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316章

作者:意千重 标签: 穿越重生

梅宝清抬起茶杯,笑道:“好吧。”

二人都没有继续往下深入研讨这个问题,陆缄也没有问他将会怎么处理陆家的事情,尽管陆缄非常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倾盆大雨渐渐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被丰乐楼外辉煌的灯光照得亮闪闪的,犹如蜘蛛吐出的蛛丝,黏人而潮湿。陆缄拉了拉身上的油衣,从那株被风雨摧残得满地残红的石榴树旁走过,特意看了看枝头。枝头上留着几个青果,依稀看得出长得很强健,风雨疏去了其他的果子,它们还会长得更大。

陆缄回过头去看着南楼三层的雅间,灯光依旧,梅宝清站在那里朝他挥手。纵然隔着夜幕雨雾他看不清梅宝清的神色,但他想,梅宝清的神色一定是孤清寂寞的。按照梅宝清对于人的两种定义,这个人大概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合作伙伴,只有需要和不需要的关系。凭着直觉,他觉得他应该比梅宝清幸运或者幸福。

早有伙计殷勤地牵了马儿过来,陆缄翻身上马,吩咐长寿:“走罢。”

细细的雨丝落在丰茂的葡萄叶上,又汇集成了大滴大滴的雨珠,在葡萄叶再也忍受不住其重量的时候,便“吧嗒”一声滴落下来,砸在陆缄的脖颈里,冷得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伸手擦去脖颈里的雨水,抬眼看着正前方。林谨容的屋子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只看这一眼,他便觉着身上的寒气去了不少。

他轻轻掀起帘子,看见林谨容抱着毅郎站在窗前看雨,正低低地和毅郎说话:“宝宝,这就是雨啊,下雨啦,你听,雨水落在葡萄叶上……”她的表情恬静柔和,目光温柔似水,毅郎安静地躺在她的肘弯里,专注地望着她笑,毫无保留地把嘴张到最大,露出粉红色的小牙床,偶尔伊伊呀呀地应一声。

陆缄忍不住微笑,舍不得出声打断面前的场景,他便只是那样安静地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这母子二人。一旁伺候的樱桃和豆儿瞧见他,正要出声,他就轻轻挥手让她们退下,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不曾从林谨容母子身上挪开过。

屋里多了个人,林谨容就算是有些入迷,也很快发现不对。她回过头来看着陆缄,朝他微笑:“你回来啦?身上没有湿吧?”然后把毅郎抱起来对着他,柔声道:“毅郎,爹爹回来啦。”

陆缄走过去,弯下头在毅郎的小脸上饱含爱怜地亲了一口,顺便在林谨容的手上吻了一下:“阿容,回家看到你们俩,真好。”

他的脸上有寒气,毅郎不适应地闭了闭眼,侧侧头,往林谨容怀里躲。

“敢嫌我?”陆缄忍不住,又往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毅郎有些不耐烦,但也没瘪嘴。林谨容好笑道:“先换衣服吧,洗洗再来。”

陆缄注意到她穿了一身胭脂色的新纱衣,腰也束出来了,唇上还涂了口脂,打扮得很漂亮。不由心里一动,有一只小手在他心里一直挠,一直挠,不及细想,就已经圈住了林谨容的腰,小声道:“我这时候不想动呢,怎么办?”

林谨容宽容地道:“那就先陪我们坐坐。”

陆缄圈着她母子二人走到榻前,紧紧挨着林谨容坐了,把手在怀里捂暖了才握住毅郎的小手,低声道:“这么小的手,不知哪一天才能长大。”

不知哪一天才能长大。林谨容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笑道:“不是都说愁生不愁长的么?会快到让你反应不过来。”

“是么?”陆缄与她依偎片刻,慢慢地和她说起今日的事情来:“他先说我看不起他,有点生气,但后来又说要交朋友。可是这样的人的话,也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林谨容道:“你没问他,平洲那边到底怎么打算?”

陆缄摇头:“没有。反正很快就能看出来了。”

林谨容有些遗憾,兴许还有其他的方式,但陆缄既然这样选择,便随他吧,总之怎么也不可能坏过上辈子去。她放柔了声音,换了个话题:“今日有人送了吴襄的信和给毅郎的洗儿礼来。信给你放在书桌上了。”

陆缄忙道:“送了什么东西?”

林谨容一笑:“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另有两角好茶送我,两盒好墨给你。”

陆缄抚了抚额头,笑道:“他手脚倒快,我还以为这信怎么也得下月才能收到呢。”又或者,是永远也收不到了。但看此时这情形,怎么也不像是要绝交的样子,他想去看吴襄的信里怎么说,却终是舍不得离开林谨容和毅郎的身边。

第352章:偶遇

毅郎始终太小,待陆缄换了衣服出来,便已经在林谨容怀里睡着了。陆缄有些遗憾:“我觉着我十次见到他,他倒有五次是睡着的。”

“他太小了,你又早出晚归的。难免会错过,等他再长大些就好了。”林谨容小心翼翼地把毅郎交给潘氏,叮嘱:“这几日太潮热,记得别捂着他。”

“奶奶放心。”潘氏仔细把毅郎的小披风拉起,稳稳当当地走了出去。豆儿在一旁护着,十二分的认真。

陆缄默然看着,只是觉得这个组合很和谐,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回头,想和林谨容说话,却看到林谨容的目光牢牢地粘在潘氏怀里的那个小人儿身上。他轻轻叹了口气,拥住林谨容:“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他哭你都能听见,怎么就这样舍不得?”

