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秦玉霜还去请了罪，“都怪儿媳太没用，还得劳累母亲为我们操劳。”
侯夫人虽神情恹恹地，倒也没有怪罪她，“你一向是个懂事的，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歇，世子还要靠你照顾呢。”
要说侯夫人没有怀疑秦玉霜那是假的，然而没有证据，况且那个孩子都已经没了，大房还得指着这个儿媳……罢了，就当没缘分吧。
大房发生这样的事，余枝很惊讶，要知道，婆婆和大房都很重视琴姨娘这一胎的，大嫂是不是真心她不知道，但婆婆和大伯子肯定是真心的，婆婆还派了人去照顾琴姨娘，按理说不该早产的呀！
余枝和闻九霄一起去大房探望，见到大嫂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几天没见？大嫂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眼窝都深陷下去了，气色特别不好。
“大嫂，你可要保重身体呀！大哥和慧姐儿都指着你呢。”余枝忍不住道。
秦玉霜朝她露出个感激地笑容，“三弟妹，你看……你跟三弟有心了，我这……”她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角便湿润了。
一个姨娘半疯了，世子病了，还得照顾身子骨不好的慧姐儿，的确不容易。余枝很同情，然而她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啊！抓狂！
回来后，她跟闻九霄感慨，“……太可怜了，太不容易了……”前者说的是琴姨娘，后者说的是大嫂秦玉霜。
闻九霄看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余枝一眼，没有说话。他的枝枝虽聪慧，还是太单纯了，她哪里知道后宅女人的手段？大房又不是没有奴才，大嫂却以这般憔悴的面容示人，本身就有做戏之嫌。
在闻九霄看来，琴姨娘早产，大嫂在这个事情里一点都不无辜。他虽没有去查证，但根据他多年查案断案的经验，大嫂肯定是做了什么的。只是这是大房的事情，连母亲都没管，他这个做弟弟的，更加管不着了。
不过这事就不用跟枝枝说了，她心软，回头又要心里难受了。
第311章 才不上当呢
闻九霄从内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又看什么话本子？”
余枝很嫌弃，“头发上的水滴我身上了，赶紧擦擦。”也不知这人什么坏毛病，洗完头发总是不擦干，显摆他身体好吗？也不怕年纪大了头疼，哼！
“你帮我擦。”闻九霄故意往余枝身边蹭了蹭。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余枝瞪了他一眼，只好接过布巾认命地帮他擦头发。闻九霄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摸上去像绸缎一般，让人忍不住嫉妒一下下。
闻九霄已经捡起她扔在枕头上的书看，很意外，居然不是话本子，而是姚牙婆的账本子，当然，这本是余枝誊抄下来的，原本作为证据，被封存进起来了。
余枝瞥了一眼，道：“这么多被拐卖的姑娘，官府不出面把人解救出来吗？”
闻九霄默了默，才道：“近处的，被拐时间不长的，能找到的官府都会把人救出来。那些时间久远的，被拐卖到外地的，或是下落不明的，官府也无能为力。”
顿了下，他又道：“那些被拐的姑娘，多是寻不到了，就算寻到了，也大都沦落风尘，官府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其实没有几个愿意回来的，有的甚至……直接寻了短见。”
这真是个沉重的话题，余枝垂着眼眸，两排睫毛轻颤着。她不是圣母，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在她看来，那本子上记录的不是一个个名字，而是一条条人命。她不管别人怎么看，可是在她这里，人命是需要敬畏的。
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份名单，她就不会这么纠结，可现在……她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此时的余枝才意识到，哪怕她穿越再多次，她还是上上辈子那个法制健全社会下的余枝，她努力融合，可是，她和这个王朝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想法：官府做不了的事情，是不是她可以去做一下呢？毕竟她有那么多的黄金，堆在那也不会生小的，是吧？是吧？
“想什么？这么不专心？”闻九霄重重地咬了她一下，很不满意她的走神。
