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朱砂满脑子问号：“主子什么意思？”
宋莹替她解惑：“丰嬷嬷今天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推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你想, 假如我之前，一直都在暗暗期待生个男孩，那她今天的话，定会对我的心情造成很严重的影响。距离我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来月, 这个时候，如果我的心情波动过大, 早产也是有可能的。”
朱砂的脸都白了：“这狗奴才，竟是想要迫害皇嗣吗！”
宋莹摆摆手：“没那么严重啦。都这个月份了，孩子生下来应当也没什么大问题, 最多就是我会吃些苦头。丰嬷嬷原本的打算, 或许就是想让我遭点儿罪, 她没胆子迫害皇嗣的。而且即便早产了，我也不能只因为丰嬷嬷说了几句话，就去找福晋告发她。”
“为何不能？若是丰嬷嬷不胡说八道，您也不会早产。”
“我要怎么跟福晋说呢？”宋莹道，“说我盼着生男孩，结果丰嬷嬷断言我会生女孩，我就轻信了，然后就早产了？”
话要是这么说了，一来福晋会认为，宋莹为人不够稳重，一个下人的胡言乱语也能动摇她的心神。二来，福晋恐怕会以为，宋莹表面敬重福晋，其实心里早就暗暗盼着生出庶长子……
朱砂明白了宋莹话里未说明的部分，咬了咬唇。
宋莹继续说：“所以，当丰嬷嬷发现，比起男孩，我居然更喜欢女孩的时候，她才说了第二件事——大格格很可能要被福晋收养了。”
朱砂说道：“奴才还以为，丰嬷嬷说这件事，只是为了炫耀呢。”
宋莹嗤笑：“炫耀是真，只是手段也过于惹人发笑了。即便是普通的公府世家，也应当知晓，这妾生子给福晋养，和记到福晋名下，完全是两码事。更何况咱们皇室的规矩，皇子妾室，非生育子女不可上玉牒——妾室们的名字，可都是在孩子的名字边挂着的。若真把大格格的玉牒改成嫡出，李格格的名字就得撤下来！玉牒上没名字，李格格拿什么争……丰嬷嬷还做着两全其美的梦呢！”
朱砂疑惑：“丰嬷嬷既然敢说这话，想必也是四阿哥跟李格格透露过，想要让福晋养大格格。”
宋莹点头：“宫里不就喜欢这套吗，不让母亲养亲生子，而是给孩子找个养母。我估计，四阿哥大约就是想让福晋做大格格的养母，承担一部分教养职责罢了。”
朱砂瘪瘪嘴，一屁股坐到了脚踏上。
宋莹纳闷：“你怎么突然就……丧气了？”
朱砂抬头，双手握住宋莹放在榻上的手：“主子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个难受。”
“难受什么？”宋莹更纳闷了。
朱砂说道：“就是福晋养大格格的事呀。”
“福晋要养大格格，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有什么可难受的？”
朱砂解释道：“若……丰嬷嬷的推断是真的，您肚子里的小主子真的是女孩，那就是二格格了。咱们二格格，年龄与大格格差不了几个月，却输在了排行。若是大格格真被福晋养了，那地位更是超过咱们二格格了。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个伤心难受。”
宋莹听完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了然。
她是知晓历史的。她知道四阿哥未来会登基称帝，那个时候他的孩子，会从亲王的儿子、女儿，变成皇子、公主。
因此宋莹从来没有在意过，孩子“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
但是以朱砂的角度来看，她肚子里这个还未来得及出生的二格格，已经因为排行、养母地位，与大格格落后了一大截。
只是这些话，宋莹也不能跟朱砂明说。她只能拍拍朱砂的肩，无声地劝慰她。
“我是真的没想过要收养大格格！”福晋撂下茶杯，狠狠吐气道。
乌嬷嬷无奈地看了一眼福晋，用眼神示意下人们都离开，将房间留给福晋和宋莹两个人。
宋莹靠在方枕上，看到下人都走光了，才缓缓开口：“福晋是没想过养，还是不想养呢？”
福晋凌厉的目光射向宋莹，然后又软了视线，弯了眉眼：“因为不想养，所以就没想过养——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宋莹轻轻蹙了眉：“可是爷，应是想让福晋养大格格的。”
福晋又叹了口气：“爷也没把话说死，只是先跟我提了一嘴，还得跟李格格说。只是……”
“怎么？”
“这事都已经过去有小半个月了，竟没个后续……头几天，爷明明都去了东厢，竟是没跟李格格说吗？”
