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38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周道长?周息尘?”皇帝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是。”

  “他不是擅长扶乩吗?”皇帝一脸纳罕。

  皇后补充道:“后来又说扶乩是糊弄先皇的小把戏,其实真正擅长的是观天象,还看出了雍王谋反的前兆。”

  “他还真是多才多艺呢……”皇帝话音刚落,越想越觉得不对,冷声道:“什么妖魔鬼怪两年锄不掉,怕是心中的邪念吧!”

  张承一脸尴尬,低头默认。

  皇后闻言,大惊失色,屏退左右。压低了声音道:“陛下,看破不说破。”

  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这可怎么是好,我大亓没有二嫁的公主,这是要捅马蜂窝的!”

  “人家也没说要二嫁嘛。”皇后道。

  “那就更不行了!”皇帝闻言,愤恨不已:“定然是这个妖道使了什么法术,毁我妹妹的名节,他还真以为朕的天子剑是摆设!”

  说着,从墙上取下沉重的宝剑,握着那金光闪闪的剑鞘,因为不会用剑簧,拔了几下没拔出来,只能杀气腾腾的拍在桌上。

  亏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温阳过得舒心是因为有个当皇帝的哥哥,原来……原来……

  皇后忙起身宽慰安抚,汗湿了一背,才勉强安抚皇帝坐下来。

  皇帝气的灌下一盅凉茶,仍愤愤道:“他完了他完了,他真的完了!”

  “好好好,陛下息怒。”等他这顿火气消下去,皇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温阳小时候受的苦,臣妾就不说了,好不容易熬到成人出阁,又摊上个那样的驸马,她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在咱们面前哭诉抱怨,可您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得体谅她的苦处。”

  “我再体谅她,也不能体谅她的……”皇帝压低了声音道:“奸情吧。”

  “什么是奸情啊?被人撞破的才算奸情。”皇后道:“可是事情已经两年了,咱们不也是刚刚知道,这说明她并不打算公然违反祖制。您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高兴吧。”

  皇帝嘟囔道:“这像个皇后说出来的话吗……”

  

  皇后好说歹说,总算消去了皇帝目光中的杀意,不管怎样,先保住周息尘的小命再说吧。

  ……

  芃姐儿的蛐蛐儿跑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掘地三尺,院子里到处都能听见蛐蛐儿叫声,就是找不见。

  一个丫头道:“还是叫小爷来抓吧?”

  另一个丫头道:“连小爷自己都被抓起来了。”

  晚饭过后,怀安就被老爹抓进房里,进行一场亲切友好恳切的长谈,谈话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君子与小人的区别,贤臣和佞幸的区别,良善与凶恶的区别,人类与畜牲的区别……

  “爹,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怀安抗议道。

  但是抗议无效,沈聿还是给他讲了一刻钟的人畜之分。

  怀安脸皮倒是很厚了,只是专注力不太好,一会儿被窗外的蟋蟀声吸引,一会儿又被娘亲的算盘声吸引。

  沈聿敲敲桌子:“沈怀安,我刚刚说了什么?”

  怀安不假思索的开口:“让我做志向高洁的君子,清正廉明的贤臣,乐善好施的良善。”

  沈聿叹了口气:“我说让你做个人。”

  怀安眨眨眼,要求已经放的这么低了吗?

  “怀安,儿啊。”沈聿将他拉到身边,语气几近哀求:“爹不介意你做个庸碌无为的顺民,但求你别做个一味媚上的佞臣,你要是进了《佞臣传》,后世子孙可怎么抬头做人啊。”

  怀安一脸踟蹰:“这么严重啊?”

