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奶妈的萌宠日常 第47章

作者:蜜禾 标签: 清穿 宫斗 系统 穿越重生

  曹寅见齐东珠莽撞地在宫中跑了起来,当即也有些焦急。他作为前朝臣子,虽然能在内廷行走,但总不该往后宫方向去的。但此刻他却不能让齐东珠再担上一条喧哗后宫,扰乱秩序之罪,便咬了咬牙,举起康熙给他的令牌,跟在了齐东珠和清露身后,对着来往的贵人和奴婢们说道:

  “要务在身,请诸位避让!”

  有了康熙的令牌的效用,再加之清露这张延禧宫大宫女儿的脸,确实无人阻挠,让齐东珠一路跑进了延禧宫。刚入主殿,她便听闻卫双姐细弱又沙哑的惨呼,当即手指都打起了摆子。

  她的行囊早就跑没了影子,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她只能借着衣物的遮掩,和系统换了些止痛药和鸭嘴钳,踹在了怀里。

  进入内殿,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齐东珠看着产婆刚刚接出来的一盆血水,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儿,血腥味儿一下就蔓延了出来。

  卫双姐面色惨白,潮湿的乌发一簇簇贴在她占满了汗水的前额上,漆黑的眼睫也被泪水晕得黏连在一起,一抹晕红缀在眼角,是整张脸上唯一的血色。

  殿中,不仅惠妃衣衫不整地守在床塌边儿上,佟佳贵妃和德嫔也在一旁静立。佟贵妃本就身子不好,也被这种情形吓得面色惨白,但是却扶着大宫女儿的手,强撑着不走,只因她身份最高,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差池,她能主持个局面,也不致于让惠妃一个人担责。

  德嫔眉头紧锁,盯着产婆动作,将太医送来的,还滚烫着的汤药端在手上,似乎察觉不到痛似的,只动作平稳地搅动着汤药,想让它凉得更快些。

  至于遣人将齐东珠叫来的惠妃,此刻已经仪态尽失,强撑着坐在榻边儿,紧紧拢着卫双姐失去血色的手,眼里神志散乱。她的旗头全乱了,发丝儿凌乱地沾着汗水,贴在她惊慌失措,几乎看上去有几分扭曲的面容上。

  她彻彻底底失去了那紫禁城风水培育出来的高贵和体面,钗镮四散之下,她看上去落魄、绝望得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双姐…”

  齐东珠声音虚浮地唤道,手指早就已经打起了摆子。她并不指望卫双姐能听得见,可在她的目光之中,卫双姐缓缓睁开了那双澄澈莹润的琥珀瞳,即便是在这种濒临绝境的时刻,她依旧美得惊人,轻而易举地让光盈满整间笼罩在血腥和阴翳之中的房间。

  “东珠,你来啦。”

  卫双姐迟缓地眨了眨眼,腹中的剧痛似乎又漫了上来,让她的眉头更深地拢在了一起,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似乎想躲到惠妃怀中去似的。

  “娘娘,我好疼,我好疼...”

  惠妃左侧面颊有些神经质地抽动着,额角的青筋纤毫毕现,可她还是硬生生对着看向她的卫双姐扯出一个笑容,用颤抖的手臂将卫双姐拢进怀里抱紧,像一个濒临绝境的恶徒紧紧搂着自己的珍宝。

  任谁都看得出,她们都是强弩之末了。佟佳氏眼眶红了,她轻轻扯了一下德嫔的衣袖,对僵立着不动的德嫔说道:

  “玛禄,你也去陪陪双姐。”

  德嫔搅动药汁儿的手指一顿,继而轻轻迈开了步子,走到卫双姐的榻前。她手里拿着的是参汤,是用百年老参熬煮的,能给气力衰竭、病入膏肓之人提神儿,让其回光返照的。

  这已经不是卫双姐饮下的第一碗参汤了。可上一次没能让她生出皇嗣,反而让她又落了两大盆血水,这一回儿…

  德嫔搅动药汁儿的手没有停顿,也没有将药碗递出去。她僵直地站在卫双姐的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都在发抖,比落水狗更加狼狈的惠妃,和下半身几乎陷在血水之中的卫双姐。

  “惠妃娘娘,太医说了,饮了这一碗参汤,便看卫氏自个儿的造化了。”

  “滚。”

  “娘娘,”

  一向极为注重规矩体统的德嫔此刻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对着高位嫔妃屈膝行礼,礼数完备,她甚至轻轻提了提唇角,一双黝黑难辨的眸子死死盯着惠妃惨白中几乎透着惊慌的脸,轻声说道:

  “娘娘再拖,这大的小的,便要一道死于这延禧宫中了,届时,娘娘准备怎么与皇上交待?”