余枝……她不是在帮他擦湿发吗？怎么就到床上了？好吧，其实之前她就在床上——歪在床头看账本子。可她是怎么到闻九霄怀里的？
好吧，她承认她在婆婆那说了谎，她没怀一点都不怨闻九霄，他真的非常非常努力。晚归是真，但真的没有隔三差五不回，那什么回来后累得胳膊抬不起来也是她编的，这人体力极好，瘾头还大，每晚不闹得她急眼不罢手。
之所以没怀，不过是避孕罢了。之前不是打算外放的吗？她若有了身孕，怎么上路？闻九霄肯定心疼她，任命又不能等，只能他先独自去上任，她留在京里养胎。
余枝生小崽子的时候，闻九霄就不在身边，他本来就觉得亏欠了她，他们若再有孩子，闻九霄肯定是要守在她身边的。
余枝呢？也不想独自留在京里，孕期十个月，孩子生下来也不能立马上路吧？这个朝代孩子夭折率太高了，怎么也得养到一两岁，抵抗力增强了才好出门吧？
这么一算，她跟闻九霄要分开好久，算了，那还是别怀了吧。
两人达成一致，暂时不要孩子。关于避孕，两人也是正儿八经讨论过的，是药三分毒，闻九霄自然不想让余枝喝避子汤。他就去问太医，有没有给男人喝的避子汤。
那自然是没有的，余枝就给他形容了一下那啥套套，然后，余枝都想捂脸了。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人居然拿回来一盒薄薄的几近透明的长条袋状物……为了这么个东西，谁能想象得到，向来正经沉稳的小闻大人能找到工部寻能工巧匠，大费周折制作出来？据说这玩意非常难得，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名贵。
难得、名贵都是其次的，关键是，闻九霄他他他……这样隐私的事，大家不都藏着掖着吗？哪怕开放如余枝上上辈子，买那东西也遮遮掩掩。闻九霄明明是个古人，却大大方方寻上工部，没有还逼着人家给他想办法研发……余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还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睡觉了？”今晚的闻九霄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格外不对劲，格外热情。惹得余枝都要磨牙了。
闻九霄眼底闪着幽暗的光芒，“听说夫人深闺寂寞，嫌弃为夫不够努力体贴。夫人，为夫知错了，你大人大量，就给为夫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余枝整个人都傻眼了，她深闺寂寞？她有说过这话吗？对上他眼底的笑意，余枝咬牙切齿，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婆婆院里说的话的？她是这个意思吗？真不愧是中过状元的人，阅读理解能力就是强，居然能给她理解出个“深闺寂寞”来。
可去他的吧！“你听谁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公报私仇！闻九霄，闻三爷，你的心眼怎么这么小呢？”余枝一下子就炸了，把闻九霄的胸肌拍得啪啪响，“你说要对我好，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
生气的余枝，眼里冒着火，冒着光，一扫之前的恹恹和颓靡，格外有精神，也格外好看。
闻九霄嘴角翘了翘，“我对你还不够好？我不疼你吗？”
明明两句很普通的话，配上他正儿八经的语气和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味道完全变了。余枝脸红，“你，你不要脸。”丫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枝枝信不信我还可以更不要脸点？”闻九霄勾着唇威胁，灼灼的目光盯在她不能写出来的地方，大有一言不合他就……的架势。
余枝吓得花容失色，滚到床里面，扯过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睛。
闻九霄轻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透着愉悦，还哄她，“枝枝，出来吧，别闷坏了，我不动你。”在心里补充一句，“就抱着你而已。”
余枝才不上这个当呢。跟个蚕蛹一样蠕动着，调整姿势，后背对着他，整个人散发着怨念。我睡着了，我听不见。
闻九霄又笑了起来，他的枝枝呀，总是能让他开心，不是吗？
第312章 气死了
随着白国公一案的审理，被牵涉到的官员越来越多，有身居高位的，也有六七品的小官。被动被牵涉进去的还好一些，降职或是没革除官职。那些给白国公大开方便之门的，大部分被流放了，还有些甚至被砍了脑袋。
泰康帝这一回态度特别强硬，谁求情都不好使，当然，也没人敢求情。这次的事跟以往不一样，这可是明晃晃的刺驾，谋反啊！不少人亲眼目睹了，皇上差一点点就驾崩了，这个时候谁嫌命长敢触皇上的霉头？有多远躲多远还差不多。
