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谋 第133章

作者:苏四公子 标签: 穿越重生

余溪本有些埋怨,但听得他这样的话,见他这副伤心的模样,又是甜又是臊,满面通红地说不出话来。

自杨忠归家见她受伤后,便骇得魂飞魄散,昂藏男儿竟然伏在她身边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至今想起,她还有些伤感,这世上能有人如此将她放在心上,于愿足矣。

“我知你要说那姚家夫妇藏于市井之中害人,不能放任他们危害黎民百姓,可我不管什么国家大义,天下太平,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明明是个英武的七尺男儿,在余溪这个小女人面前却化成了绕指柔。

他十二岁的时候,余溪八岁,刚刚通过了夫子的考验,正式被鸿山书院录取,当时的他是不服气的,鸿山弟子哪个小时候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他不觉得八岁的小姑娘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当她温软地唤自己“师兄”时,他觉得自己瞬间被融成了一滩水,满腔的怨怼不屑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讨她欢心。

山上的岁月清苦,年仅八岁的她常常因为思念父母而偷偷哭泣,是他陪在她的身边哄着她,甚至为了她,粗手粗脚的他也学会了洗衣做饭,从她八岁那年,一直到如今,在十几年的岁月中,他始终陪着她历经人世悲喜,将她捧在手心里,唯恐她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

就这么个宝贝竟然昨晚竟然差点被程锦害得没命,他能不怨她才怪,“这个程锦十分古怪,我看她就是个扫帚星,今后定要离她远远的。”

“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说她有趣,”余溪白了他一眼,“不过程锦确有古怪,她这一身医术不逊于绍安,年纪小小,深居侯府,之前还是个痴儿,哪来这一身医术?最奇异的是她的医术竟隐隐同我们鸿山的相通……”

程锦的古怪一直让余溪耿耿于怀,“绍安似乎知道她身上的秘密,一直在护着她。”

“我看他是被那个程锦迷昏了头。”杨忠嗤笑一声,“你别看他年纪小,还挺贪欢好色的。”

“胡说什么?”余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们俩年纪相当,互相慕艾也是寻常,你这么说他,也不想想自己当初。”

“是是是,我当初本也是条好汉,但是看到我们家悦然后就走不动道了。”杨忠嬉皮笑脸道。

“又胡说八道!”余溪红着脸,“你我尚未婚配,你这几天住过来不方便,你待会儿就回去。”

“你都这样了,我不过来照顾你,如何放心得下?”杨忠板着脸,十分固执。

“这不是有赵婆在吗?”

“赵婆虽是我请来的,可我自己都觉得不靠谱。”杨忠哀叹连连,“京城这儿连请个靠谱的婆子都难,早知道从老家带一个上来了,你我成婚后总要找几个靠谱的伺候我们饮食起居,我托人去郊县找找……”

“总之你莫要住在我这儿了,传出去平白坏了我的名声。”余溪一脸别扭。

“你我马上就要成婚了,何必在意这些虚名?”杨忠叹道,“此地不太平,姚家夫妇虽然死了,那妇人和婴孩却没找着,还有那个恶鬼究竟是谁召出来的?万一他们再回头作祟怎么办?”

“你在这儿能顶什么用?”余溪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又不会法术,要再遇见那恶鬼怎么办?靠你的刀剑?”

