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56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听见陈舍微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就叫人不爽。

  ‘你是官儿还我是官儿?’

  县官一摆手,道:“你真以为人家拿这事儿当根葱?要回泉州了,来这拿饷银的,顺便把那人的户籍调去,可人毕竟也没压在我这,镇外道旁的营地里,你要讨人,你自找去就是。”

  这摆明是在推诿。

  青色直裰在风里拂动,素净的交领托着眼前男子一张过分俊美的面孔。

  县官到底是读过书,千辛万苦考了举的,见陈舍微对自己微微一笑,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一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来。

  县官心道,‘这陈六少真是与八少不同,端是君子芳容,如若不被这些俗务缠身,假以时日,也能成了陈七老爷那样的风采人物吧?’

  他倒把陈舍微想得挺好,冷不丁就听他说:“多少银子?”

  “什么?”县官不解。

  陈舍微似乎有点不耐烦,嘴角缓慢的落下来,眼神也冷起来。

  “我说,赎人到底要多少银子?或者说,方才那师爷,也给县老爷您报了个价?那是多少呢?你又怎知我出不起那个价?”

  县官摸摸胡子,却听堂后有人大笑走来,亲亲热热的道:“龚叔,怎么还不进来,侄儿泡了好茶,这就要凉过了。”

  ‘就知道是他在弄鬼。’

  见陈舍微一脸冷色,陈舍巷笑得更贱,故作惊讶的道:“呦,我六哥在这呢?什么事啊?可是那吴老三被逮走了?嗐!这有什么,泥腿子一个,弟弟再给你荐个人就是,瞧瞧,这杨大河就蛮好的,是不是?”

  杨大河初看陈舍微有些怵,但陈舍巷这般猖狂,叫他心中也生了底气,拱拱手道:“六少,我们家在村里那也是有名有望,不比那吴家差半分的。”

  陈舍微看着他,忽然一笑,道:“也是,那就跟我家去吧。”

  “啊?”杨大河还没回过神来,裘志和朱良俩小子已经蹿上来要逮他了,撵得他直往外头跑去。

  毕竟是少年,身量未彻底长成,不能拿杨大河怎么办。

  可俩小子是有些鬼主意的,见方才兵马行过,落了马粪,县衙的仆役将其扫拢聚在一角,就逼得杨大河往那角落去,摔在了粪堆上,浑身土臭气。

  朱良和裘志‘哈哈’大笑起来,杨大河恼恨的要来逮他们,见朱良身子瘦弱些,就专攻他而来。

  眼见朱良要被提住了,就听一声暴呵,“作甚!县衙前头也敢如此没规矩!”

  杨大河叫这一声吓得直接跪下,朱良和裘志瞧着这个从马上翻身下来的军爷,也有点怵,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大步走到他们跟前,瞧着俩少年手肘处的褚色补丁,同他贴身穿着的细袄一样,都是从一份衣料上绞下来的。

  “谁给你们缝的补丁?”

  这高大的军爷闪着一双虎眸,眸中流动着奇异的柔光,看得朱良又惧又疑,嚅嗫道:“甘阿婶。”

  甘力紧绷的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松,很快又蹙眉,道:“你们是六少家的人,在这做什么?”

  朱良眨眨眼,听他口中吐出‘六少’二字,也是敬重有礼,就指了指县衙,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下。

  甘力就是一皱眉,快步往县衙里走去。

  陈舍微正同陈舍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陈舍巷毕竟有关系,又许出那么多的银子堵陈舍微的路,一定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陈舍微正磨牙,就见那县老爷忽然瞪大了眼,面上流露出一种极其谄媚的神色,既像是搔到了痒处,又像是腚被驴顶了。

  陈舍微也听到脚步声了,还奇怪是什么人这么本事,能叫这县老爷看一眼就飘飘欲仙了,就听道有人沉声热络的道:“六少。”

