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崛起1980 第135章

作者:大江流 标签: 穿越重生

  这次来的六家,都符合这个要求,不过有两位格外突出,一个是农机厂,已经停发工资7个月了,还有一个是金盛机械厂,那位厂长脑袋很活络,许如意瞧了瞧他们是什么都能做,非但活得好,奖金也不低,不知道为什么会来。

  这真是花开百样,各不相同。

  她又给小赵秘书打了电话,这些资料的来源都是他们自己说的,许如意还想知道更多,省厅里肯定有存档,问问就可以。也因为这个,许如意并没有急着跟他们见面。

  招待所里,金盛机械厂厂长谢璋从外面打了热水回来,他住在103房,进门后把门一关,就跟旁边的人说:“许厂长回来了。”

  旁边的那位,不是别人,恰是农机厂的厂长罗洪,听见后直接跳了起来,“真的?你见到了?”

  谢璋一瞧就知道,这个老实人这是直接就想找许厂长,不过他也理解,这么大的一个农家厂,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七个月工资没发,罗勇把自己的钱都给了需要帮助的职工和家属,愣是卖了结婚的手表,这才凑了路费过来,能不激动吗?

  他连忙说:“等等,我没见着,我是看着有小车停在外面,有个司机往二楼一个房间送行李了。”

  “我可打听过,燎原总厂的住宅楼得七月份才交房,所以燎原锅炉厂和木艺厂的职工,都住在后面的那个大的宿舍楼,许厂长住在招待所二楼,这满燎原总厂,有车用就几个人?肯定是许厂长。”

  罗勇一脸迷茫,他来了以后,也在厂区里走了走,经济效益好,工资给的高,自然厂区和工人的面貌就不同,厂区里绿树掩映,所有的建筑都是新刷的墙漆,干净漂亮又整洁。至于工人们,那真是生机勃勃,去上班恨不得用跑的,说起话来声音嘹亮动不动就是咱们厂,这有多自豪,他能听出来。

  这样的厂子,可真让人羡慕。

  但是,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就不知道。

  谢璋一看就知道这个老实人想啥呢,他直接说:“你别过去了,许厂长应该上班去了,咱们来了这么多人,她肯定不能贸然见咱们,必须得先了解,恐怕不是下午就是明天早上,才会见我们。”

  罗勇心想也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见,怎么问?我们厂实在是比起大家,太差了。”

  谢璋可不这么想,“哪里差,你们可是自己造过机床的厂子,有积累,不用怕。再说,不是还有我呢?我帮你。”

  罗勇是真感谢谢璋,从昨晚上见面知道了他的状况后,谢璋一直请他吃饭,还帮助他分析厂里的情况,找出亮点,用谢璋的话说,“这是跟许如意学的。你知道吗?她今年在春交会第二期的第一天结束,居然还讲了课,就在住的宾馆。”

  “讲的内容就是如何在现有基础上,找出优势获得成交量。这可是我在喜洲锅炉厂的朋友的亲耳听的课,不会错的。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得亮出你们的优势。我已经给你打听过了,其他五家,优势没有你们这么明显,只要拉出来溜溜,准成。”

  “到时候这样,我就说,这么多厂,共同竞争,不如比一比。”

  罗勇都觉得谢璋太帮他了,“那你们怎么办?”

  他也听谢璋说了,他们厂就是个小厂,一共百十来号人,跟原先的燎原厂一样,五小企业的产物,没有技术,没设备,前些年差点倒闭分流,这两年好起来,主要是谢璋敢闯,五湖四海只要有生意,他哪里都敢去,什么活都敢接。

  你能想到,他和喜洲锅炉厂的人认识,是因为给他们用锅炉换来了大批量的年货吗?