林谨容为了把毅郎放在眼皮底下,就把潘氏、豆儿和毅郎安排在东厢房里住着,离正房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听见。凡是她有空的时候,他一定在她身边眼前,饶是如此,她每次看潘氏把毅郎抱走总是用了这样的神情,但每次该把人抱走的时候她还是一定会让潘氏抱走。陆缄不能理解她的这种神情。

林谨容收回目光,望着他笑:“不是说要在华亭县设市舶司么?你和我说说,是怎样一回事?”

陆缄便指了指自己的怀里,林谨容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往他怀里坐了,轻笑道:“可以说了么?”

陆缄见她期待地看着自己,便带了几分卖弄,微笑道:“你只需记着几件就好,公凭、点检、阅实、抽分、抽解、博买。”

林谨容再好学,也不过是个长在深闺的女子,哪里会晓得这些,少不得叫陆缄一一详细说给她听。

陆缄解释道:“若要出海贩货,须得同市舶司申报船上的货物、人员、目的地,市舶司会派人上船点检,防止夹带兵器﹑铜钱﹑女口﹑逃亡军人,核实之后发放公凭。凭着这张公凭,才能出海。贩货归来,并不能就此进港,得先等他们查阅验实,这就叫阅实。无论进出的货物,都要由他们派专人区分成粗细两种,再按一定的比例由着他们抽取,这叫抽分。抽出来的货物要送到京中,这叫抽解。再有就是船上运来的禁榷物得按着他们规定的价格卖给他们,这便叫博买了。这还不算,剩的货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标准﹐发给公凭﹐才许运销他处。”

林谨容默然听完,长长叹了口气:“我早前只想着物价必然大涨,却不曾想到乃是从头到尾都给管得死死的,等到他们折腾完,到手的还有多少?不怪梅宝清不愿意做,张珊娘反复提醒我,这利润真是要薄得不得了啦。”心里却想着,若是还如清州那边一样的,如陶、陆、吴三家那般走私,这才叫暴利,怎奈那边不是家乡,认得的,能管点事儿的只有吴襄一人而已。

可是,当初陆家参与这宝货生意,究竟是怎么栽进去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所想到这个原因?走私,贪图暴利,被人拿住,从而全军覆没?那么自己的这个生意还该不该继续做下去?就此放弃太可惜,长此以往前景太不明,林谨容抿紧了唇,只恨自己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太少。

“现在只是准议,等到真的建起来,那少说也是明年的事情,可以多屯点货。到时候再打点一下市舶司里的人,也能比其他家好做些。所以你现在急也急不来,不如不要多想。”陆缄娇妻在怀,已经心不在焉,只管垂了眼眸看着林谨容绯色的抹胸和莹白的肌肤,低声问她:“今日已是五月三十,龚嬷嬷什么时候走?”

便是委婉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林谨容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由不得微笑:“她不走了。”

陆缄笑:“胡说,你这两日不是在让人准备给家里的中秋节礼么。”一边说,手已经探入了林谨容的纱衣中,小声道:“可是丰盈了许多。”气息就急促起来。

林谨容俯身在他耳垂上轻轻舔了舔,见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眼睛越发幽深,再不敢逗他,停了手笑道:“看了黄历,初六是个好日子。但愿这雨不要下得缠绵了,她们路上也能好走些。”

下一刻,陆缄已经把她推倒,一头埋在了她的胸前。林谨容耐心地安抚他,最终他绽放在她的手里,再不肯起身回他的房里去睡,她便也依从了他。

龚嬷嬷同沙嬷嬷说完话出来,见林谨容的房里还亮着灯,照例要往她房里去一趟,却被樱桃红着脸告知陆缄在里面。她才不过是踌躇了片刻的功夫,灯就灭了,她算了算日子,轻轻叹了口气,也差不多了,再多事就令人生厌了。

天还未亮,林谨容还在睡梦中,陆缄就轻轻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踏着黑暗和潮湿的泥土往书房里去。书桌上一如林谨容所说,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他小心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纸。

信纸照旧用的碧云春树笺,吴襄的字,一如既往的凌厉嚣张,只收尾处,发生了一些变化,锐气已不复当初。吴襄到底是没有向他解释那对镶金白玉梅花簪的来历,提都没有提,只是用了淡淡的口吻,祝福他,祝福毅郎。说那语气很淡,好似生气敷衍吧,却又不是,后面照旧用的淡淡的语气,半点不嫌复杂地和他描述华亭县那边的风土人情和繁华,以及生活起居,人情来往。整整写了三页纸。

陆缄把信叠起,小心地收入装信的匣子里,坐在灯前沉思片刻,终是轻轻一笑。他提笔给吴襄写了一封回信,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口气,也说了不少琐事。没有提到林谨容,只说毅郎和官场中的事,就这样吧。

转眼便是六月初六,如林谨容所愿,天晴朗得万里无云,路上微微有一点潮湿,不干不燥,空气清冽,正是适合赶路的好时候,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这天正是最热的季节,到了中午就会不可避免地热起来。龚嬷嬷这样的老人兴许受不住,但龚嬷嬷归心似箭,留不住。

林谨容有些担心:“若是路上一旦有不舒服的症状,就停下不要走了,且待天凉了又去。”

龚嬷嬷笑:“老奴的身子骨强健着呢。若是真不成了,总不会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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