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惊雀 第35章

作者:肆清酒 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宋婉看着桌上的书信,这封书信是送到谁手中的不难猜测,但又是谁放到这里来的,宋婉脑中略过那一抹温润修长的身影,揣测其中深意。

  檀石颂进入他们大婚帐子的步伐有些踉跄,清白的面容染上点点潮红。

  如白鹤面上沾染牡丹花粉,乍一看是有些醉了。

  宋婉第一次见到檀石颂这般模样是在,是在邺京他们二人的见辞宴上,他替她饮了许多酒,便是这般神态,只是后来他告诉她,他是装的。

  今日宋婉有些不确定,她今日所着繁琐的服饰不良于行,坐在最里端的塌上隔着红烛看着檀石颂。

  檀石颂的神色有些异常,往日沉静温和的眼眸中像是藏着别样的东西,只细看,那点点异样一闪而过,如常的看着宋婉,抬手浅笑:“婉婉,今日我当真是醉了。”

  若是檀石颂不想,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将他灌醉,但今日他却当真有几分醉意,看着宋婉,胸中翻涌的情绪似是再克制不住。

  宋婉愣了一下,上前去扶着那一个人,起身之时,放在塌上的书信被衣摆带落到地上。

  两人的目光落在信纸上。

  宋婉顿了顿,仍旧走到了檀石颂的面前,抬着的手缓缓落下,当走到塌前时,宋婉弯腰将书信捡起来,待到拿近,才发现书信并未被拆开。

  檀石颂眼眸中在烛光的映衬下幽深,宋婉温婉的眸子垂下,温声:“王爷,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的妻子,大邺的旧事再与我无关,今日这一封信我未曾拆开,若是有朝一日我想知道什么,我会问你。”

  烛光下清冷却对一人温和,高傲却愿意为一人低头的人,他的手扣住眼前的人拥入怀抱,骨骼修长,应当温柔抚琴,执笔作画,烹酒煮茶做尽世间风雅事的手,此刻却紧紧扣在纤细的腰上,仿佛要将那一支细腰折断,揉入骨血。

  片刻后,喜服坠地,绸缎白衣凌乱,像是仙鹤落难,在月光下随着微风,领口微开,冷白修长的胸膛,因为粗气起伏。

  这是宋婉第一次感受到檀石颂的侵略性,只僵硬了片刻,便放松自己被那一双手带入温柔乡。

  是夜长,风影摇晃,牛羊浅吟。

  因寒风微冷的鼻尖,如同这个人带给众人的感觉,疏离、清冷,圣洁不可触,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却昭示着这个人亦有血有肉,有□□,有贪念。

  宋婉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放任自己被拽入云端。

  大邺皇宫之内,被册封为太子的萧珏入主东宫。

  因为旨意来的突然,阖宫上下但凡没有要紧差事的太监宫女,纷纷被调任前来将空置了一年多的东宫修整,将宣王府萧珏用惯了的物件儿东西搬入东宫。

  这般册立太子,稳固国本之举,若是放在昔日,宫中上下,朝中内外定要欢庆,便是帝王有令不得铺张浪费,但私自上门恭贺的人定不会少。

  但萧珏的侧封太子旨意下来这一日,却不曾有什么设宴之举,亦不见有人敢登门祝贺。

  其因有三,一是朝中大权早就交予萧珏,除却没有帝王的名分之外,早已经行使帝王的权力,这一点就连以仁德著称的故太子,萧珏的胞兄萧钰都未曾得到景帝的这般信重。

  二是萧珏把持朝政,行驶帝王之权以来,大邺勋贵,重用寒门,廷的局势翻天覆地,寒门唯他马首是瞻,寒门文臣之首,仅仅半年几番调任,如今位至户部侍郎的徐贤文阻了想要去恭贺萧珏的人。

  曾有与天子较远,不明内情的文人问徐贤文:“这等喜事,何故不贺?”

  徐贤文年近三十,虽暂为户部侍郎,但实际户部唯徐贤文马首是瞻,在萧珏的支持下推行下去的税法减轻了农户的赋税,征收了豪绅勋贵的税赋。

  不仅充盈了国库,还使之寒门一党与一手提携寒门上位的萧珏获得了一片赞誉。

  当然有人赞誉,便有人痛恨,豪绅勋贵便恨不得啖其血肉,虽阻力重重,但从中周旋下来的徐贤文,早已不是原来不懂人情世故的翰林院五经博士。

  此时是极有匡扶社稷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心,又有敏锐的洞察力与决断。

  却未回答手下官员的提问。

  下首对坐饮茶的刘大人,如今已经入刑部,虽位不及徐贤文高,也是手掌实权,却不改当年热血,只委婉了些:“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徐贤文下属官员不得其解,面露疑惑:“不是圣上册立宣王殿下为太子的日子吗?”

