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524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刘琨见他如此担忧,换上华服后就哈哈大笑的拉着他去拜见赵含章。

  赵含章正低声和明预等说话,看到刘琨拉着一个面白、俊朗的青年男子过来就停下话头,含笑看着。

  刘琨爽朗的问道:“赵使君起得这样早,可是我府上的布置不合心意?”

  赵含章含笑道:“我不惯在白日歇息,所以只略眯一眯眼,府上的布置很好。”

  刘琨就放下心来,将手边的青年介绍给她认识,“赵使君,这是我的晋阳令。”

  赵含章笑容不变,还冲青年点了点头,笑道:“早听闻徐县令极擅音律,不知何时有幸可以一观?”

  刘琨一听,立即道:“今夜就可以。”

  他大笑道:“我将你引为知己,润郎也为我知己,你作,哦,你送我的那曲《天地作合》他演奏得最好,你听过后也一定会将他引为知己。”

  赵含章果然感兴趣起来,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她看向徐润,眼神温和,“那今晚就欣赏一下徐县令的才艺。”

  明明她很和煦,但徐润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脸色微白,强笑着点了点头。

  刘琨全然不知,见状还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徐润的肩膀道:“你看,我就说赵刺史是个大度宽厚之人,不会在意的。”

  赵含章眉眼不动,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徐润后疑惑的看向刘琨。

  刘琨:“他手下无状,今日冲撞了赵刺史,他心中惶恐,特特来请罪呢,我说赵刺史大度,不会因这点小事与他计较的,他还生怕怠慢了您。”

  “哦?”赵含章笑问:“我今日遇到的事多,不知徐县令说的是哪一件事?”

  徐润冷汗淋漓,正想着怎么回话,刘琨已经不在意的挥手道:“都是些小事,赵刺史,你我既为知己,那就不能这样生疏了,你称我的字吧。”

  他们做了四年笔友,但在信中,除了激动之时互相称呼对方的字外,其余时候都是叫的官职或者尊称。

  赵含章笑着应是,叫了他一声“越石”,并表示他也可以称呼她的字。

  于是俩人就亲热的叫起对方的字来,刘琨表示,为了款待赵含章,他晚上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她。

  说是晚上,但从下午三点钟就开始了,即申时,正是这个时代开始用晚饭的时间。

  赵含章的人都很忙,他们习惯了一日三餐,一定要忙到戌时左右才停下,而赵含章更晚,通常亥正才能停笔,甚至更晚一些也是有的。

  所以一下回到这个时代士族的正常作息,他们还不太适应,怎么大下午的就开始晚宴了?

  范颖沉默了一下就去和听荷一起准备赵含章参加晚宴的衣裳服饰,但把三个人的包袱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出一件华服来。

  他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急行军,怎会带那些东西。

  听荷倒是收拾了一个箱子,但放在后军了,大军最快还得两天才到呢。

  赵含章并不在意,直接穿了最简便的衣裳,对俩人道:“我现在不必依靠华服。”

  听荷还在纠结,范颖已经反应过来,当即道:“不错,女郎靠的是武功文治,可不是华服美饰。”

  赵含章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说武功文治还早了些,行了,不必操心我穿什么了,你去让曾越多带几个亲卫上来,让他们少饮酒,多注意安全,尤其是傅郎君的安全。”

  范颖低头应了一声,“唯。”

  赵含章一身简便衣裳的出席宴会,但无人敢轻看她。

  刘琨邀请她上主席来同坐。

  赵含章走上前去落座,傅庭涵在她下首,石勒与他同坐,明先生等且再落后一座,对面则是晋阳的将军和官员。

  徐润坐在刘琨下首,且还在令狐盛之上。

  赵含章微微挑眉,落座后问,“今晚可是晋阳令演奏?”

  刘琨笑着应是,见赵含章这么急切,便以为她也极喜欢音乐,当即让人准备上菜,准备乐舞。

  仆人们鱼贯而入,奉上佳肴。

  赵含章当然不会以为他们能和她一样节俭,可晋阳被围城一个多月,之前也是战事不断,物资多少会短缺,所以当不会太奢糜。

  可她想错了,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端上来的菜肴中不仅有牛羊鸡鸭肉,还有河鲜,她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嫩嫩的小菜苗。

  烫煮得恰到好处,摆盘都很好看,但这几年赵含章关心农事,其中也包括菜蔬,知道这样的小菜苗只供权贵所用,从撒种到拔秧苗就十到十五天之间,超过十五天权贵们认为菜苗就老了,口感会不太好。

  所以陈县和洛阳都有相当大的一块地被拿来种这种菜苗,每日需要大量的人力侍弄。

  赵含章知道后就不许府中再出现这样的菜苗,也不许参加的宴会中出现。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

  知道赵含章厌恶这样消耗大量人力,地力的奢靡,底下的官员、将军们也跟从,不再食用这样的菜苗,并且约束家里,再由官员和将军们影响其他的士绅富豪,所以赵含章所辖的大部分郡县在餐桌上都看不到这样鲜嫩的小菜苗。

  连张宾这个新来的谋士都知道赵含章的忌讳,于是大家看着桌上的菜苗沉默不语,谁也没敢动筷子。

第901章 要人

  刘琨不知,还在热情的招呼赵含章,见赵含章的目光落在菜苗上,随口一道:“这菜蔬鲜嫩,口感微甜,倒别有一番滋味,含章尝一尝?”

  赵含章冲刘琨笑了笑,不过并没有吃菜苗,而是夹了旁边盘子里的牛肉,问道:“这时候还有牛肉吃?”

