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回皇上，奴才没有恶意，闻少夫人在宫里大声喧哗，奴才只是想要制止她。”
“回皇上，闻少夫人冤枉白妃娘娘。”
泰康帝皱了下眉头，“怎么这里头还有白妃的事？闻少夫人，朕刚才听你说白妃召你进宫的？”
余枝点头，“回皇上，确有此事。臣妇自个都大吃一惊呢，臣妇压根就不认识白妃娘娘，她找臣妇说什么话？不过人家是娘娘，咱也不能不去是吧。臣妇就进了宫，白妃娘娘的确跟臣妇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个小太监送臣妇出宫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臣妇很纳闷，怎么也想不明白白妃娘娘跟臣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您是天子，天下第一聪明人，您肯定懂，臣妇跟您说说。”
余枝轻咳一声，一人分饰两角，把她和白妃娘娘的对话说了出来。还别说，她把白妃的姿态拿捏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妙人”两个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泰康帝忍不住去看他年轻的臣子，这就是他娶的夫人，未免也太“实诚”了些吧？偏余枝还一本正经地追问，“皇上，您知道白妃娘娘什么意思吗？”
泰康帝很想说，其实他也不懂。“白妃不是让人送你出宫了吗？你怎么嚷嚷着白妃要害你？”那么大的嗓门，他离老远就听到了。
“可不就坏在出宫这事上吗？臣妇虽然没领会白妃娘娘话里的真谛，可她看上去那么温柔贤淑，臣妇还觉得她是好人来着。谁知道进宫容易，出宫难。那小太监一心把臣妇往偏僻的地方带，还骗臣妇说就是出宫的路。半道上他却想把臣妇撞池塘里去，幸亏臣妇反应快，躲开了，他自个反滚进去了。”
“血口喷人，皇上，那个小太监只是崴了脚了，无心之过，不是故意撞闻少夫人的。退一万步讲，这事也跟娘娘没关系。”
“你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是白妃娘娘，你怎么这般清楚？哦，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一伙的，我知道你，你是白妃娘娘宫里的。”余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白妃娘娘的宫殿离这远着你，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看吧，你说不出来了吧？”
“奴才，奴才是见那小太监久不归来，心里担忧，出来看看的。”
“哼，狡辩。”余枝翻了个白眼，看向泰康帝，“皇上，臣妇是有证据的。若撞臣妇是意外，那其他的事呢？臣妇好好走着，突然窜出一只猫，险些抓了臣妇的脸。前边就是台阶，臣妇若是惊慌之下乱了方寸，肯定就滚下去了。七八级台阶呢，臣妇不是毁容就得残废。然后走着，走着，墙头那边能扔过来石头，脚底下能绊到绳索……嘿，臣妇就不明白了，这是皇宫啊，不是荒郊野岭，出个宫怎么跟上西天取经似的，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吗？”
余枝的表情可郁闷了，“皇上，臣妇就想问问其他人，出宫也这么难吗？”
泰康帝的脸都黑了，还没张口，余枝的小手就指出去了，“嗨，那个谁？你跪好，想上哪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收拾残局，毁尸灭迹。”
“哈哈哈！”泰康帝身旁的另一人，一直目光灼灼盯着余枝的平王哈哈大笑，拍着手大笑，“父皇，儿臣都不知道您的皇宫大内都成荒郊野岭了，不过也是，又是野猫，又是野狗的，可不就是荒郊野岭吗？就是可怜了闻少夫人了，进一趟宫，跟来历劫似的。啧啧，父皇啊，您这皇宫……所以儿臣都不爱来。”
“不爱来就滚出去。”泰康帝的脸更黑了，喝斥。
平王吊儿郎当，“可谁让您在呢，儿臣是孝子，得孝敬您不是？儿臣就勉为其难来一下吧！”
余枝眼底兴奋：哦豁，这就是获得新生的平王殿下吗？好……好熟悉的调调哦！
第280章 饿了
泰康帝能登基为帝，也是从兄弟中厮杀出来的，阴谋诡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不用去找什么证据，光听余枝说，他就知道白妃不清白。
若是换个人，吃了亏还不敢声张。偏闻三的这位夫人，她是个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她发现有人害她不是忍气吞声，而是直接嚷嚷出来。谁也没想到她是这反应不是？所以一群人都被她整懵了。
她胆子奇大无比，身后追一大群人都丝毫不惧，最后还爬到树上去了，满京城的闺秀，就没听说过谁会爬树，偏偏这么多人硬是拿她没办法。
而且吧，诚如她自己所言，她可真“实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当着皇上的面，就敢告人小老婆的状，一口一个人家要害她。
泰康帝都心塞你知道吗？他心里埋怨白妃，怀了身孕还不安分，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么个“实诚人”？踢到铁板上了吧？有心惩戒一二吧，白妃肚子里还有孩子。