  听闻此话儿,卫双姐蜷缩在胸前的手臂轻轻挣脱了出来,苍白的指尖儿划过身上的锦被,勾住了德嫔的衣角,轻声说道:

  “给我吧,玛禄姐姐,谢谢你。”

  惠妃浑身上下抖得更加厉害,指骨支棱着,几乎从她的皮囊之中刺出来,她含混地想要开口说话儿,却发现喉咙里堵着热烫的沙子和巨石,让她的声音半点儿都泄不出来,血液反倒先漫出了唇角。

  德嫔还是站着没动,亦没有将手中那可能加速卫双姐死亡的参汤递出去,只是将那还冒着热气的参汤拿在手中搅动着,一刻也没停。倒是齐东珠终于从这梦魇一般的情景之中挣脱了出来,几步扑到了卫双姐满布血腥气的榻前:

  “双姐,再坚持一下,我看看,我想办法…”

  齐东珠的话儿还没说完,声音便也哽咽住了。她并不是妇产科医生,她甚至不是给人治病的医生。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业务水平也很一般的宠物医生。她勉力将眼中积攒着的泪水眨掉,伸出颤抖的手去掀卫双姐身下被鲜血晕湿的布料。

  “东珠,太医…太医都说…没法子了,他们要报给皇上,剖开肚子,将皇嗣…”

  卫双姐的声音被剧痛折磨得断断续续,而惠妃却像是终于被卫双姐的话儿惊醒了似的,溢出鲜血的唇舌终于又能发出声响:

  “不…不!!”

  她放下双姐,几乎连滚带爬,不顾丝毫体面地用沾满鲜血的手扼住了齐东珠的手臂:

  “东珠!东珠,你救救她,你救救她!你能救双姐,对不对?这肆虐数十年的天花你都有法子防治,双姐只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肖想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求你救救双姐,你救救双姐吧!”

  一宫之主跪伏在齐东珠身前,她那张常年神色倨傲、冷若冰霜的面容此刻全都是濒临崩溃的痛苦。齐东珠悲哀地发现,在卫双姐濒临生死的关头,惠妃大概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卫双姐能为延禧宫生一个孩子,也不是她有权去抚养栽培一个前途光明的皇子。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卫双姐。想要的是和卫双姐长厢厮守。

  在卫双姐的生死面前,权位、皇子、野望和体面,她统统可以不要,统统都不重要。

  “惠妃娘娘,事关皇家子嗣之事,容不得娘娘左右。想来此刻皇上已经知悉此事,若等一会儿皇上的人来了,便可能带来剖腹取子的命令。”

  德嫔声音清冷道。她的目光一次都没有扫向床榻之上的卫双姐,而是紧紧盯着发丝散乱,神色仓皇的惠妃,恍然间,齐东珠似乎能从她眼底瞥见刻骨的憎恨和厌恶。

  齐东珠心下一片冰寒刺骨。她怎会不知,对于皇家来说,生产之事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保大保小。即便是再深受圣宠,尊荣无比的宫妃,在此时也只能有一个结局。

  一向要强刻薄的惠妃对德嫔几乎宣之于口的恶意毫不在乎,充耳不闻。她扯着齐东珠的衣袖,似乎是想低声嘱托,但是她的声音颤抖,仍然是刺耳的尖锐:

  “救她!东珠,救双姐,不要管别的!”

  “娘娘…”

  床榻之上,卫双姐虚弱的呼唤声传来,又让惠妃几乎被悲愤蒸干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没有搭理,只一味看着齐东珠。她眼底有一捧剧烈燃烧着的火,那几乎是以她的生命为柴薪,再多的苦难和悲痛也无法将之浇灭。

  齐东珠涩声说了一句“好”。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齐东珠敢一口应下这谋害皇嗣,大逆不道的恳求了。她用自己也在微微颤抖的手,笃定地捏了捏惠妃冰凉的指尖儿。

