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 第11章

作者:青山问我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只是因为过节的缘故,另作了布置,稍有些不同。

  在院中央的石榴树下,扫撒干净的青石砖上铺上了紫竹簟席,四周对角还摆着四个小冰鉴,上面堆着碎冰,铺着新鲜的枇杷、李子、桃子等时令果子。

  萧闻璟扫了一眼,“你找我做什么?”

  凭他的聪明不难想到,丹阳郡主不会无缘故地想起他,是阮灵萱找他。

  以往阮灵萱想见他,都是不管不顾。翻墙钻马车,无所不用,这次居然会拐着弯,让人奇怪,所以他才来了。

  “请你吃粽子!”阮灵萱看着萧闻璟:“就要端午了,都是要吃粽子的!”

  她多体贴,知道他家没有人给他包粽子,特意邀他过来一起吃。

  顺着阮灵萱手指的方向看去,色白釉亮的大瓷盘装着好几个粽绿色的牛角粽。

  “就为了吃粽子?”萧闻璟把目光从粽子上面收了回来,放回到阮灵萱的脸上。

  阮灵萱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使她虽有精致五官,但因留白过多,还满脸稚气,那对大眼睛骨碌碌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漾着清澈的水光,灵动地宛若清晨于嫩绿叶面上滚动的露珠。

  全然没有显出半点拥有多十几年阅历的样子。

  她手指转了转,缠住耳边垂落的红丝绦,奇道:“你不喜欢吃粽子?”

  那语气就仿佛所有人都应当不会拒绝这等美食似的。

  “……”萧闻璟掩唇闷咳了两声,“若无其他事,我这就去同阮知县和丹阳郡主告辞了。”

  “别别!”阮灵萱对旁边的云片使了个眼色,又伸手拽住萧闻璟的袖子,想把他往石榴树下带,“来都来了,你若不坐上片刻,我娘肯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客人。”

  虽然两人现在年岁相近,身高相仿,但阮灵萱是个从小长得扎实的孩子,哪怕萧闻璟是男孩,也要费尽力气才能抵御住她热情的拉扯。

  萧闻璟扯住自己的袖,“你本可以不请我来的。”

  若是担心招待不好他会受骂,那她一开始就不应当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阮灵萱眨巴了下眼睛,没有松手也没有继续拉,而是难得机灵地反将他一军:“那你本也可以不来的。”

  这话说的他俩好比是黄盖打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萧闻璟一时无言,阮灵萱趁机把他拉到紫竹簟席上。

  云片端着一个匣子放在两人身前。

  阮灵萱献宝一样推到他面前,“喏!送给你的!”

  萧闻璟抬起眼睛,往里面看去。

  盒子里是他叫谨言过几日烧掉的巧玄机。

  他横起一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谨言。

  谨言低头不敢瞧他。

  就盼着阮灵萱赶紧开口解释,为他脱罪。

  “上次那样说话,是我的不对。”

  萧闻璟能来,说明不会不理她,阮灵萱也不扭捏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合在一起,诚恳道:“我不知道这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东西,实不该说它破破烂烂。”

  萧闻璟从匣子里拿起巧玄机,“我没放在心上。”

  巧玄机是玄机营里的机关大师发明、亲手制作,这世上也只有数件存品。这位大师一生都在研发能用于战场的武器,唯独垂垂老矣后,回老家颐养天年之时给孙辈做了几样玩具,也送了些给曾经交好的将军。

  萧闻璟手上这只是五岁那年,就要出征的沈侯爷进宫看他时,送给他的。扭动中间的木楔,整个犹如山石一样造型的木体会从中裂开,推出藏在中间的一柄小木剑。

  “木剑上还有字翡石?”阮灵萱也探头过来看他的巧玄机,“好奇怪,为什么会写这两个字?”

  “这是外祖父赠我的字。”萧闻璟扭动深色木楔,石山重新合拢。

  阮灵萱眼睛上瞟,在萧闻璟眉心上,银链镶扣的一小枚椭圆翡翠玉上停留。

  盛京有习俗,儿孙多病者就会在印堂穴上置以外物,材质从金、银、玉、石、木不等,称之压魂。

  用以贿赂地府鬼差,以防被勾了魂。

  “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阮灵萱虚指了指他眉心。

  萧闻璟抬指,轻一抚压魂翡翠,“翡则,玉中至硬者,外祖父希望我的命能够硬一些。”

  阮灵萱又望了望萧闻璟还单薄的身子,努力回忆了一下大婚时他那只压在自己腕上的大手。

  似乎是长得更结实坚硬了些。

  萧闻璟又注意到手上的这枚木楔颜色要比自己的巧玄机深上一些,显然并不是配套的。

  这嵌口复杂的木楔是巧玄机主体上最关键的结构,不但能把几部分拼合在一起,还是打开其中藏宝匣唯一“钥匙”。

  自然,一个巧玄机上只有这么一根,是整个机关的命门所在。

  “这是从何得来的?”

