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余枝也笑，“有这么好看又优雅的烧火婆子吗？您二位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挽上靖安侯夫人的胳膊，落落大方的样子，“张姐姐，咱可是说好了，我这是头一回出门，您可要跟我一起啊！”
“一起，一起，美人相伴，我求之不得。”靖安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寒暄着上了画舫。
第527章 叉鱼
“姨母，那就是小闻尚书的夫人？她好年轻啊！”一位年轻姑娘婷婷袅袅走过来，亲昵地挨着长乐侯夫人，一双美目却盯在余枝身上。
这姑娘便是自幼养在长乐侯夫人身边的外甥女，闺名唤作楚玥。
长乐侯夫人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只是看着年轻罢了，她的长子跟你年纪相仿。”
“呀，一点都看不出来。”楚玥的眼里闪过羡慕，她自持貌美，今儿见了这位，才知天外有天。刚才姨母与她们寒暄的时候，她是愣是没敢过来。
“皮囊罢了，姑娘家最重要的还是贤惠和持家。”到了长乐侯夫人这个年纪，并不特别看重容貌。至少她挑儿媳妇不会挑这样的，有时候姿容太盛，不见得就是好事。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护佑，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呢。
“不早了，玥姐儿你也上去吧，容姐儿她们不都早上去了吗？”长乐侯夫人看向外甥女。
“我等姨母一起。”楚玥撒娇。
长乐侯夫人笑着睨了她一眼，“你呀，姑娘家家的就该跟小姐妹一块玩，你黏着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
长乐侯夫人膝下只有二子，没有女儿，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外甥女，是当闺女看待的。
楚玥笑嘻嘻，“姨母一点不老，我就喜欢跟姨母在一起。”
“你呀！”长乐侯夫人嘴上嗔着，心里却十分高兴外甥女的贴心，“走吧，姨母跟你一起上去。”留下她身边的心腹妈妈在这继续迎客。
画舫真大，目测得有几十米长。画舫上廊亭圆柱，都雕刻得非常精美。站在上面稳稳的，跟在陆地上没什么差别。
靖安侯夫人显然不是头一回登上画舫了，带着余枝一处一处参观着，累了，两人便坐在船舷边的长椅上歇脚。
余枝侧着身子趴在船舷上往下看，河水清澈，碧波荡漾，清风徐来，要是手指能够到河水就更好了。
“快看，有鱼。”余枝突然道。
“哪儿呢？”靖安侯夫人伸头来看。
“那儿呢。”余枝指着游过来的鱼群，粗略顾忌，得有十来条。
“还真是呢。”赏惯了锦鲤，乍看到这种普通的鱼颇觉得有几分野趣，“咦，瞧着个头还不小呢。”靖安侯夫人兴致勃勃，“若是能捞上来就好了。”
“没有渔网。”余枝眼睛闪了一下，对橘子吩咐，“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橘子，去找根筷子，再找根细绳，嗯，再拿一把刀来。”
“让秋菊去吧，她比较熟。”靖安侯夫人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挺好奇的。
橘子赶紧道：“奴婢和秋菊姐姐一起去吧。”
片刻之后，两人回来了。不仅拿来了余枝要的筷子、细绳和刀，橘子还拿来了一个盆。
靖安侯夫人就笑了，打趣余枝，“看今儿你能把这盆装满吗？”
“那张姐姐就看好了，我抓鱼很有一手的。”余枝一边说，一边利索地用刀在筷子一端刻出一道痕，用细绳系住。不刻，怕细绳系不牢。另一端简单削几下，削尖。
“你是要叉鱼？”靖安侯夫人看出来了，“能叉到吗？”她看看那根筷子，表示怀疑。
“试试呗。”余枝把细绳绕在自己手上，右手拿着筷子，眼睛紧盯着水里。突然她动了，筷子如匕首一般射向水里，手中细绳迅速一提，一条一拃长的鱼被提了上来，在半空甩着尾巴，挣扎着。
“还真叉到了！”靖安侯夫人又惊又喜，秋菊和橘子拍着手欢呼，“好大的鱼！”
余枝得意，“我早说了我抓鱼有一手的。”一边把鱼甩到盆里，橘子上前从鱼身上取下筷子，又用帕子把筷子擦干净，递给余枝。
“继续。”余枝继续抓鱼，很快她又叉上来一条，比刚才那一条还大一些。
靖安侯夫人看看盆里的鱼，又看看余枝，忍不住道：“余妹妹还有这一手，真人不露相啊！”
余枝朝她眨眨眼睛，自带三分狡黠，“张姐姐，那什么，我家花花……您懂的。”