若是私底下，倒是好糊弄过去，可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禁口令都不好下，不出半天满朝都能知道了，那些御史还不得闻风而动？
再说了，人家夫君亲眼看到自己夫人受这么大委屈，他也没脸护着自己的妃子呀，总不能寒了臣子的心吧？
还有平王这个孽障，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他也不好明着袒护白妃。
泰康帝抬头往树上看，然后转头对闻九霄道：“还是先让你夫人下来吧。”这样仰着头他脖子疼。
闻九霄默默朝前走了几步，“夫人，下来说话。”
余枝对他摇了摇手，“好，我这就下去，上头风太大，吹得我头疼。”
闻九霄紧盯着余枝，见她眉头一皱，忙问：“怎么了？”
余枝“嘶”了一声，可怜兮兮地道：“脚麻了。”
站着的这几位……
“等着，我上去接你。”闻九霄抱着树干，噌噌噌地爬了上去，对余枝伸手，“过来。”
余枝小心地挪动身体，闻九霄揽着她的腰，从树上一跃而下，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轻盈落地。
泰康帝眼里露出赞赏，闻爱卿这人，脸是冷了些，人却是极有本事的。这一身功夫，他的御前侍卫都多有不如，有时候他甚至都想把人调来给他当侍卫算了。
平王殿下又鼓掌，“不愧是小闻大人，文武双全！”比起平北侯，平王还是更喜欢喊闻九霄为小闻大人。前者一听给人的印象就是迟暮的老者，后者则多了锐意进取。
“殿下过誉了。”闻九霄致谢。
余枝先给皇上行了礼，“皇上万岁，万万岁，臣妇刚才在树上，不方便给您行礼，现在补上。但臣妇心里对您可敬重了。”
又给平王行礼，“多谢殿下仗义执言。”
平王又乐了，灼灼的目光把余枝从头打量到脚。余枝没觉察到恶意，落落大方任由他看。平王对余枝的印象更好了，“白妃娘娘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能得闻少夫人为妻，小闻大人果然好福气。”
“你不说话能憋死？”泰康帝没好气地瞪向平王。
平王一副无辜的模样，“父皇您怎么能这样说儿臣呢？人生嘴就是用来吃饭说话的，不能说话多没意思？”
“混账！你耳疾好了？”
“什么？父皇您说什么？您大声些，儿臣听不见。”
别说泰康帝了，就是余枝，都觉得有这么个儿子太糟心了。她低垂着头，拼命忍着笑。
不过也是泰康帝活该，平王殿下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多低调，多小透明啊！这不是……皇家这一滩浑水给逼的吗？
“闻少夫人，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身为帝王，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臣妇叩谢皇上。”古代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得下跪。所以说她一点都不想进宫。
追余枝的这些人，不管无不无辜，全被带了下去。至于白妃娘娘那里，就不是余枝能管的了。泰康帝身边的大太监随喜，亲自送他们夫妻俩出宫。
路上，余枝还跟闻九霄抱怨，“这才是出宫的路，之前那个小太监带我走的，全是犄角旮旯，骗谁呢？”
随大太监嘴角抽了抽，聪明地当作没听见。
随大太监一直把两人送出宫门，余枝还很实诚地跟他道谢，说这回进宫匆忙，下回会把谢礼补上。
看着两人的背影，随喜哑然失笑，这位闻少夫人，果然是个妙人！
上了马车，余枝就对着闻九霄笑，“三爷！”又娇又媚。
“坐好！”闻九霄都有些不好意思。
“就不！”余枝盈盈笑着，得寸进尺，抱着他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我就知道三爷对我最好！”
她临进宫前给樱桃使了眼色，樱桃果然明白她的意思，瞧瞧，她家小闻大人不就进宫找她来了吗？
这女人，很少有这样黏人的时候。闻九霄担心她在宫里吓着了，正想问一问，就见身边的女人嘴巴一扁，“饿了！”
闻九霄……
“又跑又喊，这都是体力活，能不饿吗？”余枝叹着气。
这话没毛病啊！闻九霄看了她一眼，只好认命地吩咐，“去珍馐阁。”
余枝立刻就有了精神，“谢谢三爷，三爷最好了。”笑容温暖，如一朵盛开的春花。
闻九霄又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白妃娘娘那里……你要有心里准备。”
余枝先是一怔，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不甚在意地道：“知道，白妃娘娘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是吧？我懂，她怀了身孕吗？皇家子嗣为重，揣了张免死金牌。”
别说是谋害她未遂，就是谋逆，也得等她生下孩子才论罪。
别看皇上嘴上说给她一个公道，其实……呵，也就只能听一听，要真当了真，那才是傻子呢。
“这我就放心了。”闻九霄很怕余枝失望，可见她这般明理，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果然，宫里很快传出白妃娘娘被禁足的消息。
上一刻余枝是笑着的，听到这个消息，她笑不出来了。知道归知道，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到底意难平。
第281章 流放
这样的结果，余枝心有不满，却无可奈何。她暗暗运了运气，准备把关山客的行头再翻出来，思忖着：就算皇宫里有传说中的大内高手存在，她也要去闯一闯了。
