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不对，他没有送花的习惯，仅有的几次都是儿子给出得主意。会送花哄她开心的只有好大儿，这又是儿子的手笔？！
余枝胡思乱想之际，那束花就递到她眼前了，余枝一看，大朵的，小朵的，浓烈的，浅淡的，杂却又不显得乱，果然是好大儿的风格。
余枝没接，懒洋洋一指，“窗台上有花瓶，劳烦三爷把花都插了吧。”
劳烦……余小枝何曾这样客气过。
闻九霄默了默，起身去寻花瓶插花。
余枝半靠在床头看着，他的动作是笨拙的，神情却非常认真，余枝不由失神。
闻九霄的心结，余枝是知道的。身为枕边人，他午夜惊醒盯着她看，她能没感觉吗？
她已经竭尽所能去爱他，去给他安全感了，其他的……她总不能跟他说她是穿越的，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活了三辈子吧？心照不宣可以，直说……是真没法说。
至于承诺，余枝前两世都是很年轻就嗝屁了，这一世谁知道能不能寿终正寝？若她说了却没做到，以闻九霄的偏激还不得疯？
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余枝抬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眸子，深邃而幽静。对于他伸过来的手臂，余枝想也没想就靠了过去。
闻九霄的左手在她腰上滑动，轻轻摩挲她白瓷一般细腻的肌肤。他静默着，没有开口。
闻九霄在生他自己的气，他也知道只要他说一句听起来好听的软话，他们之间凝重黏稠的气氛就会一扫而空，但他偏偏连装都不愿意装。
以前他明明装得很好的，可现在他怎么就不想装了？
因为他想要她的承诺，想要她更多的心疼和爱，他想要很多很多……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越加贪心。
“忠勤伯夫人……”余枝突然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起。
“嗯？”闻九霄低头，余枝迎着他的眼神，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我知道你跟忠勤伯不对付，他还把手伸向了咱儿子，大抵不是什么好人。可忠勤伯夫人红杏出墙……你，能用别的事情打击报复他吗？”
余枝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闻九霄听明白了，“你不希望我揭露他夫人红杏出墙？”
余枝点头，“终归是一条人命。”古代女子贞洁大过天，尤其是高门大户，他们丢不起那个脸，一府主母红杏出墙，等着她的就只有暴毙了。
“忠勤伯纳了好几房小妾吧，忠勤伯夫人也就多睡个男人。”凭什么男人左拥右抱，女人就得从一而终？男人不自诩高人一等吗？就应该先做到呀！
“嗯？”闻九霄眼睛微眯，危险十足。余枝连忙补救道：“我说的是忠勤伯夫人。”
闻九霄盯着余枝看了半天才移开视线，道：“现任忠勤伯夫人是继室，前头两个儿子都不是她生的。”
“都不是她生的？那她生得是老几？”余枝挺惊讶的，
“她没生子嗣，忠勤伯只有两个嫡子，都是前头那个夫人生的。这个继室比忠勤伯小了有十岁，曾怀过一胎，没保住，打那之后就没再有孕了。”闻九霄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靠，高门秘辛啊！
余枝眼眸晶亮，扒着闻九霄问：“忠勤伯夫人那一胎是怎么落的？”
闻九霄摇了下头，“只说是不小心，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时隔多年，很难再打听了。
“肯定是人为。”余枝一口咬定，“忠勤伯夫人怀过，那就说明她不是不能生。这么多年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要么就是之前落胎坏了身子，要么就是被人算计了。不算是哪一种，都跟忠勤伯府脱不了关系。啧啧，忠勤伯府真不地道，不想让人生，那就别娶呀！娶了却又不许人家生，这不是害人吗？活该他被绿，活该！”
余枝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你快把今天看到的忘掉，就当不知道这事。”
被余枝盯着，闻九霄只能说好。
随着这一声“好”，余枝好似被按了暂停键似的，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三爷，我困了，先睡了。”
闻九霄……
他盯着余枝的睡颜，出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余小枝是真的睡着了。
她，就这样睡了？