第一百九十五章 深夜

程锦在屋子里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了半夜,才将将醒过来,而且是被馋醒的。她动了动鼻子,好香的红烧蹄,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唇,“青萍,是醉仙楼的红烧蹄?”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想吃?”男人的声音?!她蓦地惊醒,坐起身来,有些恍惚地看着坐在小桌前悠然饮茶的少年,月光之下的他清朗若谪仙,仿佛乘风而来,踏月而去。不过她并无心欣赏少年的美貌,捂着“咕咕”直叫的肚腹跳下床,双眼放光地盯着桌上搁着的红烧蹄,也不假惺惺地同他客套,直接便抓起来往嘴里塞。屋子里没有点灯,除了青萍轻轻的声,便只有她如小鼠啃食一般的声响。文绍安借着月光看她,不由得忍俊不禁,她微鼓的腮帮子,看上去格外可爱。她显是饿得狠了,吃得很急,但即便如此,那多年极好的教养,让她在吃蹄这样不雅观的食物时,依旧透出一股细致的贵气。“你带两只蹄过来着实太少了,我觉得我能吞下一整头猪。”程锦如风卷残云连吃了两只大蹄,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头,“醉仙楼的酒虽然不如酒中仙,但这红烧蹄确实是一绝。”她小巧的舌尖在莹白的手指上细细地舔过,那模样让文绍安连忙别过眼去,不敢多看,只扔了一方帕子给她,“擦擦吧。”“用帕子擦不干净,”程锦“嘻嘻”笑地伸出手去,“要不你给我施个法术,帮我洗洗手?”明明是一双油腻腻的脏手,可在月光下却白得发亮,单是瞧着就觉得温腻如玉,柔若无骨,他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仰身子,换了个坐姿,正襟危坐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程锦惊异地看着他,“既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半夜坐在我床前是什么意思?”文绍安霍然起身,脸色很不好看地走出门,程锦连忙一把抓住他,顺手把手上的油渍擦在他的衣袍上,陪着笑脸道,“怎的如此小气?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做了个歉意的手势,“是我的错,文大人莫要生气。”明明是最守礼的人,却做出半夜擅闯女子闺房的事儿来,只因为担心她吃不上公厨的晚饭饿了肚子,这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掉头就走,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过讨人喜欢,他想走又走不掉,只好在对自己无尽的唾弃中又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是我错啦,”程锦很有眼力见地随口道歉,但见她这模样,显然是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半点都不走心,“多谢你给我带了两只蹄,虽然我还没饱,但好歹能活下去了,要不然我方才饿得快把床给吃了。”她的埋怨太过生动,文绍安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晚上莫要吃太多,当心积食,我给你带了些糕饼,你搁在房里吃,这些日子女学的学监刚刚换人,暂时不会有闲工夫来查你们的学舍。”“积食?”她笑了起来,“我这肚子就是无底洞,再怎么吃都积不了,怕是把我几辈子没吃上的饭,全放在这一世吃了。”“你前世的身子真的差到了那个地步吗?”他知道赵华的身体极差,只是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少女的灵魂是史书里那个病恹恹的皇后,她的性格与史书中相差太大,不仅他觉得奇怪,连她自己似乎都说不清楚上辈子的因由。“比史书上写的还要糟,天生破败,一生下来就是早夭之相,我父亲赵齐还有文定年又是逆天改命,又是四处找灵药将养着,才养活了我几十年,那时候我胃口不好,一月吃的饭食还没有如今一顿多,如今想来他们也是白忙活了一场。”她打了个呵欠,“听说你今天下午来替余先生授课了?余先生的身子如何?”“你的药管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文绍安看了她一眼,“她对你生了疑心。”“我的来历太过古怪,明眼人都会起疑心的。”她在桌面上发现了青萍带回来的饭菜,使了筷子一脸挑剔地翻捡,饭菜已经凉透了,甚至有些发硬,让她一点想吃的欲望多没有,还不如去吃文绍安带来的饭菜,“啧啧,这里的饭可真够难吃的,凉了的饭菜连个热的地方都没有,幸亏外头的饭馆还能买到饭食,也幸亏你还记得我,要不然我今晚定会活活饿死在这儿。”“这里是规矩森严的国子监,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便是在鸿山书院,烧火做饭洗衣也得自己来。”“鸿山如今已经穷酸到这个地步了么?连下人都请不起了?”“夫子身边有两个小僮服侍,当年萧晟一直提防着鸿山,留了人在书院里监视夫子,后来他死了,夫子身边也不再敢留人了,生怕再被人安排什么人在身边。”“萧晟此人心胸狭隘,难怪子孙江山不稳,报应这不就来了。”她一哂,“昨日那姚家夫妇究竟是什么来头?”“我查了他们那招鬼法阵,同我们中原很不相同,也不是南北蛮的手笔,我疑心和西域胡人有关,如今西域盛行拜鬼教,便是尊厉鬼为信仰,召唤厉鬼为己办事,昨日姚家留下的种种印记都显示他是拜鬼教的教徒。”“拜鬼教?倒是第一次听说。”程锦大为惊奇,虽然她不通法术,但也知道在妖魔鬼怪中,鬼甚至还比不上怪,算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还有人尊厉鬼为信仰,简直荒谬得有些滑稽。“也就是这二三十年在西域兴起的,你自然不知道。”文绍安顿了顿,“那姚家夫妇便是拜鬼教的信徒,他们召唤的厉鬼唤作婴婆,生前是个临盆的孕妇,被拜鬼教的法师生生从腹中掏出婴孩而死,母子二人死后都被炼做厉鬼,法力要比寻常厉鬼强上许多,但是每逢初一十五婴婆都需要供奉献祭的活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婴婆

