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许问舟有些好奇：“既然黑山县的瘟疫已经除去，整座县城恢复了正常，那你们为什么不跑呢？”
“哪怕再故土难离，那也没有性命重要吧？”
说到这个，宁父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疲惫：“怎么没有想过逃跑？正如这位侠士所说，什么都没有自己小命重要，可是我们又如何逃得出黑山县？”
“这天上厚重的乌云都是山神的眼睛，想逃出黑山县的，无一不身感恶疾死去，死状十分凄惨，那是九尺男儿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留在黑山县不知什么时候会死，可离开黑山县必然死路一条，于是大家都只能困在县城里了。”
施慈和许问舟闻言不免抬头看向天空，这些翻滚的怨气不像是受人操纵的模样。
那山神能够注意整座县城的动静，想必是有办法沟通怨气，能驱使怨气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施慈心中已经有了底，看来一切的症结都在黑山山神身上。
可是黑山那么大，想要找一只藏起来的精怪谈何容易？
如今只能从神婆那里下手了。
于是他问：“你们可知神婆住在何处？我二人要去会一会她。”
先前忙着救人，也不清楚其中内情，他们放神婆离开，如今想要找人还得问问宁父。
听到他的话，宁父打了个哆嗦，劝道：“那神婆的确有些神通在身上，以往也有路过的侠士想为黑山县的百姓们出头，可是全都死在了神婆手里。”
“我知晓二位侠士是有本事的，可是哪怕身手再好，又怎么能同她较量？况且她背后还站着山神，并非凡力所能对抗。”
宁父还以为施慈和许问舟能救下宁巧娘只不过是一时幸运，听到他二人说要去找神婆，不由苦口婆心劝他们不要去送死。
施慈笑道：“那神婆有点东西，可我二人也并非等闲之辈，法术也略通一二，谁教训谁还说不定。”
听他这么说，宁父松了口气，道：“神博住在黑水县最豪华的那座府邸，你们进了县城顺着大道走一刻钟便能看到。”
“那本来是县令大人府上，可是自从县令大人感染瘟疫暴毙之后，那里就成了神婆的住所。”
施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既然山神每个月都要娶一名少女，如今宁姑娘被我们救下，神婆肯定还要再寻他人。”
“不过为了避免我们走后她来找你们麻烦，你们还是离开此地为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纸，递给宁父：“这道符箓有法术加持，你们离开黑山县的时候带着它，山神必定不会发现你们离开。”
留在黑山县还是太危险，如果神婆怀恨在心，想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一家三口实在太过容易。
宁父郑重接过符箓，只觉得入手便有一股暖流笼罩全身，就连严寒的冬日似乎也温暖了许多。
他心中暗自感慨自己恐怕遇上高人了，说不得眼前这二位侠士当真能救黑山县。
“多谢侠士！我们一家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这些年靠着行医治病也不过勉强维持生计，如今找到了离开黑山县的办法，自然喜不自胜。
就如他所说，一切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宁家人对施慈和许问舟千恩万谢，很快就收拾好行李，我离开黑山县范围的大路上去了。
临走之前施慈叮嘱道：“如果你们实在放不下黑山县想要回来，那就看看黑山上空盘踞的乌云有没有散去。如果乌云散去，就证明黑山上的山神已经被我二人降服。如果乌云没有散去，你们就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住下吧。”
宁家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等着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施慈和许问舟才准备进县城寻找神婆。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嚣张
宁家虽说是住在县城外，但是以施慈和许问舟的脚力很快便到了黑水县县城中。
黑水县比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座县城都要来的破败，大概是因为无人管的原因，街上有许多混混和乞丐，一踏入黑水县，二人就察觉到了一股压抑的氛围。
城中百姓大多愁眉苦脸，穿着一身缝缝补补打了许多补丁的衣裳。
虽说比起路边的乞丐好了许多，但也仅仅是比那些乞丐多了个能吃饭的营生。
随处可见躺在路边哀嚎的人，以及不少吃霸王餐的混混，施慈只一眼就能看出百姓们的日子有多难过。
从黑山上下来的时候，天色本就已晚，又在宁家耽搁了许久，进入县城已经快擦黑，施慈思索一番，还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店家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见到难得有客人住店，却生不出欢喜的心思，倚在柜台前叹气，倒是店小二十分机灵，连忙把他们迎进了店中。
“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施慈打量了一圈，在大堂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许问舟率先开口道：“先将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拿上来，我二人赶了许久的路，实在饿得慌。”
听起来他们就是不差钱的，店小二瞬间眉开眼笑：“好嘞！客官您稍等！”
见他连忙就要去后厨，许问舟一把拉住他，朝柜台扬了扬头：“小二哥，那是你们掌柜吗？怎么有生意上门还哭丧着脸？莫不是不愿意做我们的生意？”
听他这么说，那店小二果然连忙解释：“哎哟，二位爷可别误会，我们掌柜的今下午就心情不好，见了谁都这模样，可不是因为二位才叹气的！”
店小二显然是个知道内情的，此时被许问舟一提，他脸上有生意的喜色也淡了许多，反而劝道：“二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大概不知道，咱们黑山县可不太平。若是二位客官在黑山县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歇息完赶紧赶路吧。”
听他这么说，许问舟故作好奇：“竟然这么严重，叫你们连生意都不想做了？”
自古以来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这家客栈门庭冷清，看着就不像生意好的样子，如今有了客人竟然还往外面赶，情况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