闻九霄呢？独自一人在书房坐了半宿，第二天就通过人牙子朝白国公府送进去一个人。
关山客……不过面具得换一个，余枝还没想好换成什么面具，平王殿下抽风了。
对白妃娘娘只是禁足这个结果，平王殿下也是十分不满的。现在的平王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实孩子了，他不仅疯，还特别小心眼、记仇。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大婚隔日进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白妃娘娘却嘲笑他王妃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于是，从白国公到白妃娘娘，再到他爹泰康帝，全被平王喷了个遍。
白国公继“教子无方”之后，又多了一顶“教女无方”的帽子，连自己的子女都教不好，能做好朝廷的差事吗？上升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论调，务必要把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白妃娘娘的罪名就多了，恃宠而骄，不就仗着为皇家诞下子嗣了吗？哈，是个女人就能生孩子，偏她觉得全天下就她一个能人似的。这让宫里诞下皇嗣的其他娘娘情何以堪？心狠手辣，小肚鸡肠，身为宫妃不安分守己，还妄想插手朝堂大事，妇德呢？有没有这玩意？归根结底这是娘家没教好，顺便又把白国公拉出来批判一场。
不仅没有妇德，还心胸狭窄，嫉贤妒能，见不得别人比她貌美，不然就下手毁去。还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别侮辱这句话了好吗？什么美女蛇，黑心莲，面目可憎……那小词儿一个一个往外甩，御史台都看呆了。
白妃胆子如此之大，谁给的底气？自然是泰康帝了。身为帝王，他的妃子都对臣子夫人下手了，他还袒护自己的小老婆，不公不正，何以服众？
平王对他老子一点都没有留情，一口一个不服，一口一个小老婆，泰康帝的老血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有朝臣为泰康帝辩解，“管理宫妃是皇后娘娘的……”
话都没来及说完，就被平王打断了，“你们还有脸提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哪？早避入佛堂不问世事了。要不是你们这帮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提前下注，结党营私，站队怂恿，大皇兄如何会早逝？二皇兄如何会做错事？三皇兄如何会被圈禁？我们兄弟本来都好好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全是你们给带坏了。你们还有脸提皇后娘娘？”
好么，把所有大臣的脸皮全给揭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他父皇身上，“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怨父皇没管好自己的女人。父皇，有错不罚，您的臣子可都是……”他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圈，“您若是要开了个坏头，大家可就有样学样了，咱家的基业可就全败您手上了，儿臣就看您到了下头，怎么跟祖宗们交代？”
他不仅在朝堂上喷，逮到人就喷，随时随地撸胳膊就喷，弄得泰康帝见了这个儿子都躲着走，让侍卫把他弄走。可平王殿下现在是鬼见愁，侍卫哪敢得罪？束手束脚的，又把泰康帝气个倒昂。
余枝拎着小板凳看热闹，日日听闻九霄转播，心情可欢乐了，心里对平王殿下的好感与日俱增。艾玛，像平王这样不惧权贵的人太珍稀了，必须得保护起来。她连夜把夜里散步听到的查到的，和白家有关的罪证，理吧理吧全送到平王手上了。
而平王咬住白妃娘娘和白有福，喷得更起劲了。
泰康帝对平王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真弄死吧？
前头的几个皇子，老大早早没了，老二怕是也快了，泰康帝已经心有准备。老三被圈禁，人已经半废了……成年的皇子只剩下一个老四，一个老五。倒是还有三个小皇子，可谁知道他们能不能长成？
以前儿子多不值钱，现在……仅存的两个成年儿子，泰康帝就是对他有再多不满，只要不是事涉谋逆，他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这个儿子跟狗皮膏药一样，泰康帝只好捏着鼻子把白妃降为嫔，禁足当然还继续禁着。
要让平王看，这个处罚还是轻了。哼，现在降为嫔，等她几个月后生下孩子，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肯定还是要再升回来。这降不降的，算哪门子处罚？
可白妃，哦不，现在是白嫔了。她却无比气愤，从妃位将为嫔位……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份例并没有降，就算她心知很快能再升上去，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她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