靖安侯夫人一怔，想到花花那小丫头一个人把四个小子给打了，扑哧就笑了。她上下打量着余枝，“我说呢，原来花花是随了娘了。不过，我就喜欢余妹妹这个爽利劲儿。”她家是武将，可不讲究什么娴雅贞静，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能比划几下子的。
“要不说咱们投缘呢。”余枝俏皮地接话，她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不大一会就叉上来五六条鱼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注意，纷纷围过来，看到余枝叉鱼，她们惊讶极了。
先是惊讶余枝的貌美，更惊讶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居然能从河里叉上鱼来，用的还是筷子！
靖安侯夫人跟她们介绍，余枝落落大方跟她们打招呼。这些人知道余枝的身份时，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怪异，这便是小闻尚书的夫人？跟她们想象地一点都不一样。
也有从前见过余枝的夫人，神情也是恍惚，这个余氏，容貌跟八年前没多少变化呀！自己都变成黄脸婆了，人家还如少女一般，人比人，气死人，到哪说理去？
有人忍不住问：“小闻夫人居然还会叉鱼？”
余枝笑笑，谦虚道：“没什么难的，眼疾，手快，力气大点罢了。”顿了一下，又道：“大家都知道的，我爹没遇到太子殿下之前，我们一家是住在乡下的，乡下人家，日日要做农活，抓个鱼不算什么的。”
她神情坦荡，说起自己的出身一点都不避讳，眉宇间也不见一丝的窘迫或自卑。
她这样坦然，反倒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只是……小闻夫人的话，她们怎么不懂呢？
这样身段纤细窈窕的美人，力气大？那细腰盈盈一握，力气大在哪里的？这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般的容貌，自称是村姑？
哈，欺负她们没见过村姑吗？
叉到十来条的时候，余枝停止了，对橘子道：“送厨房去吧，送得早，中午还能添道菜。”
第528章 我娘说
画舫行在金水河上，两岸杨柳依依，真可谓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和余枝谁也不熟不同，跟靖安侯夫人相熟的夫人来了不少。
此次宴会的主题就是游湖，哦不，是相看。来赴宴的除了千金小姐们，还有她们的母亲，年岁非常大的几乎没有。靖安侯夫人这样的，已经是年纪最大的一拨了。
再年长些的，呵呵，腿脚就不灵便喽！
靖安侯夫人带着余枝融入她的交际圈，这些夫人都是当家主母了，倒没像那些年轻姑娘们似的非常在意余枝的容貌，别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大家都相当给面子的。
其实这也得益于余枝身份高，闻九霄不仅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还是平北侯，余枝自身还是县主，她这身份，就算在这些比她大十多岁的夫人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身分高，余枝并不倨傲，她的话不多，但她跟她们有共同语言呀，她的好大儿都十四了，已婚女人到了一起儿女不就是最好的话题吗？余枝多谦虚呀，虚心向大家请教。就她这态度，大家就挺受用的。
这个贵夫人圈子还真让她融入进去了。
当然也有心里泛酸了，可大家都一把年纪了，早活得通透了，能和小闻夫人交好，那肯定是合算的。于是心里那点酸意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心里酸得厉害的反倒是那些年轻姑娘们，自从接到长乐侯府的帖子，多少天前就开始准备，做衣裳，打首饰，就想着能在宴会上压过所有人，觅得如意郎君。
结果呢？风头反倒被个儿子都快能成亲的“老女人”给抢走了，尤其是那几位自持貌美的。因为相貌生得好，在京里被成为什么“明珠”呀，什么“双姝”呀，什么“才女”呀，以往都十分骄傲的，现在被余枝压了一头，心里都快呕死了。
有人没有亲眼看到余枝，是以并不相信。
此刻，朝这边走来的两个姑娘显然就是。
“听说小闻尚书的夫人也来了，你看到她了吗？”说话的姑娘身穿粉紫色衣裳，裙摆处绣着几只白色的蝴蝶，随着走动，翩翩起舞。
楚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浓妆艳抹总相宜的芙蓉面来，不过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后上来的。”顿了下，“不过，听说小闻夫人是位大美人。”
