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路生艰难地挤出人群，一溜烟跑到客栈，“少爷，大少爷，您中了！”
“中了多少名？”反倒是其他考生心更急。
路生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大口喘着粗气，“头名，少爷您又是头名，您是解元啦！”他腰板挺得笔直，神情无比自豪。
厅堂顿时一静，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闻西洲身上。片刻之后，秦均晟笑着向他道贺，“哎呀，恭喜，恭喜！”
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纷纷恭喜闻西洲，神情无比羡慕。至于说嫉妒，谁心里没有？不过谁都不是笨人，不会傻得露出来，这么好的结交机会，哪怕只打个照面，下回见了也好说话呀！
又拿下了一个头名，闻西洲自然高兴了，他嘴角高高翘起，拱着手团团答谢众人，“同喜，同喜，侥幸，侥幸。”
看了一眼明显焦急的秦均晟，闻西洲问路生：“看到秦兄的名次了吗？”
路生一怔，神情懊恼，一拍脑门，“瞧小的这个狗脑子！少爷，小的忘看了。小的看到少爷中了解元，心里高兴，就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难怪他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原来他把秦公子的小厮给忘在人群里了，也不知道他挤到前面了吗？
“少爷，小的再回去看。”路生连忙道。
秦均晟却道：“人太多了，怕是挤不进去了。阿昌也去了，等等便是。”
阿昌是秦均晟的小厮，此刻被挤得鞋子都掉了一只，好在终于看到榜上他家公子的名字了，虽然排在二十多名，没有闻公子的名次高，但毕竟是中了。
“中了，中了，我家公子也中了。”他一边高兴地喊，一边朝外挤去，连掉了的那只鞋子都顾不上找了。
听到小厮喊自己也中了，秦均晟无比高兴，可看到阿昌赤着一只脚，嘴角不由一抽。
“恭喜秦兄！”闻西洲向他拱手道。
秦均晟笑着回礼，“同喜，同喜！”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
既然都知道名次了，那自然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闻西洲本来就是等秦均晟，现在两个人正好一起回去，快的话还能赶上报喜的官差。
第551章 奸诈的男人
“听，敲锣的声音，是不是报喜的到了？”余枝猛地站起来，手中破天荒地拿了个帕子，实在太紧张了，手里不抓点东西不得劲。
这种等待答案揭晓的感觉太折磨人了，余枝发誓，她当年高考查分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焦灼。
橘子想说哪有什么敲锣的声音，不会来这么快，刚张嘴就怔住了，还真是锣声，十分惊喜，“对，是锣声，奴婢也听到了，肯定是来给大少爷报喜的。”
“快，快，出去看看。”余枝大步朝外走去，橘子小跑着跟在后面。
刚出了垂花门便有小厮飞奔而来，嘴里高呼，“少爷高中，高中解元。”因为太用力，喊到“解元”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劈了，可刺耳了。
余枝不仅不觉得难听，反而高兴极了，“真的？真是解元？”
小厮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笑容堪比今日的阳光。“回夫人，千真万确，少爷就是中了头名解元，报喜的官差还在前院呢。”
余枝大喜，“太好了，我儿真棒！赏！快赏！”
橘子连忙打赏，一入手，可把那个机灵的小厮激动坏了，这不是平时几文十几文的打赏，而是一个大荷包，里头整整装着八个小银锭子！
整整八两银子啊！像他这样跑腿的小厮，每个月才三百文的月钱，这八两银子是他快三年的月钱了……
不敢置信，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砰砰直磕头，“小的谢夫人赏赐。”脑门都磕红了还咧着嘴傻笑。
其他奴仆见状，羡慕的同时也争着抢着说吉祥话，乐得余枝合不拢嘴，“都赏，都赏！”
橘子张罗着散赏，八两的大赏自然是没有了，就准备了这么一个，已经赏给第一个报喜的小厮了，也是讨个好意头。
其他的都是八文，六文，十八文，十六文，至于谁拿到多少，那就看个人运气了。
不过就算拿到最少赏钱的也并不失望，这是额外得的，就跟白捡的一样。再说了，大少爷高中解元，这么大的喜事，过后肯定还会另有赏赐的。
到了前院，那腰上扎着红绸的报子立刻高声唱道：“恭贺贵府闻老爷高中乡试头名解元！”一连唱了三遍，可好听了。
