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463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重生 穿越重生

  杨仪回头扫了一眼那重被盖住的尸身,思忖着皱眉:“只是姿势过于古怪。”

  牛仵作满面疑惑。旁边陈献问:“仪姐姐,你指的什么姿势?”

  薛放不由瞪向他,却见陈献满脸无辜。

  杨仪心无旁骛,问牛仵作:“只有这一具尸首么?”

  牛仵作道:“多的很,只是这样的天气如何存的下?这一具也要赶快料理了。不过其他的验尸尸格,我都存在县衙,杨侍医若感兴趣只管去翻阅。”

  杨仪道:“多谢。”

  牛仵作问道:“方才杨侍医说尸首的姿势古怪?我为何没发现呢?”

  杨仪一笑:“不是尸首,是他的伤……确切地说是那齿痕的方位。”

  牛仵作皱眉。陈献等不得:“仪姐姐,齿痕的方位又有什么讲究?”

  杨仪转身要走过去,薛放拉住:“别去,你说他也能听懂。”

  杨仪想了想,只得抬手比着说道:“比方说这是他的腿骨,可那齿痕,是横着咬下来的。”

  “横着?”

  “对,”杨仪皱眉,尽量细想:“这尸首要是站着的话,留下这种痕迹非常难,除非是那凶手趴在地上的姿势才能咬留下来。当然……假如这尸首是倒在地上被啃咬,或许、还能说得通。”

  陈献听着她说话,自己也跟着比划,仿佛在找合适的方位下嘴。

  牛仵作一笑道:“确实,那尸首应该是先给活活吓死,又给啃噬的,这倒也说得通。”

  大家说了这会儿,薛放道:“差不多了,走吧。”

  这屋内的气味确实难闻,牛仵作望着桌上的猪婆龙:“这也该用不着了吧?把它埋了?”

  薛放见杨仪没出声,便道:“回头我叫士兵来,先抬出去埋了了事。”

  牛仵作道:“十七爷,别忘了那具尸首也一起埋了吧,留在这里太造孽,这么天热,再多几天只怕真的就聚气成毒了。”

  杨仪听到“聚气成毒”四字,微微一震。

  牛仵作对上她的眼神,一笑:“杨侍医该知道吧?尸气尸毒凝聚,有可能成为疫毒……那可了不得呢。”

  杨仪点头,薛放见她同意,就说:“那就照你说的办。”

  三人离开验房,往前而行。陈献道:“既然那死人是人的牙口咬出来的,那就奇怪了,猪婆龙为何袭击那人……之前又到底吃没吃人?也是谜,难道这案子里有两个凶手,一个是猪婆龙,另一个是……人?”

  杨仪思忖的是,天热尸首不易保存,不然的话,多看几具,兴许会找出端倪。

  正想着,只听薛放问陈献:“昨儿那个遇袭的船工是怎么回事?”

  陈献道:“据说他是晚上在船上喝酒,那猪婆龙突然就从水里跳出来,把他拉了下去,救上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死了,两只胳膊血淋淋的,方才那胃里的袖子可能是那时候被撕扯进去的。怎么了十七哥?”

  薛放道:“我们查的是食人怪,可这猪婆龙……方才仵作说,那只水鸟是两天左右,那就是在他袭击人之前就已经吞吃入腹了。

  陈十九郎道:“是啊……那么大一只水鸟它居然能整个囫囵吞下去。”

  杨仪却道:“十七,你的意思是,它吃了那么大只水鸟,本来饱腹,不会再去吃人?”

  薛放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陈献一愣:“这……倒也未必吧?比如山中的老虎豹子狼,有时候就算吃饱了,也会去追人的。而且方才在城外打死他的那些村民们也说了,它差点把一个小孩儿拉入水中。之前还吃掉过一个小孩儿的手指。”

  杨仪起初还静静听着,到最后皱眉:“吃小孩的手指?”

  陈献道:“是啊,还有一个出海打渔的,失了踪,次日发现被啃的破破烂烂。自然也是它所为……更别提其他案子了。”

  杨仪笑着摇了摇头。

  陈献问:“仪姐姐,怎么了?”

  杨仪道:“别的我不敢说,但你想想看,猪婆龙的嘴那样大,它张开嘴,就一定是大损伤,怎么可能只咬去小孩的一根手指?”

  陈献眨了眨眼,回想猪婆龙那张血盆大口:“呃,万一那么凑巧,就给它的前牙齿磕碰去了呢?”

  薛放道:“哪来的那么些凑巧。多大的孩子?那只水鸟它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吞下,万一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儿,只怕整个还拽进去了呢!一根手指对它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陈献灵机一动:“十七哥,他们如今说是猪婆龙成了精,你想,要是它真的成了精怪,就能幻化出人形出来作案,这样就说得通了……还有仪姐姐刚才说的那人腿上的牙齿痕,也就得了解释了!就是这家伙变化成人咬出来的!”

  杨仪笑道:“这是案子,岂可用怪力乱神的说法解释?”

  薛放也笑:“你怕是疯了。”

  这会儿到了前厅,杨仪想起一件事:“你们忙,我去看看小梅大人。”

  薛放回头看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不许去看黎渊。”

  杨仪跟他对视:“你消停些吧。”

  薛放不依不饶:“总之不许!”

  最终杨仪横了他一眼,自己走开。

  陈献在后小声对他笑道:“十七哥,这如何了得?”

