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第98章

作者:东边小耳朵 标签: 情有独钟 女配 轻松 穿越重生

第65章

  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甚至不需要做任何招摇的举动,因为不需要。

  一个眼神,一个对望, 便都知道对方的心意。

  乱世之中, 何妨其他, 只要性命犹在, 其余万事都不必担忧、不必挂心。

  崔舒若站在原地,严小妹在她身旁, 出言询问, 打断了两人, “郡主,我们要过去吗?”

  崔舒若轻轻颔首,“嗯。”

  而魏成淮那一边,赵巍衡也在不断地试图和他攀关?系,“齐将军是?赵家的救命恩人, 成淮你是?他的表弟, 和我们也就是?一家人,当真是?有缘分。”

  这关?系攀得, 不可谓不僵硬, 再远些, 怕是?就八竿子也打不着了。

  齐平永听得想摇头,但如今齐王是?他的主公,赵巍衡与他私交甚重, 自己断没?有拆台的道理,只好跟着打补丁, “是?啊是?啊,成淮你不必客气, 巍衡与我们如同自家人。”

  攀关?系是?一回事,解了幽州之围,救了满城百姓是?另一回事。

  魏成淮将手中长枪朝地上一抛,长枪稳稳的立于地上岿然不动,他则对着赵巍衡抱拳。魏成淮面容坚毅,眼神果决锐利,带着百折不挠的坚韧,武将的铁骨铮铮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成淮谢过赵将军,亦谢过齐王,若非赵将军率军驰援,怕是?世上已无幽州,如此深恩,幽州上下尽皆铭记。”他说着,缓缓一拜,却并不给?人卑躬屈膝之意,反而豪放豁达。

  他如今是?幽州军之首,这一拜的含义?不可谓不重。

  赵巍衡连忙推拒,忙不迭双手扶起魏成淮,“成淮贤弟折煞我了,你抗击胡人,是?北地引以为豪的英杰,幽州落难,凡有骨气之人,都会如我般前来,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一旁的齐平永诧异的瞥了眼义?正辞严的赵巍衡,快要怀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待兄弟诚恳,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赵巍衡吗?他话里的意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似在给?那些没?来的人上眼药。

  看吧,不来的都没?良心没?骨气,就我来了,所?以就我有骨气,快欣赏我吧,投奔我吧,效忠我吧!

  齐平永把自己的那点念头压下去,他不能这么?想赵巍衡,那毕竟是?主公的儿子,是?一军主帅,一定是?他想岔了。齐平永试图自己给?自己洗脑。

  并且开始为赵巍衡说的话解释,免得让魏成淮误会。

  在齐平永勤勤恳恳的努力时,崔舒若也在严小妹和亲兵的护送下过来了。

  齐平永停下话头,心中一喜,觉得正好可以转移注意力,准备向魏成淮介绍崔舒若,然而手才摊开,话才出喉咙,就见崔舒若和魏成淮互相行礼。

  于是?话被咽了回去,他连忙望向赵巍衡,却见对方也是?一脸震惊,但随后又恍然大悟。

  只留下齐平永独自一人风中凌乱,他还欲看向赵巍衡,对方却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平永:“?”

  虽然你是?我的主帅,我们是?好友,但还没?有到一个眼神就心灵相通的程度,他再有心也猜不出来啊!

  虽然齐平永先?前一直在帮着转圜场面,但此刻并无人为他解惑,崔舒若和魏成淮正叙旧,而赵巍衡津津有味的盯着这一幕,没?人顾得上齐平永。

  “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

  两人异口同声。

  “不知君可安好?”

  “不知崔娘子可安好?”

  又是?同时脱口而出,两人都是?先?怔然,而后松了神色。

  赵巍衡十?分煞风景的站出来,出言打断,一副熟稔的姿态,“我记得阿娘说过你是?去往幽州的路上,在曲南救了阿娘和阿宝,想来衡阳你同成淮贤弟是?旧相识了?”

  一旁的齐平永终于知道了赵巍衡恍然大悟的原因,原来衡阳郡主和自己表弟早就相识了?怎么?没?人同他说过?难道他的人缘已不及从前?