  封建时期的皇家怎么处理难产,齐东珠并不知道。或许会当作是天命,母子俱亡算是命数不好,或许熬不过生产的母亲会被理所应当的抛弃,当作皇族延续血脉的献祭品,或许生产过后,骨肉分离,不得相见也被看作祖宗礼法,只为防止母族窃国。

  但对与齐东珠来说,无论身处何时,身处何处,她都只会做一种选择,那就是拼尽一切保住母亲。

第70章 违逆

  ◎“惠妃娘娘,奴婢是带了圣上口谕,娘娘何故——啊——”“口谕”二字让惠妃双眸更红,笃信那是让卫双姐毫无尊严,剖开肚腹送死的谕旨。◎

  ——

  对于任何一个受过现代社会文明熏陶, 受过人文教育的人来说,舍大保小、剖腹取子从来都不是一个选项。一个还未落地的胚胎永远不比它的母亲更重要,即便违背这个时代的“礼教”, 违背所谓的皇族“规矩”,惨遭杀身之祸, 齐东珠也绝不会有片刻动摇。

  她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学不乖的人。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学会那些规矩, 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但那又如何?

  在活得潇洒漂亮之前, 总得先做个人吧。既然是人,就别轻而易举地做那些蝇营狗苟、违背本心, 戕害同类, 卑躬屈膝的狗奴才姿态。

  齐东珠此时已经想好了,哪怕只有千万分可能, 她也会竭尽所能, 保住卫双姐的命。而后她便会将所有罪责一力担了, 便是粉身碎骨, 在所不惜。

  惠妃感受到了齐东珠回握的力度, 喉咙里漫出一点儿古怪的咕哝声, 她似乎想笑,泪却先一步溢出眼眶。她只觉得自己撕裂般的心脏在此刻勉勉强强弥合在了一起, 又开始缓缓地跳动。

  只因齐东珠的这一句话儿, 就让她再次燃起了一点儿力量, 支撑她再次站立起来。

  齐东珠不再耽搁,扑过去检查卫双姐的情况, 她用厚实的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和卫双姐的双腿, 隔绝了他人的视线, 营造了一个满布血腥味儿的空间。

  过了片刻, 齐东珠掀开被褥,对已经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惠妃等人说道:

  “娘娘,能容我单独与卫常在待一会儿吗?”

  胎位不正,胎儿身体是横着的,四肢可能卡在了身体里,她需要有空间拿出从系统兑换的助产器具,将胎儿取出来。

  惠妃看着卫双姐艰难喘息着的、苍白的面容,最终通红着眼眶,转向了佟佳贵妃。

  佟贵妃方才听惠妃大逆不道、越俎代庖地要保大的话儿,已经胆战心惊地抿住了双唇。她作为此时的后宫之主,自然知道此事按照规矩,该是什么处置章程,她坚持在此处逗留,也有劝慰惠妃的意思。

  可是当她见形势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却莫名有种难言的触动。生产之事乃是女子的生死难关,她也自幼饱读诗书,自然晓得其中凶险。她身子骨弱,这些年入宫一直不孕,她心里其实明白,自个儿要么是怀不上龙嗣,要么就算侥幸怀上了,也难平安生产。

  可是佟家人一遍遍催促她诞育皇嗣。一家上下,除了她那混不吝的弟弟隆科多,竟没有一人不因入宫多年无嗣而责怪她侍君不力。

  她本早已习惯了。谁家女儿入宫,不希望早日诞下龙嗣,光耀门楣呢?谁又不希望自家女儿获得圣恩,成为儿郎们在朝堂上的助力,使家族兴旺呢?

  至于生育时那道女人独自面对的生死关卡,在家族兴衰、皇家荣耀之下,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想到这,佟贵妃强撑着因为今日连番惊吓而愈发虚弱的身子,用她一贯温和的声音说道:

  “乌雅妹妹,这里血腥气重,你随本宫一道出去等吧。”

  乌雅氏动作有些僵硬,转过身向佟佳氏行了一礼。她看也没看惠妃一眼,只上前扶住佟佳氏,缓缓走出了内殿。

  惠妃看向榻上呼吸孱弱,几乎晕厥过去的卫双姐,最终强撑起全部的意志,抬步踏出内殿,而此时清露神色惊惶地跑了过来,说道:

  “太医带着皇上的人来了,娘娘——恐怕他们要剖腹——”

