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路生却迟疑，“小的现在赶不了车，先生怎么回去？”路生赶车是没问题，可大少爷进考棚前交代他了，不许他赶车。他知道大少爷的意思，是担心他一夜没睡，精神头跟不少，大少爷最在意的人就是先生了……大少爷的话他不敢不听。
余枝笑了，瞥了身旁的贺晓蝶一眼，“不是还有你小贺哥吗？你赶车不还是跟她学的吗？”
路生一拍脑门，“对哦，小的真是个狗脑子。”
其实，余枝也很想等在外头的，白天就支个棚子，坐着喝茶。晚上就扎个帐篷睡在里面，儿子在里面考，她在外面陪着。
可惜却只能想想，家里还有三个难缠的呢，只能委屈她的好大儿了！
第543章 都是闲的
“娘，不带我。”余枝回到府里，迎接她的是十分不满的小儿子。
小壮壮站在廊下，一脸地不高兴。边上的丫鬟小声回禀，“小公子一早起来得知您已经出门了就不开心，早饭都没吃，怎么哄都不行。”
没吃早饭？余枝诧异，小儿子一向乖巧，鲜少闹脾气，更不要说不吃饭了。
“生气啦？”余枝去牵壮壮的手，他虽没甩开，却把脸扭向一边，用实际行动告诉余枝：他还气着呢。
余枝觉得这小孩生气太有意思了，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壮壮虽然懒，但走路走得很好，他两岁之后余枝便不太抱他了。上一回抱他……余枝想了半天居然没想起来。
“别生气了呗，生气就不帅帅了。”余枝一边走一边哄。
小壮壮垂着眼睑，仍是不说话。
余枝无声地笑了下，“哥哥今天要考试，要去很早。娘送哥哥出门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高，娘是想让你多睡一会才没喊你，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对不起哦。”
“贡院门口人可多了，人山人海，你太小了，挤着你怎么办？”
这个小儿子也是个早慧的，余枝耐心给他讲道理，“好吧，娘虽然是为你好，但娘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来想，娘错了，你原谅娘好不好？”
壮壮这才乐意开口说话，“哥哥考试是大事，壮壮想送哥哥！”语气透着委屈。
余枝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抚摸着小儿子的头，柔声道：“壮壮是觉得这次考试对哥哥来说是大事情，你想为哥哥加油是不是？壮壮真是个好孩子！娘的错。但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好，娘很欣慰。”
顿了下，“好啦，好啦，等哥哥考完试咱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壮壮点头，余枝就点着他的额头，“那你原谅娘这一回行不行？”
壮壮又点头，“原谅。”他本来也没有很生娘的气，就一点点啦！
“那咱们去吃饭吧。”余枝牵着壮壮的手，“生气可以，但不能不吃饭。不吃饭饿得还不是自己？傻不傻？我们壮壮聪明，这样的傻事干一回就行了，对不对？”
壮壮继续点头，小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枝就当没看见，壮壮能独立吃饭了，余枝跑了这一大早上，早晨吃得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就跟着又吃了一顿。
“这几天你哥哥考试，没空再教你，你爹也忙，你看是给你请个夫子，还是给你找个学堂，或者你自己看看书，抑或是我教你？”
壮壮想都没想就选好了，“自己看书。”
余枝没意见，当初好大儿五岁才正式启蒙，壮壮这才四岁，已经被他爹他哥带得能读不少书了。他年纪小，又是小儿子，更不需要卷了。
家有考生，考生进了考场，家长是最焦躁的。此时余枝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连最喜欢的话本子都看不下去了。
被余枝牵挂着的闻西洲已经拿到考卷了，他先看了所有的题目，对他来说不算难，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把考卷放好，闭上眼睛开始打腹稿。足有小半个时辰他才动笔，不是往考卷上写，而是写在草稿纸上。
