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她娇媚撩人/嫁权臣 第84章

作者:六喜桃 标签: 穿越重生

  裴嘉渊点点头,“这是上次生辰舅舅送我的袖箭,专门用来猎兔子之类的小猎物。”

  一群少年郎闻言,纷纷投来艳羡目光。

  号角开鸣,哨声为令,意气风发年少儿郎身着骑装,身骑骏马,争先恐后奔入猎场,惊起一阵飞鸟离林,风声萧萧。

  从出发地到猎场入口有三里地的路程,裴嘉渊一马当先,绝尘而去,不负他苦练骑术数月,果然进步显著。只是行到猎场入口,却发现身侧好友徐萦没了踪影。

  裴嘉渊勒马顿首,左右张望,稚嫩的脸庞有些无措,心中隐隐升腾起不安。

  少年郎骑着骏马不断从他身侧掠过,他下定决心,做出取舍,果断地调转马头,原路返回,去寻找好友的踪迹。

  裴嘉渊找到徐萦的时候,已经是半柱香后。

  方才争相奔向猎场,徐萦的坐骑马失前蹄,误入路边密林,踏入深深泥沼,马儿通人性,拼尽全力把小主人甩到一侧的草丛中,才幸免去一场惊险灾难。

  小少年急匆匆下马,奔向好友,“徐萦!你怎么样了?”

  徐萦瘫坐在草地上,一身一脸的土黄泥巴,呆愣许久没有吭声,直到好友跑到自己身边,才嘴巴一撇,嚎啕大哭起来。

  八岁孩子能有多坚强?眼前这位显然被吓得不轻,连囫囵话都说不出一句。

  小少年身单力薄,努力把好友搀扶起来,才发现他崴到脚腕,无法行走。

  裴嘉渊处变不惊,略一思索,抽出徐萦腰间的火信子,对天放出璀璨火花,徐国公府的侍卫随后赶到,匆忙将受伤的小主子抬出密林,紧急就医。

  安全解救出好友,裴嘉渊松了一口气,跌坐在草地上。

  方才他看到徐萦,心急下马,手心被马鞍边缘蹭出长长血口子,为了搀扶好友起身,还蹭了一身的泥巴脏污。

  这副样子实在失礼,无法示人,只能回营地换身衣服,别无他法。

  可等他换了衣服再进猎场,围猎已过一半,定屈居人后,和拔得头筹无缘无分。

  你瞧,他不仅比不上当年的父亲,连同龄人都比不过了。

  裴嘉渊坐在草丛里,委屈又心急,眼睛通红,泛起水光。

  他今日的表现,若是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密林深处,裴勍身骑骏马,缓行于弘仁帝之后,君臣一边交谈,一边射下天上鸿雁。

  十九在旁扈从,打马上前,贴耳汇报了几句。

  裴勍冲弘仁帝告罪一声,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人马离去。

  小少年张着短腿坐在草丛里,身边野花星星点点,偶有粉蝶和蜜蜂徘徊停落,它们上下飞舞,嗡嗡鸣唱,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拯救小朋友降至冰点的失落心情。

  一行人马疾驰到此地,打头的那匹马通体雪白,背部一块暖黄,名为“白袍金印”,是堂堂裴国公的宝驹。

  裴嘉渊正闷闷不乐,眼睛噙着泪花,忽然看到神兵天降的父亲,小脸上的窘迫不安悉数袒露,毫不遮掩。

  裴勍龙行虎步而来,在离儿子一丈远的地方站定,声音听不出喜怒,“自己站起来。”

  裴嘉渊从善如流,立刻迈着小短腿站起来,奈何起身用力过猛,扯到手心伤口,泪珠已经摇摇欲坠。

  他是男子汉,强忍着不哭,腮帮子鼓鼓,仰头看向高大父亲。

  裴勍看到儿子小小掌心露出的血色,掀起银白色骑装下摆,微微蹲下,将宽阔的脊背留给他,“上来。”

  小少年整个人呆住,等反应过来,笑着擦了擦泪,迫不及待扑到宽阔脊背上,小手臂紧紧环上父亲的肩头。

  裴勍背着儿子,弃马缓行,扈从心腹远远跟在身后。

  这些年裴勍忙碌如常,自打为裴嘉渊请了西席,小孩子也为课业奔忙,父子二人很少有这样静谧的独处时刻。

  行了数十步,裴勍看到自己衣领处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不安地绞动了片刻,然后,糯糯怯怯的童声从肩头传来,“父亲,阿渊是不是是很差劲?”

