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154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傅蓉微没有?听?见这过于温柔的一声劝,直到头脑渐渐昏沉时,才换了?个姿势,注意到面前香炉中飘起的一线青烟,以及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

  姜煦觉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正好揽住她软绵绵要往下倒的身子,毫不费力地?抱在怀中,送进了?床帐里。

  傅蓉微正要骂人。

  姜煦堵住了?她的嘴,道:“我已修书一封送到馠都,把那登徒子痛骂了?一顿,他?估计得?气?上一阵。平阳侯留不了?几?日?,他?一瘸一拐的,也没胆子再来给你添堵,等送走了?他?,我也该走了?。”

  傅蓉微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叼了?回去,道:“你要走了??”

  姜煦点头:“记着我们?的约定,柿子红时等我回家。”

  傅蓉微苦笑:“柿子树都被挖伤了?根。”

  姜煦道:“我们?的院子快修好了?,旧的去了?,自有?新的。”

  傅蓉微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简短的又说了?几?句话,便打着瞌睡,没了?意识。

  翌日?清晨,姜煦一早猜到要挨骂,人都没出现在傅蓉微面前。

  傅蓉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匣子的安神香全泡了?。

  迎春焦急得?直跺脚,一直劝:“主子,这些安神香可都不便宜,您好歹也心疼心疼钱吧。”

  傅蓉微没好气?道:“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你主子一个清醒的脑袋,万一哪天被熏傻了?,有?你们?哭的。”

  迎春:“……”

  毁了?安神香,傅蓉微瞥见了?窗前晾着的画,她上前托起那幅画,看着上面潦草的笔触,自嘲一笑,看来昨天用安神香之前,她脑子也没清醒到哪里去,怎么画出这么个鬼东西。

  一觉睡饱,休息足够,傅蓉微再看这幅画,再回想昨天梦里的情景,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莫名其妙就释然了?。

  她将?画卷成了?一团,投进了?火盆中,烧了?个干净。

  平阳侯在京的这几?天,傅蓉微都没打算出门,她腾出空,去瞧了?一眼正在修缮的院子,差不多快要完工了?,院墙外的那棵柿子树果然不见了?,傅蓉微有?些心疼,徘徊了?许久。

  那棵柿子树,姜煦说在他?小?时候就有?了?,二十多年的旧物件,一朝说没就没,傅蓉微想想就觉得?怅然。

  一位工匠看见了?她,上前请安:“王妃。”

  傅蓉微问道:“那棵柿子树去哪了??”

  那位工匠道:“下头人一不小?心给挖伤了?根,活不成了?,已经当成柴火处置了?。哦,王妃莫心急,王爷前几?日?已吩咐下,将?来院落建成,要在外墙重新栽两株小?树苗。”

  傅蓉微颔首:“晓得?了?。”

  那位工匠自去忙了?。

  傅蓉微沿着院子转了?一圈,快正午时分,外面小?厮呈了?一个用红绸裹着的物件进来,递给了?傅蓉微。

  迎春警惕,拿在手?里,先摸了?一回,疑道:“好像是?镯子?”

  她当着傅蓉微的面,把红绸打开,看清了?那东西,道:“还真?是?镯子,主子,您看。”

  一对粉青的镯子。

第138章

  傅蓉微拿起镯子, 对着日头看了一会儿。

  “这对镯子……什么意思呀?”迎春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我的旧物。”傅蓉微把镯子放下,又开始翻来覆去的看那条红帕子,不过都没瞧出端倪, 她问:“东西是谁送来的?”

  迎春说:“一个女人。”

  傅蓉微:“还?在吗?”

  迎春道?:“还?在,一直在角门处候着呢!”

  傅蓉微道?:“把她请进来。”

  迎春不明所以,但依言去做。

  傅蓉微手指抚摸着这一对玉镯, 玉质油润细腻,傅蓉微有印象, 这是她十五岁那年, 刚重生回来时, 初得平阳侯的重视, 馠都珠贝阁送来的。

  那时候, 傅蓉微在侯府里处境艰难, 身上值钱的东西几乎没有, 这对镯子可?以算是珍贵了,再?后来没多久, 她从?云端跌落,被主母张氏赶到了静檀庵等死,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概都被搜刮走了,包括这对成色上佳的镯子,以及花吟婉攒了半生留给她的银钱。

  再?后来,峰回路转, 她得先帝赐婚,嫁给姜煦, 被接回侯府, 一应嫁妆不曾失了侯府脸面?,都还?说的过去, 唯独一些旧物件,无处可?寻,其中就?包括这对镯子。

  这对镯子,当初她没有带走,应该留在侯府中才对。

  迎春引着一个?紫衫女人进宅,傅蓉微在花厅中备了好茶见客。

  此女人年轻貌美,眉眼间从?容温和,打扮得虽艳,却?不见妖。傅蓉微:“您是?”

  她道?:“平阳侯府家的女儿都管我叫钟姨娘。”

  傅蓉微一抬眼:“我听说平阳侯几年前强抢进门一位贵妾。”

  她说:“是我。”

  这位钟姨娘端盏饮茶,傅蓉微目光盯着她那细若柔夷的手,道?:“即便是入府为妾,也总该有自?己的名字啊。”

  她轻轻搁下茶盏,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钟欲晓。”

  有名有姓,隽永宜人。

  傅蓉微道?:“我自?出嫁后再?没回过侯府,几年前在馠都办事时,曾听故人提起,平阳侯当街草菅了一位说书老人的命,只赔了几两银钱了事,后来不知为何,把人家孙女给纳回府了,是你?”

