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 第37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来晚啦!

第35章 修罗场

  (你二哥寻你呢)

  候府前头交谈嬉笑声阵阵, 与后院静谧萧瑟的书房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牧曜神色慵懒地靠着椅背,顺着宣武侯的话转过头去,约莫几瞬后他收回了眼眸, 修长有力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椅把。

  良久, 他嘴角缓缓扯出道轻笑:“宋二公子,久仰大名。”

  宋祎扬起的眼尾稍稍一顿, 眸光微沉地掠过侄儿的长影, 紧抿着唇不语。

  在他的印象中,不日前被封为瑞王的三皇子殿下虽已踏入朝堂,锋芒毕露, 然而就如瑞王所言那般,他平日中不过是闲散人士,并无主职。

  久仰大名这个词, 就像是在告知宋祎, 候府竟是卧虎藏龙之处, 不过是个户部小职都能引起他人关注。

  除非……

  他的贤侄并非众人所看到这般!

  宋祎心潮起伏面上却不显,慢条斯理地撇去茶水中的茶渣, “没想到王爷还听闻过淮安的名字。”

  拾阶而来的宋淮安身影微僵步伐稍稍滞住,须臾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样,拱手道:“多谢王爷抬爱。”

  裴牧曜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水, 目光锐利地睨了他一眼,“宋二公子此言差矣,本王不过是随耳一闻,是宋二公子行事稳妥有序, 入了皇兄的眼。”

  言毕, 书房内霎时间静下。

  宋淮安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 手心冒着碎汗, 权当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道:“此乃臣职责所在,必是稳妥行事。”

  裴牧曜挑了挑眉,敛下眸中的笑意,不再言语。

  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和他交锋,不过是提点提点宣武侯罢了。

  瞥见静坐在一侧的宣武侯微眯着眼眸,指腹摩挲茶杯杯侧的竹林花纹,脸色深沉。

  虽说宣武侯是武将出身,却不似世俗对武夫的固有印象,而是有头脑得紧。

  其当众交出兵符之时多有人不解,甚有人觉得他毫无进取之心,若是再打上几场胜战,侯府便能一跃而起为京中贵族之首,就是国公府都不可比肩。

  不过明眼人皆懂,彼时太子之位空悬,宣武侯此举是上上举,既是亲手拔出这根有可能扎在皇上心中的刺保全了侯府,又是避免了侯府未来选边站的可能性。

  宋淮安心中打着鼓,垂头之际默默地睨着大伯的神色,仔细思量了下,大伯虽不喜侯府小辈与皇子来往过密,然而他毕竟是已经出府另立府邸的二房长子。

  于理而言,宋祎不会过分插手二房之事。

  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侯府侍卫来报时辰,已然接近吉时。

  宋祎抬眸的刹那敛下了深沉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道浅浅的笑容,他略显迟疑,恭敬道:“吉时将至,若王爷无要事,臣先行前往前厅了。”

  字眼落在‘先行’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言语间的蕴含之意便是,这是宋絮清的及笄礼,若是外男在场怕是不妥当。

  裴牧曜听出送客之意,也不怒,起身颔了颔首,走了出去。

  宋祎跟了上去,原路返回自侧门将裴牧曜送出了府。

  目光随着裴牧曜的身影而走,直至身影消失于视野中,宋祎这才沉沉地看了眼身侧的侄子,冷声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倘若将心思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我也不介意行大义灭亲之举。”

  说完他甩手转身离去,独留宋淮安一人站在原地。

  女儿家及笄是大事,相应的礼仪也繁琐了些,有上十道流程。

  及笄礼的前几日,徐氏便反复叮嘱过嬷嬷丫鬟们,每一道流程都不能有任何差错,宋絮清于正厅厢房中来来回回,直到高挂的日头渐渐西落将将礼成。

  礼成后徐氏准备了宴席,供前来观礼的宾客们食用,一时间后院尤为热闹。

  宋絮清了无生气地坐在镜台前,任由画屏替她卸去妆面,听着暖玉阁卧房外的主厅传来的闲话,浅浅地打了道哈欠。

  采桃端了盏清淡的豆腐汤和些许点心走进来,瞥见镜面中自家小姐眼下的青丝,心疼道:“忙活了五个时辰,小姐怕是累坏了,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还要同公主等人出府游玩呢。”

  宋絮清累得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她随手捏了个糕点,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喝完豆腐汤后,她放下瓷勺,不知是不是用了点东西的缘故,倒也没觉得那么疲惫。

  卧房门扉‘咯吱’地响了声,门扉被人自外推开道缝隙。

  少顷,傅琬探头而入:“你二哥寻你呢。”

  宋絮清撑着椅把起身的动作停了一瞬,上挑的眉梢微微蹙起,淡淡地‘嗯’了声:“我这就来了。”

  今日礼宴上,她就已经瞧见宋淮安的身影,坐在二房的位置,也不知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嘴角始终沉着,在扬唇淡笑的人群中尤为突出。

  途经暖玉阁主厅时,宋絮清向裴徽澜稍稍解释后便随着丫鬟往外走。

  院落中,宋淮安来回踱步于桃树下。

  宋絮清踏出主厅时就瞧见了他的身影,隐隐觉得他似乎稍显不安,平日里眼神尖锐之人此刻竟未察觉到她的身影。

  她踩在石砖上时,故意发出了些许声响,对上他望来的眼眸后淡淡一笑,“二哥,你找我?”