店小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总而言之，二位客观还是赶紧赶路吧，黑山县少待一天是一天！”
说完也不管许问舟的再三呼喊，直接往后厨去了。
在场的二人对视一眼，再一次直观感受到了神婆给黑山县带来的压力。
他们用完饭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决定去找人。
那座属于县令的府邸十分显眼，看得出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翻修，施慈二人走最快的路线来到府邸前，这才看到了它的全貌。
府邸原本的模样古色古香，一看就是读书人居住的，经过翻修之后却呈现出一股属于暴发户的味道，从外观上看就知道神婆这些年捞了不少钱。
施慈和许问舟敲响了大门，许久才有声音从门后传来。
开门的是个一脸凶恶的家丁，他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二人一眼：“什么人敢来敲门？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施慈并不在意他恶声恶气，只道：“我们是来找神婆的。”
家丁看他们一副生面孔，眼珠子一转，气焰更加嚣张：“哟，你们是外地来的？来找我们家大人所谓何事啊？”
施慈道：“我和我的朋友曾经和神婆在黑山有一面之缘，约好了有空前来拜会。”
他这话也算不得假，在黑山脚下将神婆揍了一顿，又怎么不算有一面之缘呢？
那家丁闻言脸色几经变换，但涉及黑山，他心里暗自嘀咕，却也不敢直接把人赶走。
神婆就是出身黑山，若是这二位也是从黑山里面来的大人，他把人赶走，等神婆回来恐怕没他好果子吃。
可若是这么轻而易举就将人放进去，要是他们是骗子，自己恐怕也讨不了好。
家丁心头心思急转，面上却立马换了一副脸色，赔着笑脸道：“原来是黑山上来的大人，今日是为山神选祭品的日子，我家大人早早就出了门。”
许问舟心头冷笑，昨日他们才把神婆和她的爪牙教训了一顿，今日就敢再明目张胆的害人，真是肆无忌惮。
施慈却将注意力放在家丁口中的“祭品”上。
神婆早就知道“山神娶妻”不过是送人去赴死。
不仅她清楚，她的爪牙也清楚。
而且脱口出去“祭品”两个字，听着就能叫人联想到一连串不好的东西。
黑山县这么大，想要帮忙找人显然不现实，施慈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找祭品？”
家丁冥思苦想一番，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我听我家大人说她今日似是要去东大街，不如二位大人去那里找她。”
东大街？
那不就是客栈所在的位置吗？
施慈和许问舟就是从那里赶过来的，可一路上却没碰到人。
难不成是他们错开了？
施慈想起昨天住店的时候客栈掌柜那一脸愁苦，心里顿时有了数。
“走，咱们回去。”
许问舟显然也想到了昨天掌柜的愁苦的模样，面色凝重跟他一起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一直咧着笑脸的家丁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冷哼道：“我呸！不过是仗着黑山出来的有山神大人的眷顾，要是我也有那等神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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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被两个陌生人截了胡，神婆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可是眼看着供奉给山神的贡品还没有着落，她心里也不免着急起来。
没了一个宁巧娘，黑山县还有其他妙龄少女，只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把人送上黑山，她就能高枕无忧。
这次神婆看上的是一家客栈老板的女儿，小姑娘十四五的年纪，皮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家里人精心宠爱的。
这种小姑娘是山神的最爱，灵魂没有经过世俗污浊浸染，闻起来相当美味。
以往神婆送少女进山，没有个三五日出不来，如今第二日便出现在黑水县，还要重新给山神挑选“妻子”，明眼的人都知道出了意外。
一些早有准备之人在头天晚上就偷偷摸摸给她塞了银子，实在穷苦的人家短时间内拿不出第二份买命钱，只能听天由命。
客栈老板显然是在穷苦人家之列。
他心中担心自家女儿，连生意都顾不上。
而当神婆带着人马在客栈前站定的那一刻，他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客栈老板连忙推搡店小二：“快！快去叫阿莲离开！”
店小二连忙往后面跑去，慌乱之中还绊了一跤，但他显然顾不上，连忙冲到后院：“阿莲！快走！神婆又带人来抓人了！”
阿莲此时正在绣荷包，准备过几日拿去集市上卖掉补贴家用，闻言惊得站了起来：“什么！不是昨日才抓了人，怎么今日又来？”
店小二抹了把脸，神色焦急：“估计昨日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要重新抓人顶替上。掌柜的前天才给她塞了银子，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偏偏就选上了咱们这家！”
但此时显然不是多话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仅有的银子塞给阿莲：“快！快离开！掌柜的在前面拖延时间，你从后门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最近千万不要回来！”
店小二在这家客栈工作了好几年，当初他吃不起饭，就是掌柜的收留了他，如今把自己攒的银子塞给阿莲他没有半分犹豫，毕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熟悉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
阿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也没有推辞，谢过店小二之后连忙就要从后门溜，谁知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彪形大汉把门堵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