  他今天没有参加围猎,排名恐怕要垫底了。

  裴嘉渊抽了抽鼻子,垂头丧气,直到父亲清润低沉的声音响起,“万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人各有异,真正看重的东西不同,做出的选择亦不同,并没有优劣之分。你为了朋友的安危,放弃期待已久的围猎,父亲觉得,很了不起。”

  “阿渊一直都做的很好,父亲一直都觉得很骄傲。”

  营地大帐里,薛亭晚拿着一张大红色洒金折子,细细浏览了一遍,才将礼单递回给余妈妈,“全福人的人选还未定下,京畿布政使李戍言的夫人儿女双全,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人选。余妈妈,你这就去和母亲说一声,若是觉得可行,便趁着这两日围猎,和李夫人把此事敲定下来。”

  薛桥辰和江含霜大婚在即,需要准备的事宜繁琐众多,她这个阿姐首当其冲,要为母亲宛氏分忧,半个月来忙的焦头烂额。

  薛亭晚掀开白玉茶盏饮了口金山时雨,又道,“阮姐儿在父亲母亲帐中玩闹了大半天,去看看她是否调皮,若是太过闹腾,便将阮姐儿领回来用午膳。”

  转眼六年过去,她生下两个孩子,时光不薄待美人也不厚待美人,她的姿容不减,更添沉稳,更加有为人母亲的承担。

  余妈妈领了命退下,燕妈妈又掀帘子入内,禀道,“主母,皇后差人相请,邀主母入凤帐一叙。”

  京南尹家出了位皇后。

  六年前,新帝登基伊始,率群臣去国子监祭拜孔庙,撞见时任女学上师的辛佩玖,两人初见一眼倾心,再见托付终身,三见许卿凤位,自此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辛皇后得帝王独宠整整六年,虽位居中宫,仍日日奔赴国子监女学执教,是真正的母仪天下,哪怕在百年之后,也为后世传为美谈。

  薛亭晚点头应下,刚准备起身,便听侍书来报,“主母,刚刚十九传话,说是少爷受伤了!”

  薛亭晚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女儿裴嘉阮继承古灵精怪性格,打小百般娇养,自是不必多说。儿子裴嘉渊,八岁被裴勍发落到别院居住,请当世大儒孟夫子为西席,还要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从早到晚劳累不堪,下了学倒头就睡,看的薛亭晚着实心疼。

  她曾埋怨裴勍对儿子要求太过严格,裴勍却说,“养不教,父之过。阿渊是咱们的嫡长子,下头还有妹妹要照顾,必须严格要求,将来才能支撑门户。”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薛亭晚明白这个道理,却于心不忍,她只求儿子一生平安喜乐,健康长大,便觉得足够圆满。

  薛亭晚听闻儿子受伤,慌忙放下茶盏,提裙出帐,恰好碰到父子二人朝大帐走来。

  裴嘉渊伏在父亲的肩头,生龙活虎地朝着她挥挥手,开心的大叫,“母亲!”

  裴勍背着儿子,目光却定在美人身上,薄唇噙着一抹浅笑,唤她,“阿晚。”

  春日江山丽,杏花吹满头。此地有茂林修竹,无限绿野,花海迷映,风烟俱净。

  他白衣磊落,剑眉星目,一如当年国子监初见的模样。

  良人含笑,携着八年光阴,不疾不徐地朝她行来。

  薛亭晚驻足原地,甜蜜、知足和喜悦齐齐涌上心头,亦展颜盈盈一笑,眉眼如画,焕然生辉。

  此生,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125章 番外三:初见和前世

  (八年前)