  谢璋岁数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挺好看,外加是转业军人,仪态特别好,所以是个很醒目的年轻人。这会儿这个年轻人笑笑说:“其实我来,是看看能不能收编,毕竟我们厂基础太差,这么小打小闹不是个事儿。不过我本身就知道,人家看上我们的可能性不大,最基础的,我们的基本功不扎实,职工都是杂牌军。”

  “所以,我更想得到的,是一次见许厂长的机会,我想跟她交流一下。她是个能人,是个有见识,而且有能力把想法实现的人,我想问问她,我们厂有什么路可以走。”

  “现在遇到了你们,说真的,哪个都比我们强,我们根本没戏。但你们不一样,我跑南闯北,能自己造机床的,你们是第一家,许如意现在大费周章做起来的专利运营中心,其实还是围绕着机床。我有种感觉,她是想自己造机床的,只是无从下手,只能从配件入门。那你们厂的经验和职工,对她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听过她帮着南河汽车厂和日本厂家谈判的事儿,也听说她做专利运营中心的初衷,她很爱国,帮你就等于帮她,就等于帮国家,这不是应该的吗。”

  罗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谢谢。”

  倒是其他房间,也都在谈论许如意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厂子,虽然说是竞争关系,不过大家都很和谐,还相互打气。

  唯有夹具厂这边,来的几个人都住在一个房间里,这会儿都是愁眉不展的,外面的热闹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车间主任问:“厂长,你说,许厂长还能用我们吧。”

  工人老王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屋子里烟气缭绕的,回了句:“我看难。燎原厂的人不错,咱们厂给人家弄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咱们来,人家也没说什么,见面客客气气的。”

  “但是,这一天我也听出来了,这里面所有的人,甭管原来是燎原厂的,还是木艺厂的,甚至是光明厂的,人家都把许如意当宝一样,刘福生弄那一出,冤枉死人了,我看他们对咱们也就是客气。”

  车间主任点点头:“可不是,不过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厂里,我是真没脸来,来了才知道,这是多大的好事啊,别人都是上赶着求着,燎原厂露了这么一点点消息出来,人家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这是多热诚啊。”

  “咱们呢,这么好的机会,人家主动找,你说,刘福生他怎么就不答应呢。”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更何况,刘福生住院就住在夹具厂的医院里,里面的职工也是夹具厂的职工,那天刘福生跳楼早就传遍了。

  其实原先,大家就对刘福生不满,他是厉害,是带着他们又起来了,但也不得不说,因为这个,只要意见不一样,刘福生就会说:“你有经验我有经验?”

  那……谁能比得上他?于是,渐渐地他就成了一言堂,顺着他的提拔,不顺着他的,诸如车间主任这样的,动也动不了。

  大家早就怨气颇多了,只是人家有功在先,只能忍着。

  这会儿惹了这样的大祸,还是为了保住他所谓的面子,不管全厂职工的死活,谁能受得了?不过刘福生不善良,工人们多是善良的,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性举动,最多的,也就是见了刘家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不搭理他们。

  可就这样,听说刘福生的父母已经受不了了,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很可能重判,毕竟诬告参照诬告罪行量刑,许如意作为国企领导,如果因为要合并厂子□□,那不但是情节恶劣,而且影响也特别恶劣,肯定是最高档,参照的话,虽然不会真的判死刑,但是量刑也会非常重。

  恐怕没个十年出不来。

  儿子这辈子不一定能见到,而且原先,他们可是这个厂里最受尊敬的人,现在则最被人看不起。昨天他们来之前,就听说刘福生父母跟方琴在吵架,说是都是方琴没照顾好刘福生,才让刘福生犯了这么大的错。

  好像是打起来了。

  正闹腾呢。

  但无论刘福生怎么样,已经将他们的路堵死了,跟着来的几个人都是唉声叹气,副厂长葛旗亮说:“人家没赶走咱们,这不是就有机会吗?再说,既然许厂长一开始就选中了我们,就说明很合她心意,咱们积极主动,把能干的都干了,选上是人家许厂长大度,选不上是咱们水平不够,但总的试试。”

  是这个道理,葛旗亮这么一说,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许如意跟小赵秘书说了后,小赵秘书没多久就回了电话:“有,不过这些资料都不能拿出去,你来省厅档案室看看吧。”

  许如意就让王石头带她去了趟省厅,将这几个厂子相关的资料都找了找,其实也不多,毕竟全省这么多厂,最多就是有个简单的厂史,还有他们历任厂长,引进设备,转产扩张这种记录,当然,如果有做出过什么大事,肯定也会有一笔。

  许如意挨个看了看,并没有特殊的,只有农机厂倒是挺奇怪的,原先居然也是一家维修厂,在73年的时候自筹资金转产的。

  等着查看完了,她就去见了见陆时章,没想到陆时章一见她就说:“就知道你会过来,明天晚上有空吗。”

  许如意有些不解,“有事吗?”