许是模拟得次数多了，闻西洲做题喜欢一气呵成。他写完一道大题时，天已经到午时了。他便把桌面收拾干净，简单吃了午饭。
因为是第一天，他吃的是早晨才做好的肉夹馍。说是肉夹馍，其实肉只有两片，都是素菜。娘说，只吃素补充不了体力，肉吃多了又怕他会坏了肚子……吃着肉夹馍的时候，闻西洲的唇角是微微翘起的。
吃完午饭，闻西洲没有忙着动笔，他甚至歇了一个午觉，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才拿起了笔。
下午他依旧不慌不忙，看着慢悠悠，其实速度一点都不比其他人慢。大多数考生写完了两题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三题了。
天色暗了，好多考生挑灯夜书。闻西洲没这么干，他把考卷、草稿纸和笔墨都妥善收拾起来了，尤其是考卷和草稿纸，外头还裹上一层油毡布。
闻西洲长期习武，即便在这狭窄的考棚里写了一天的题，他依旧精神奕奕。晚上，仍有好多考生在做题，闻九霄已经把两块木板拼在一起睡觉了，睡前想一想剩下题目的思路，明天一天就能写完，后天检查一下，誊抄，时间还有富余，真没必要那么赶。
若是不小心把油灯打翻了，污了考卷是小，若起了火，那事就大喽！
天热，闻西洲就把毯子铺在身下，角落的盆里点着特制的蚊香，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早晨起来，神清气爽。
其他考生可就惨了，本就坐了一天，又累又乏还吃不好，晚上居然还有那么多蚊子，嗡嗡嗡吵得人睡不着，整个贡院里巴掌声此起彼伏，能睡好才怪！
不过，跟闻西洲考棚邻着的考生倒是沾了他的光，蚊香的烟气飘过去，他们也睡了个好觉。
其实，闻西洲这样悠闲的姿态早就引起了附近考生的注意，尤其是当其他考棚里的灯都还亮着的时候，他的考棚里早就漆黑一片了。别人都紧张得睡不着，他却早早进入了梦乡，均匀的呼吸声都传出来了。
特别是第二天，别人都哈欠连天，精神萎靡，唯独他，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尤其是蹭了他蚊香的考生，看向闻西洲的眼神复杂极了。虽然不知道他成绩如何，只看人家这状态、气场，就是妥妥的学霸、学神，吊打他们好几条街啊！
闻西洲在考棚里酣睡的时候，余枝突发奇想，“三爷，你说我现在出去散个步，顺便给咱儿子送点东西，可行不可行？”
闻九霄的手顿在半空，“可行倒是可行，就怕我得去大牢里领你去，哦，还得交罚银。”
余枝给他一个白眼，大牢？不存在的，谁能抓得住她？
嘴上却道：“哦，那算了，咱家孩子多，开销大，还是省点吧。”
闻九霄嘴角一抽，这女人，不就儿子考个试吗？至于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他一路考到状元，家里也没一个人送他，连考篮都是清风收拾的。
这都是闲的！
闻九霄觉得他有必要帮助余小枝忙起来，可不，这一整晚，余枝累得再也想不起她的好大儿了。
第544章 太贵
纯属闲得的余枝不折腾点事不能心安，她向婆婆告假，说要去护国寺求佛祖保佑好大儿高中。
侯夫人瞅着她，一脸的无语。
早干什么去了？拜佛祖这事不得早早就安排上吗？人都进考棚了，你才想起来去求佛祖，还能排上号吗？
大孙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娘！
余枝却振振有词，“佛祖普度众生，早一会晚一会没多大影响。儿媳心诚，多捐些香油钱，佛祖定会保佑舟舟的。”排不上号她就插队。
侯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头又疼了，摆手，“去吧，去吧。”别搁这气我了。
余枝喜滋滋地去求神拜佛了，还把她的小儿子也带上了，“一个也是求，两个也是求，还省一趟呢。他们是亲兄弟，让壮壮替他哥多磕几个头，佛祖感其心诚，一高兴，就把他们哥俩记住了。”
侯夫人屋里的众人……
佛祖能不能记住她们不知道，可壮壮才多大？还没正式启蒙呢，求佛祖保佑他科举有成，是不是早了点？
秦玉霜的目光落在被牵着的壮壮身上，小小的人儿在他娘身旁站得笔直，眼睛清澈有光，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她已经想好了，等大侄子考完她就提过继的事，大侄子才学好，肯定差不了，趁着大家都高兴，她提过继，应该能成。