  齐平永释怀的同时,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崔舒若却浅笑的向赵巍衡解释:“嗯,当初我甫一醒来,失去记忆,却身处随州战场,胡人当时堪堪破城,是?魏世子在胡人乱军中救下我。”

  赵巍衡原本还在担心关?系怎么?攀,一听见崔舒若这么?说,当即重重拊掌,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原来是?成淮贤弟救了我家二妹,你救了二妹,就如同救了我,你表兄齐将军还救了我阿耶,看来我们两家真是?天注定的缘分呐!”

  齐平永心情跌宕起伏,顺延着攀关?系是?江湖人最喜欢用的,没?料到赵巍衡堂堂齐王之子,也执着于此,他不由得扶额,可该帮衬的还得帮衬。况且,这也证明了赵巍衡的确是?极为欣赏魏成淮,才会如此想尽办法打交道,齐平永心底还是?高兴的。

  因此,他在一旁应声得十?分积极,“对极对极!”

  既然已经攀上交情,又把胡人打散,以胡人的四分五裂,怕是?再难重新凑在一块了,也就彻底解了囿困。按理,魏成淮该大摆宴席,请他们进去,再犒劳援军。

  但……

  幽州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既无粮食,又多是?伤兵,他必须要安抚部下,断没?有将士殊死拼杀,他这个主帅却大摇大摆享乐吃席的道理。

  至少?在幽州行不通。

  魏成淮只好向赵巍衡告罪。

  良帅得遇良将,心中只会无限欢喜,哪里舍得怪罪。

  在赵巍衡眼里,怕是?觉得魏成淮哪里都好,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身边能多个骁勇善战的良将。

  不立即宴请他是?轻慢?不,那是?魏成淮爱护手下的兵!

  赵巍衡在心中感叹,他当真是?位好将军。

  而魏成淮大手一挥,示意城楼上的人开门。等厚重沉闷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出来的除了寥寥将士,竟全是?用藤甲简单护住要害的年轻妇人,还有些瘦骨伶仃的总角小儿。

  她们大多眼神麻木冷漠地收敛尸骨,已经不再会因为满地的血肉残骸而落泪恐惧,走在战场上,就像是?一具具躯壳,可她们都有灵魂,只是?被乱世中不断的战争磨平一切柔软,变得坚韧,不能流露出分毫软弱。

  这番场面不论是?赵巍衡,还是?崔舒若,都被镇住了。

  虽然崔舒若不断的为女子们争取做活的机会,除了绣坊,即便是?城里也能瞧见帮衬补给?的妇人,可还从来没?有妇人来抬尸骸,甚至上城墙御敌的。

  魏成淮见到他们的神情,多少?猜出了隐藏在面容之下的疑问,主动开口解释,“幽州连年征战,满城儿郎尽从军,城内耕田、杂役重活,全仰赖妇孺,若非她们,幽州怕是?撑不到现在。”

  魏成淮垂了垂眼,语气无奈,始终挺立的胸膛透出几分萧瑟,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自责、歉疚,“被围困以来,胡人攻势凶猛,幽州实在没?人了,到了后来,甚至有不少?健妇上城墙,只为了守住幽州。

  但粮已断,眼看着实在守不住了,我不愿让满城百姓束手就擒,今日方才率领一千残兵出城,殊死一博。”

  “若败了呢?”崔舒若望着魏成淮,缓缓道。

  魏成淮停顿住,紧抿着唇,双手绷紧,他回答不出来。

  因为两人都想到了曾经在信纸里提及的内容。

  “即是?修罗尸海,亦必兢兢求一生?路,望有与君相见日。”那是?魏成淮的许诺,字字犹新。

  可二人之间?的约定,旁人有怎么?会清楚。

  见自家主公不曾开口,他身边的副将主动回答,神情悲怆,但有着向死的坚决,“我们战死,百姓殉国!

  与其受辱而死,如曲南的百姓般被虐杀,倒不如死得壮烈。待自戕后,点火烧城,绝不留给?胡人一针一线,更别?望向以我们的尸首、以残虐的手段威慑北地其他百姓!”