闻九霄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第536章 回桃花里
隔日，长乐侯府的管事送了赔礼上门。清风招待的，请示了余枝之后，便把赔礼收了。
收了，就表示那事翻篇了，不收长乐侯府才要不放心呢。
本来想今天歇一天，明天带着花花去尼姑庵转一转的，没想到花花的运气不太好，侯夫人请的教规矩的嬷嬷到了。
她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学规矩了，尼姑庵自然是去不成了。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余枝连歇都不歇了，直接就带着贺晓蝶出门了。
在马车上余枝就换了衣裳，她想去桃花里看看，身上的衣裳太打眼了，她无意衣锦还乡，还是低调些吧。
离桃花里还有老远，余枝就下了马车，带着贺晓蝶往桃花里走去。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来桃花里了，这座她一睁开眼睛就住着的小院子，她一手改造出来的小院子，余枝是极有感情的，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却再也不适合住在这里了。
推开院门，最先袭来的是淡淡的花香。余枝抬目望过去，姹紫嫣红，小院西边的花园里正开得浓烈而旺盛，好一派欣欣向荣之相，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用心打理。
树下的秋千，鹅卵石小路，院墙上攀爬的藤蔓……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余枝的目光一寸一寸滑过，她闭上眼睛，都有一种时光并未流失的恍惚：舟舟，花花，壮壮，闻九霄，山云县，侯府……就如一场南柯梦，她只要一喊，樱桃和江妈妈就会从屋里出来……
她的书房，她住过的房间，也是从前的样子。
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桌上的茶壶都是满的，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朵，阳光斜射进来，突然就闪了她的眼睛。
衣柜里挂着她的衣裳，不知是怎么保存的，看不出有多陈旧。软榻上扔着一只南瓜造型的抱枕，床头枕边甚至还放了一本书……
这张床……余枝的脑中迅速涌入无数与闻九霄相处的画面，那些她早就耽误的情节如今全都清晰浮现。
闻九霄，这座院子闻九霄是用了心的。哪怕他们不在京里的那些年，他依然派人日日过来打理，要不然，久未有人住，这院子早就荒废了。
余枝的心里炸起热浪，暖流四处翻涌，从嗓子眼到眼眶都是一股又热又酸涩的情绪。
“有人吗？谁在？”院子里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余枝连忙收拾好心情出来，院子里站了个陌生的老妇，正四下张望着。
那老妇看到余枝大吃一惊，“你，你是余姑娘？！”
“您是？”余枝真认不出来了。
“认不出来了吧？不怪你认不出来，十好几年没见了，我都老得不成样子了。倒是余姑娘你，模样没大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老妇很是热情，“你家是住那边的，你以前还叫过我关婶子。”
她这么一提醒，余枝还真想起来了，桃花里这巷子是有这么一个人，“您做得大酱特别好吃，您家的大小子在染坊做学徒对吧？”
“对，对，对。”关婶子见余枝认出了她，特别高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我家大小子才十二，现在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我大孙子都跟他爹当年相仿的年纪喽。”
关婶子感慨着，出于礼貌，余枝邀请她屋里说话，刚坐下就尴尬了，“关婶子，您看我这连碗水都没有，实在对不住了。”
贺晓蝶在那边院子了，当初余枝从护国寺把重伤的她带回来，就是扔在那边院子的，估计是去缅怀她那段狼狈的岁月了。
就算贺晓蝶在，厨房的技能她都没点亮，还是没有热水喝。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渴。”关婶子连连摆手，“我就是听我孙女说你这院子进人了，不是平时过来的那个，我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余姑娘你回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余枝的脸上，心里啧啧称奇，这余姑娘当年就是个貌美的，跟她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后来她突然不见了，大家都觉得她是攀上高枝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能再见到她回来。
