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20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苍蝇盯肥肉盯了好几天,眼见竹罩掀开,正要一拥而上吃个痛快,那肥肉却被人一把拿走,揣进兜里,岂不恨煞!?

  眼神若是能飞刀,王吉估计浑身上下的皮都要被剥掉一层。

  吴老爷子都讷讷的不敢说话,王吉却端着个粗陶海碗蹲在门槛上喝茶,有点欠揍的对那几个被截胡的贩子挥挥手,叫他们去别家找生意吧!

  毕竟在一条河里摸鱼吃,这几人王吉都认得,不过他们做事的派头王吉看不上,脾性不和,不怎么来往。

  王吉自觉不算半路夺食,毕竟他才是正主托来办事的,没什么不厚道的。

  但别人不这么想。

  吴老爷子倒是还好,对他客客气气的,不过几个女眷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娃娃还闹他,管他要糖,要糕点,被吴缸一个个拍了脑瓜子,倒在地上胡乱蹬腿,哭喊着耍起无赖来。

  只有吴燕子忙前忙后的烧水蒸糕,还叫二嫂王氏伸腿绊了一跤。

  幸好王吉眼疾手快提溜着她后脖领子,不然当着这么多外男的面跌个狗啃泥,女孩面皮薄,可不臊死了?

  大嫂何氏又将腚一扭,嘟囔了句,“浪蹄子!”

  吴燕子一张麦色脸登时就成了绛紫,她瞧了圈,吴老爷子在烟房忙着,吴缸管着孩子,耳边都是哭闹声也没听着。

  没人给吴燕子做主,她只好囫囵擦了擦脸,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衣袖抹掉了。

  王吉眼瞧着她往里屋去了,没说什么,带来几个手下也忙着给烟叶过称搬上车,似乎并不在意一个女孩心情的起伏。

  末了算盘一打,银子一算,比之前那几个贩子的报价高出四五两。

  吴老爷子捧着银子愣在当场。

  王吉慢悠悠扯开刚刚蒸好的粗红糖糕,小丫头手艺不错,糖糕蒸得暄软蓬松,粗红糖不甚甜,可格外的香,一层层扯开来的时候,热烘烘的香气闻起来就好像站在榨糖汁的甘蔗地里。

  他一口口的吃了整个,又拿了俩,临走的时候斜眼睨着那堆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登时就叫吴缸的老娘和嫂子脸通红。

  乡下人眼界短,人家拿着值不了几个铜子的布料糕点,昏天黑地的给他们瞎吹来年的生意,心思就乱了,又没那门路去市面上比价钱,乖乖挨了宰,还要竖起大拇指夸人家是好人。

  王吉都歇在车上了,见吴燕子又从屋里出来了,大约是洗了把脸,搓得红扑扑的,大眼睛笑弯着同吴老爷子逗趣,伤心事已经过去了。

  “给妹妹打对银豆豆,谢她煮茶蒸糕。”

  王吉丢过来一小粒银子,吴缸抬手一接,皱眉睃了大嫂二嫂一眼,又看吴燕子。

  吴燕子抿抿唇,倒没说什么,吴缸猜个七七八八,道:“明就去村口银匠那给你打。”

  吴燕子看着远去的驴车上烟叶轻颤,她忽然道:“我要银叶子。”

  吴家烟叶出的赶了别人一个先,且又很好,往福州一送,王吉挣了不少,等二茬出来,还能赚上一批。

  这不,王吉左手拎着两块上好的牛肉,右手提着一个上好的玄朱漆盒上陈舍微这来了。

  漆盒上下三层,底下两层先铺了点干净的碎冰,又密密的摆了些芙蓉李、荔枝、龙眼一类。

  只第一层放了一个八宝攒盒,攒盒里全是橄榄,只是每格里都不大一样,或青或黄,或尖长或圆短。

  这一枚肉嫩而回甘,耐嚼少渣,那一枚碰牙即碎核,香气馥郁。

  陈舍微嚼着一粒肉厚质硬的,初觉口中发涩,而后宜人风味就泛出来了。

  他抬眸打量着王吉,这家伙拿捏了他的喜好,必定有事相求,就道:“有心啊,想干嘛?”

  王吉也不同他卖关子,就提那烟叶的事情。

  陈舍微只摇头,烟叶的银子吴家与他是对半分的,虽不是很多,可那是因为陈舍微卖的少啊!