宋莹摇头：“若是爷没跟李格格说，丰嬷嬷也不会把这事张扬出来。”
“那我就搞不懂了，”福晋越发纳闷，“听你的描述，丰嬷嬷好像还挺乐于此事能够促成的？可如果是这样，爷为何没有告诉我？”
宋莹低头抚摸肚子。她之前听丰嬷嬷那般说，也以为这事是定了，没想到还有差头。
她抬起头，温婉地说道：“大约是爷看出了福晋不是很乐意，顾及着福晋的想法，这才想将此事作罢的？”
“也许吧，咱们这位爷的心思，谁都猜不透，”福晋撇嘴。
“我只是很奇怪，”宋莹说道，“爷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给大格格找养母了？”
福晋用看小傻子的目光看向宋莹：“大格格百日前那个样子，谁知道能不能立住？那个时候，就算爷明着说让我养那个孩子，我都会直接拒绝掉的——养不大，不成了我的罪过了？”
“如今孩子立住了，再加上……”福晋歪向靠枕，“大格格的奶母和保母闹事的时候，四阿哥就去质问了李格格为何不管，这才发现李格格压根不知道下人们之间有了矛盾。也是她太过忽视大格格，这才让下人们钻了空子。四阿哥大约是觉得李格格不堪为母，这才想着让我养大格格吧。”
福晋继续说道：“其实宫里养孩子，生母也好养母也好，都不需要亲自管太多，到底是奶母们与孩子相处的时间最长。爷的妾室生的孩子，挂在我名下养着，于我其实没什么麻烦。只是，虽说如今已过了百日，那孩子瞅着像是立住了，可是这距离她长大成人还有十几年呢，那样的身体底子，谁知道她能不能……若真是养了几年再……而且，我就是不耐烦养李格格的孩子！”
有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福晋这是因为厌恶了李格格，捎带着连大格格也不待见了。
让宋莹来说，这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四阿哥想让福晋养大格格。福晋不想养，但也绝对不会明着拒绝四阿哥，否则后来四阿哥也不会将此事告知李格格。
李格格想不想将大格格给福晋养呢？好像是想的，不然丰嬷嬷的行为就解释不通。
但是如果李格格愿意了，四阿哥为何不立即给福晋回馈？反而让整件事，变成现在这样悬而未决的状态？
到了晚间，四阿哥来西厢看宋莹。
“我听人说，李氏的奶母，头几天给你不痛快了？”照例问候完宋莹的身体，和孩子是否乖巧后，四阿哥缓缓地说道。
宋莹笑笑：“丰嬷嬷为人说话都带了些市井风气，倒是挺新鲜有趣的。”
四阿哥说：“她礼仪粗鄙，若是说了什么不得当的，你别放在心上。”
宋莹轻轻挑眉：“有李格格的前车之鉴，丰嬷嬷这般品行，倒也不算出我的意料之外。”
四阿哥哑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小促狭鬼。”
宋莹握住他的手：“我是顾着李格格的面子，不好为难她的奶母。只是，这丰嬷嬷当初既然是以伺候李格格待产为由进的宫，如今李格格的双月子都做完了，再留她在宫里，恐怕不太合适吧。”
四阿哥另一只手搓了搓佛珠，说道：“这次你俩有孕，倒是让我注意到，你们身边，最好还是有一个年长的嬷嬷伺候着才好。”
“爷的意思是……”
“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数量都有定例，嬷嬷的人数却可以超出一些。我打算让丰嬷嬷顶个灯火嬷嬷的缺，以后就留在李氏身边。”
宋莹质疑：“那拉嬷嬷之前都是在储秀宫任职，且娘娘有时候也会用她，贸然让她留在我身边，怕是不妥。”
而且以那拉嬷嬷的“爱好”，她恐怕更乐意广撒网，笼络更多“有前途”的女主子们，而不是单守着宋莹一人。
四阿哥说道：“那拉嬷嬷确实不能留下。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有奶母的吧？倒是可以让她进宫来伺候你。”
宋莹摇摇头：“嬷嬷年岁大了，还有腿疾，当年我选秀入宫之后，母亲就让她归家荣养了。”
四阿哥寻思了一会儿，说：“那人选便由我来安排吧。”
宋莹点头，试着拉回话题：“丰嬷嬷说话虽然没什么规矩，但是也挺有意思的。她居然能推测出，我怀的是女孩。”
四阿哥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婆子的胡言乱语罢了，你听个乐呵就好。”
“那丰嬷嬷说的，福晋要收养大格格的事，也是胡言乱语吗？”
他看向宋莹，只见她睁大了眼睛，满眼无辜，丝毫没有算计的样子。
四阿哥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去给德妃请安时，娘娘说的话。