中了举人便有资格称一声老爷了，余枝却不适应，他爹还是爷呢，他这就成老爷了？好家伙，比他爹还长出一辈呢。哈哈！
余枝又是一声“赏”，清风立刻就把早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一入手轻飘飘的，那报喜的官差便知道是银票，心中激动！平北侯府果然大方，不枉他抢了这一趟好差事。
他行着礼又真心实意地说了好些吉祥话，婉拒了清风留他坐席的邀请，只说还有别处要报。
好消息传得就是快，这才眨眼的功夫，便有人家登门道贺了。
令余枝没想到的是，第一个道贺的不是住得最近的隔壁顾家，而是……平王？！
看着一面指挥人往里搬贺礼一边朝自己拱手的平王，“小闻夫人，恭喜，恭喜！本王半道上遇到前往贵府报喜的官差，得知贵府闻公子高中解元，便随手备了份简礼，还望夫人莫要嫌弃寒酸。”
往府里搬东西的平王府小厮脚下一歪，险些没摔倒。王爷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这些贺礼哪里是仓促备的？分明是一早就开了府里的库房仔细挑的。王爷也不是半道上遇到了报子，而是早就等在那里的。
这一大堆贺礼怎么也和寒酸搭不上边，余枝都被平王的举动整不会了，关键是他们府上和平王府没有什么来往呀，平王这般带着重礼亲自登门来道贺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按着当下的规矩，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好出面招待平王这个外男的。本来闻九霄留了清风在府里就是为了待客，可他到底是奴才，身份太低了，不适合招待平王。闻九霄和好大儿又都不在，余枝只好打发人去前面府里请人。
派出的小厮前脚刚走，闻西洲就回来了。余枝顿时松了一口气，“舟舟，你去陪平王殿下说说话。”她还特意点出平王的身份。
闻西洲也很诧异，平王？他家跟平王八竿子打不着呀！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十分恭敬地行礼，“小子见过王爷，王爷大驾光临，小子及家人深感荣幸。这边清净，您这边请。”
登门便是客，身份又这般高，自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招待。
“贤侄无需多礼，哈哈，贤侄年纪轻轻就才学了得，高中解元，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本王都忍不住要羡慕小闻尚书有贤侄这样的好儿子了。”平王看着闻西洲是越看越满意。
闻西洲嘴角一抽，听说平王有些不着调，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
“京中卧虎藏龙，小侄只是运气好些，侥幸罢了，不敢当王爷夸赞。”闻西洲嘴上谦虚着，举止仪态不卑不亢，看得平王更加喜欢了。
才学好有本事也就罢了，小小年纪为人却一点都不迂腐，相反，还十分地灵透，正对了平王的胃口。
平王喝了一杯茶便离开了，今日闻府有喜，肯定好多人登门道贺，小闻尚书不在，招呼客人的重任全落在闻西洲一人身上，他看过人就罢了，再呆下去就耽误主人的事了。
至于宴席，哈哈，他要真留在闻府吃席，不仅突兀，众人怕是都不自在。不着急，已经顺利地走出了第一步，来日方长嘛！
今日的平北侯府热闹极了，女眷由余枝招待，男客则有闻西洲和后头过来的武安侯等人一起招待。
酒席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还是准备少了，只好又从酒楼要了席面，才堪堪应付过去。余枝还是头一回知道老闻家有这么多亲戚故交，听她们说话，好似每一家都跟老闻家非常亲近似的，天知道她是头一回见她们好不好？
等把所有的来客送走，余枝笑得脸都僵了，太累了！待客真不是个好活！闻九霄……
余枝面色一怔，猛地坐直身子，闻九霄该不会是逃避待客才躲到衙门去的吧？
嗯，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这个奸诈的男人！
第552章 会没媳妇的
于是，闻九霄从衙门回来，迎接他的便是他家小娇妻的阴阳怪气，“哎呦，三爷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被外头的那啥绊住了脚跟子呢。”
同时还有两儿一女控诉的眼神……对，就是控诉的眼神。
花花甚至直言道：“爹，你太不顾家了，你这样是会没媳妇的。”
闻九霄……他干什么了就严重到要失去媳妇？长子只是中举，再说了户部真的挺忙的……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躲清闲，他真的挺厌烦应酬的。
