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 第82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闻言,裴牧曜眉心蹙了蹙,清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悔,嘴角微启,“是我的不对。”

  “王爷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妾身的问题。”宋絮清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手,又用了点力气抽手,还是没有抽出来,闷声道:“是妾身明知您想要以身为饵引诱他人,心中理解也赞许您的做法,但……”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没有将话说到底。

  “这事是临时起意故没有提前告知你,但刻意隐瞒你伤情是我的错。”裴牧曜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松开手心的同时,在她即将起身逃离的瞬间箍住她的腰身,紧紧地搂在怀中,下颌微微抵着她的肩颈处,不急不缓摩挲着,“可否原谅于我,日后定当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密密麻麻的痒意从肩颈蔓延至心中,宋絮清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然而下一瞬他又跟了过来。

  她微微垂着头,便闯入了他夹杂着些许懊恼的眼眸,指尖微动。

  见她久久未言语,裴牧曜落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擒住了不堪盈盈一握的手腕。

  宋絮清满腹狐疑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谁知被抬起的掌心下一瞬倏地狠狠地落在他的右臂上,耳侧的闷哼声震动着她的耳鼓。

  还不等她怒骂出声,他像是不解气那般,又压着她的手背往下按压着,宋絮清顿时懵了,怔怔地将视线上移向他,余光瞥见纱布中溢出的血迹,嗓音颤颤:“你是疯了吗?”

  说完她试图起身寻纱布来替他重新包扎,却被他紧紧地拉住,不让她离开一寸。

  “嗯。”裴牧曜扣着她的手,指节一寸一寸地破开她的指缝,慢条斯理地和她十指相扣着,“你要是觉得不解气,还可再往下。”

  宋絮清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咬着牙道:“疯子。”

  对于她的指控裴牧曜全盘接下,颔了颔首,深邃幽深的眼眸引着她坠入,道:“我不期冀着你能够立即谅解我,但也想着,苦肉计是否能够令你心疼些许,稍稍抵去些恼意。”

  宋絮清怔愣地看着他,第一次察觉到他的另一面。

  鲜血溢满整块纱布,静谧无声的卧阁内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思绪。

  裴牧曜宛若没有瞧见那般抬起了右臂,指腹缓慢地滑过她的眼眸,点了点微微颤动着的长睫,道:“你可以生气,可以骂我,可以恼我,但不要把我视作陌生人。”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双颊处,浸得双颊微微红润,宋絮清眨了眨眼眸,反驳道:“我并未将你视作陌生人。”

  上下阖动的眼眸带动着长睫,轻轻盈盈地扫过他的指腹,裴牧曜目光被她饱含担忧的眼眸吸引,凝视许久,他手心微翻盖住了她的眸子,“不要心疼。”

  宋絮清闻言,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你又要对我使苦肉计,又不要我心疼你,你是想我如何,憎恶于你?”

  “那便心疼吧。”裴牧曜毫不犹豫,身影往下俯了几寸,温热的额间抵着她的额头,“你心疼我吗?”

  宋絮清抿了抿唇。

  她骗不了自己,自然是心疼的,也不想对他撒谎。

  就如同此刻,明知前方是个放着糕点引诱着她的坑,但经过思忖之后,还是跳了进去,“嗯。”

  话音落下之时她清楚地瞧见裴牧曜的眼眸亮了亮,淡薄的眼眸中霎时间染上点点笑意,冰雪融化的速度都没有他这么快。

  裴牧曜心中一动,嗓音漫起丝丝喑哑,轻笑了声:“若是心疼,那便是对我有意。”

  宋絮清:“……”

  白皙透亮的耳垂倏地变得粉嫩,恰似春日桃花。

  藏在心中的事情骤然被点破,还是被裴牧曜所点破,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裴牧曜眉心渐渐舒缓开来,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低了低身,在她嘴角落下稍纵即逝的一吻,追问:“我没有理解错,对不对。”

  明明是问句,被他信誓旦旦的语气弄成了肯定句。

  宋絮清咬了咬唇,在他的催促之下眸带羞意地颔了颔首,随即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转移话题:“你莫要想着引诱我的思绪,我还未真的消气。”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所行的道路并非畅通无阻而是漫着荆棘草丛,必要时刻也会想出伤害自己的下策,宋絮清在乎的是这条漫漫长路是由他们携手同行的,她并不是局外人,不应该被隐瞒。