  见下面的官员不通窍,因为些公事前来短坐的刘大人,摇摇头起身离开,一群只知办事的生瓜蛋子,未来的路长着哟。

  眼见被嫌弃,下属官员面面相觑,最后求助上首的徐贤文。

  徐贤文放下茶杯,起身眉头微皱:“今日,远嫁鲜卑和亲玉璧公主的大婚之日。”

  眉头微皱,是为他亲手挑选的官员,竟然如此迂腐而致。

  待到徐贤文走了,下面的官员才恍然大悟,却又觉得委屈,这塞外一众事项,归于礼部,他们又不清楚。

  第三则是勋贵,如今满大邺的勋贵,除却还有实权的安国将军,其余勋贵士族,无论曾经身居何职,只要不是曾经科举入仕之辈,戒备调离原职,贬入闲职务。

  同时,萧珏命颁布新法,所有朝廷重要官员,皆需通过科举入仕选用,若是勋贵子弟,未曾通过科举,便只能在闲职部门,任七品以下官职。

  这般大刀阔斧,不留情面的铁血手腕,勋贵自然不会有心去贺萧珏被册立为太子,只恨不得啖其血肉,早下地狱。

  东宫门庭冷落,不管其背后缘由为何,旁的人看来,只轻飘飘一句,如今萧珏已离至高无上位子只差一步,却还会为情所困,当真是情深不渝。

  而身为萧珏身边之人,却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主子的变化。

  禄喜盯着宣王府搬东西的太监丫鬟,沉着眉盯着他们动作仔细些,他身为萧珏身边的一等侍卫,这些时日已经成长了许多,不怒自威的模样,有萧珏两三分形。

  宣王府是昔日萧珏兄长萧钰未曾被册封为太子时在外的府邸,萧珏搬入府中的时候本就没有多少他自己的东西。

  除却日常吃穿用度的物件儿,便是后院萧珏的兵器,这些都不难打包,虽然金贵,却也结实。

  便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大不了寻人再重新打造便是,也不至于降罪。

  所以难办的不是这些,而是书房旁边的偏院儿里头存放的东西。

  那是宋婉几年间赠给萧珏的东西,大到宫灯书案,小到手帕里衣,加之宋婉离开未曾带走,留在宫中的东西,全都被放在了那偏院里头。

  这些东西搬还是不搬,怎么处置,令人为难。

  禄喜让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太监去办旁的事情,这件事情他须得亲自请示萧珏。

  书房内,萧珏听完禄喜所言,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目光始终未曾落到禄喜的身上,仿佛对于禄喜所请示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禄喜在初夏的时节额角冒汗,越是这般,代表主子越是在意。

  片刻后,禄喜终于等来如蒙大赦般的话语:“这宣王府,此后恐怕没有人再敢居住了。”

  曾经住了两任太子,一任还即将成为大邺的帝王,敢问谁还敢住这宅子,只怕是不要命了才敢住进来昭示他有不臣之心。

  禄喜连忙:“殿下,自然不敢有人再住。”

  萧珏漠然,眉目含冷:“既然这般,那带不走的东西就放在这院子中。”

  说罢,目光仍旧未曾从折子上移开,只是折子上寥寥数字竟看了这般久,捏着折子的手掌边缘用力的泛白。

  “是。”不敢再看,禄喜领命而去,命人将那偏院落锁。

  禄喜自小跟在萧珏身侧,虽是主仆,感情却不同于旁人,暮色四合,禄喜回首看着挂着昏暗宫灯的偏院儿,只愿这偏院永远都不会再被打开。

第40章

  ◎岁月静好(一更)◎

  宋婉成婚后的第二日送走了大邺的使臣后,便回到了檀石颂的府邸,檀石颂所居之地,与鲜卑所惯住的帐篷不一样,是择了一块好地势,依照汉人宫殿修建的府邸。

  门上的插削还能闻到木头的香气。

  宋婉打量府邸,虽不及大邺的华贵,在鲜卑却已经是难得,宋婉对住的地方并不是很挑剔,但是能够在住习惯的屋舍中到底要舒适许多。

  桃枝高兴:“帝姬,我们不用住帐篷了。”

  府外候着侍卫婢女,见宋婉下了马车,齐齐行礼。

  宋婉打量他们,分明是汉人模样,在鲜卑,很少见到汉人,桃枝也发现了这一点,稀奇竟然不是鲜卑的婢女。

  只转瞬,宋婉便猜到是谁安排的,到底是宋婉抬手让他们起身,今日鲜卑的大皇子回到王账,鲜卑王命檀石颂留在王账等大王子檀石於归来,原本准备陪同宋婉来王府的檀石颂,临时改了安排。