“福晋在后宅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老四你的态度。她到底年龄小了些，即便你俩有默契，不急于要嫡生子，可是别人未必不会产生猜疑——这后宅的女人，有孩子和没孩子，差别是很大的。”
他原以为大格格是留不住的，却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这般坚强，自己挣下了命来。
既然大格格有造化，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得再帮她一把。
可是当四阿哥把收养大格格的打算告诉给福晋时，尽管福晋面容温和，口中称好，但是她的眼中，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拒绝。
而当他告诉李格格的时候，李格格的反应竟也异常激烈：“爷难道已经忘了，您当年在孝懿皇后和德妃之间，是如何地左右为难了吗？您希望您的女儿，将来也要承受这些吗？”
四阿哥闭闭眼，从回忆中走出，对宋莹说道：“此事……还未最终定下……”
没定下？那丰嬷嬷为何……
宋莹看着四阿哥情绪不高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
“爷，我前两天去看产房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要站着生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一个朋友看了我的文，她的思路很是清奇。她是用现代职场的角度去看后院的三个女人的：女主角就是普通打工人，李格格是没啥能力但是老板喜欢的，福晋就是空降关系户的小领导。
这个角度很奇妙啊，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非常精准了！话说我写的时候，完全没有往现代职场的角度上去想，但是果然十几年社畜生涯已经融入到骨子了吗？写的东西居然也隐含了社畜们的悲鸣？？？感谢在2022-12-15 11:51:33~2022-12-17 10:2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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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产
左院判推断宋莹的预产期, 应该是在九月中旬左右。
于是刚进入九月，给孩子预先挑好的八个奶母，就全都住进了后院, 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稳婆和抱腰妇人也都住进了南三所后面的后罩房。稳婆甚至每天都会来西厢，给宋莹摸肚子看胎位。
太医院那边, 四阿哥也打好了招呼。每日都会有一个擅妇人科的太医轮值, 预备着随时被传唤。
与院子里日渐紧张的气氛不同, 西厢众人都跟没事人一样, 整天悠闲轻松得很。
这主要得益于宋莹的心宽，以及那拉嬷嬷的应对有方。
对宋莹而言，这生孩子就跟拍戏一样。
拍戏最难的, 并不是拍摄的那几个月，而是之前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准备过程——准备得越充分, 真正开拍的时候, 拍得越流畅自然。
而关于生孩子，该学的知识、该做的准备,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都已经掌握了。此刻也就剩下最后的临门一脚，真没什么可怕的。
九月二十日这天，宋莹正吃着早膳呢, 突然就觉得下*体流出了一股液体。
她举着筷子没动，先是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 判断出这次的感觉，与最近两天失禁的感觉很不一样。然后便几口喝完碗里的粥，擦干净嘴后, 对那拉嬷嬷说道：
“嬷嬷一会儿进屋帮我瞅瞅, 我感觉好像是破水了。”
旁边的朱砂听完先是一愣, 然后大惊失色地就要喊人，被宋莹举手拦住。
“先别喊人，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呢。”
那拉嬷嬷小心地扶她进了卧室，褪下她的裤子，仔细看了一下，说道：“主子没感觉错，是破水了。”
宋莹蹙眉：“肚子没疼。”
“先破水再阵痛，也是正常的，”那拉嬷嬷说道，“主子若是还能走得动，不如自己走去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