  “你想都不想就说不干?”王吉纳闷。

  陈舍微却道:“我是想透了才这样说,嚼烟有瘾,我原本就不喜欢种。不过挣钱么,我不做难道别人也不做?我倒没那么菩萨心肠。只是家里粮仓空空,你叫我下半岔不种粮去种烟叶,不成。”

  王吉也不是逮着一棵树死命薅的人,陈舍微既给了理由,他就不强逼了,只道:“那明年再说,今秋收的烟叶还得归我啊。那屁大点地方本来就没多少!”

  “烟叶地不能连作,不然很容易发生虫害。”陈舍微见王吉急得快上桌子了,笑道:“烟地下半岔改种了晚稻,我在稻田里分出些余地种烟叶,一样的。”

  其实陈舍微本就打算着水稻和烟叶间隔栽种,烟田能帮着水稻少些虫害,说起来这还是他大学师兄的毕业研究呢。

  王吉闻言就笑,他还有事呢,走出门口了又折回来,道:“你要是想紧着庄稼来种,得盯着点吴家人,我怕他们阳奉阴违呢。毕竟卖粮拍马也赶不上卖烟。”

  王吉的话叫陈舍微头疼起来,他捏着一把王吉送给谈栩然的牛角梳回了院子。

  牛角梳质地细腻,梳齿温润,几乎能想象它柔顺的从谈栩然浓密的乌发中疏梳而下的样子。

  谈栩然进屋来时,就见陈舍微把脑袋搁在桌上,浑没个坐相,睫毛乖顺的垂着,在他眼下晕着一圈黑,腮帮子一耸一耸的嚼着橄榄。

  听到脚步声,陈舍微掀开一边的眼皮,黑眸随着谈栩然的走动就黏在了她身子上。

  纤纤素手从陈舍微眼前掠过,轻柔的落在太阳穴上按揉。

  他没骨气的松软下来,从肩膀到脊梁都塌了,趴在桌上惬意享受她的触碰。

  陈舍微想着自己在西窗墙角下洒下的那一把凤仙花籽,秋日里开出红粉艳紫的花朵,就可以折来染了指甲。

  也不知她愿不愿意伸手让他来调弄呢?

  “夫人觉得是种烟叶好,还是种庄稼好?”陈舍微问。

  谈栩然揉按的动作微顿,“夫君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我会不会太谨小慎微了些?”陈舍微稍稍有点动摇。

  谈栩然前世虽在青楼满腹愤恨,也在被逼陪侍的酒桌上听过几句闲谈,说是泉州一带今年秋收的晚稻遭了虫害,以致粮价飞涨,是个难捱的年景。

  “烟叶真能杀虫吗?”谈栩然想了半晌,收回手问。

  “是啊,不过效果如何还得试。”毕竟如今的烟叶同后世的,估计也有些不同。

  陈舍微觉得谈栩然的语气里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以为她是担心收成,转身抬手在她发顶虚虚一点,笑得明朗讨喜,道:“不怕,我个高,天塌下来我顶着。”

  作者有话说:

  烟叶稻田间作理论来源:《烟稻邻作对水稻主要害虫及天敌功能团的影响》福建农业大学 吴琼梅

第34章 梅雨天和石花膏

  夏日里艳阳明媚,木门一扇扇都大开着,框出一格一格竖高的画。

  玉米杆不知不觉间已经拔得这样高挑,叶片疏疏落落,层层叠叠,好似一座小小的森林,在庭院里印下曼妙的阴影。

  陈绛小小一个人,玉米地于她来说就是一片隐秘的天地,常掩在里头看土缝里的蚂蚁钳了她吃剩下的果皮果肉,陆陆续续的往穴里去。

  谈栩然有时寻她,裙踞在玉米杆前翩跹而过,陈绛捂了嘴不出声,悄悄的笑。

  谈栩然遍寻不得,有些急了,陈舍微就将她提溜出来,捏着腮帮不许她顽皮吓着阿娘。

  从前那个冷漠刻薄的阿爹就像冬日里水缸冻住的那层薄冰,早就消融了。

  如今水缸多了几只,摆在庭院里,圆圆的一片水面,裘老头送来金红鲤鱼偶尔晃尾,水面一皱,屋檐上几只滴水兽的倒影也跟着轻颤。

  每逢落雨天,陈绛伏在窗边,就见雨水从鱼嘴、麒麟口和莲花瓣蕊中叮咚落下,打得葫芦瓢也摇晃。

  旱起来的时候,陈舍微早起就擒了瓢浇水,一勺勺泼到屋前的玉米地和西窗下的凤仙花里,连带着冬日里没除干净的木香花和蔷薇、月季也在仰赖灰烬的滋润而重生,竟渐渐从墙角一隅爬到了窗口。