  “张维打电话说,她明天来省厅汇报工作,我正好请你们吃饭,给你们压压惊。”

  许如意可是太高兴了,许如意被冤枉,张维同样也被冤枉,不过与许如意不同,许如意是积极查找凶手,还自己清白。张维却是相信,白的不能变成黑的,黑的不能变成白的,被带走问话后,根本没影响她工作。

  据说,被带走后,她就一直住在招待所等候调查,那几天她都没闲着,一直在忙碌——肃南市从去年开始,新增了几家私营工厂,经济效益很不错。今年开始,不少村里也陆续办企业,只是干什么并没有想法,他们正忙着规划。

  事情一结束,许如意本想趁着回燎原县,顺道去看看她,哪里想到,人家已经出差去了,许如意根本没见到人。

  这会儿终于能见人了,“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着从省厅回来,许如意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些厂长们,最早的已经来了两天了,肯定等的着急,她也没拖着,直接跟张转男说:“下午三点,在会议室,我们聊聊吧。”

  本来大家等的就焦急,一听说下午要见面,顿时都松了口气,然后激动起来。

  到了下午两点四十,再也没有人能坐得住了,纷纷离开了招待所,罗勇和谢璋也跟着人过去,一路上,谢璋不停地给罗勇打气:“到时候,该说什么我都给你分析过了,你不是都记在了笔记本上,可千万别忘了。”

  罗勇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谢璋都觉得罗勇这人太拘谨了,一个劲儿地谢谢,他直接说:“老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要是不行,我也帮不了是不是?同样,你要是不行,我给你归纳的再好,人家许厂长也看不上。所以,好好表现吧。”

  罗勇连连点头,他这会儿还是觉得没底,他们都已经差成这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的能帮助他们吗?

  所以即便到了会议室,大家都坐在一起说话,他也没这个心思,干脆坐在了最边缘处,谢璋看了只能摇摇头,但也知道他性格如此,也就没强求,自己则是凑到了那边,刷个脸熟。

  反正,他们厂的业务范围没有边际,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做生意呢,他还给各位发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是他在粤东看港台电视剧学的,但是,夏国这会儿还没有印名气的风气呢,更何况,他也舍不得花钱,这是他自己用硬卡纸手写的。

  上面写着他们厂名,他的名字,办公室电话号码,职务,最重要的是,后面还写着他们的业务:列了足足十几条还写了个等,总之一句话,啥都能干。

  连云县机械厂厂长童帼看了都忍不住说:“谢厂长,你们怎么这么杂?没有主营业务吗?你们不是机械厂吗?怎么我看这上面还写着年货置办?”

  谢璋笑着说:“是,但是我认识的人多,能办的事儿多,就相互帮忙,也就渐渐有了这些业务。譬如说这个年货,一车橘子是年货,可是成车的呢子布料是不是年货?那要想给职工发点好的,就得有人牵线搭桥,你们要是有这个需要,甭管是什么需要,找我都成。打这个电话就行。”

  许如意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张转男都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啊,明明是来求合并的,怎么还拉起生意来了。

  许如意倒是觉得挺新奇——这年头很多人开始做买卖,当个体户,他们自然是灵活多变的,可是许如意遇见了那么多厂子,东阳机床厂的胡浩厂长就算是脑袋很活络的了,但也只是动动脑子怎么换设备,可没人敢这么干。

  这真是第一人。

  所以,开了门进去后,她第一眼就先去找那个声音,可太容易了,满屋子里老爷们,就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件白衬衫,高高大大,很是惹人注目。

  大概是听见声音了,交谈就停了下来,童帼在这里面岁数算是最大的,所以他开口:“您是许厂长吧,我们不请自来,打扰您了。”

