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们的火葬场 第239章

作者:大王任性 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女配 穿越重生

  “是,小的这就去办。”赵财到底没有多说,他相信,赵舍当下不解,过后也会明白的。

  可是赵财的行为前后矛盾,他将自己的欲言又止和紧张隐藏得满是破绽,令赵舍想不发现都难。

  赵舍摁着信的手微微收紧,不知不觉梅姨的信就在他手里揉成了一团。

  赵舍脸色微微发白,迟迟没有发令,赵财便领了令及时退下了。

  赵舍看着赵财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定住般久久未动。他缓缓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信上。

  不可能。

  赵舍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王采儿一个傻子,撒谎都不会,怎么能想出那么周全的一个计划,连梅姨和仆人都给支开骗去了。

  不可能的。

  他明明派了那么多人去照顾她,怎么会没人注意到她的动向?就算走丢,很快也就找回来了。

  她一向听话,他和爷爷总是告诫她外面豺狼和坏人多,一到夜里她就会乖乖上床,从没往外走过。

  不可能啊!。

  她一个傻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她连自尽是什么都不懂,如何寻死呢?

  如果此刻有人进入书房,一定会被赵舍面无血色的样子惊吓到,。

  赵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中的信越拽越紧。

  这一定是假的,是有心之人设计的谎言。他不能乱,他现在还需要将心思投注到赵东家亡故上。

  王采儿不可能死,她的福气还没开始享呢。他叫赵尽得,一生所想,尽数可得。赵东家松口让他自行处理王采儿,他正想着把她接回来,将她发冷的双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捂,好好向人弯腰道歉,哄下那傻子……

  那傻子好骗得很,转眼就会原谅他,忘记被送走的事了。

  赵舍的双眼突然蒙上一层水雾,他鼻尖微红,吐息轻笑了一下。

  不会的。

  王采儿不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223章

  赵舍否认王采儿的死讯, 本能地抗拒、逼自己不要深思。他为赵东家的丧事遮掩,简简单单的一个上午,却仿佛已经度去了数年。

  他到底还是将梅姨的信取来, 一字一句看个清楚,之后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没有出来。亲信们只当他是在为赵东家难过, 说了几句有关赵东家的话来劝慰他。赵舍整个人僵硬麻木, 连同思考都变得困难。梅姨的信被他撕碎又收起,压拽在掌心, 悲愤至极却连滴泪都没有落下来。

  他微喘着气, 哑声应答亲信, 将人遣下。亲信所提赵东家丧事,像是赵舍在濒死时窥见的生路, 他内心依旧否认着王采儿的死亡,全身心投入到赵东家的丧事中。他劝说自己, 不要胡乱猜想, 轻易落陷阱动摇,等赵财到达睢宁,假讯就会不攻自破。

  在赵东家死后的第五天,宾客远去、亲族散场,赵舍终于着手给赵东家办丧。但就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梅姨的第二封信又到了,她提及王采儿的头七,询问安葬之事。

  此时赵舍接到信, 内心深处反而松了口气。

  看吧, 就说是假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他刚准备给赵东家送丧, 梅姨的信就到了。

  赵舍没有为王采儿的丧事动摇,他觉得自己得辨别出、当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赵财快马加鞭赶去睢宁,左右相差不了几天,他把赵东家的丧事安排妥当后再去也不迟。只要他足够镇定,谁也算计不了他。

  赵舍再次撕毁梅姨的信,苛责地询问下人,赵财怎么还没到睢宁。

  下人见赵舍收信时露喜,看信时大悲,转而撕掉信,声音冷邪压抑,怎么也拿不准赵舍的心思。

  原本新东家只是有些难以揣摩,如今却变得阴晴不定,给人的威压比以前的东家更甚。

  下人颤颤巍巍地作答,也不知赵舍对他的说法是否满意,反正是默声不言,转头离去了。

  自此后,赵舍每天询问最多的就是赵财行踪,下人们即便不知内情,也能猜测出是新东家家乡那边出了问题。只是两地相隔甚远,管事去了才几天,这么跑,且不说人撑不撑得住,马铁定是要跑死几匹。

  赵舍表面问的是赵财,实际想知道的是王采儿。他以为自己很镇定很理性,却不想思绪早已脱离了现实,在崩溃失智的边缘徘徊。

  赵东家头七一过,赵舍就为他送葬出丧。赵东家的丧事办得隆重,赵家是阑县有名的大家,深扎多年,送葬路上,竟还能听到街边百姓的哭灵声。

  赵舍捧着赵东家的灵位,在前头送葬开路。他虽面无表情,但憔悴的模样,比那些假意哭丧的亲族们更显真诚。如此场面,赵舍心里仍有闲余地想,自己一生短短二十年,接连失去数位亲人,莫非八字不详,是什么孤寡一生的命格。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把王采儿接回来。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尽数可得’……

  赵舍想到此处,心突然抽痛一下。

  他不懂该怎么待她才算好,其实他什么样都可以接受。

  只要王采儿高兴,他也不是非要将她关进笼子里。

  赵舍仿佛做了个艰难重大的决定,明明满脑子都是王采儿喊自己‘相公’时的哀求,却狠心决定只要王采儿过得好,他可以不要她。

  同样的决定,想法却完全不同。

  他当初送走王采儿,除了想待她好、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如今想着可以不接回她,却是狠伤自己的心,全心全意盼着她好。