紫衫姑娘哼了一声，“什么大美人？我听我娘说了，她就是个村姑，也就运气好，阴差阳错嫁了小闻尚书。”
楚玥蹙眉，“不能吧？灵儿妹妹，传言不可信。”
“我娘说的还能有假？我娘说当年小闻尚书是京里最有出息的公子，年仅十五岁的状元郎，比那个秦均晟还俊朗。好多姑娘都想与他结亲，结果被个村姑截了胡，满京城的姑娘芳心碎了一地，还有人暗地里扎她小人呢。也就是她没多久就跟着小闻尚书出京外任了，要不然，嘿，能被小闻尚书的仰慕者给撕了。”紫衫姑娘撇着嘴，神情不屑。
她是长乐侯府的表姑娘，长乐侯妹妹的女儿，叫周灵儿。她爹虽然在礼部任五品的官儿，但她却仗着自己亲舅舅是长乐侯，自持身份，十分倨傲，连自己的堂姐妹都看不起。时常往长乐侯府跑，恨不得长在这才好呢。
周灵儿并不喜欢楚玥，楚玥只是舅母的外甥女，而她却是舅舅的外甥女，论亲疏，她才是正儿八经的表小姐呢。凭什么楚玥能住在侯府，享受着荣华富贵？而她却只能每年小住一段时日。
她跟楚玥也就是面子情，心里其实恨死她了。因为她更不屑搭理舅家庶出的表姐妹，只能忍着脾气和楚玥打交道了。
“小闻尚书真可怜，我娘说他当初外放就是被那个村姑连累的，村姑哎，粗笨无知，貌丑无德，上不得台面。小闻尚书都回京多久了，可见过那村姑出门作客？可见是小闻尚书嫌她丢人，不让。我要是她，早自请下堂了。”周灵儿的话十分刻薄。
楚玥也不喜欢周灵儿，她觉得周灵儿说的不对，至少小闻夫人的容貌就跟她说的相反。不过，她一向不爱与周灵儿争辩，是以只道：“灵儿妹妹，隔墙有耳，咱们还是莫要道人长短。”
周灵儿撇嘴，她最看不到楚玥的假模假样了。若真为她好，她早不提醒呢？偏等她说了那么多了才提醒。
被两盆绿植挡住的余枝和靖安侯夫人面面相觑，余枝指着自己：她说的是我？
靖安侯夫人无比同情地点头：小闻尚书的夫人，可不就是你吗？
余枝有点懵，有德无德那玩意飘渺得很，就不提了。可她从小美……哦不，她是美了三辈子，从来没丑过好不好？她怎么就成无盐女了？从哪传出来的谣言？
还有，这是谁家的姑娘，说话怎么跟喷粪似的？
余枝觉得她有必要澄清一下，便轻咳了一声。那边的两个姑娘吓了一条，“谁？”
周灵儿拽着楚玥气势汹汹就冲了过来，楚玥看到余枝那张脸，顿时瞳孔一缩，不自在地别开眼神，“灵儿妹妹……”她想把周灵儿拉走。
奈何周灵儿一点都不领情，她的目光落在余枝脸上，眼底闪过嫉妒，又见她头上只一根簪子，一支步摇，顿时就把她看轻了，“你这人真没礼貌，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至于余枝身边的靖安侯夫人，周灵儿正在气头上，压根就没在意。
“这位姑娘，耙子使得挺好呀！”余枝好多年没遇到这样的人了，“明明是我先坐在这里的，你一个后来的，还说人坏话，怎么好意思质问我呢？我久不在京，现在京里的姑娘都这德性了？活久见啊！”
楚玥羞得脸通红，向余枝赔礼，“抱歉，是我们不对。”使劲拦着周灵儿，“灵儿妹妹莫要再说了，本来就是咱们不对，你……”
周灵儿哪里听得进这话，她早就被小姐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气冲冲地对余枝吼，“你是何人？可有帖子？混进来的吧？”
楚玥都想捂脸，恨不得立刻消失。
余枝微微一笑，“我便是你口中粗笨无知，貌丑无德，上不得台面的，村姑！”
她下巴微抬，腰肢挺直，面上笑着，眼神却极冷。
周灵儿消化完她的话，所有表情僵在脸上，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般……
第529章 童言无忌
周灵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不，她是被楚玥拉走的，两眼发直，失魂落魄地被楚玥拉走了。
楚玥对着余枝两人胡乱行了个礼，无比羞愧地扯着周灵儿匆匆离去，脚步是那么匆忙而又仓惶。她心里后悔极了，她应该早点制止周灵儿的，在她提起小闻夫人的时候就该打断她的话……
就在楚玥胡思乱想之际，后背一疼，整个人摔在柱子上。楚玥不敢置信地抬头，“你干什么？”周灵儿居然推了她，她怎么敢的？
“假惺惺。”周灵儿怒视着楚玥，眼底冒火，“用得着你假好心？都怪你，我要告诉娘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开了。
周灵儿快气死了，她之所以这么丢人都怪楚玥，她明明知道却不提醒她，任由着她出丑，楚玥就是没安好心。平日子作出一副懂事知礼的样子，现在露馅了吧，她就是故意陷害她的。她要去告诉娘，告诉舅母，揭穿她的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