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斯文天许
想给她家的感觉。
也是第一次，想填饱一个人的胃。
*
晚上，沈时霏光着脚，并着腿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噼里啪啦敲了几个键，她抬手按住颈侧，表情云里雾里的。
每天打开电脑，敲几下键盘，已经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根深蒂固成了习惯。
但她找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总裁坐在她对面，在开视频会议。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头顶的光璀璨明亮，将偌大的房子妆点得宛如水晶城堡。
窦西池不经意抬眼，看到她迷惑不解的神色，面色平静，目光落回屏幕上。
“技术部门，Code Review 要每天进行，项目负责人要对核心代码负责，发现问题，及时纠正。”
代码？
沈时霏灵光一现，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转瞬即逝。
她的手放在了键盘上，凭借在上个世界每天不厌其烦重复同一件事形成的肌肉记忆，流畅地敲了一长串的代码。
沈时霏知道自己被删除的记忆是什么了。
她手不停，条件反射地往下写。
写到中段，脑袋隐隐作痛，冷汗也渗了出来。
无形的阻碍如山岳虚影，她大脑一片空白，指尖都在颤抖。
沈时霏咬紧牙关，自虐般地继续写，后脑勺一热，脑神经痉挛，耳鸣眩晕。
电脑从她腿上滑落下来，呯地掉在地上。
“沈时霏！”
彻底昏迷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如天神般遥远模糊的声音。
窦西池蹲在她面前，拿起电脑，看到屏幕上一行行的代码，长时间没移开视线。
几秒之内，幽邃的眼眸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神变得冷静、柔和，仿佛体内换了一个灵魂，洁白修长的手指捧着电脑，放在桌上。
姬雪衣的手敲敲打打，修改了核心代码里的几处致命错误，帮她写完虚拟世界的程序，及时保存。
十秒钟之后，窦西池的眼神恢复如常。
他怔忡了很久，盯着屏幕上的沙漠壁纸，记忆出现短暂缺失。
他刚刚好像……被某种陌生的力量掌控。
看到沙发上昏迷不醒的沈时霏，窦西池站直起来，朝她走过去，弯下腰。
垂落的手背贴上她的脸颊，轻蹭了下，动作亲昵。
凝视了她很久。
窦西池缓缓俯下身，鼻尖凑近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
颤抖的睫毛掩住眸底的渴望。
越界的警告如预想中那样到来。
选择女配的男主得到了残酷的惩罚。
窦西池抬起头，目光哀伤，定定看着她沉睡的脸，不错过每一寸肌肤。
就在这时，沈时霏眼皮颤动，下意识睁开了眼。
脑袋还眩晕着，没等她看清眼前的画面，身侧的男人仓促偏开头，站起身，背对着她往房间里走。
“窦西池？”沈时霏揉着脑袋坐起来，看着他的后背，“你去哪？”
总裁男主背对着她，沈时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有点困，大小姐。”窦西池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先睡了，晚安。”
他朝楼梯的方向走，背影孤寂，衬衫挺括，腿显得尤其长，宛如古堡里的国王，衿贵又优雅。
“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沈时霏有点奇怪，吃晚饭的时候，这人还好好的。
窦西池一动不动站着，面前是宽敞的白色楼梯，螺旋式从两侧弯曲到二楼。
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他微低着头，没动静。
“我是你的金主，这是你说的，”沈时霏站起身，感觉他有点反常，“你转过来。”
停了几秒，看到他没反应，沈时霏朝他走过去。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窦西池忽然有了动作。
他拾阶而上，步伐又快又急，沈时霏踩着拖鞋，跑过去想抓住他，“你站住，跑什么？”
地面的地砖太滑，沈时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窦西池上楼的动作顿住，侧了侧头，似乎想往后看，到底是忍住了没回头。
沈时霏箭步冲上去，三两步来到他身后。
抓住他的手腕固定在腰后，抬头去看他的脸。
窦西池闭了一下眼，无奈又无力，索性站着不动，让她看个清楚。
“你……”沈时霏瞳孔收缩，惊得愣在楼梯上。
窦西池的脸产生匪夷所思的变化。
左脸浮现一块红色的不规则的痕迹，像张牙舞爪的火焰，从眉眼到脸颊，宛如戴了半张诡异的面具。
明亮的灯光照下来，他的肤色天生白，五官分明，长相俊美。
红色的痕迹为他添了抹妖冶的色彩，极其艳丽，极其诡谲，宛如邪气又漂亮的魅影。
外貌变得丑陋可怖，是对总裁越界的惩罚。
但沈时霏没有被吓到，反而感到惊艳，想了半天，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趁她昏迷的时候，偷亲她了吧？
窦西池安静良久，目光轻移，低头和她对上眼。
黑色的瞳孔深处，浮现不易察觉的自卑情绪。
这点情绪，被沈时霏敏锐地发现了。
她心里很意外，想说点什么，看到他的表情，又止住。
……男主可是言情小说里最受欢迎的大总裁，居然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沈时霏似乎应该表现得很害怕，可她见惯了机制对男主的惩罚，心里并不惊讶。
太淡定又会引起窦西池的怀疑。
“你的脸，怎么……发红了？”沈时霏象征性问了一句。
窦西池看着她，唇线下撇，依旧没说话。
“抱歉啊，西池，我是不是……窥探到你隐私了？”沈时霏有点后悔冲过来看他的脸。
叫你好奇心重！
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
沈时霏尴尬地和他对视，搜肠刮肚地想要安慰他，“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男主喝了酒，体温变高，身上就会浮现麒麟纹身，超帅的！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这红色是纹身吗？好漂亮啊。”
这次，窦西池终于说话了。
“漂亮？”他的尾音稍稍扬起，低沉动听，面上仍然看不出情绪如何。
“是的，很漂亮。”沈时霏认真点头。
窦西池的喉结滑动了下，问道：“你不害怕？”
“我当然不怕了，你又不是鬼怪。”沈时霏话锋一转，油嘴滑舌道，“就算是鬼，也是帅气的鬼。”
她抬起手，指尖点了下他的脸，没碰到他，一脸真诚地问：“这红色是怎么弄的？教教我。”
窦西池压抑的情绪释放，目光浮现点笑意：“我的脸变成这样，大小姐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当然不是啊。”沈时霏答得很快，“你想什么呢！”
窦西池唇角轻勾：“意思是，很喜欢我？”
沈时霏明白过来：“……”
又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
“感觉有点吓人。”窦西池不太自信，半张可怖的脸暴露在她面前，宛如地狱里堕落的魔鬼。
他抬起手，掌心盖住她的眼睛，自嘲地垂下眼：“别看了，怕丑到你。”
沈时霏有点生气，抓住他的手往下挪，认真告诉他：“不丑，很好看。”
那帮鼻孔朝天的审查官才丑呢。
窦西池半信半疑，难过的情绪未散，低声问：“真的？”
“你跟我来。”沈时霏拉着他的手，快步往楼上走。
窦西池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任由她牵着手，上了三楼，来到了她的房间。
沈时霏走到梳妆镜前，把化妆用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
当着他的面，娴熟地在半边脸上涂上了黑色的粉底。
窦西池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她。
沈时霏一手化妆技术出神入化，看了他一眼，照葫芦画瓢，在脸上勾勒出相似的黑色印记。
“黑红双煞，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沈时霏放下化妆刷，“再说丑，小心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