  陈绛每日从一瓢一瓢的浇水声中醒来,赖床的一盏茶时间里,她虽闭着眼,却似乎能看到水扑到叶片上,被反折回来,散在空气里;又或是顺着碧直的茎杆落下,沁进泥土里的景象。

  她瞌睡醒了揉揉眼,见小窗外花苞迎风摇曳,粉红如靥,嫩黄如蛋,她心里什么烦恼愁绪都无,趿着小鞋就出门喊道:“阿爹、阿娘!”

  不过自打入了梅,哪里还用得着陈舍微浇水,他自身都潮得要长蘑菇了,陈绛也被拘得都不能出去玩。

  谈栩然绕着几间屋子走了一圈,父女俩不见人影。

  厨房里阿巧和阿小在忙着烧炭,得弄个炭盆子来烤衣服。

  陈舍微的衣裳脏得快,再不烤干了,只怕要赤条条的出门去。

  郭果儿跑进屋檐,厨房里热却干燥,潮得骇人,倒宁愿一热了。

  他拍着身上若有又似无的水珠,对谈栩然道:“都在园子里呢。”

  梅雨天没雨也是雨,雨丝如雾,打不到脸上,却黏在心上。

  园子里,陈绛站着撑着小伞,陈舍微蹲着在南瓜地里不知在忙活什么。

  谈栩然立在竹亭里喊了陈绛一声,让她来吃阿小做的石花膏。

  “阿娘帮阿爹打伞吧。”陈绛还操心呢,把自己的小伞塞给谈栩然。

  这时节正是南瓜开花的时候,但水肥过多,南瓜最容易光跑藤不结果,再加上雨急风大,吹落了花又不结果。

  所以陈舍微只好摘了雄蕊放进雌花里,让雄雌柱头相触授粉,好结果。

  谈栩然看得不明不白,挽起裙边攥着,蹲下身看他摆弄,问:“夫君这是在做什么?”

  陈舍微见谈栩然神色既好奇又不解,就扯了一朵雄花,将花瓣撕去,拈着花蕊,又托起一朵雌花,让雄蕊柱头去碰雌花蕊心。

  “人工授粉,就是这样。”

  金黄的柱头一相触,花粉也漱漱落下,黏在一块。

  陈舍微脸上忽然炸开了一片红,心跳得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

  雨不知何时变大了,一粒粒击打在伞面上,陈舍微只盼着雨再下得大一些,好盖过他胸膛里发闷的撞击声。

  陈绛的小伞是甘力给扎的,才一点大,哪容得下两个大人,虽是紧紧挨着,可陈舍微见谈栩然大半个肩头在雨里,已经洇湿了。

  他下意识伸手一揽,谈栩然猝不及防的倒进他怀里,耳朵恰贴着他胸口。

  心之狂响,靡靡之念,被她听个分明。

  “哦。”谈栩然靠在他怀里也不挣脱,声音听起来轻巧淡然,就见她学着陈舍微的样子,也摘了一朵花蕊,托起另一朵花,用蕊心去碰,去磨蹭,“可是这样?”

  陈舍微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为什么看着谈栩然给个南瓜授粉也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不。”他结结巴巴的说,听起来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死命吐出来的几个字,“反了,你摘了雌蕊去碰雄蕊了。”

  “噢?”谈栩然有些懊恼的说:“那这朵雄花不能结果吗?”

  “不,不能了。”陈舍颤声道。

  谈栩然似乎才发觉他的异样,摸了摸他的脸,惊讶道:“夫君怎么了,这样烫手。”

  被她的手一触,陈舍微几乎要轻吟出声,他连目光都带着几分迷蒙,赶忙摇摇头,握着谈栩然的手牵她起身,“就,就是热。”

  他掌心全是汗,陈舍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在衫子上擦了擦手,又很快握住她的手。

  陈舍微走路的姿势有点古怪,像是在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