  沈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那我以后不给陛下出主意了。”怀安道:“我一定做个有风骨的人,以后名留青史,让子孙沾光。”

  沈聿欣慰道:“这就对了!今后除非是爹教你出的主意,一律不要擅自做主。”

  “嗯嗯。”怀安郑重点头,忽然又皱起眉头:“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有什么不对?”沈聿将他往外撵:“芃儿叫你好几声了,还不出去看看。”

第140章

  怀安反复回味着老爹的话, 来到院子里,只见妹妹已经滚成个泥团儿了。

  “去拿一点馒头碎屑和白糖。”怀安吩咐小丫头。

  怀安仔细辨别了蟋蟀的方向,从屋里找出一张练字用的废纸。随即将碎屑拌匀, 洒在声音传出的位置,然后盖上报纸。

  “好了,回房洗澡睡觉,明天一早它就出来了。”怀安道

  芃姐儿将信将疑, 一步三回头的回西屋去了。

  次日一早,阳光将将穿破云层,朝露还没有被晒干, 轻轻掀开纸张, 蟋蟀果然吃饱喝足, 躺在底下休息呢。怀安轻轻将它扫进笼子里, 蹑手蹑脚的放在妹妹床头的小几上,然后背上书包,跟着老爹去了衙门。

  今□□廷的六十二名给事中, 十三人向吏部递交了辞呈, 这还是郑瑾苦苦相劝的结果。

  而所有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的奏疏,都要现拿到六科进行“科抄”,也就是备份, 再发往相应的衙门进行处理, 换言之,不经过科抄的政令是根本得不到施行。所以六科缺额严重, 会干扰朝政的正常运转。

  郑迁找到皇帝, 希望他下旨慰留一下, 不要闹得这么僵。

  皇帝面对这位两朝元老,也总算硬气了一回:“让吏部从各衙观政的庶吉士中重新选拔, 十三人还选不出来吗?朕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当年倒吴的急先锋,可是阁老平心而论,朕对他们还不够宽容吗?就差当祖宗供起来了!”

  郑迁被抢白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言官几次三番的干涉皇帝的私事,拿他当软柿子捏,皇帝没有像先帝那样打他们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一个个扒出他们的黑料,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其实郑迁并不完全认可这些言官的做法,可是没办法,言官是他发家的倚仗,自己利用了人家,就得替人家顶缸。再者,太*祖建立科道制度,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为“道”,六科给事中为“科”,凡大事廷议,大臣廷推,大狱廷鞫,六科皆可参与,以小制大,为的就是牵制朝中不同的利益集团,起到平衡的作用。

  贸然打压科道,会破坏这种平衡,让内阁、六部权利膨胀,后果不堪设想。

  郑迁苦心相劝,皇帝却说:“阁老,朕并没有打压言路的意思,昨天的做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一口气罢了,可这些辞呈不是朕逼他们写的,他们执意要撂挑子,您该去劝他们,不该来劝朕啊。”

  郑迁见皇帝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恭声告退。

  沈聿在文渊阁碰到了姚阁老。姚滨虽然脾气不好,对小孩子却是真心喜欢。他的发妻早些年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生育,后来他们的独女长到四岁时也夭折了,夫妻二人年过五旬仍没有孩子。

  因此他每次见到怀铭,都会感叹一句“芝兰玉树”,看到怀安则更不客气,通常是直接上手,不是摸头就是捏脸,不然就是揪耳朵。弄的怀安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不过怀安还是很钦佩他的,新朝不到三年,身为吏部“天官”,姚滨不拘一格举荐了很多人才,黄河泛滥得到了控制,两广叛乱得到了缓解,在税收最高的几个省份,各自任用了不少有远见卓识的官员,他们在各地尝试了许多税制改革的方法,抑制土地兼并的同时,也在慢慢为朝廷创收。

  但姚滨这次单独来找沈聿,是在淮阳楼订了个雅间,想在散衙后请他单独谈谈。

  沈聿欣然答应,回衙后交代怀安道:“先让车夫把你送回家去,跟你娘说一声,爹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哦……”怀安应着,开始收拾笔墨纸砚和书本:“爹,您什么时候和姚师傅勾搭在一起的?郑阁老知道吗?”

  沈聿笑骂:“什么混账话!”