程锦的心颤了一下,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觉得嗓子发紧,“昨日的婴孩呢?”文绍安看着她,声音沉了下来,“已经被献祭了,那个婆子就是个普通的拐子,姚家夫妇寻了她,说是不能生育,让她拐个孩子来给他们养育,许了她五十两银子,结果银子没有到手,那婆子连同婴孩都被姚家夫妇一同献祭了,你们昨天遇到的是刚享用了活祭的婴婆,法力较之平时要强上许多,否则以余师姐坚定的心志,没有那么容易被蛊惑……”他还说了什么,她竟听不清楚,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那个婴孩……那个睡得一脸恬静的婴儿,就这么被活活献祭给了恶鬼。她翻墙到了姚家的时候,屋子里静得很,想来是刚刚完成了献祭,姚家夫妇正忙着收拾。“程锦,你怎么了?”文绍安看着她痛苦地弯下身子去,骇了一跳,拉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左手,竟冷得如一块冰,连忙道,“此事怪不得你……”“都怪我!若是我直接跟着那婆子进了的姚家,兴许还赶得上阻止,那个婴孩也不会枉死……”她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哀恸至此。她最见不得婴孩受苦,哪怕是在燕朝末年,民不聊生的时候,她也见不得那些易子而食的惨剧,为此救下了不少婴孩,就连萧晟的那些嫔妃婢妾的孩子,她也是十分疼爱的,为此外人总说她贤明大度,可她是真心喜爱婴孩的,同萧晟并没有什么干系。“我在余先生家换衣服喝茶的时候,那孩子正在一边被恶鬼吞吃,”她一脸悔恨,“我为何如此大意?我本可以救下他的!我自觉如今身怀异术,附近的风吹草动都在我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姚家招鬼的阵法是可以遮蔽天机的,自然也可以遮蔽我的探知,我太过自信,才害了那个婴孩。”见她恨得差点要挥手一拳砸在桌面上,他连忙伸出手一握,四两拨千斤地卸了她的力气,“你莫要冲动,如今你还不会法术,便是当时进了姚家,怕也凶多吉少。”“胡说,那婴婆分明惧怕我的血。”程锦恨得牙痒痒,西域那些胡人真是发了疯,连恶鬼都堂而皇之地供奉起来,若多混几个这种草菅人命之人,京城怕是要变成死城了。“你的血?”他眉头一皱。“当时情急之下,我也不知该怎么对付那婴婆,便喷了口血在剑上,谁知那婴婆竟十分忌惮,人血该是婴婆的克星。”“不可能,召唤婴婆的法阵就是用血祭,她一个嗜血之徒,如何会忌惮寻常人血,除非”除非她的血中有什么古怪。两人面面相觑。程锦清了清嗓子回忆道,“那婴婆从黑雾之中来,颇有些凶恶,控制了余师姐,又要来控制我,但喷了我的血后,我的短剑泛出红光,黑雾像是活物一般,一见到红光便四散逃走,我以为那红光便是血光。”“不是,婴婆十分嗜血。。”他摇了摇头,“虽说那婴婆惧怕你的血,但你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世间可不只有婴婆一个鬼怪,这次灭了这个婴婆,谁知道下回会冒出个什么鬼。”“那姚家夫妇为何好端端地不远万里来京城?”“只知道他们有西域胡人血统,也许是贪慕京城繁华,也许他们是西域胡人的细作,来刺探我大梁情报的,还有可能是他们刻意潜入京城,制造事端,造成百姓恐慌。”“那这些日子官府可曾接到报案丢了婴孩?”程锦还在难过地抽着鼻子,反应却不慢。“不曾。”“那就不会是最后一种情况,他们若要制造事端,定会挑选官家子弟下手,便是只丢了一两个孩子,也定会有人彻查,也会有人将这事儿闹得京城皆知。”“所以那姚家夫妇是真想引来婴婆,并偷偷在家豢养一个婴婆,那他们家究竟想要那婴婆做什么?他们俩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或是还有同样人也潜伏在京城?”“南蛮、北蛮、西域都陆续有人出现在京城了,但暂时不可能将他们连根拔除,再等等看吧,西域的幕后黑手已经在慢慢排查了。”文绍安叹了口气,这一两日又是蛊虫又是婴婆,又是南蛮又是西域,他忙得连轴转,“还有那个吟霜已经自尽了。”“吟霜?”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吟霜是谁,只是没想到程明志竟如此绝情,救了人却真的撂手不管,“会不会牵连到我二哥?”“难免,那吟霜确实是个南蛮探子,在大梁多年,他们家的酒铺也是南蛮据点之一,这一点还要多谢你二哥,她原来闭口不言,抓了她全家之后,她总算认了命,该说的都说了。”“南蛮人一向硬气,她怎么说得如此痛快?”程锦一脸不信。“她自然是不痛快的,但耐不住她那随身服侍的小丫鬟,那是她上个月刚买的,威逼利诱几句,就把她听到看到的全招了,吟霜叫骂了几句,也不曾招了什么,不过是被他们诈出来的,问口供的时候,便是这么诈来诈去,才算是捣掉了他们南蛮的一处据点,同圣上也有所交代了。”程锦是知道大理寺的压力的,尤其是他们几个若要挑明祁王犯上作乱,便是同整个文官集团站在对立面,韩道和叶萍就算有这个勇气,也未必有这个能力,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呈到御前让人无话可说,再就势抱住隆庆帝这根粗大腿。“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寻你二哥前去问话。”“谁让他非要掺和到这一滩浑水之中,也该让他长长记性了。”程锦没好气道,“你们男人当真是色令智昏,那吟霜明眼人一看便知有问题,他偏要往套子里头钻,没地惹一身腥。”文绍安莫名其妙地红了脸,总觉得她在骂自己“色令智昏”,对上她那清澈的眼睛,却也不敢多想。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议论

