸突然垮得更真情实感了一些。

  易容后的面皮是很难有什么大的表情的,凌霄只瞧见他的眼神沉沉、一点点下移。

  他盯着她手里捏着的那只荷包,猝然开口问道:“你要替她送给谁?”

  作者有话说:

  ? 第71章

  还没听清裴临说什么, 凌霄便已经下意识警觉地退了两步。

  姜锦没有明说与他之间两辈子的烂账,但也没有隐瞒,凌霄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的。

  凌霄觉着, 裴临实在是一号讳莫如深的危险人物, 意欲避开, 可刚抬步, 便被他伸手拦下。

  裴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把方才的问句重复了一遍。

  “这只荷包, 你要替她送给谁?”

  送荷包当然算得上是暧昧行径,然而凌霄却相信,顾舟回拿到之后也一定不会多想。

  ——姜锦压根就不会针黹女红,要她缝个兔子皮、缝个活人身上的皮肉伤还行,绣荷包?那不可能。

  此时被她拿在手心里的荷包, 是小店里卖十个钱三只的成品荷包,朴实无华, 姜锦买了一沓日用。

  这就是个装东西的玩意儿, 没有人看到它会想入非非。

  凌霄想着,却把右手往袖底再缩了缩。

  她已经知道了, 重生的裴临有异样。他不知在卖弄什么把戏,但目的总归和姜锦是相悖的, 所以……

  她不能让他清楚她们打算做什么。

  凌霄眼珠一转, 索性不走了, 而是顺着裴临的话继续说下去:“裴大人神通广大,那你猜猜, 这是送给谁的?”

  她露了行迹, 而顾舟回又将要启行离开, 无法改日再去找他,所以凌霄没有一走了之,因为就算她不说,裴临稍微一盯,也就能知道她要去找谁。

  抛回的问句似乎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裴临沉默,目光停在凌霄的袖管,旋即道:“是要去找那姓顾的。”

  凌霄听了,便觉自己方才的作答是对的。

  昨夜发生的事情,裴临肯定知道得不少,没准一直都盯着呢,否则怎么会如此笃信?

  不能让他知晓她们的意图。

  凌霄捏了捏拳头,扬起头,笑得格外张扬,她说道:“既知道,又何必自取其辱?总之送给谁,也不会是送给裴大人你的了。”

  她避而不答真正的问题,但每个字都在引诱他往男情女爱的方向去想。

  凌霄的话难听得很,裴临的目光微微闪烁,他低眸,轻笑了一声,道:“避开白日的人来人往,挑了大夜里依依惜别,还真是有情调,临走了还舍不得,要留下赠礼。”

  这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凌霄巴不得他这么想,她甚至还添油加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姐姐她从来没有送过你这种东西。”

  裴临唇边戏谑之意未减,他长睫轻垂,掩去了瞳孔中的神色。

  他没那么好诓。

  他其实知道,凌霄说的话大概是真假掺半的。

  凌霄对他的态度从来取决于姜锦对他的态度,所以此时此刻,当然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像之前送薛然那回一样,故意用言语刺激他,并不让裴临感到意外。

  他甚至能隐隐猜到,姜锦或许是有事要托顾舟回帮手。

  可再理智又有何用?

  他心里闪过无数个正确的念头,却还是难以自抑的,去想凌霄所描述的那种可能。

  很正常,不是吗?

  男未婚女未嫁,适龄的小娘子送只荷包、送张帕子给心仪的郎君,实在不算稀罕事。

  可这人是姜锦。

  要她绣花和给她一刀也没差了,她也没有送过任何人针线上的物什。

  裴临还记得,当年姜锦同他浓情蜜意的时候,曾扬言要像其他小娘子一样,绣个像模像样的荷包给他。

  当然,到最后他并没有收到传闻中的荷包。据说她戳了自己两天,转头就抛开了这茬。

  裴临当时不以为意。

  她的手注定是要去拿刀剑斧钺的,区区一根银针,搞不定就搞不定了,难道还要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像尘俗中绝大多数女子那般才叫表达心意吗?

  可现在……

  指尖没来由地传来些微的刺痛,像幻觉,却又不是幻觉。

  裴临皱起了眉,他定定地看着凌霄袖底垂下的那两根系绳。

  青布的,很粗糙,也像是初学者的手笔。

  仿佛这就是他前世未曾收到的那只荷包。

  万一凌霄所说是真的呢?他想。

  见裴临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凌霄自觉火候差不多了,没再耽误,敛了敛神色,毫不犹豫地从裴临身侧走过。

  确认离开他的视线之后,凌霄的心情和步伐都松快了不少。

  她忽然就更能理解姜锦的想法了。和这样深沉的人相处,实在是称不上轻松。

  路上没再耽搁,凌霄紧赶慢赶,到了顾舟回的家门口。他身世清寒,家中自然也无什么门槛牌匾。

  此时,顾舟回正在扶母亲上犊车。

  他母亲生他时年纪已经不小,眼下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了。

  搀扶母亲上车后,顾舟回抬手抹了把额头,他张望一圈,似乎是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很快却又收回了目光,只扭头又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家。

  还好,赶上了。凌霄快步上前,喊了他一声:“顾公子——”

  顾舟回的表情看不出是惊喜还是失望,他拱了拱手,道:“凌姑娘。”

  凌霄拉着他,稍稍避了点人,随即低声把姜锦所托之事说了出来,又将这朴素的荷包交到了他手上。

  顾舟回正色收下,道:“我都明白,我会小心的,不让人察觉。”

  凌霄认认真真地同他行了谢礼,道:“这两日,麻烦顾公子了,顾公子的襄助,无论是我们娘子还是我,都会铭记于心的。”

  “这是哪里话?当时……”

  最落魄的时候,是姜锦买下了他的画,他才有银子医治母亲的病,后来更是知道,是她帮忙向刺史引荐。

  她做了这许多,却不显山不露水,也并没有主动告诉他。

  顾舟回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犊车,心里有些滋味终究不好言说,最后只问凌霄:“回去之后,姜娘子还好吗?裴刺史可有怪罪她?”

  凌霄摇了摇头,顾舟回像是松了口气,他抱拳,笑意温和,道:“那就好。”

  见他如此,凌霄心头的猜测也落到了实地,看着顾舟回离去的身影,她忽然觉得如果……

  倒也不错。

  ——

  顾家从前还算有点小钱的乡绅,可惜后来没落了,仅剩的族人为了抢那点恒产打得头破血流,顾舟回那时还小,父亲又死了,孤儿寡母自然被赶出来自立门户。

  好在日子总算看得到点希望,这批书院的学子中,今年裴刺史只举荐了顾舟回一人去长安应学,还帮他雇了车马。

  长途跋涉,唯一让顾舟回放心不下的只有他的母亲。

  才出城门、还没来得及进入官道,犊车忽然就停了。

  顾舟回在车内,听到外面两个护卫大喝“来者何人”,他动作一顿,安抚了母亲两句,随即便撩开衣摆、大步下了车。

  就他下车这一会儿功夫,那两个护卫就已经被撂倒了。

  顾舟回眉心突突地跳。

  倒也不能怪他们功夫太差,实在是他这一行实在是朴实到家,箱箧里除却些书还值点钱,并无财宝要守护,自然也没必要找来本领多高强的人随行。

  顾舟回往前几步,扶两个护卫起来,

  随即,他又朝没有继续动手的不速之客抱了抱拳,冷静地道:“不知阁下意欲何为?何必动手,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不速之客”正抱着臂,闻言,他冷冷道:“我只要一样东西。”

  顾舟回一愣,想到犊车上的母亲,好脾气地道:“阁下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