  “什么如何了得?”

  “你这分明是管不了仪姐姐,两口子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担心你们成亲后,你总被仪姐姐欺负。”

  薛放的眼睛瞪了瞪,最后却反而笑了:“那又怎样?我又不是被欺负不起,这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还要我去欺负她?”

  陈献目瞪口呆:“十七哥!”

  薛放道:“你不懂,等你……”他本来随口想说“等你成亲后就知道”,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还没成亲,便笑道:“等你再大点儿就懂了。”

  说了这句,见灵枢在前头探头,薛放叫道:“灵枢,你家主子呢。”

  灵枢忙道:“十七爷,十九爷,大人正在明厅那里,叫人调了案子的相关卷宗在翻看。”

  薛放眼睛一亮,拉着陈献往那边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看卷宗还得俞巡检,你不知道……他简直是个卷宗耙犁……”

  陈献觉着这个比方十分新奇:“什么是卷宗耙犁?”

  薛放道:“你不懂?就是地里用的那种拉来拉去,拨草根下种子的东西,就如同梳头的梳子,他最能从那些档册文卷里梳理出有用的,所以我这么说。”

  “俞巡检明明是那样端雅正经的人物,你竟这样糟蹋他。”陈献嘴里说着公道话,却也笑的开心。

  灵枢在旁暗暗叹气。

  杨仪到了后衙,屠竹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抓了桂枝黄芪汤,阳和汤,给梅湘生熬了喝。又弄了些十灰止血散,金创药等。

  期间小梅醒来过,仍是疼的难受,脸色发白。杨仪过来看时,他正疼的哼哼。

  杨仪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好热散了好些。

  小梅看到她,勉强地一笑:“杨侍医。”他听说了杨仪昨晚上不睡去探望的事,“不必挂念,我……无碍。”

  杨仪心头隐隐作痛,柔声问:“疼的厉害?如果受不了,我去弄一副麻药……”

  “不用,”小梅忙道:“我能受了,先前喝了药,已经觉着好多了。”

  杨仪点点头,给他擦擦鬓边的汗:“十七爷说,你是个好男儿,一定可以熬过去……”

  小梅惊愕:“十七爷、是这么说的?”

  杨仪微微一笑:“是啊,他还叫我别小看了你呢。”

  眼睁睁地,梅湘生的眼睛就红了,一层泪涌了上来。

  他本来疼的灵魂出窍,但是听了这句话,却忽然间仿佛忘记了那些折磨人欲死的剧痛:“十七爷……原谅我了么。”

  杨仪不晓得这件事,就只宽慰道:“他怎会怪你?你只管放心,好好地养身子,一切……都会好的。”

  泪从小梅的眼角流出来:“我知道了。多谢杨侍医。”

  杨仪从小梅的房内走出来,转头擦了擦眼角。

  屠竹守在这里,小甘却在看着黎渊。

  昨晚上黎渊宁肯不用薛放给的药,自己处理了伤口,杨仪一想起这个就揪心。

  此刻收敛心神忙又去看,正在廊下走着,便听见小甘隐隐说道:“十七爷的脾气急,但是个口硬心软的,只要说几句话好话,他自然会对人好,你何苦总去招惹他呢?”

  黎渊淡淡道:“你们怕他,我却不怕。”

  小甘笑:“这怎么又说到怕呢?当然,起初不知道十七爷的为人,确实是有些惧怕,但是越知道他,越是敬爱罢了。”

  “哼。”黎渊冷笑:“那是你们的见识,还有,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要是当他是个好人,就大错特错了!”

  小甘闷闷道:“你对十七爷有成见,是……因为我们姑娘吗?”

  黎渊沉默。

  小甘来了兴致:“你……你真的喜欢我们姑娘?”

  杨仪听到这里,觉着小甘实在不该问这种话,自己更加不该再听下去了。

  刚要出声制止,就听见黎渊道:“我喜欢她,早就喜欢她了,在南边的时候……那个姓薛的还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她了。”

  杨仪感觉像是有人迎面给了她一掌,令人窒息,竟没法再往前迈步。

  小甘似乎也惊呆了。

  过了片刻才小声地说道:“可、可这是没着落的呀,我们姑娘喜欢的是十七爷……而且杨家跟薛家,可要很快谈婚论嫁了。”

  黎渊道:“那又怎样。”

  小甘想起昨夜在他房门外听见的他跟薛放的争执,一急:“你怎么不懂呢?”

  杨仪咳嗽。

  小甘这才惊起,赶忙往外:“姑娘,你什么时候来了?”

  杨仪道:“让你在这里看着人,留心他的伤,磨什么牙?”

  小甘不敢说话。

  杨仪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走了入内。

  俞星臣从中午一直看到掌灯时分。

  这案子涉及的伤者极多,起初本来零零星星,后来爆出了有食人之怪,于是报案的人迅速增多,那些卷宗几乎有半人之高,有用的没用的,都掺杂在一起。

  本来薛放跟陈献还帮着他一起看,两个人看了半个时辰,不约而同的眼迷头晕。

  他们跟前的桌上,放着有限的几份薄薄的纸,而俞星臣那边儿,卷宗高的遮住了他半张脸。

  陈献向薛放低低咳嗽了声,薛放同他对视,心有灵犀,悄悄地起身。

  两个人蹑手蹑脚出门,背后俞星臣瞥了眼他们两个,也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