文绍安微微侧过脸去,起身道,“这些日子四处都不太平,你在国子监里好好待着,还比其他各处安全一些,且安心在这儿读书,多学些东西对你今后有帮助。你继续睡吧,天快亮了,明日一早还要上课,莫再同今日一般逃课了。”

“你知道我逃你的课?”程锦讪笑道,“我昨日实在是太困了,在学舍里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今后保证不逃了。”

他倒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同她过不去,只是温声道,“再忍些时日,待月考之后,你便向宋祭酒提出游历,之后便不必日日拘在太学中读书了。”

“听说月考很不容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过得了?”方默他们可是把月考说得比乡试还难,若想要出去游历,在通过宋祭酒的考验之前,还必须拿到月考第一。

他微微一哂,“鸿山书院的大师伯若连区区太学月考都得不了第一,鸿山书院也枉称天下第一书院了。”

“哼,”程锦傲气十足地冷嗤一声,“单就射御一道,太学就远比不上鸿山书院。”

太学虽也有射御课,但就是个花架子,监生们抵触,先生们不上心,纯粹是为了君子六艺凑数的。

而鸿山书院向来注重文武并行,便是余溪那样的弱女子都有一身好武艺好胆色,更遑论其他人了。

且不论太学里先生的水平如何,大的方向上出了问题,学问再精深也无济于事。

“大梁若再这么重文轻武下去,别说是南蛮北蛮和西域了,便是祁王来攻都守不住,这伙子文臣把持朝政,还一口一个庄敬皇后如何如何,文相如何如何,这大梁若真亡了,怕是两个死人还得出来给他们背锅。”

“王朝更替,乃是天道循环,自古有之,何来背不背锅一说。”他的神色极为平静,“天下承平已久,人们早就忘了武将的辛苦,若想纠正这种风气,必得一战。”

她点点头,隆庆帝怕是早已存了必战的心思,只是苦了那些遭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她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们修道之人与世事都看得特别淡,百姓颠沛流离,生民命如草芥,在你们眼中怕也是天道循环吧?”

“人生有定命,着实是天数。而修道人行的大义,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赵齐当年身为大宗师,自可以超脱世俗,不问世事,追求长生,可他宁愿放弃性命救天下生民,普度众生,这便是他的大义。”

“那你呢?若有一日生灵涂炭,你可会如他一般成全这份大义?”她并非在试探,而是真心好奇。

前世的文定年究竟是自愿,还是被她裹挟着卷入萧晟的阵营,一直都是她的心结,哪怕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文定年了,她还是想要知道答案。

他浅淡地笑了笑,却避而不答,揉了揉她的头发,“天快亮了,我先走了,若是惊动了旁人不好。”

鸡鸣声中,他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融入天光微明的夜色中。

“走得倒是挺快。”她望着他的背影,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一直睡得很昏沉的青萍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见到程锦已经起了身,忙不迭地起身,惶恐地请罪,“姑娘,奴婢该死,一时不察竟睡过了头……”

她一向觉浅,夜晚当值一向尽心,却不曾想竟会鬼使神差地睡过了头。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个儿昨日贪睡,半夜饿醒了。”程锦摇摇头,指着桌面的点心,“我方才翻墙出去买的点心,你吃么?”

青萍慌忙摆手,自去给她打水梳洗不提。

程锦在太学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清闲,除了上课时认真注书之外,便是听监生们在课余议论时政。

“我之前还当大理寺如此无能,京中出了这么多命案竟都破不了,如今才知道竟是祁王从中作祟。”

“想来大理寺早就找了苗头,只是祁王势大,屡屡阻扰,否则京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枉送性命。”

“大理寺卿韩大人这一次倒是真的豁出去了,冒着诬告皇亲的重罪弹劾祁王,一个不好是要下天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