  “而且我是你的妻,同伴之间尚且不该隐瞒,又为何要对妻子隐瞒,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裴牧曜,若你我是这样的夫妻,那不做也……”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裴牧曜忽而俯身,冰凉的唇瓣覆住了她的唇,堵住她的即将出口的话语。

  “要做夫妻的。”

  他的嗓音闷闷的,宋絮清的唇瓣也随着他微动的薄唇而上下颤动着。

  属于宋絮清气息的呼吸像是寻觅了许久才找到了出口那般,干脆利落地钻过唇瓣缝隙,滚过他的喉间。

  裴牧曜幽深的眼眸暗了几分,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将她的气息纳入心中,萦萦环绕在他的身边。

  宋絮清往后仰了仰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舌尖舔了舔稍显干涩的上唇瓣,嗓音不知何时起也变得嘶哑,“裴牧曜,我们是同伴也是夫妻,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也不会瞒着你。”

  视线掠过她灵动的舌尖,裴牧曜箍着她腰身的手僵了一瞬,‘嗯’声颔首,问:“不生气了?”

  “……”

  宋絮清轻轻地呼了口气,颔首。

  谁知裴牧曜似是不满地‘啧’了声,指节点着她的眉梢道:“不要轻易的原谅别人。”

  闻言,宋絮清颇为无奈地看着他,扬唇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吧,那我还是生气的,这股气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消。”顿了顿,眸光扫过不知何时规整出来的枕被,“既然枕被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你今夜就歇在这儿,别来院中打扰我了。”

  这下纯属是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裴牧曜掩嘴轻咳了声,道:“这儿冷了些,我还是回院中歇息,若清儿不想我回府,那可否留在此处和我一起,这儿地势颇低,实在是冷了些许。”

  他眸色尤为真挚,好似真的不喜此地只想尽快搬离,大夏天的竟然说出这儿冷的话语,宋絮清哧地一笑,“那怕冷的瑞王殿下,现下可以松开我,我来替你看看伤口可行?”

  笑意吟吟的眼眸灿若繁星璀璨夺目,裴牧曜看怔了须臾,勾唇笑了笑。

  宋絮清取来纱布,借着烛火的微光查看着箭刃刺伤的伤口。

  单是掀开纱布就耗费了些许时间,好在胡大夫包扎得极深,除了溢出些许鲜血之外,并未伤得过深,宋絮清取来创伤粉末和纱布,垂眸仔仔细细地重新替他包扎着,生怕手中的力道重了些许惹得他吃痛。

  等换好药时,泽川也适时地端着清水入内,目不斜视地放下后走了出去。

  裴牧曜不疾不徐地起身,捏着宋絮清的指尖走到桌案前,将她的手放入清水之中,一根一根指节的擦拭着,点点缝隙都不曾落下,“还未用晚膳?”

  宋絮清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看出她没用晚膳的事情,但现下时辰已不早,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没了用膳的心思,她摇了摇头,道:“我累了,想歇下了。”

  裴牧曜取来干帕覆住她的掌心,双手微微摩挲擦拭着,故作不经意间问:“歇哪儿?”

  闻言,宋絮清稍稍掀起眼皮,眸光淡淡地掠过不远处的卧榻,不语。

  裴牧曜低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卧榻走去。

  作者有话说:

  加班到八点半才到家,今日只有一更,但也有4k的字数哦!

第72章 贺府

  (为夫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林间鸟啼唧唧喳喳, 悦耳之余又显得聒噪了些许。

  掀开眼眸之时陌生的环境倒映在清澈如水的眸底中,宋絮清怔怔地看着窗棂外的茂密丛林,不过半响儿, 滴滴答答滑落的鲜血闯入心中, 她倏地坐起身,环视了卧阁中一圈, 都不见裴牧曜的身影。

  宋絮清张了张嘴, 半哑的嗓音沉沉:“来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门扉被从外推开,茗玥走了进来,“姑娘醒了。”瞧见她寻人四转的眼眸, 笑道:“王爷在书房。”

  宋絮清舒缓的眉心轻轻地拧了一下,那道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是要好好养养的, “他伤的还是右臂, 去书房做甚?”