  他一转脸,就见甘力穿着铠甲迈步过来,极有威势的目光从僵化呆滞的县官和陈舍巷脸上滑过,又对陈舍微爽朗一笑,道:“那吴老三我叫他们放回去了,杨家既也是一大家子壮丁,那就把杨大河抽走,也是一样。”

  事情峰回路转,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权势果真迷人。

  “甘大哥?你真回来了?嫂子正伤心呢。”

  陈舍微肩头叫甘力拍了两下,听他道:“军中有令,我至多能在泉溪待一日,明就要回去了,想回家去瞧瞧。”

  “那还管什么!咱们快些家去!”陈舍微扯了扯他的臂鞴,纹丝不动。

  甘力笑了一声,随他赶紧回家去,临走时觑了那两只还回不过神的呆鸡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可也够了。

  他俩走后许久,陈舍巷才回过神来,道:“不是,那人谁啊?”

  “就是泉州卫派下来的百夫长,春汛巡防泉溪这一片都归他管。”

  县官抹了把汗,好险刚才陈舍微同陈舍巷打嘴仗时他未出言,否则岂不叫陈舍微记恨上了?

  可,他也没帮着陈舍微啊!会不会已经记恨上了!?

  “一个百夫长罢了,怕他作甚!?”陈舍巷扯了扯衣裳,灌进去的凉风蒸腾冷汗,叫他打了个寒颤。

  “能带队出来巡视的百夫长,回卫所里那都是要升呢!往后驻守泉溪这一片的事儿都归了他了,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这还用我说吗?!”

  县官老裘悔死了。

  ‘哎呀失策失策!’县官也没了兴致应付陈舍巷,赶了他这位贤侄快走。

  甘力只带了随行小队,到了家门口,腰间佩刀一响,六人齐齐转身,驻足守在门口,郭果儿来开门的,惊得还以为响炮,才见着甘力,惊喜道:“甘大哥回来了!?”

  甘力一路往陈家内院去,他晓得这是陈舍微家,门廊朱柱的位置和制式如旧,只是门廊缠花蔓,朱柱焕新颜,又是处处不同了。

  “你这一年,也不少忙活啊。”甘力很有感触的说。

  一脚迈进内院的花海,叫甘力这吹足了海风,饱饮了刀剑肃杀气的汉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花海簇拥着女人、娃娃和小羊崽,甘嫂膝上抱着个胖娃娃,陈绛正站在边上,勺着小碗里的奶糊糊喂给他。

  听见脚步声众人都望过来,甘嫂脸上笑容未退,又喜极而泣。

  夫妻二人久久不语,众人也都不说话,只把这片刻的静谧安宁留给他们。

  两人带着孩子回了房里,谈栩然吩咐把晚膳也给送进屋里去,然后叫孙阿小把小白粿抱来,带一个晚上。

  孙阿小捂了嘴笑,陈舍微有点佩服,道:“夫人,还是您想得细。”

  今儿的晚膳也很简单,孙阿小做了萝卜腊肉饭配葱油芋艿,陈舍微煮了红鲟焖冬粉,两样都给甘力夫妻端了来,因为份量大,也占了一桌子。

  “这冬粉料也太足了。”

  红鲟、蛏子、花蛤、鱿鱼,焖得也入味!

  “我日日吃的都同这个差不离。”甘嫂吃着萝卜腊肉饭,喂了一勺给甘力尝尝味道。

  “嗯,这饭也好吃,你真每日都吃得这样好?”甘力‘哗哗’就吸了半盆冬粉。

  听甘力似乎不信,甘嫂道:“我骗你作甚,你来时儿子正吃羊奶糊糊呢,也是六少养的羊,小羊生下来才喝了几日的奶,就改了喂豆浆,余下的奶不说别人,你儿子和阿绛是每日都喝足了的。”

  小白粿那胖乎乎的样骗不了人,甘力点点头,往甘嫂胸脯睃了一眼的,道:“你可还有奶。”

  “有还有些,就是不多。”甘嫂老实的说。

  甘力一笑,道:“那晚上给儿多添碗羊奶糊糊。”

  甘嫂红了面,细细的手指使了大劲也拧不动甘力手臂上的硬疙瘩。

  “我存了些银,虽不够在泉州买屋的,但够在泉溪买房了。本想着找间清静的,但可过了春汛,我也难得几日闲,恐不能陪着你和儿子。”

  甘嫂抿唇,道:“叫我带着儿子孤零零的住着,我有些害怕。”

  “嗯,我晓得,今儿瞧你同少夫人相处的那么好,我心里也想你在这住着,只是在外院么……

  甘力沉吟着。

  “怎好意思住到内院去?”