当年她就十五六了，十几年过去，她现在也得三十出头了，瞧着一点都不像，还跟未嫁的大姑娘似的。
“余姑娘，你这些年……是嫁了人了？”关婶子没忍住好奇心。
余枝笑着，道：“对，嫁人了。夫婿是个读书人，有三个孩子了。老大是儿子，今年十四了，跟着他爹念书；老二是个闺女，今年七岁了；最小的这个也是个儿子，才四岁大。”聊家长里短嘛，无非就是这样。
“儿女双全，余姑娘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读书人好啊，读书考功名，一辈子都不用受累。”关婶子十分羡慕，“你男人是个秀才吧？”
余枝继续笑着点头，关婶子一拍大腿，更羡慕余枝了，“那余姑娘岂不就是秀才娘子了？”
秀才多好呀，抄抄书就能养活一家人，若再开个学堂，那日子就过得更滋润了。男人有本事，难怪余姑娘一点都不显老。不像她们这些人，洗衣裳做饭，伺候男人和孩子，从早到晚就没有个闲着的时候。
不过，人家余姑娘生成那模样，也不是她们能比的。
余枝又点点头，“夫婿在衙门寻了个差事，虽不说多大富大贵吧，一大家的日子也算过得。”除了含糊了些，余枝也不算说谎。
户部不也是衙门吗？闻九霄就算是尚书，不也是为朝廷当差吗？
这又惹得关婶子惊呼不已，余枝顺便又透露出她找到亲人的事。当初她突然从桃花里消失，大家肯定猜测她跟人私奔了，或是被贵人看上纳回府了……没回来也就罢了，既然她回来了这一趟，怎么也得给自己正正名吧！
她余枝，没跟人私奔，也没做了谁的小妾，她就是嫁人了。还嫁得很好，儿女双全。
关婶子是个能说会道的，直到她家孙女过来喊她，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一走，贺晓蝶就过来了，“那谁？”
“邻居。”
“她来干什么的？”
余枝想了想，“她想买我这院子。”除了闲话家常，关婶子的确还试探了她这院子卖不卖，她十分自豪的提起他大儿子开了个染布小作坊，生意还不错。余枝猜她应该是想买院子。
“不过，我拒绝了。”
这院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这里头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添置的，她又不缺银子，卖什么院子？
还是留着吧，等闻九霄空闲的时候，秀才公和秀才娘子一起过来住几天。
第537章 白头
余枝和贺晓蝶很快也离开了，可桃花里却沸腾起来。
“听说了吗？以前住在那个院子的余姑娘回来了。”
“余姑娘？哪个余姑娘？”
“你忘啦，就是十几年前住在咱们巷子的那个，相貌生得非常好看的那姑娘，身边跟着一个老妈子，一个小丫头的。”
“哦，你说她呀！她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不对吧，我听说是被人拐子拐走了，后来找回来了，不是把那老妈子和小丫头都接走了吗？”
“什么呀，压根就没那些事，她是被富家公子瞧上了，纳进府里享福去了。”
“拉倒吧，你们说得都不对！人家是找到亲爹了，嫁人了。相公是个秀才，可有本事了，在衙门做事。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可舒心了。关婶子亲口问的，关婶子还说，她一点都没见老，脸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身上穿的衣裳是好料子，那双手伸出来，别说茧子了，连根汗毛都看不见，一看就知道是没做过活的。”
“人家当年住在这儿的时候也没做过活呀，身边两个人伺候着，要我说，你们眼红个什么劲？人余姑娘生了那副相貌，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就是，只看那两个院子空着，却日日有人过来打扫，就知道人家手里是不差银子的。”那两个院子若是租出去，一年也能收不少银子呢。
“不是多少年都没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关婶子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跟她闲聊？”
“那谁知道！至于关婶子，她家人多，住不下了，前几个月我就听她大儿子说想买个院子，她可不是闲聊，她是想买人家的院子。”
“那可得不少银子。”整个桃花里，谁不知道那个院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