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125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傅蓉微道:“是啊,站在先帝的立场上想一想,确实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林霜艳使劲敲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似的,训道:“怎么回事?你还体谅那个刽子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傅蓉微边躲边笑了?。

  是难得真心轻快的笑容。

  林霜艳住进姜宅的第二天,便与隔壁的淑太妃起了?冲突。

  傅蓉微不意外,都在她的预料内。

  起因是淑太妃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瞧见了?林霜艳养的猫,淑太妃养尊处优久了?,一向不拿这些小东西当命对待,她命身边伺候的人把猫抓过来给?她逗弄,林霜艳养的猫能?是什么好脾气,当场不客气的挠破了?淑太妃的裙角。

  淑太妃则恼羞成怒,亲自动手狠狠薅掉了?那黄狸一小撮毛。

  黄狸耳朵根上秃了?一块,委委屈屈的找林霜艳撒娇。

  林霜艳得知前因后果,操起剪刀就去隔壁把淑太妃的头发?剪掉了?一缕。

  更离谱的是,堂堂一个太妃,现在正?披头散发?跪在萧醴的房门前,又哭又闹让皇帝陛下给?她做主?。

  萧醴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更遑论给?她撑腰了?。

  傅蓉微靠在坐榻上,捏着眉心,转头朝林霜艳瞥去一眼:“你说?怎么办?”

  林霜艳心疼的抱着自己的猫,道:“她太闲了?,给?她找点事干。”说?罢,她好像意识到淑太妃那德行恐怕也?干不了?什么事,于是话头一转:“……给?她找个男人也?行,我听说?以前宫里的老?太妃都爱干这事,弄几个清秀干净的孩子陪着逗乐。”

  傅蓉微也?开始头痛了?:“……你可别出馊主?意了?。”

  萧醴手足无措地站在阶上。

  傅蓉微旁观到现在,终于出面,冷淡的吩咐将淑太妃架回院子。

  迎春跟着盯了?一路,回来时,回禀说?:“少夫人,太妃一路上骂了?许多不干不净的话。”

  傅蓉微不用她复述,就猜到是什么话,无非是说?他们夫妇野心没变,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窃国……

  也?不是她第一次骂了?。

  林霜艳放下了?猫:“你不管管?”

  傅蓉微淡淡道:“刻意去管,反倒显得我心虚。”

  她捧起了?香炉,这动作已经说?明她有些烦躁了?,傅蓉微盘弄了?一会香,发?现仍按不下这口气,索性?一掷手里的香箸,道:“迎春,去厨房熬一碗汤药,端给?淑太妃,代我问?一句,从此以后她是自觉当个哑巴,还是要?我一碗药帮她管住嘴巴。”

  迎春磕巴了?一下:“熬……熬什么药?”

  傅蓉微笑了?一下:“随便你喜欢,熬一锅□□都可以。”

  迎春一听这语气不对,立马懂事的退下了?,结果门一开,正?见萧醴站在外头,刚才?的话都被他一个字不落的听去了?。

  傅蓉微对上萧醴的眼睛。

  明明暗中手段不干净的人是傅蓉微,可惊慌失措的却是萧醴,反倒傅蓉微一片坦然。

  萧醴向后退了?几步。

  傅蓉微朝林霜艳打了?个眼色,出门拉住了?萧醴的手。

  林霜艳在屋里关上了?门,挥手把伺候的人也?遣退了?,让他们在院子里能?安静说?会话。

  傅蓉微道:“我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学这些东西是好事坏,但你若跟在淑太妃身边,是一定学不到好东西的。”

  萧醴以为?这是训示,乖觉道:“朕明白。”

  傅蓉微道:“内宅、后宫的肮脏多的是,你看过就算过了?,入眼不入心,你是皇上,别被宅门里这四?方矮墙困住了?,等你再长大一些,便送你去前朝,学你该学的东西。”

  傅蓉微是怕自己教不好孩子,她身上仅有的那点有用的东西,都是和先帝一脉相承的阴狠。傅蓉微却不希望萧醴被教成先帝那样的脾性?。

  迎春在厨房里备了?一碗治风寒的药,狠狠的加了?几把黄连,浓郁清苦的味道洒了?一路。

  淑太妃一听那句话,气急败坏就要?掀翻了?药碗。

  正?当此刻,傅蓉微牵着萧醴的手出现在院门口。

  淑太妃一身的嚣张在见到那双牵在一起的手时,整个人忽然噤了?声,如同一盆沸水堕进了?冰里,极速的冷静了?下来。

  淑太妃并非蠢笨到无可救药,她读懂了?傅蓉微的警告。

  她根本不想知道,傅蓉微能?狠到什么地步。

第108章

  迎春也大了, 如今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收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内敛, 也有了几分从容的样子。她并不贸然动手,也不大声呵斥,安静沉默地盯着淑太妃, 硬是逼着她接了药碗,双手?捧着止不住的抖。

  傅蓉微就站在院门口, 亲眼盯着淑太妃喝了几口汤药, 然后趴伏在地上, 哇的一下全吐了, 捂着脸哭出了声。

  萧醴牵紧了傅蓉微的手?。

  傅蓉微带着萧醴离开。

  她垂眸看着萧醴柔软的发顶, 他的个头堪堪只到她的腰际, 有些熟悉的记忆冒了出来?, 傅蓉微不想回忆,但却忍不住。

  她想起了上一世那个被她放开手?抛弃的孩子。

  傅蓉微忽然开口:“是淑太妃把你?从那场宫变中抱出来?的, 你?记得她对你?的恩吗?”

