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35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陈舍微半点为难也没有,只有茄子过了季实在没有新鲜的,“换成藕夹好不好?老藕粉糯不比新藕脆口,我会切薄些,调的肉馅里放些马蹄。”

  “嗯。”谈栩然轻笑起来,最后收了个尾,道:“我还要吃烤蘑菇,烤生蚝。”

  陈舍微去厨房忙活开来了,肉类短腌至少也要一刻钟,算下来晚膳是赶不上了。

  他蒸了个蜜豆双皮奶给谈栩然先垫一下肚子,又让人去菜市买新鲜的红白腰。

  “红腰?白腰?两种都要?”孙阿小愕然的问,红腰是羊肾,白腰是羊蛋。

  陈舍微手上给五花切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不是我吃。”

  孙阿小更吃惊了,轻声问:“夫人吃,会,会不会太过了。”

  陈舍微道:“这些多东西,还要烤饼子,约莫吃不下多少,而且夫人从前也不怎么吃这些,她今儿既说了,咱们就给她备上吧。”

  孙阿小不再多言,叫小石头去采买,又道:“外院今儿吃牛杂,瞧瞧有没有新鲜牛舌,取一条好的来。”

  陈家的小厮、仆妇、护院出出入入各个笑模样,偶有得了一日假,在外头与邻人家的下人遇上了,哪怕是喝得烂醉,又或是仆妇间磕瓜子,说得唾沫飞溅,也从未从他们嘴里泄出一句半句关于主人家的闲话。

  有一回还因为有人对谈栩然的做派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几个仆妇还同人厮打起来了,扯下对方一沓一沓的头发,耳朵都豁口了,最后打得无法收拾,还是刘吉先得了信儿,带着护院去拉偏架了。

  “我呸,什么下三滥的玩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夫人老爷也是你能说嘴的!?”

  事后,陈舍微面上同那家的老爷客客气气,谈栩然更是一副小事而已的口吻,说只是下人间的口角。

  可她当日就给那几个仆妇赏了衣裳和一对实心的银镯,仆妇们要干重活,所以衣裳袖子短窄,那对大银镯子就那么晃荡着,晃得谁都能瞧个清楚明白!

  以陈家这个大小的宅院来计,下人其实不算多,因为外院的书社和内院的虫房里的人,与其说是下人,更是帮工伙计,他们是不干其他活计的。

  余下的人若是各司其职,不偷奸耍滑,那就够用,反之就要这出纰漏,那漏马脚了。

  别家还以为陈舍微给的月钱有多高呢,但其实月钱与周遭人家大约持平,只是伙食很好,一日两顿,一干一稀。

  外院灶上掌勺的是张婆子,没别的原因,请厨子的时候试菜试出来的,她做的最好吃,而且肯费心思琢磨,不糊弄。

  春夏两季食素较多,但油渣、荤腥也并不少见。好比春日里大厨房常做的一些菜,干的就是葱油蚕豆配一个老酒杂鱼锅贴饼子,香椿拌豆腐配一个油渣焖饭,稀的就是米粥佐点肉沫咸菜,或者是荞麦面清汤和辣炒螺蛳。

  夏日里鲜蔬齐齐上市,集市上番茄价贵,陈舍微院里却人人可食,一碗杂米饭,一锅番茄蛋花汤就是叫人心满意足的一餐,灶上苦热时,厨房里的人偶也有些偷懒的心思,可偷懒不意味着懈怠。

  茴香碎碎搅进面里,再用烫水来揉,烙得薄而韧,再一张张的叠起来,切成长条丝儿,末了再用蒜末、番椒,撒上多多的茴香,热油一浇一拌,配着点酸檬水一喝,吃起来又香又辣又够味,还不逼人出汗!

  这个拌饼子是内院传出来的做法,因为外院掌勺的也是女子,两边彼此好说话些。

  至于蒜头、酸檬这些调味的东西,旁人家哪能这样大手笔的给下人用?但话又说回来,又有几个有脸面的人家跟陈舍微似得,把自家埕围做成菜圃?