  但,因着檀石颂对宋婉的重视,府中的侍卫婢女也是檀石颂精挑细选的,就算第一日入府,檀石颂未曾陪同,却也不敢有人怠慢。

  待到宋婉说起了,行礼的人才纷纷直起身子垂首站着等宋婉训话。

  宋婉昔日并不会对灵犀宫的太监丫鬟训话,萧珏在,便是最大的威慑,此时一时间也没有想好说什么。

  小桂子没有随着宋婉入王帐,而是早早的等候在了这府中,见到宋婉来了,原本在厅内坐着,这会儿起身疾走三两步奔出近一丈,意识到失了礼数,又缓下来,虽是步子迈的小了些,却甚是急促。

  “帝姬。”神色欣喜,言语殷切。

  桃枝瞧见这府邸的模样,也被惊奇道,住了数十日的帐篷,再见着昔日住惯了的府邸模样,心中自也是激动。

  只是宋婉沉稳,自知自家帝姬以后便是王府的主子了,若是想要王府上下服气归心,她这个主子身边的人自然就不能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人。

  为了宋婉日后的威信,桃枝皱眉:“小桂子,怎么这般急躁,失了身份。”

  小桂子收了见主子的欣喜,走上前两步板着脸,扫了宋婉身后的一种婢女,带上气势:

  “今儿个见了这府里头的女主子,日后行事知道该怎么办了,现下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儿,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往日里头,灵犀宫的下人便是小桂子管着是有几分威严在身上,让婢女们害怕。

  婢女退去,小桂子转身又变成了平日里讨巧的模样,到了宋婉跟前。

  这般模样……

  桃枝瞧着宋婉,倨傲的哼了一声,挑眉:“几日不见,你倒是威风。”

  小桂子神色骄傲,朝着宋婉邀功:“帝姬,这些都是王爷吩咐安排的,人是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府里头的物件儿,也是奴才按照你往日的习惯,一一置办,只等着帝姬看合不合心意。”

  宋婉看了一眼院子,此处的院子布置与灵犀宫的所差无几,看得出无论是建造的人,还是布置的人都费了心思,宋婉本就不是挑剔的人,能有这般,已是不易。

  至于小桂子,宋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弓着腰的人比往日在灵犀宫里头多了两分谨慎,远行也使得人单薄了两分。

  昔日如何,现下总归是不易,宋婉感受到了小桂子的忠心,点头:“很合心意,小桂子辛苦了。”

  她对没有二心的下人素来和善,更别说是跟着她远离故土的下人,便是小桂子曾经是萧珏的人,如今远在他乡也当真将其当做自己的人了。

  宋婉从桃枝手中拿过一锭银子递给小桂子。

  这般举动,却让小桂子收了被夸赞的欣喜,他神色紧张,跪下磕头:“可是奴才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惹怒了帝姬,还请帝姬言明,奴才甘愿受罚。”

  小桂子也知道他曾是萧珏的人,虽说背叛了原主子投靠了宋婉,因为在大邺没了立足之地随着宋婉来了鲜卑,却也知道,主子们用人有忌讳。

  自离开邺京,小桂子就未曾与宋婉说上话,到了鲜卑宋婉又未曾然他跟着入王账,本就心中忐忑,是以做事情格外卖力。

  为的就是不能再离了宋婉,若是离了帝姬,他一个大邺人,在鲜卑岂有立足之地?

  小桂子一跪,宋婉便意识到她的行为让小桂子误会了,她上前两步,弯腰将小桂子拉起来,而后带着两人上前厅。

  宋婉坐下,打量着跟在自己身侧许久的两个人,见他们有些紧张,缓和道:“日后这府中,你们二位便是我信重之人,我对你们的赏赐,便是对你们的信赖,当然,我也需要你们帮着管好这王府后院。”

  她自语檀石颂成亲,便不是往日只需要顾着自己的前朝帝姬了,她知道檀石颂在鲜卑的处境也算不得好,今日才归来的檀石於便是很好的证明。

  今日,檀石颂为她解决了府中下人的挑选,那日后她自要管理好这些人,至少不能让其成为檀石颂的拖累。

  鲜卑王账外,一头一头的猎物被陆陆续续的堆在王账之前。

  鲜卑王妃阙于氏及其母族兄弟盛赞不断,称檀石於乃鲜卑第一勇士,此等马上骑射之术无人能敌,有当年鲜卑王的风范,定能让鲜卑族人吃饱穿暖。

  待到猎物展示尽,远处的人才骑着马缓缓现身,红鬃烈马,髭须大刀,肩上站着一直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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