白国公这个人非常恶劣，跟条疯狗似的乱咬，满朝文武大臣几乎被他攀扯了个遍，审讯一度进行不下去。用了大刑也不改说词，甚至把刑部尚书都拉下了水，说是收了他的贿赂，连东西都说得清清楚楚。
刑部尚书有苦说不出，他是收了白国公的一尊小鼎不假，但那也不是白得的，他给了银子的好吧？明明是买，怎么就成了收受贿赂？
刑部尚书跪在御书房，涕泪四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无比庆幸，之前他朝大理寺要那个牙婆，大理寺顶住了压力没给，要不然，他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泰康帝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刑部尚书的自辩和请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在泰康帝还是比较信任他，暗卫也调查了，他确实不知姚牙婆一案背后之人是白国公，虽有失察，但真没跟白国公搅和到一起去。就算这样，罚俸和反省是免不了的，再一个，会审他也得退出去。
刑部尚书虽然惋惜，但也知道这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心悦诚服地叩头谢恩。
而吏部截胡闻九霄的那位侍郎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跟白家本来没什么交集，谁让这个节骨眼上他帮了白二爷谋了个好缺儿呢？还洋洋得意自己攀上了白国公府，现在再撇清关系谁信？所以，这位侍郎大人直接就被全家流放了。
白国公不老实交代罪行不要紧，闻九霄让人把白润泽和白有福押过来，当着白国公的面行刑。在两人的惨叫声中，白国公一双遍布血丝的浑浊双目死死盯着闻九霄。
闻九霄漫不经心地抬眼，“挣扎无用，白国公不如趁早招了，也免受皮肉之苦，也给后辈积点福德。”
他声音低沉，在阴森的牢房中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一转身，抬手按在白润泽的肩上，正好按在伤处，半昏迷的白润泽顿时惨叫一声。
闻九霄徐徐摇头，脸上都是怜悯，“白国公，你何苦来哉？”
刑架上铁链剧烈摇晃，白国公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他本就被贺晓蝶砍了一刀，闻九霄怕他撑不完审讯，让人给他上药了，更多的也没有了。他的伤口早就裂开了，只要他不会即刻就死，闻九霄等人也懒得管他。此刻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未，发出的声音犹如困兽嘶吼。
闻九霄嗤笑一声，“不过一乱臣贼子，你觉得皇上会愿意见你？”
“闻九霄，你公报私仇，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白国公一口牙几乎咬碎。
“我遭不遭报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闻九霄逼近白国公，“到了这个地步还死扛着，以为皇上真舍不得杀你？还是说你等着谁来救你？”他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是不是在等消息？白霖逃出去的消息，还是榆树巷那对母子的消息？”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极其缓慢。
刑架上的白国公闻言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笑意薄凉的眼眸。
他……他竟然知道！不，不会有人知道的，他是在诈他。
闻九霄声音愉悦，“都说狡兔三窟，白国公也不遑多让啊！明面上就一根独苗，还被养成了纨绔。谁能想到暗地里你却还另有三子，好好的庶长子却充当痴傻养，这便是你的韬光养晦吗？哦不，白润泽哪是你的庶长子，白霖才是，他才是你精心培养出来的长子，所以你不遗余力给他铺路，甚至把他送入你的私兵中。你那个幼子三岁了吧，正是可爱的时候，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眼里却满是嘲讽，“摊上你这么个爹，这俩一个赛一个的可怜！难怪你一直没有请立世子，原来有福公子不过是个靶子。不过，也多亏了你的未雨绸缪，让白夫人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呵，你招不招又有什么关系？”闻九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在他眼前晃了晃，“很熟悉是吧？”身为枕边人，白夫人对白国公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至少她知道他藏东西的习惯。