余枝才不管她们想什么，她正努力忽悠小儿子呢。
“壮壮啊，娘昨天送你哥哥去考试没带你，你一说，娘就立刻改正了。你看这回娘去拜佛求佛祖保佑你哥哥高中举人，就带着你了吧。之前的事就翻篇了哈。”
“有时候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娘事情多，年纪也大了，难免会疏忽了。壮壮你是娘的好儿子，咱们是母子，这是世间最亲近的关系了，所以你要包容娘一些。娘以后养老就全靠你和你哥哥姐姐了。”
“你是小男子汉，要大气一些。以后娘再有哪里做得不太好的地方，你不要憋在心里，要跟娘说，这样才能消除误会，咱们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壮壮小朋友肃着一张莹白的小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对着他娘点了点头。
乐得余枝“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娘的好儿子！你怎么这么可爱！有你这样的小天使，娘真是太幸福了！”
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壮壮身上甩，壮壮一个小孩哪里抵挡得住？眼睛弯弯把红红的小脸藏进娘的怀里。
娘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他，壮壮心里像有无数朵小花盛开，开心极了。
哥哥说的没错，娘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他也最爱娘！
到护国寺大殿门口，余枝突然想起来，求功名应该拜文昌帝君，文昌帝君是道教的，护国寺是佛教，她好像来错地方了。
余枝只迟疑了一秒就坚定地迈进去了，什么道教佛教，不都是天上的吗？彼此都是熟人，相互转告一声就是了。当初她上班的时候就和熟人相互介绍业务呢。
她心诚，不怕！
余枝领着小儿子把大殿内的佛像拜了一遍，许是她拜得太虔诚了，小沙弥走过来问：“施主所求什么？”
余枝顿了一下，道：“小师傅觉得我会求什么？”
“施主是求健康？”这个年纪，身边还领着孩子，多是求家人健康。
余枝笑着摇头，“不对，小师傅再猜。”
“前程？”不是求家人健康，那就是求夫婿前程了。小沙弥打小就生活在寺庙里，见得可多了。
然而，余枝又摇头了，“小师傅又猜错了。功名，我求功名！我的长子今科下场，此刻正在贡院里答题，我来为他求一求。”
小沙弥都迷糊了，望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女施主，傻傻眨了眨眼睛。
长子，今科下场……这位女施主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懂了，可合在一起，他就糊涂了。
这位女施主的长子都考举人了，怎么也得快三十了吧？可女施主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哦，对了，还可以是继母！
小沙弥豁然开朗，热情推荐道：“女施主可以求一支签。”
余枝看了一眼供桌后身披袈裟解签的胖和尚，今天虽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解签的师傅还是有的，不过不是渡尘大师罢了。
“渡尘大师呢？”余枝直接问。
小沙弥道：“渡尘师叔祖云游去了。”
又云游去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心，想挣钱就回来干活，烦了就跑出去浪。和尚做到这份上，真令人嫉妒啊！
既然来了，那就求一支签吧。
余枝刚要去拿签筒，又把手缩了回来，对小儿子道：“壮壮，你替哥哥求一支签。”
“好！”壮壮小朋友十分乐意。
小小的人儿跪在拜垫上，双手抱着签筒，在余枝的轻声指导下，用力摇了又摇，模样明明十分虔诚，余枝却莫名觉得喜感。
一支竹签掉出签筒，余枝捡起来，小沙弥上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