  埕围里的蔬菜不仅仅只有主家能吃,有富余的自然也往大厨房里送,所以耕种打理人人上心,犄角旮旯里都栽满小葱蒜头。

  民以食为天,这就是为什么陈舍微家中不养闲人,但又人心齐聚的关系。

  “牛舌头?正好有一条,就想着问问你们要不要卤了给爷当下酒凉菜呢。”张婆子道。

  眼下天一日冷过一日,人人都喜欢吃些热乎的汤食,今儿备下的就是牛杂汤粉。

  大牛骨沉在锅里,给底汤增添最不可缺的醇厚滋味,牛肚、牛心、牛肝早就煮透了,用沥篮吊着半悬在锅边,还杂烩在一处。

  等到了饭点,手脚麻利的往锅里下大把的波斯菜,再往捞了面的碗里舀一勺汤,加一筷子牛杂。

  大小管事、护院头头以及黎岱和樊寻还有一碟拌了芫荽芝麻的卤牛肉,醋辣碟也已经妥帖摆好。

  若是不喜欢今儿的菜,还可以开小灶。

  他们是吃得比下边人好,可没藏着掖着,有本事又忠心,自然有好处的,又不是让底下人吃糠咽菜,自己在屋里啃鸡腿鹅掌的,没人心里不服气。

  “我弄干净了给你。”张婆子说着利落的操着刀,开始整治这条鲜牛舌。

  别看牛舌这么大一根,刮了舌苔和各种结头能下去一小半。舌头都是一样的,前半段尖薄,后半段厚实。

  若是烤来吃的话,后半段油花漂亮更适合些,前半段拿来做卤味就最好。

  “爷喜欢怎么烤?”张婆子问,她是外院掌勺,并不十分清楚陈舍微的喜好。

  “先挑好位置,切两块一寸厚的,改花刀,千万别切断了。余下的部分切半寸,中间划口子做兜子。”小石头麻利的说,主人家的喜好早就刻在她脑子里了。

  “做兜子都是要酿馅,牛舌酿什么馅?”张婆子好奇的问。

  “爷喜欢塞黄油葱酱。”小石头说。

  张婆子早年间就是个烧火丫头,在厨房半辈子了,偷师不知挨了多少打骂,有一回脑袋都叫人塞进灶洞里去了,燎得她脑袋上现在都有一块地方秃秃的没头发。

  可她就是不改,后来虽得了机遇掌勺,可总遭人排挤,她生得粗陋,内院进不去,外院又是男人的天下,只好贱卖手艺,直到了陈舍微这里,这份手艺才有了相匹配的价格。

  小石头用干净白布裹着牛舌往外头,正赶上外院开饭,一群大小伙子迎面走来,她虽是个爽利多过扭捏的性子,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裘志!”听声应该是朱良喊了一句,伴随着笑闹声,小石头拿着一瓶不知何时塞到她手里的桃花酒,红着脸从人群中走过。

  内院厨房里各种食材都已经该洗的洗,该腌的腌了,陈舍微在青松院里升起了炭火,渐渐的,他周身这一小块地方都回荡着融融暖意。

  谈栩然就倚在铺了厚毯的躺椅上看他动作,忽然就见影壁后闪进来一个硕大的棉花枕头,抱着它的阿巧完全被淹没了,只有脚还瞧得见。

  “呦,做好啦?”陈舍微扫了眼,直起腰板笑道。

  这是他画了大概样子,让绣娘给做出来的枕头,一个匚形状的枕头,陈舍微依稀记得后世的孕妇枕似乎就是这么个形态。

  等肚子八九月那么大的时候,夜里翻身都会觉得沉重,甚至呼吸都不太顺畅,有了这个枕头就可以侧身睡,然后把肚子搁在枕头上,减轻负担。

  “爷看过没问题我就洗去,晾干就好叫夫人用了。”阿巧道。

  谈栩然含笑看着阿巧抱着枕头去了水房,道:“其实拿个枕头垫一下就是了。”