  赵巍衡听着几乎是?字字悲壮血泪的话,愣住。

  不仅是?他,其他人亦是?。

  所?有人都觉得幽州能在得罪胡人以后,还能坚持这么?久,委实难以想象,毕竟恨上幽州的可不是?一两个胡人部族,几乎所?有胡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独木难支,可幽州挺住了。

  所?有的疑问,在此刻迎刃而解。

  就凭幽州上下一心,全都有以死相拼的傲骨,比起其他州郡,幽州才是?真正和胡人抗衡多年,世代血仇。

  随便在幽州找一小儿,找一妇人,她们都有远胜于建康声色犬马的壮年勋贵们的血勇。

  一股难言的郁气在赵巍衡胸腔内环绕,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他抱拳,由衷道:“幽州上下,皆值得敬佩!”

  崔舒若则将目光落在了四散的妇孺身上,她们大多面色青白,小儿们不过总角,瘦弱的身躯却抬起死人冰冷僵硬的脚,力气大些的女子则拖起肩胛,合力将尸体抬走。

  北地的春日尚是?寒风彻骨,时不时一阵冷风吹过,就叫她们战栗,可却不妨碍手下的动作。

  崔舒若藏在袖下的手死死攥住,才能克制眼里汹涌而出的泪意。她有什么?立场指责魏成淮呢,在看见眼前的一切时,换做她,何尝不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满城百姓,遍地尸骸,犹如沉甸甸的枷锁,如何爱惜性命?如何能爱惜性命?

  魏成淮带着人将尸首们慢慢搬进去,其实也没?多少?尸体,过去被围攻的时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又能死多少??

  魏成淮安顿好余下的人,便亲自带着赵巍衡他们进城。

  一眼望去,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地上连青苔都找不到,除了屋舍沉闷的灰黑白三色,连点绿意都瞧不见。

  和北地任何一个商贸不繁的城池都没?差别?,相似的建筑,除了沿途见不到小贩,也没?什么?行人。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同,那便是?每户人家的屋檐上都挂着白幡,有的只有一两挂,有的十?几挂白幡,挤得屋檐都要插不下了。

  白幡被冷风吹得呼呼作响,有些甚至缠绕在一块,莫名凄凉,白幡间?互相碰撞的声响,像极了呜咽哭声,又像是?死前的低语。

  崔舒若不是?长于北地的人,对许多风俗不太清楚,尤其并州靠南边,有些习惯并不大一样。

  “这……”她望着眼前景象不解蹙眉。

  魏成淮虽领着众人,可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崔舒若,她一有疑问,他立即状若随意的开口解释,“那是?引路幡,是?幽州的风俗,家中若是?有人身死,要在屋檐前挂上此幡,亡者的魂魄才能寻到回家的路。”

  她听了解释,轻轻颔首,可心底却大为震撼,那些白幡代表的竟是?一条条逝去的性命。

  明明看到的是?白幡,崔舒若却好似看到了无数鲜活的面庞,他们齐聚,呼朋引伴,亲人招呼他们归家用饭。

  那大多是?是?极为年轻的面孔,笑容灿烂,像是?打了胜战归家的勇士,还有些年老?、年少?,都兴高采烈着。

  崔舒若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睛。

  不仅是?她,连齐平永这样自诩武艺高强的七尺壮汉也开始哽咽。

  最夸张的是?赵巍衡,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硬是?把崔舒若的泪意憋回去,她和齐平永对望眼,又一起看向赵巍衡,两人决定沉默,有个感情过于充沛的哥哥/主公,时常会让人手足无措。

  无妨,让他哭就是?了。

  相信他会自我安慰,最后停下的。

  魏成淮也满脸惊诧,但他算是?主人家,赵巍衡还带来了援军,不好置之不理,只能抬手轻拍赵巍衡的肩膀,妄图无声安慰。

  不提赵巍衡的小插曲,崔舒若恍惚间?也明白了,为何幽州在北地百姓心中地位如此崇高,十?室九空,儿郎皆战死,那是?用血换来的尊崇。

  在途径一处安置伤兵、百姓的医馆时,崔舒若不经意瞥了一眼,总觉得有道忙碌的身影十?分熟悉,可见她熟练的包扎伤口,四处奔走的样子,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耳边伴随着医馆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痛楚呻|吟,崔舒若怔怔望了许久,才能断定,自己没?有错认。

  里头穿着粗衣麻布,不施粉黛的女子,就是?李三娘。

  那个娇滴滴,时刻有二三十?人跟随在身后伺候,动辄要拆人屋子,掘人地皮的蛮横小娘子,李家三娘。

  怎么?会是?她呢?

  崔舒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更无法将二人的身影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