  “嗯。”宋淮安负在身后的手握了握,瞥了眼主厅珠窗上摇曳的叠叠人影,道:“我寻思着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来问问你是否想要出府逛逛,没曾想你这儿还有着约。”

  宋絮清未语。

  静默之下,宋淮安稍显焦躁。

  宋絮清走了过去,“多谢二哥惦记,公主在内候着,怕是无法应邀出行。”

  公主的马车还在外候着,宋淮安自是知晓她犹在。

  他稍稍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原是公主在此,平日里公主出宫多有瑞王殿下陪同,没曾想今日倒是自行来了。”

  闻言,宋絮清眸底闪过一丝打量,不紧不慢地道:“听公主的意思,瑞王今日也来了。”

  言闭之后,她双眸紧紧地锁着宋淮安,捕捉到他脸上神色有些许沉闷,平缓的眉心慢慢地蹙了起来。

  宋淮安眼睛一眯,道:“没想到瑞王殿下好雅兴,听闻你和他似乎见过几面?”

  宋絮清颔首,也不瞒他,“确实见过几次。”

  宋淮安静默了须臾,他眸光沉沉地凝看,好一会儿才说:“王爷同你不是一路人,少些来往对你有好处。”

  话音落地,宋絮清心下沉了几分,眸色却要比适才亮上几分,笑道:“我可不管那么多,若是同我有话聊,那必是处得来,若是没话聊才不是一路人呢。”

  听着她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宋淮安失笑。

  不过笑容并未在脸上停留多久,他眼角余光瞥着珠窗处,刻意压低声音道:“王爷这么多年久居南涧寺,喜静,你个爱热闹的怎的和他有话聊。”

  宋絮清抿住了唇,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悄声问:“二哥,是王爷不好相处吗?你为何很是不喜我同他往来,我知道二哥向来对我来,若不是王爷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二哥都不会如此排斥我和他接触。”

  直白的表达听得宋淮安一愣,良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答非所问:“这话和我说说可以,切记不可在外说,议论王爷是会引来责罚的。”

  “这是自然。”宋絮清笑了笑,似有似无地扫了眼身侧,“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和公主出门,就不和二哥聊了,不过二哥放心,你说的话我都会放在心中的。”

  顿了顿,她稍稍俯身靠近用气音道:“至于你觉得王爷不好相处的事情,我也不会和别人提起的。”

  说完后径直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宋絮清扬起的嘴角顿时敛下,沉默地往前走。

  不知是笃定她心思单纯,还是觉得她会坚信自己的说法,宋淮安并未对她用上半点心计,而是将想要灌输给她的想法直白地说出。

  甚至隐隐意识到她和裴牧曜有所往来,也未曾考虑过她会将这些事情告知裴牧曜。

  宋絮清转念一想,若是前世的她,怕是在听到宋淮安这些话后,确确实实会渐渐与裴牧曜疏离。

  不为其他,她尤为信任身边的亲人。

  踏入主厅时,宋絮清敛下思绪,朝厅内等着三人招了招手,命画屏去和徐氏说了声后,就一同出了府。

  走出侯府,故作端庄的傅琬瞬间松懈下来,揉着肩膀道:“及笄礼未免过于漫长,你竟然能受得住,真真是天将奇人。”

  宋絮清哧地一笑,望向她,“你今日不也端坐了一整日,不也受住了。”

  云光附和道:“及笄礼可是姑娘家人生头一回的大事,就是往日里再撒泼的人,那日也会好好对待的。”

  离及笄还有上一年的陶怀夕闻言,顿时觉得头疼。

  “好啦好啦。”裴徽澜踏上马凳,侧眸道:“再晚去一会儿,街上的人便多了。”

  早在日前,宋絮清就在邀月阁定了位置。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若是再晚一点儿,长安街又是人挤人的。

  侯府门外停靠着不少的马车和轿撵,就是穿出侯府长街都费上了好一会儿。

  到了长安街外时,点点星火已高挂于暮色之中,长安街的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

  下了马车走入长安街高门,若是径直往邀月阁去,只需穿过长桥栈道就可抵达,但若是想要在街上走走看看,随着人流往里走便是了。

  长桥栈道的人影似乎要比长街上的多上不少。

  裴徽澜出行有侍卫在暗中护佑,可毕竟是自己提议出府游玩的,宋絮清不愿生了事端,便提议往长街的方向去。

  谁知将这个想法说出后,顿时遭到她们四人的反对,并且每个人都不容拒绝。

  给云光递了个眼色,谁知云光竟然撇开了眸,不看她。

  宋絮清:“……”

  一人拗不过四人,无奈之下,宋絮清只能是听她们的。

  要说长桥栈道与长街最大的不同之处,那便是这座桥很是适合情人携手同游。

  相传长桥栈道修建之时,就有不少的喜鹊在附近搭了窝,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之下,这便成了民间版上古神话中的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

  当她们踏上长桥栈道的刹那间,忽而有烟火在天边绽开。

  宋絮清抬眸望着,拍拍云光的手道:“这夺目灿烂的烟火在还未全黑的天际绽开,也另有一番风味。”

  云光也被烟火吸引去了注意力,颔首:“这天还未黑,怎的会放烟花呢。”

  宋絮清摇了摇头收回视线,顿时对上她们笑意吟吟的眼神,她心中一动,狐疑地问:“你们安排的?”

  裴徽澜撇嘴摇头,“我们一整日都跟着你,哪有这个时间呀。”

  宋絮清一想也是,伴着满天的烟火走过长桥栈道。

  桥上的人都被烟花吸引到了目光,纷纷停下探头望着天空,下桥的道路比适才宽松上些许。

  停顿了须臾时刻的烟火再次窜上了天空,远远地看去倒像是含苞待放的山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