  钟欲晓:“是我。”

  傅蓉微又道?:“听闻平阳侯此番前来华京,随身带了一位美妾。”

  钟欲晓:“也是我。”

  傅蓉微问?一句,她便答一句,除此之外?,一个?字儿也不多言。

  搞明白了此人的来处,傅蓉微便问?及她的来意:“这对镯子怎么回事?你是从?何处得来的?送到我手中又是何意?”

  钟欲晓逐句回答:“这对镯子听说是王妃的旧物,是侯府四姑娘交予我的,也是四姑娘交代我务必找机会来见王妃一面?。”

  傅蓉微直起了身子:“蓉琅?”

  钟欲晓点头。

  傅蓉微对这位四妹还?留了几分旧情和挂念,柔声问?道?:“蓉琅被萧磐纳进了宫里也有段时间了,她处境可?还?好?”

  钟欲晓答道?:“宫里的处境必定是好不到哪去的,但四姑娘机敏聪慧,不曾落下风。”

  这倒是意料之外?了。

  钟欲晓见她时不时出神,似乎不急着深究一切,便主动交代了来意:“我为四姑娘办事,四姑娘以镯子为信物,不方便留下笔墨,让我口传给王妃一句话——四姑娘说,馠都春雨缠绵,难见晴日,时常梦见旧时姐妹情谊,渐生想念,可?王妃却?心如铁石,至今不愿归家,莫不是非要?等一场红白事才肯回?”

  傅蓉微笑了笑:“四妹妹如今说话也让人参不透了。”

  钟欲晓道?:“旁人是参不透,可?王妃冰雪聪明,一定能解其中深意。”

  傅蓉微不急着解谜,叫人填了茶和点心,竟是有要?留客的意思。

  钟欲晓谢了茶:“第一次见王妃,倒是与画上不同。”

  傅蓉微不记得自?己在馠都留过画像,当即十分疑惑:“画?我的画?”

  钟欲晓道?:“四姑娘的宫中有一幅。”

  傅蓉微:“是何人所作?”

  钟欲晓:“浮翠流丹主人。”

  傅蓉微顿觉自?己多此一问?,平白给心里添堵。

  可?钟欲晓起了这个?头却?不想停下,她继续道?:“那幅画大不敬,不敢让人看见,四姑娘将?它藏在了内室中,若非亲近之人,是无缘得见的。”

  傅蓉微:“照这么说,我四妹确实?信任你啊……那幅画,究竟怎么个?大不敬,能否说来我听听。”

  钟欲晓稍许迟疑后,缓缓道?:“那幅画上的王妃,凤冠袆衣,绣金翚翟,是皇后的体面?。”

  傅蓉微无端起了一身的恶寒。

  钟欲晓话带到了,起身告辞。

  傅蓉微示意迎春送客。

  人走之后,她盘弄着一对玉镯,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立屏,说:“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姜煦从?立屏后现身。

  傅蓉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听了多少?”

  姜煦踱了过来:“都听见了。”

  他从?傅蓉微手里拿过那一对玉镯,打量了一番。

  傅蓉微:“我当年的眼光,怎么样?好看吗?”

  姜煦还?了她:“我不懂,也看不出好赖。”

  “这对镯子的颜色太?年轻了,适合未出阁的姑娘戴。”傅蓉微挽起宽袖,露出她现在腕上从?不离身的碧绿翡翠珠子,拨弄了一下坠着的印章。另一只手腕上,是一只掐丝钳宝石的金镯。

  傅蓉微喃喃自?语:“不过我的旧时物件,怎会收在蓉琅手里呢,那年她才几岁?”

  姜煦坐在她身边,自?行倒了杯茶喝,似乎也在陷入了思量。

  有了要?紧事当前,傅蓉微没闲心再?追究昨晚的安神香,道?:“她叫钟欲晓……她刚才说话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姜煦简短道?:“该说的一个?字没少,不该说的一个?字不多。”

  傅蓉微道?:“她提到我不肯归家,又莫名其妙提起红白事,我就?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平阳侯府中红事未必再?有,白事倒是随时可?以。”傅蓉微目光轻轻上抬,透着冷意,看向?姜煦:“杀一个?即可?。”

  姜煦:“他杀了平阳侯,你就?得回家奔丧,按礼法,我也得去。”

  傅蓉微:“还?有那幅画,萧磐总不会与我们有相同的机缘,他在画上给我强加了皇后的体面?,意欲何为?”

  “或许在这方面?你应该相信我的直觉。”姜煦道?:“他对你一直贼心不死,去年冬他窃国称帝,半年多了,后位悬而未定,搞不好心里已有了人选,强占兄嫂的事他都能干出来,觊觎旁□□也是正常。”

  傅蓉微恶心的茶都喝不下。

  姜煦敲着桌面?,声沉了几许:“难办啊,此局一成,便是无解。”

  平阳侯一死,傅蓉微必入局,无论他死在哪里,都是个?大麻烦。

  若他死在华京,傅蓉微要?扶灵回都,若他死在馠都,傅蓉微便要?回家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