  收拾外衣的茗玥听闻‘伤’这个字眼, 眼眸着掠过一抹狐疑,思忖须臾, 委婉道:“奴婢并未瞧见王爷伤在何处,也不知王爷为何前往书房。”

  宋絮清拢着里衣的双手停顿片刻,慢条斯理地扫了她一眼, 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

  换上外衣后,便回了院中。

  待宋絮清梳洗完毕走出耳房时,听闻在书房处的裴牧曜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院中,他身影左侧倚着软塌, 手中捧着个册子, 若有所思地望着上头的字迹。

  宋絮清认出那是贺夫人递来的请柬, 邀请她前往贺府参加荷花宴。

  思忖少顷,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去,同时开口道:“贺夫人邀我前往贺府参加荷花宴,你今日若是有空,陪我走上一趟如何。”

  裴牧曜抬起眸,瞥见她时眼角稍稍扬起,伸出手捏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拉,将她拉到软塌上,“清儿相邀,为夫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宋絮清嗔嗔地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落在细腰侧的大掌,“我还在生气呢,不要老是动手动脚的。”说完睨了眼他的右臂,想起昨夜的惊魂未定,忍不住揶揄道:“还是瑞王殿下的计谋有佳,不过一夜便已恢复往常,都能陪我出府了。”

  “夫人教训的是。”裴牧曜眼眸微微眯起,可见心情很是舒畅,他随意地往后一仰,“借着这道伤,也能堵住攸攸之口,当个几日的闲散王爷,跟着夫人四处走走。”

  宋絮清被他的掌心带着也跟着往后仰去,径直地落入他的怀中。

  入阁摆膳的茗玥泽川两人,目不斜视地往圆案走去,眼眸不曾挪向其他地方一瞬,然而在走出卧阁的那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裴牧曜常年习武,耳力敏锐,门扉处响起的点点笑声并未错过。

  他侧目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挑眉,眸光落在右臂的伤口处,觉得这道伤也算是伤尽其用,降低了他人警惕之心的同时,也将那颗游离在外的心拉入怀中。

  宋絮清并未想那么多,只是静静地看着摊开的请柬,请柬书上依旧落入一支梅花,贺府从未掩饰过他们得知她喜好的事宜,磊落之下倒显得她想多了。

  昨日回府之前贺知桥不清不淡的话语闪过思绪,她抿了抿唇,倏声问:“你可知贺知桥年岁?”

  裴牧曜指节印在她的腰间,听到问话扬起的眉眼沉了沉,唤来了祈安。

  听完主子的问话,顷刻之间,对贺府之人烂熟于心的祈安立即道:“贺家有两位小姐,贺知桥是大小姐,今年二十有一,小小姐尚未及笄,不过十二岁。”

  宋絮清拾起竹箸的动作落了几分,嗓音清冷:“比尹珞大?”

  祈安顿怔须臾,想起顾沁宁对外的年岁是二十,但实时并非如此,他摇了摇头:“她们是同年出生的,自幼便认识,是极其要好的闺中密友,和王妃您及云光郡主间的关系相似。”

  “她可知尹珞还活着?”

  问出这话后,宋絮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回答此言,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若非顾沁宁起了和她相交的心,她必然会像前世那般,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更别提是其他人。

  静坐在对面的裴牧曜扫了眼祈安,慢声问:“有何不对劲之处。”

  伫立着的祈安迈着大步出去,阖上了门扉。

  宋絮清用勺子搅动着香芋糯米粥,想着昨日的种种,“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贺府有意将我的注意力引向尹府。”

  不管是顾娘子,还是贺知桥最后有意无意的话语,现在仔细想想,皆是妄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有意思。”裴牧曜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茶盏杯沿上的纹路,漫不经心地饮了口温热的茶水,“听说尹珞尚在腹中之时,尹夫人和贺夫人就有意为其和贺家二公子指婚。”

  “若是如此,两家的关系当是极好的,或者可以说尹夫人和贺夫人的关系很是融洽。”宋絮清若有所思道。

  是以,尹珞和贺知桥的关系甚是不错。

  宋絮清指腹敲击着桌面,啪哒啪哒的响声不紧不慢的漾在卧阁中,淡笑道:“本只是想去探探虚实,现下倒是有了真正想要窥探之处。”

  要真如她所想,这场荷花宴怕也是冲着她来的。

  用膳之后也将近请柬上所言的时辰,宋絮清钻入车舆之内,随着裴牧曜的马骑悠悠然地往贺府去。

  他们抵达贺府之时,贺家几口人已经在门院处等候着,一家五六口人整整齐齐地伫立在那儿,时不时地探头望来。

  宋絮清落下帐幔,马车停稳之后钻出了舆,瞥见熟悉的掌心之时稍稍掀起眼眸,眸子漾起一抹笑,抬手落入他的掌心中,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