  甘力很清楚甘嫂的性子,就道:“如今我也算有些身份,可还是个粗野武人,不过六少一向不讲究这些,我诚心与他结拜为义兄弟,他应该会答应。”

  甘嫂一双温柔的眼只看他,甘力拢她入怀,轻道:“这样的话,你就是他的真嫂嫂,寄住些时日也就不必那么束手束脚怕外人说闲话了,可以名正言顺些。”

  觉察到怀里的人儿轻轻点头,像一只雀在他的手心扑腾着翅膀,这种柔软的酥痒传到他心上,甘力早就有些耐不住了,一把将她抱起,往床帐走去。

  “想煞我了。”

第73章 结拜和虫药

  天色还黑黢黢的, 陈舍微就被甘力喊起来结拜。

  他本来就看书到很迟,几乎是刚歇下又起来, 故而昏头昏脑的, 跪在蒲团上,甘力说一句他跟一句,糊里糊涂的就成义兄弟了。

  ‘这人是叫我给哄骗成弟弟的。’

  甘力见他迷迷瞪瞪那样, 真是想笑,从腰间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铁疙瘩递陈舍微。

  陈舍微低头一看, 顿时精神百倍。

  □□啊!

  “这是哥哥的礼, 瞧你也挺多糟心事的, 倭寇近来越发猖狂,虽叫我们赶了回去,秋汛时只怕又闹起来, 你嫂嫂说你总是进城下乡,在路上奔波, 这个留给你傍身。”

  陈舍微僵了半晌, 道:“哥, 这牢靠吗?不会自己就炸了吧?”

  “放心,这又不是跳雷, 你不点, 怎能炸?”

  甘力漏夜回泉州,马蹄声响在泉溪空寂的夜色中,陈舍微回首见甘嫂扶着门框默默落泪, 心道,‘虽是夫妻, 可这聚少离多的, 同牛郎织女差不离了。’

  回到屋里, 谈栩然也没睡,倚着身子在等他。

  “甘大哥怎么就忽然想着说要同我结拜呢?我与他本就兄弟相称了。”陈舍微脑子混沌,想问题也慢了。

  他钻进被窝时带了点凉凉的夜风,谈栩然淡声道:“明天收拾一下侧院,让嫂嫂和侄儿住。”

  陈舍微眨眨眼,“噢,原是为了这个。”

  “倒也不必把甘大哥想的这么利己,若不是真的把你看成弟弟,哪敢把夫人幼子都安在这?”

  “嗯,这倒是的,只他帮我救下吴缸这事,就已经扯平了。”

  谈栩然侧眸看他,道:“要同甘大哥好好相处。”

  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陈舍微与人相处从来都交心,甘力不就是被他一点点消解了原身残留下的低劣印象吗?

  “我晓得,甘大哥讲义气,如今在军中又得用,甘嫂性子又温厚,自然要与他们一家好好相处的,咱们家与族里怕是八字不合了,同甘家相处着,等小白粿长大了,说不定能处成通家之好呢。”

  陈舍微喃喃念着,泛起困意来,唇瓣蠕出低低细语:“夫人,你好像早就知道甘大哥能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他已合了眼,没有看见谈栩然那个转瞬即逝的复杂表情。

  “大哥英武,想来不难。”

  陈舍微觉察到谈栩然滑进被筒里,那柔软的身躯与声音同时贴了过来。

  “大哥走时,嫂子也醒着呢?到底是久别胜新婚,孜孜不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