  献庆九年, 腊月初八, 皇帝下江南巡视,御驾亲临余杭织造局。

  时任余杭织造局次郎中的宛其亨, 出身余杭宛氏, 是家中二子,上头有位姐姐,早年嫁到了京城,乃是堂堂惠景侯夫人

  宛氏是江浙一代极有分量的工商士族, 因祖上捐银救水灾有功, 宛老太太被赐了二品夫人的诰命,族中子弟也被赐了一官半职挂靠朝中。

  ——比捐官好听许多,实质却没有什么不同。

  献庆帝亲赐的荣宠,光耀了宛氏的门楣,却也成为宛其亨官场晋升的阻碍。

  他在余杭织造局次郎中的位子上已有六年, 顺理成章地,把这次献庆帝御驾视察看作升迁的敲门砖, 郑重以待。

  惠景候和夫人宛氏先一步抵达余杭, 为御驾打点行程, 和宛其亨以及宛老太太一起在东阳渡口恭迎圣驾。

  献庆帝念及宛氏祖上救灾之功, 下榻于宛其亨家中,宛氏举族欢庆,当晚特设筵席, 君臣同堂尽欢, 闲话国事和家常。

  一身明黄色衮袍的献庆帝落座上首, 接受众人山呼朝拜,大手一挥,宣布“今日君臣一家亲,不必讲求虚礼”。

  满堂祥和喜庆,觥筹交错,宴桌上的玉液金撰一眼望不到头。

  献庆帝江南此行,身边扈从大臣四十八人,龙禁尉一千八百余人,并不携东宫太子伴驾,却有位眉目俊朗的少年郎君贴身跟随。

  宛其亨心中狐疑,低声询问了姐夫惠景候那少年是何来历,才得知,原来他就是堂堂裴国公。

  裴国公府嫡子裴勍,自幼聪敏好学,博学多才,四岁能文,六岁能诗赋,九岁饱览经书古籍,十岁被献庆帝带在身边理政,宠信非常。

  前年老国公爷病逝,裴勍以年少之龄袭爵,同年,凭借一卷《治安书》及第,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宛氏花厅中,众人酒过三巡,献庆帝与群臣谈论国事,不忘倾听身边少年郎的见解。

  裴勍年纪不大,却一身沉稳,每每论述国事,见解独到,旁征博引,可见天赋过人,腹有乾坤。

  花厅中,余杭官员们各怀心事,身为地方小官,一辈子难以得见几回天颜,自然要抓紧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献庆帝面前展露一番才能。

  裴勍冷眼旁观这堂上的人心诡谲,暗涛潜浪,数杯酒下肚,面上微热,同献庆帝告罪一声,起身离席醒酒。

  外头夜色已深,飘起雪花片片,常青松柏上挂着彩绸花带,映着盏盏华灯暖光,喜庆又亮丽,比欢庆元日佳节还要隆重三分。

  常听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余杭”,院落中园林景致错落,亭台楼阁,山石水榭,移步换景,别有洞天。看来这余杭宛氏,着实富庶。

  少年郎君一身白狐裘,并不执伞,冒雪缓行。

  雪势一开始是撒盐可拟,片刻之后,变成了鹅毛漫天,好在前头刚好有一座斗拱飞檐八角亭,裴勍提步入亭,拂去肩头莹白雪片。

  亭中桌凳齐全,一套定窑白釉海棠杯,一把鹿角玉兰壶,就连细枝末节都别有雅趣。

  宛氏待客果然周到。

  裴勍自斟一杯热茶,略略回味,尝出是上好的太平猴魁。

  待茶香消弭,裴勍回神,略垂眼眸,发现自己膝上多出一个粉团儿般的孩子。

  粉团子一身粉椴夹袄,颈间围一圈雪白貂绒,杏眼圆睁,脸颊粉嫩,对着不速之客好奇发问,“你是何人?”

  她梳着垂髫双髻,奶声奶气说话的时候,发髻上的雪白绒球左右摇晃,裴勍移开目光,淡淡回答,“我是客人。”

  粉团子见他爱答不理的模样,小手抓上他的衣摆,又问,“既然是客人,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喝我的茶?”

  裴勍喉头茶水微哽,垂眸看向衣摆,粉团子刚刚堆完雪人,肉乎乎的小手上还未擦干融化的雪水,在他的白色锦袍印上两个脏兮兮的小手印。

  裴勍唇角抽了抽,勉强维持周身风度,“看来是我失礼了。”

  小粉团子一笑,露出小小虎牙,“祖母家里我最大,只要我原谅你,父亲和舅舅都不会怪罪你的!”

  她讲完一番好话,不忘软软糯糯地讲明条件,“可是我和费妈妈走散了,你得和我玩一会儿才行。毕竟我都原谅你了,对不对?”

  裴勍望着那两只摇摇晃晃的雪白绒球,觉得一阵头疼。

  他年少入朝,每日和一众大臣位列金殿,商谈国事,很少和同龄人一起玩闹。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妹妹,也并不喜欢小孩子。

  不过,如果母亲没有难产去世,他的弟弟也应该也有两岁了。

  这粉团子抓着他衣摆不松手,大有他若不答应,就哭给他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