  “在怀孕这件事上,能为夫人做的实在太少。”陈舍微认真的说:“余下些微能代劳的,自然要尽善尽美。

第161章 烧烤和收虫

  改了花刀的牛舌好像一团海葵, 在炭火上炙烤时,触须都在诱人的颤动着。

  最嫩最美的一块自然是谈栩然吃的, 嫩弹浓香, 柔软丰腴,好吃得简直霸道。

  烤白菘她也吃了很多,一片片焦香水甜, 口感丰富,藕夹切得薄, 她吃了三个。

  陈舍微一边吃一边留意她的胃口, 捡些烤得微焦了些的肉串自己吃, 又端起米酒奶饮了一口,谈栩然喝的是温温的橙汁,他切了两个橙子亲手榨出来的, 镇在温水里暖着。

  红腰白腰原本的滋味谈栩然是能受的,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 闻着觉得不大喜欢, 就统统撇给了陈舍微和高凌。

  高凌已经很知道这是什么, 与陈舍微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退缩。

  这个年纪本就跟火团似的, 火上浇油还了得。

  高凌手脚飞快的把红腰、白腰塞进食盒, 就像是转送一个炸弹般飞快的冲到院门边上,塞进仆妇手里,叮嘱道:“给王老板送去。”

  随后又风一样狂奔回来, 志得意满的说:“我叫他们送给王大哥了!哈哈,他这趟回来瘦了好些, 整日嚷嚷自己累惨了, 虚透了, 叫他好好补补吧。”

  陈舍微拿着一个扇贝正吸溜粉丝,咽下后道:“可我今儿已经叫灶上给他送了一钵子黄精生蚝汤。”

  高凌和他又呆呆的彼此互看着,看得陈绛和谈栩然忍俊不禁。

  高凌抓抓脑袋,道:“应该没事吧?”

  陈舍微耸了耸肩,反正是成了亲的人,谁管他呢!

  院子里散着白热的烟气,又不是正襟危坐的在四角饭桌旁,这样围炉烤肉,很难不放松吧?

  高凌前些日子忙着收虫的事情,现在苟延残喘的秋虫产卵后已经殒命,一个个虫罐摆在家中,炭火温暖,虫卵正在悄然孵化中,他也就无事了,大多精力放在学业上,偶尔去码头监工,换换脑子。

  陈绛一见他,脑海中就扯出一片连绵金郁的稻田,以及收割后拾穗人佝偻的身影,风从四处的环绕的山中来,声音辽阔悠远,气味也与城中不同,多些谷壳、草叶的香气。

  她在风中,如肋下生翅般轻盈。

  陈绛一共往外头去了两回。

  高凌去收虫,一只只装在罐盅里,垒满一筐再塞稻草填补空隙。

  她则坐在马车沿上,叫阿巧从筐子的上中下各拿一罐出来,粗略的挑拣一番,评判这一批货色。

  那些农女自以为隐蔽的偷窥她,眼神讶异歆羡,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肌肤透白如珠,眉目漂亮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耳畔蜻蜓银坠惬意打晃,从她衣袍肌肤上经过的风似乎也染上了清甜的香气,令她们情不自禁的深深嗅闻。

  其中有人见过谈栩然,对陈绛半遮的容貌倒没那么意外了,更吃惊于她目光老辣,竟然不是跟着出来看新鲜的,也说得出虫儿身上的门道。

  “陈大姑娘,咱和王老板都是有交情的,同高管事也是忘年交啊,哈哈,好些虫儿给了你们,余下的才撇给周家,这都是好的,不必挑拣。”

  吴家村一带的虫儿都是吴勺直接收了好的送到泉州来,这地界的虫贩范围更大,原本也去吴家村边上收,自谈栩然育虫之后就断了这一路数,只好往深山里去些。

  他们的虫儿有些品相的确是不错,但次货也不少。像是收破烂的,看上里头一块银疙瘩了,还得捎带着把没用的土块也给买了。

  “这个自然。”陈绛微微一笑,却又立刻道:“第三排下面那筐,中间和底下各取一罐。”