  阮灵萱庆幸道:“我外祖父也给了我一个巧玄机,所以我把我的取下来,装在你的上面啦。”

  知道此物已经绝无仅有,萧闻璟一怔。

  “你也舍得?”

  阮灵萱拍了拍胸口,豪气万千笑道:“那有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没什么不舍的!”

第11章 良配

  阮灵萱嗓音清脆,好像是玉杵敲响了玉磬,金声玉振。

  她笑盈盈的脸迎着光,肌肤莹澈,一丝瑕疵都寻不见,就好比她真挚的承诺毫无破绽。

  萧闻璟不禁想起曾听人说过,若能有阮六姑娘做朋友,那一定最幸运的事。

  可若是让阮六姑娘做心上人,那就太糟糕了。

  人比喻忠贞之情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阮灵萱分明有本事将一瓢水分成三千份,并且让每一份看起来都足够多、足够重……

  因为她可以大方奉献的东西恰恰是许多人吝啬之物。

  而又因自己吝啬,便自然而然觉得此物分外珍贵。

  萧闻璟看着手里的巧玄机,它拥有了“心”,重新变得完整了。

  “谢谢。”

  阮灵萱唇角翘了起来,肉乎乎的脸颊都给挤出两个梨涡,喜笑盈腮。

  萧闻璟收下了,这就表示他们和好了。

  阮灵萱深思熟虑过。

  萧闻璟日后是要做太子的人,她往后说不定还要在他手掌下过活,可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即便做不了夫妻,还能成为朋友的嘛!

  人生在世,多几个朋友总是好的。

  “阮小姐竟如此大方。”谨言感慨。

  云片哼道:“那还用说。”

  虽然大方是个惹人喜爱的性格,但是云片还是难免忧心。

  姑娘待人不设防,未免太好骗了些,日后还是要多叮嘱她小心谨慎才是。

  别被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胡乱哄骗了去!

  萧闻璟掩住口鼻,闷声轻咳了几下。

  阮灵萱把粽子、果子都拿了过来招待萧闻璟。

  萧闻璟倒是没再拒绝,而是谨慎地选了几样吃。

  吃饱喝足后,阮灵萱往后一躺,满足地轻叹了声。

  “饱了。”

  她今日穿石榴红方领琵琶袖短衫,下面是一条绫光月华裙,摊平在紫竹簟席就好像一尾颜色绚烂的斗鱼,悠哉悠哉地展示自己的大尾巴。

  “怎能躺在此处?”萧闻璟看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到此处,又低声道:“成何体统?”

  阮灵萱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跽坐在旁边的萧闻璟不知何时竟从袖中掏出了一本书。

  居然是书!

  “马上就要过节,就要有个过节的样子!”她指责萧闻璟太过用功,都让她心里浮出了一些愧疚。

  她虽然喜欢偷懒,但也不能看着旁边的人勤奋,就好比上一世和表哥一起在外祖父家里练功,说好扎半个时辰马步,他偏偏要扎一个时辰,阮灵萱抓耳挠腮,坐立难安,最后哭唧唧地跟着蹲了一个时辰,睡觉时腿都并不拢,活像是小青蛙。

  阮灵萱可不想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下午读书。

  “端午一是纪念屈子,二是避除五害,幕天席地也非过节的样子。”

  更何况离着端午还有两日,哪有现在就开始过节的道理。

  阮灵萱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强辩道:“可是这样躺着舒服呀。”

  她甚至更过分地把两只手都张开了,像个大字躺在簟席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声气,“你肯定没有躺过,所以才不明白我。”

  “躺下后能看见从石榴树叶缝隙里透出光点,像星星一样眨眼,连风都是温柔的……”阮灵萱微眯上眼睛。

  萧闻璟听她絮絮叨叨地描述,却不为所动。

  阮灵萱又继续鼓动他:“……你瞧,多少人都盼着人生能回头,我们多幸运,还能重新来过,可以尝试不一样的……你干嘛不试试……”

  边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萧闻璟看了眼,发现她两片眼皮已经粘在了一起。

  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石榴树。

  午后微风拂面,清冽的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不一样的?

  他惶恐地、不安地、艰难地爬到那个位置上,失去的、遗憾的、后悔的,数不尽数,眼见历尽千千万万,立储君娶新妇,他的未来就要步入正轨,却突生变故,将他已拥有的一切毫不客气地清零。

  彻夜的难眠,旧疾的痛苦,受人摆布的屈辱齐齐袭来。

  上天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