闻九霄轻咳一声，“舟舟拿了个解元，为父甚为欣慰。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来。”余小枝说了，孩子表现好，可以适当地奖励，这样更能激发孩子的上进心。
虽说闻九霄到衙门躲清闲，但仍有不少人过来朝他道贺。一开始只是户部的同僚，后来连内阁的几位老大人也跟着凑热闹。
什么道贺？区区一个乡试解元，在他们眼里已经这么值钱了？不安好心罢了！嘴上说着恭喜的话，有几个是真正为他感到高兴的？
闻九霄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想呵呵了！
所以他就不爱应酬这些人，虚伪！
以前那是不得不应酬，现在，他的长子不都成人了吗？闻九霄早就发现他的长子在人情世故上很有天赋了，假话，哦不，恭维人的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诚。
有长子顶着，他这个当老子的自然能偷偷懒，不然养他何用？
闻西洲什么都不缺，就算缺，家里娘管着银子，娘就给他补上了，爹那里能有什么？不过为了照顾爹的面子，他耍了个小心机，“儿子暂时不缺什么，先攒着，等儿子想起来要什么了，再找爹兑现。”
“也好！”闻九霄一点都没怀疑。
儿女好糊弄，余枝却不好。当晚，闻九霄签订了若干不平等条约才换来余枝原谅他。
武安侯府那一家子也非常兴奋，一开始过来的只有武安侯和闻承宗，闻承曜和闻承安两个人都有差事，上值去了。
武安侯到三儿子这边一看，哎呦喂，好家伙，来道贺的文臣有，武将也有，甚至好几家他踮着脚尖都跟人说不上话，听说平王也过来了，就是他过来的有点晚，没见着，武安侯很后悔没早一点过来。
嘿，他哪里是后悔没早点过来，他是压根就没想起这茬，以为报子会去武安侯府报喜，谁知道遇到个有后台的，对老闻家的那点事知道得清清楚楚，直接就往平北侯府报喜了。
后来武安侯等急了，倒是想起这事了，不过三儿子没来请，他拉不下脸主动过去。余枝派人一请，他就顺势下了台阶。
武安侯一看连秦首辅府上的管事都送了贺礼来，当机立断，便让身边的亲随去找二儿子了……解三儿子的场子给二儿子拉人情，这事武安侯一向做得非常娴熟。
你知道叫二儿子，你倒是顺带着把四儿子也叫回来呀！
事实证明，武安侯练了多年的端水，技术还是不到家，他直接就把四儿子给忘了。
闻承安怎么来的呢？刘氏机灵呀，她深知公爹眼里没他们四房，那边公爹一吩咐亲随，她也派心腹去找自家相公了。
上到祖父，下到叔伯，全都在，就闻九霄这个亲爹不在。可愣是没人想起来找他一找！哈哈！有人是见闻西洲应对有度，是真没想起来他，而有的人心思就复杂喽！
招待客人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即便有奴才帮衬着，武安侯还好，他辈分高，说的话少。闻承宗几个，说话说得声音都哑了，但精神特别亢奋。
十年寒窗无人知，一举成名天下闻！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闻承曜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喊过来了，狠狠地教导了一番。他的嫡子才九岁，资质只算一般，听见爹让他超过大堂兄，顿时表示很为难。
他和堂兄虽没在一处长大，可这近一年来夫子经常夸赞他堂兄，夸他文章作得好，夸他才学好，夸他字也写得好……他自五岁上学，夫子还从来没夸过他呢，他怎么能超过堂兄？
爹静做白日梦。
“你个没出息的。”气得闻承曜骂他，“你才九岁，未来可期，焉知就超不过他？还没战你就先退了，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士气！你，你要气死我！”
骂得他儿子低着头不敢吱声，心里腹诽：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爹您倒是比三叔还大，您怎么就没比过三叔呢？小妹说得没错，爹娘生了怪毛病，老爱和三叔三婶比。自己比不过，就拿他们去比！愁人！
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闻承曜看着儿子看似老实，实则走神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庶长子，当他看到庶长子畏畏缩缩的眼神，唉，整个人都泄气了。
难道二房以后永远被三房压一头？
闻承安也抱着自己的儿子教导，“好儿子，好好读书，向大哥看齐。爹不指望你能考头名解元，只要你顺顺当当过了童试，乡试，会试的时候哪怕考个同进士，爹也心满意足了。”
“爹，我会好好读书的。”小小的人儿大声保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