  话语软绵绵的叫人没处使劲,态度亲和,但又似乎浑不在意对方说了个屁。

  虫贩嘬着腮帮子,凑到高凌身边套近乎。

  “这陈大姑娘是个什么意思啊?我听说陈老爷没儿子,以后是不是她当家了?这摆款也太早了。”他故作熟络的用胳膊肘碰了碰高凌,道:“就算是招赘么?那也是男主外女主内啊!”

  “她想主外就主外,她想主内就主内,又主外又主内也不是不可以啊。”高凌眉头稍蹙,这人已经在惹他不悦的边缘徘徊了。

  陈绛瞧着阿巧、刘钿手里几个罐盅,依次说:“色不正,不正,翅小,畸翅,腹太瘦。”

  高凌不言不语的看向虫贩,表情很不好惹,道:“你方才说周家拿的是我们撇下的货,难道都是些老弱病残。”

  虫贩讪笑道:“话也不好这样说,斗虫虽要看种,但也有那孬娘生好崽的啊!

  谈栩然养了这么几年的虫,也留了不少种虫,其中也不乏瘦筋筋,身色黯淡,却凶悍无比,顽强不退的好虫。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种虫儿即便再怎么内秀,也不至于到胸骨窄小,骨瘦伶仃的地步。

  虫贩走过去,捡起一罐被陈绛判为中下品的虫儿,掀开一看,大嗤一声,道:“这虫儿怎么说不好呢?”

  他扯了片嫩草丢进去,就见褐绿的虫儿抓着叶片,边吃边动须子,看起来十分灵动有力,虫贩有些得意的捧着罐子叫左边的人看看,让右边的人瞅瞅,见大多人都点头,有些得意。

  “所以是中下而不是下。”陈绛未见怯色,目光不停扫视着虫罐,根本没有看向虫贩,道:“这虫的牙也不算太厚,而且露了牙根。”

  斗虫时两只虫儿彼此咬住扭转时,若是牙齿嵌入牙根的深度足够,蟋蟀受伤的几率就不会那么大,所以蟋蟀牙厚、大,但不露牙根,是评判蟋蟀品相的至高点。

  “哪有那么多半点缺都没有的虫啊?”虫贩见糊弄不住陈绛,又不满的道。

  陈绛正视着他,这不像一位养在深闺的少女该有的眼神,不闪不避,不娇不媚,有的只是平静和淡定。

  “这是一只母虫,诞下的雄虫有近七成肖母,所以会略挑剔些。”陈绛道:“我没有说不要,你是卖方喊了价,我是买方难道不能还,我就是买捆菜,还不下一文钱,总也能管人家讨半棵葱吧?你姐姐有心给你贴补,可我又不是你家的谁,自然是一码归一码,生意归生意。”

  这虫贩是周家老大夫人的堂亲,所以去岁咬得紧,没给陈家供货,今岁周家虫业大缩,他有货没处卖,这才找上了陈家。

  若不是他手下二把手与吴缸是表兄弟,打小在一块光着屁股玩过,而且吴缸刚开始收虫那阵,这表兄暗地里还教了他一阵,算是有情分有面子,谈栩然还想再晾他一晾呢。

  那虫贩在周家听了不少闲话,被陈绛戳破了堂姐给他的回扣,一时说不出话来,歪嘴想着,‘果然是谈氏养出来的女儿,不安分到骨头里了,还知道葱会搭着菜卖!’

  虽说这买卖是人家起的头,可这都多少年了?这份回扣吴缸的表兄可是一文都没沾过,心中早有不满,此时不显分毫,笑呵呵的凑上来打圆场。

  陈绛见他言语和缓,且很有分寸的与阿巧闲唠了几句家常,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