  怀安眨眨眼:“我懂我懂,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

  沈聿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大没小。”

  怀安抱着书包一溜烟跑没了影。回家就跟娘亲告了一通状,大哥考上状元是因为头脑灵光,他考不上都是被他爹打傻的缘故。

  ……

  沈聿独自来到淮阳楼,在小二的引领下,走进一个有兵卒把守的包厢。

  包厢靠街,街面上的商铺行人行色匆匆,因为天色阴沉,间或有雷声滚过,显然有大雨将至。

  沈聿已经猜到了姚滨的来意,曹钰、周岳肃清了倭寇,东南沿海百业待兴,闽海巡抚请开市舶司,易走私为公贩,简单来说,就是开海禁,打击走私活动,将海洋贸易控制在朝廷手中。此举非但可以解决沿海百姓的困境,转寇为商安定海防,还可以为朝廷创造税收,官民两便。

  姚阁老心动了,欲拿到下次的廷议上议论表决,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做通六部堂官的工作,为这项利国利民的举措拉拉票。

  沈聿自然是主张开海的,其实先帝在位时,就有很多有识之士看到了海禁的弊端,极力倡导开海,允许沿海商民在近海与外邦通商,也获得了不少官员的赞同,但当时的沈聿还在翰林院修史,人微言轻,并未参与其中。

  但更多的官员仍抓着“祖制”二字不放,反对变祖宗之法,吵来吵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聿道:“阁老有否想过,海禁的好处一目了然,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大的反对?”

  姚滨微哂,不假思索道:“一是出于对海洋的恐惧,二是害怕倭寇更加猖獗,第三么,东南沿海的世家大族,与贸易走私的海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开海会触动这些人的利益,自然会群起反对。”

  沈聿的声音很沉:“阁老真的做好准备,对这些昏聩腐朽的蠹虫宣战了吗?”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姚滨倒是豁然一笑:“我姚滨只有一位老妻,一卷书几亩田便可度日,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

  窗外滚过一声闷雷,倏而大雨倾盆。

  沈聿点头道:“既如此,下官向您举荐两个人。”

  “你说。”姚滨道。

  “一是平江知府谢彦开,他提出的‘清丈亩、均田赋’的主张,宜在整个南直隶推行。”

  姚滨蹙眉道:“开海禁,与均田赋有什么关系?”

  沈聿道:“依下官浅见,地方持有土地者,可分为几个种类——勋贵,缙绅、商贾、百姓。其中以勋贵、缙绅兼并土地最多,商贾以经商为主,将田产视为保值手段,囤地的数量并不会太大,百姓则用于耕种,赖以为生。”

  

  姚滨点点头:“不错。”

  “南直隶的勋贵势力不大,可以暂时不计;商贾是闻利而动,只要开海对他们有利,自然会与朝廷一心;缙绅之中无法从走私中获利者,早就望洋兴叹已久了,开海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百姓就更不必说,开海与改革税赋对他们只有好处;真正的豪族,非但兼并了大量土地,还与走私集团勾结,从中攫取大量金银。我们要做的是拉一打一,集中力量对付反对新政的豪族,既要实现均田均粮,又要使开海的方略得到施行。”

  姚滨听完,沉吟片刻:“也就是说……你对此次廷议的结果不抱希望。”

  沈聿只是道:“下官自然希望能以最简单的方式实现全面开海,只是阻力太大,不能盲目乐观。”

  姚滨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会向陛下力荐,增设南直隶巡抚,由谢彦开担任。”

  二人满饮一杯,姚滨又问:“另一个人呢?”

  “东麟府同知,赵淳。”沈聿道:“下官举荐他为平江知府。”

  关于赵淳,姚滨还真知道这号人物,因为走到哪里都被同僚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升迁的速度特别快,每到一个任上,同僚和当地士绅都会使劲浑身解数帮他运作升官,他这个吏部尚书也是久仰大名。

  “明翰,”姚滨忍不住问,“你不会也是受什么人所托,帮赵淳挪位置的吧?”

  沈聿笑了:“阁老误会下官了,平江府缙绅世族盘根错节,是南直隶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让他去啃。”

  “平江府,可是尊师的老家。”姚滨道。

  “平江府,是大亓的王土。”沈聿道。

  姚滨朗声而笑,举杯道:“此二人之任免,我独担干系,不让明翰为难。”

  ……

  沈聿回家时,身上略带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