  霎那间,惠妃的眼眸泛出血红。她手上还没有蹭掉的甲套拗断在她鲜血淋漓的掌心,就在清露心中惶急的时候,只见惠妃也不顾带上内殿的门,而是突然抽身扑到博古架旁,取下了一把未开刃的,用作装饰的金刀。

  她就在清露受惊尖叫时,用血淋淋的手掌拽着这柄金刀,不顾满身狼狈,旗头撒乱,衣衫上还挂着的血水,径直向殿外走去。

  本在外殿呷一口茶水压惊的佟佳氏在清露的惊叫声中抬起眼眸,就看到惠妃双眸渗血,手上拖着把金刀,向殿外候着的太医和皇帝身边儿的奴才走去,当即惊得丢了茶盏,本想要昏厥过去,却不得不拼命眨眼,保持清醒,亲自向惠妃的方向扑过去,嘴里迭声儿地喊:

  “花色!你要做什么?魏珠可是皇上的人,花色!”

  情急之下,她不慎当着奴才的面儿喊了惠妃的闺名,却全然无法去在意了。本来在她身边儿搀扶的德嫔却不知怎的,手和钢箍一般稳健,也不上前阻挠,佟佳氏仓皇回头,见德嫔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看向行径癫狂的惠妃,眼底却带着一丝得逞的恨意。

  佟佳氏来不及想更多,只能吩咐身边儿的宫女去拦,延禧宫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只要说不出口,就不用接旨了。”

  惠妃喃喃低语道,径直走出了外殿,满殿的奴婢竟无一人敢拦。

  屋外太医正在讨好地与皇帝身边儿得用的大太监魏珠攀谈,余光突然瞥见了从门内走出一发丝散乱,浑身带血的人影儿来。那太医骇了一跳,反射性地嘟囔道:“哪儿来的疯妇”,便看清了那张脸正是惠妃。

  下一瞬,惠妃手上沉重的金刀便伦在了他的脖颈上,将这太医砍得一声惨叫,倒地不起,而惠妃满是血色的眼珠子又死死盯在了魏珠身上。

  准确地说,她看的正是魏珠因惊诧万分而张开的嘴。

  她不能让魏珠有机会开口。不能让皇帝要舍大保小,剖腹取子的金口玉言被传达。延禧宫不能接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若是齐东珠此刻看到惠妃的样子,一定会吓得腰麻腿软。

  那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才会有的神色。那是被掀开了温良体面的表皮,让骨子里的嗜血肆意蔓延的疯狂神色。

  惠妃再次举起了金刀,而延禧宫中跑出来的婢女此刻心神大乱,不顾尊卑,齐身扑到了惠妃背上,企图阻拦自己主子这样疯狂的违逆行径。可她一个大活人压上去,惠妃却岿然不动,连挥着金刀的手都没有一丝停顿和凝滞。

  魏珠猝不及防,虽然后退一步,却还是被金刀撞在胸口,当即胸膛涩麻,几乎横空吐出一口血来。他虽然常年御前伺候,但到底只是一个内监,哪儿见过这个场面,当即吓得腿脚酸软,喊冤道:

  “惠妃娘娘,奴婢是带了圣上口谕,娘娘何故——啊呀——”

  “口谕”二字让惠妃双眸更红,笃信那是让卫双姐毫无尊严,剖开肚腹送死的谕旨。她手上金刀一甩,换了个方向,硬拖着两个抱着她腿脚的婢女上前两步,一刀横打在内监身侧,当即叫魏珠一声惨呼,左半边儿手臂传来裂骨般的痛感,几乎无法挪动。

  他带来的两个小太监此刻也吓僵了身子,几乎不敢动了,还是魏珠反应快些,连忙连滚带爬向延禧宫宫门跑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这传旨的差事耽搁了也就耽搁了,他伺候皇上多年,和皇上还能说两句求饶的话儿,可如今若是折在延禧宫里,怕是没处给他喊冤去!

  内殿之外的诸多响动,齐东珠不是听不到,但她却没有办法分神片刻。

  卫双姐的身下还在流血,看这个流血量,恐怕已经超过了800cc,而她的双腿之间还有产婆为了拓宽产道,用剪刀生生剖出的疮口。

  齐东珠即便是再没有经验,也不能再等片刻了。她知道,如果康熙下达了要延禧宫“剖腹取子”的口谕,那太医便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保全皇嗣,杀死双姐。

  而双姐唯一生还的可能,便是齐东珠在那道口谕下达之前,将卫双姐体内的胎儿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