  他这一生已经够失败了,至少王采儿不行……

  ……

  但老天爷没有听见赵舍的祈求,又或者、赵舍醒悟祈求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赵东家入葬后的第三天傍晚,赵财的回信落到了赵舍的手中。简单轻薄的一个信封,拿在赵舍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仆人们都知道赵舍很关心睢宁的情况,都以为他收到来信会急于阅览,迫切地想要知道情况。可是赵舍没有,他双手无力,脸色发白惨烈,迟迟没有将信封拆开来。

  这些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赵舍将梅姨的信拼接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发现尸体,报县府探查验尸;监视全村、严审仆从,未察觉可疑者涉案;崖边绣鞋摆放整齐,独留脚印一双……

  赵舍忆起梅姨信中的细节,看着手中信封,突然掩嘴咳嗽了几下。赵舍的咳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扶柱干呕起来。

  仆人们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赵舍两眼一花,浑身发冷,软身倒坐在台阶上。

  “来人、快来人!去请府医,快将东家送回屋……”仆人焦急大喊,赵舍却是推开他。

  赵舍拿起手中的信封,周遭仆人见此情景,像是预示到什么,纷纷安静了下来。

  赵舍两手借膝盖撑着,总算生出了些许力气。他缓缓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

  赵财怕赵舍无法接受,不仅回了封信,人也跟着跑回来了,就怕赵舍有什么想亲自问话的。但是他终究没有信差快,跑伤了三匹马,总算在信差到达的第二天到了。

  赵财进府,立即有亲信上前相迎,两人一边急行、一边回问话。

  “管事,您总算回来了!”

  “东家呢?东家有没有收到我的信?”

  “收到了,东家收了信……”

  赵财步入中院,脚步猛然一停,打断了亲信的话。赵财看见赵东家的灵堂,灵幡白稠的场面震撼了赵财。

  赵财连忙问道:“老东家的丧事……”

  “东家安置妥善,头七一过,便已下葬。”

  “没什么人来闹吧?”赵财毕竟跟随赵东家一段日子,骤然见到赵东家的灵堂,心绪有些复杂。

  “怎么会呢?东家拿着掌印,族里族外还有哪位敢跟东家作对。倒是有个不长眼的表少爷哭丧闹事,东家寻了个理由……”亲信压低声音,与赵财道:“杀鸡儆猴,如今人还在县衙大狱里,没人敢认,只怕是废了。”

  赵财听着亲信的话,心中冷汗直冒。只怕赵舍不是想杀鸡儆猴,而是心情不愉,迁怒了。

  赵财看见有仆人在往外搬被抬箱,立感不对,上前阻拦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仆人被突然出现的赵财吓了一跳,险些没认出来赵财邋遢憔悴的模样。

  “管事,您可终于回来了!”仆人面容带悲地哭喊着,犹如有了主心骨般。

  赵财的亲信哪能容许别人越权擅报,连忙开口道:“管事,小的正要说呢!东家看了您的信后咳血晕了过去……”

  赵财连忙回身怒视对方。

  对方顶着压力回道:“府医说东家是急火攻心,开了药方,嘱咐东家静养。可是东家不肯,一醒来就命我等备马车前往睢宁,我等是拦也拦不住……”

  你们还敢拦啊!

  赵财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亲信命大。

  想到自己离开前赵舍信誓旦旦王采儿不会死,赵财担忧自己究竟该如何禀报。他与亲信道:“快,领我去见东家!”

  “是!”

  赵财跟着亲信往后廊走去,却是某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啊!以东家着急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得知死讯还命人备马车的。不说快马加鞭,骑马出行也……

  赵财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他猛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不应该出现在赵舍面前。

  可是这一点,直到他进入赵舍房内才想清。亲信引路赵财进门,赵财俯身埋头给赵舍行礼,从头到尾不敢看赵舍一眼。

  东家没信他,即便东家收到信,都没信采儿小姐故去的事实。

  究竟是不愿信、不敢信,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竟然自投罗网地跑到东家面前,想要提醒东家这个残忍的现实。

  赵财向赵舍跪下,一句话不敢说,朝地下狠狠磕了一声。

  此时,赵舍正敞开双手任由仆人更衣,脸色惨白如纸、略显病苦之色。他垂眸望着跪地的赵财,竟半句话都不想问。

  他不想问,只想赵财主动禀报,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可赵财沉默着,沉默、便是一种默认。

  赵舍压抑着情绪,诡异的气氛令周围仆从不自觉地收敛了呼吸声。为赵舍穿衣的婢女整衣的手越来越抖,拿不稳衣带,恐惧得都快哭出声来。

  婢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为赵舍穿好衣的,她只记得自己退开时后背冷汗已浸湿衣裳,冬日里凉得冻人。

  赵舍放下双手,陡然上前一步揣开跪地的赵财。

  周围仆人连忙跪下,赵财急忙爬了回来,磕头抖声道:“东家饶命,东家息怒……”

  赵财本应借此连忙汇报睢宁的情况,可他不知道赵舍究竟想不想听,怎么也不敢说。

  赵舍仍旧没有问,他快步走出了屋子。赵财总算赌对一次,得以放松喘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