  萧醴点了一下头,又说:“记得。”

  傅蓉微道:“但皇上不能被恩情?裹挟,就算是天大的恩也不行。”

  萧醴道:“朕知晓了。”

  他现在不一定明白其中道理,却是能听进去。

  傅蓉微道:“我和王爷要离开一段时?日?,不放心陛下的起居,所?以请了颍川王妃来?照看陛下一段时?间。”

  萧醴问?:“要很久?”

  傅蓉微说:“不, 很快。”

  姜煦没说要多少时?日?,但他有出征的计划, 不会在冀州耽搁太多日?子。

  萧醴道:“那我等你?回来?。”

  傅蓉微把他送回房间, 叮嘱桔梗细心看照。

  林霜艳还在屋里等她。

  傅蓉微一进门,林霜艳便问?:“你?当着皇上的面展露那么狠辣的手?段, 他怕你?了吗?”

  “他才?几岁,怕是还不懂什么是害怕。”傅蓉微端起茶,发现还是温的,抿了一口,道:“我总觉得这孩子教起来?很容易,仿佛是天生弄权的料。”

  林霜艳叹息道:“一脉相承的骨血,可?见萧氏皇族还有很长远的国祚啊。”

  “他的国祚多长远我一点也不在乎。”傅蓉微情?绪淡淡的说:“我只管我活着时?候的事。”

  既然宿命注定她要与萧氏皇族纠缠到死,那么她到死都要当赢家。

  林霜艳眼含笑意,看着她:“那我祝你?顺遂如?愿吧。”

  到了离开的那天早晨。

  傅蓉微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头发用发带束起,简单到只簪了一根银钗,本该是很不起眼的打扮,可?配上傅蓉微那张出尘的脸,扔在茫茫人海中也显得格外扎眼睛。

  傅蓉微在妆镜面前坐了一会儿,给自己的脸蒙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略带寒意的眼睛。

  姜煦牵了两匹红马,在角门外等到她,他们彼此没说多余话?,趁着清晨街上行人不多,藏好身?份一前一后纵马出了城。

  出城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进了山道。

  傅蓉微记得这座最?靠近华京的山——佛落顶。

  他们不约而同放慢了速度。

  姜煦在前面等她跟上来?,他今天没骑玉狮子,两匹强壮的红马不是很熟,也不愿意往一起靠,即便是并?肩而行,他们之间也隔着一臂之远。

  傅蓉微抚了把额前北风吹乱的零碎头发,望着山道两侧荒芜的枯草,道:“第一年随你?去华京时?,你?在这差点丢了命,我也差点丢了魂。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重生的机缘并?不是一件幸事,我比旁人先?知晓的那么多东西,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拦不住一个王朝的祸乱,也护不住身?边最?重要的人。”

  姜煦说:“你?要把这一次生命当做从头再来?的新的开始,别难为自己。”

  傅蓉微道:“你?比我通透。”

  姜煦道:“因为我见得比你?更多。”

  傅蓉微骑在马上,低头一笑,黑纱覆面,但那笑容依然能从眼角眉梢透出来?,她说:“我明白的太晚了,从头再来?,要是我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就好了,也不用钻进牛角尖里那么久,怎么也想不开。”

  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重来?一次的意义又何在?

  她不做任何改变,世事不做任何改变,结局是又一次惨烈收场。

  姜煦问?道:“假如?你?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在我和先?帝之间,你?会选谁?”

  傅蓉微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忽的就被问?住了。

  不是因为难以回答,而是答案太明显了。

  上一世她那满溢的怨憎和野心,像一条鞭子,催着她义无反顾的往更高处爬,要去摘取权势下诱人的果实。

  她一定还会爬向?那暗无天日?的深宫里,一步一步的走向?枯萎。

  傅蓉微莫名?有些不甘心,说道:“但上一世,你?并?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因为没有出现,所?以一切如?果都是虚幻。

  万一他出现了,万一她钟情?动心了,万一她愿意放弃深种心底的执念……

  那她就不是她了。

  姜煦道:“我是见过你?的,隔着一道屏风,你?那时?就像个刺猬,一边把刺扎向?别人,一边又忍着伤己的痛。我明明感知到了你?身?上那种悲伤的情?绪,却没有停住脚步多看你?一眼。”

  一样的,那年冬日?宴上,姜煦加冠,傅蓉微遥遥一见,也是稀松平常,没有一丁点的悸动。

  傅蓉微自嘲一笑:“你?看,其实我们原本没什么缘分的。

  缘分在她死去以后,靠着姜煦十余年如?一日?的追思?,才?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罩住了她的今生。

  姜煦爱上的,并?不是最?初的她,而是完整地经历了一生摧残最?后吻颈而死的她。

  傅蓉微喜欢上的,也不是最?意气风发时?的姜煦,而是这一具年轻身?体里深藏的饱经世变的灵魂。

  经过曾经坍塌的寨子,乱石和砖木都已清理干净了,几年过去,山上遍生杂草,深冬里一片枯黄,从白皑皑的雪中探出来?,都快长到傅蓉微的胸口了。

  姜煦下马,拨开杂草,踩着雪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佛落顶其实是个好地方,当年梁雄在这里挖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宫,而且背靠山崖,崖下是水,常年备着逃生的绳索,是一条可?靠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