白国公瞳孔猛缩，紧紧盯在闻九霄手上，满脸地不敢置信，待看清上头熟悉的字迹，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发出一声穿云裂石地哀嚎，“愚妇误我！”
下一刻，他已浑身僵直，一双血眸直直瞪着前方。
白国公竟活活地气死了！
走出地牢，闻九霄周身的气息依旧冷得瘆人。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卓正扬，有些迟疑地开口：“皇上那边……”
“死便死了，刺驾的罪名还不够他死上千回的？”至于刑部和都察院，有这些证据在手，他们还不至于抓着不放，再说了，人是气死的，又不是他弄死的，不信就找仵作来验尸好了。
许是忌惮闻九霄的凶名，刑部和都察院都没有任何疑义，三方一起查看证据，很快便把案子结了。
白国公数罪并罚当除以凌迟，就算人已经死了，也被枭首示众。白国公最年长的两个儿子，白霖和白润泽，也判了死刑。白有福虽没掺和进来，但他之前买通流放之地县令换人，罪上加罪，继续流放吧，流放个三千里。
白家整族人都被牵连了，那位才新换任地不久的白二爷，他跟白国公一母同胞，自然也丢了性命，剩下的大都是流放。白国公那个三岁大的幼儿也跟着生母一块去流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流放地。
白老夫人听到儿子死讯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人没了。而跟个血葫芦似的白有福，熬了两天，到底没熬过去，也没了。白夫人守在没了气息的儿子身边，呆呆地，像一尊没有生命地雕像，当夜就寻了短见。
等白国公一案的影响在京里彻底消弭时，已经到秋天了，朝中的大臣足足少了三成，可见牵连之广。
第313章 小没良心的
白国公一案，也让余枝感触颇深，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这话是一点也不假的。听闻九霄说，这段时间朝中特别安静，除了平王殿下还会跳出来蹦跶几下，其他人，连首辅大人说话都透着小心翼翼，而且是说话前先看皇上的脸色。
至于御史台，呵，其实人家都可有眼色了。那什么刚正不阿，也是分时候的好吧？皇上心情好，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自然敢蹦出来刷刷存在感，给自己捞点好名声。像现在，皇上天天端坐在上头，冷得没人气，眼底直冒凶光，你蹦一个试试？哼，没一个头铁的！
她更想不通的是白国公，大好的日子不过，养什么私兵，搞什么谋反？别说现在国泰民安，就算是乱世，真让他算计成功了，他也不能直接登基吧？同样为臣，国公还不够吗？享受的荣华富贵也没差多少吧？何况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对余枝这样的咸鱼来说，太不合算了！
大概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吧！白国公太狠了，为了自己的野心，妻妾不当一回事也就罢了，连老娘儿女都能牺牲。
事后余枝才知道，除了明面上的白有福是正儿八经的嫡出，白国公其他三个儿子都是跟不同女人生的。原来的白润泽真是个天生痴傻的，不过养到两岁就被白国公给换了，换过来的这个孩子是他和一个清倌儿生的。那清倌儿是他从楼子里赎出来养在外头的，去母留子，了无痕迹。为了不留隐患，她连伺候清倌儿的奴才和接生的稳婆全都灭口了。
白国公和曾经的未婚妻，也就是姚牙婆，的确生有一子，便是白霖。许是年少相识，白国公待姚牙婆到底是不一样的，具体体现在对白霖的栽培上，可以说几个儿子中，他最看重最费心思的便是这一个了。不过若是跟他的野心比，若阻挡了他的路，那姚牙婆也是可以去死一死的。
那个白霖，年龄跟白嫔差不多，早就娶妻生子，嫡庶加在一起，五子四女……也就是说，白国公哪里是后继无人？分明是儿孙成群！难怪唯一的独苗苗不成亲，他一点都不着急。
最小的那个幼子，则是他跟一个寡妇生的。说是寡妇，也是白国公给安排的，前头那个男人体弱多病，压根就没有力气洞房，且成亲不到三个月就去了，从头到尾寡妇就是白国公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倒是颇有几分宠爱，没有去母留子，隔上一段时间还会去看一看。白润泽院子里都有密道，白国公这自然也有。
叹气，权力令人疯狂，甚至丧失人性，太可怕了！
又入秋了，去年她差不多便是这个时候进的京，一晃一年都过去了，光阴似箭，日子过得太快了。
婆婆又旧事重提，问她怎么还没怀上，就差指着鼻子质问她是不是不能生，惆怅啊！
余枝茫然，“儿媳不知道哇，也许是儿女缘没到吧！”她随口打着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