  那个小伙子,明明能说会道,这会儿倒是没吭声。

  许如意笑着说:“怎么能是打扰我,你们肯来,是对我们燎原总厂的极大鼓励,一是说明我们是有前途的,二是说明大家是认可我们的,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是今天早上九点到的,没和大家见面,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大家,所以去省厅看了看各厂的资料,耽误了一下,还请大家原谅。”

  都知道许如意年轻,但是年轻人有本事往往会伴随着一句话,年轻气盛,谁能想到,许如意却是这么谦虚。

  其他几个厂子只觉得这次来对了,夹具厂的众人却是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这样的领导,想都知道,日子会有多好过。

  许如意也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人,直接开门见山:“一共七家厂子,我说真的,不可能通过一面之词来决定什么,但我们想要相互了解,还必须得谈谈。我先说说我的要求吧,大家心里有数,等会儿说的时候,也可以着重讲。”

  “我们这个机床配件厂,主要是生产我们机床技术服务厂的专利产品,所以在精不在多,不需要规模很大,设备也不是问题,无论是维修升级,还是添置新设备,我们的服务厂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重要的是,工人的能力和素质。我需要的是熟手、好手,他们有足够生产机床零配件的经验,简单培训后,即可上岗。”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挺高兴的,毕竟大部分都是配件厂,这方面肯定觉得自己有优势。

  这时候,那个谢璋突然说话了:“我觉得这样,许厂长的条件也说出来了,大家不妨一一说一说自家条件,看看是不是符合要求。当然了,也可以随时提问。这样也更利于许厂长了解我们。”

  “您看行吗?许厂长?”

  他笑的很灿烂,但许如意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有打算,但是……金盛机械厂她是看了资料的,虽然没有写如今金盛机械厂连代办年货的活都干,但资料也能看出些许问题——他们一共只有百来人,一个厂子,连个五级工都没有,设备也仅有寥寥几台,怎么看,他们都不符合要求。

  那他积极什么?

  不过这要提法倒是符合许如意的想法,她的确需要一一谈话,才能彼此了解,至于她提还是别人提都无所谓。

  “好。”

  哪里想到,谢璋立刻说:“那就这样,我看从晴海农机厂罗厂长开始吧?”

  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给排顺序了,还点名呢。第一个说,可是个好机会,首先印象深刻,其次时间充足,也会问的更清楚——厂长们都是干过这个的,太了解不过了。

  所以,有人就有点生气,总要商量一下吧。

  哪里想到,谢璋随机补充:“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机械厂就是机床配件厂,都是沾边的。可是晴海农机厂人家不是干这个的,我们排在前面说,人家就没法说了。不过,我愿意最后一个说。”

  原来是这样?

  这么一想,的确是,农机厂在这方面的确弱势,毕竟他们虽然跟机床打交道,但是生产机床配件和打交道是完全两码事的。

  所以,这个提议就这么默认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罗勇那里,罗勇是老实,是拘谨,但绝对不是紧张,否则他也当不了厂长,只是他没想到,谢璋居然真的给要弄来了第一个发言的机会,所以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地就回过了神。

  他想起了谢璋说的话,成败在此一举,张口说道:“我们厂是生产农机的,现在看跟机床配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73年之前,我们是一家维修厂,因为缺少设备,我们曾经手搓过一台机床,精度比同时期的美国货还要好,至今还在厂里使用。我们是有机床生产经验的!”

  他话音一落,满屋子人都愣了。

  手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都是牛厂牛人干的,就譬如夏国的汽车,是没有技术的,最终想的办法就是手搓,把一辆进口车拆开,把所有的零部件都卸开,让各个工种领取对应的零部件,用手搓的方式生产出来,最终组合在一起。

  这是一台新车,但是,这永远无法量产。

  机床也是如此,夏国的很多机密行业,都是需要高精度机床的,可偏偏国外对我们有禁运,那怎么办呢?都是牛人们用手来搓出精度。

  但这种方式一是需要人才,不是所有的工人都能干,甚至可以说,能干的工人凤毛麟角,而且成本太高了,一个零部件,十分出一个都是幸运,有的时候一百个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能用。

  谁能想到农机厂居然也干过这个事儿?而且精度不比外国货差?

  这……这太惊人了。

  童帼直接问:“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