  刘琨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并州,并州有草原,牧民们养了不少牛羊,因此是不缺牛羊的。”

  赵含章闻言叹息道:“中原就不一样了,很缺少牛,每到春耕之时,我都要烦恼百姓拉犁卸货之苦。”

  现在草原上养的牛多为黄牛,基本上是草原牛和秦川牛,牧区的牛是以奶肉收获为主,但也会选出部份牛来负担起拉货,迁移的重担;

  不是每个牧民都能用马拉车的,大部分牧民还是以牛作为主要牵引力。

  农区的牛则主要是做役用了。

  两边的牛都有相通之处,只要将肉牛略加训练便可作为耕作的牛使用。

  这四年来,赵含章和刘琨合作过马,合作过羊,自也合作过牛,但交易的重点一直放在马上,现在看,他们的怀抱完全可以更广阔一些嘛,牛的交易也可以大力发展起来。

  今天都没问到他们牛的饲养量,赵含章干脆此时问,“这样说来,境内很多牧民养有牛羊了?不知有多少户牧民,户均养殖数是多少,若以一年牛为目标,他们一年可以出栏多少?”

  刘琨均能回答得上来,此时他也察觉到赵含章的侧重点了,笑道:“含章若喜欢牛,走时我送你一批,不过一年生的牛肉太嫩了,没多少滋味,还是应该再多养养。”

  赵含章:“……我是打算拿来做耕牛的。”

  挺好的一个人,对民生也算了解,为什么就不动动脑子呢?

  刘琨道:“那一年生的牛小了,应该要两年生的。”

  赵含章:“从并州到豫州,以牛役力,少说要走上两个月,路上再磨蹭些,三四个月都是正常的,它们经过各个部门下发到百姓手中,也差不多一岁半了,再养一养,练一练,差不多就两岁了。”

  所以一年生的牛是最好的,不管是从使用的年限上,还是价格上。

  既然刘琨此时如此大方,赵含章就想趁机和他商定牛的价格。

  但刘琨觉得此时只想欣赏音乐,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见赵含章如此执着于牛,干脆大手一挥,“含章走时,我送你一千头牛。”

  一千头啊,即便三户一头牛,那也能解决三千户的耕牛问题。

  赵含章欣然接受,于是从善如流的不再提这个问题,专心吃吃喝喝。

  赵含章不动那盘菜苗,只吃其他的菜,底下的赵家军一系全都有样学样,没敢动那盘菜苗。

  落在对面晋阳一系的官员们眼中,就是对面的赵家军尤好肉食,不喜欢吃素啊。

  并州牧场多,官员们从不缺肉,反倒是菜蔬很少,见状便觉得赵家军的人不会欣赏,这菜蔬才是最好吃的,怎么净吃肉呢?

  尤其是这小菜苗,这可不是谁都吃得起的,外面卖的贵着呢,而且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赵家军一系的人也在心里吐槽对面的晋阳官员,跟谁没吃过青菜似的,有本事你餐桌上多放几道素菜啊。

  他们跟着使君,别的吃的少,菜蔬能少吃吗?

  宴席上不仅有佳肴,还得有美酒,下仆们鱼贯而入,给每张桌子都奉上酒水,赵含章和刘琨这一桌的尤其不同,用的杯子也是琉璃杯。

  刘琨还提了一句,“这琉璃杯便是从豫州来的。”

  赵含章也大方,“越石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来八套十套,都是绝对的好琉璃杯,豫州也是很难买到的。”

  这个礼物在刘琨看来可比他那一千头牛贵重多了,他从来都是个爽朗的性格,不愿在这一方面输给朋友,当即道:“那我送你两坛美酒可好?”

  赵含章一边从壶中倒出清透果香的葡萄酒,一边道:“我不爱酒,更爱牛。”

  为了这句话,她很克制的小口喝酒,都没敢大口喝,不过这酒真好喝啊。

  跟着赵含章打仗的将士们闻言都忍不住乐了,同时抬头冲对面的晋阳官员咧开嘴笑,对,他们使君不爱酒。

  晋阳官员:……

  傅庭涵笑着摇了摇头,正要给自己倒一杯酒,赵含章已经克制的放下壶,扭头和他道:“庭涵要不要尝一尝这葡萄酒?”

  傅庭涵想了想后点头,“多谢使君。”

  赵含章当即让人把她手上这壶酒送下去给傅庭涵,还邀请石勒,“石将军也尝一尝,明先生和张先生也可以试一试这晋阳美酒。”

  做足了她不爱酒的姿态。

  石勒心中熨帖,和明预张宾一起躬身道谢。

  刘琨心中叹息,这酒是真的不多了,要不是赵含章,他还不拿出来呢。

  罢了,她既不喜欢喝就算了,他们还是听音乐吧。

  刘琨当即让人上音乐。

  赵含章慢悠悠的喝着酒,哦,白酒听音乐,别说,刘琨不愧是当代最有名的文学家,音乐家之一,府上所养的伶人技艺高超,他们演奏的有古曲,也有刘琨做的曲子。

  其中刘琨做的曲子悲壮而阔远,赵含章听得都入了迷。

  三曲罢,赵含章不知不觉间就喝去了七八杯酒,她不动声色的将酒壶拎到手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于是目光看向徐润。

  “晋阳令来一首?”

  徐润本来听得正入迷,闻言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他已是晋阳令,结果赵含章一直把他当伶人使唤。

  他颇觉受辱。

  但刘琨不觉得,他认为赵含章和他一样是音乐发烧友,发烧友之间弹奏乐曲谈何侮辱呢?

  刘琨催促徐润,自己还卷上袖子伸出手来道:“快端水来,我要净手,亲自为赵使君抚琴。”

  赵含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既如此,我便高歌一曲以应。”

  刘琨更兴奋了,当即催促起徐润,让他赶紧准备吹箫以和之。

  刘琨净过手,端坐在古琴案前,略一沉吟,便慢慢抬手挑出一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