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谋 第136章

作者:苏四公子 标签: 穿越重生

但如今大梁是读书人的天下,书香门第人家向来是不屑做这等事,偶有往孩子屋里塞人的,都会被人明里暗里的耻笑,程夫人娘家刘家家规中甚至都写明了子孙成亲前房中不得有通房,更不准纳妾,像程明志这等早早有了房里人的男子,今后是休想说到好媳妇儿了。

程钤和程锦也都知道程夫人是存了想将程明志拘在屋里,不教他往外跑的目的,程夫人也已经是对他无计可施了。

可是这么做对心已经野了的程明志根本就没有用处,反倒存了暗示他可以纵情女色,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可不是么,她对阿志和阿远真是宠得没边了,她竟同我说,他们若不愿意好生读书,便也不勉强,只要他们一辈子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大不了她多给他们攒些家产,若是外祖父还在,定要一棍子打死这两个败家子。”程钤没好气道。

他们的外祖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家中规矩极多,舅家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也不曾出过纨绔,若是他老人家还在,定看不惯程明志兄弟。

“如今我日日将阿远拘在身边,生怕他同阿志学坏了,可这孩子玩心极重,等我去了女学,就无计可施了,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等祖母寿宴后,二哥也要回书院去了,书院在京郊,也没那么多乐子可寻,兴许他还能收敛一二。”话虽这么说,但程锦也并不是很看好,南蛮都大胆到在书院门口安插据点了,公然让南蛮女子勾引书院学子,这书院的风气能好到哪儿去。

“还有那妖尸的事儿”程锦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儿她之前还是忍不住细细说与程钤知道了,在她看来冷静稳重的程钤比程夫人还要靠得住,瞒着谁也不该瞒着她。

程钤朝她摇了摇头,也压低了声音,“没动静,这些日子府里请了不少护卫,也请了那些大师来画符驱鬼,府里也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道符真起了作用,府里倒是极太平,就连六妹也不成日哭嚎了,每日都在屋子里抄经念佛,还有二婶三婶,虽然和阿娘偶有争吵,但也从来不曾闹大,倒是比之过去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承恩侯府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就连程钤都要险些忘了还有妖尸的事儿悬在头上。

“我倒是不担心府里,”程锦在去太学之前,便同文绍安一块儿在侯府里布下了一个阵法,平日不显,但若有妖物来犯,阵法便能自行启动,护住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我就是担心妖尸后头的人,秦嬷嬷那表哥一直都不曾有动静?”

“不曾,我与阿娘都交待门房要多加留意,但自秦嬷嬷死后,那人确实不曾来府里找过。我想来有两种缘故,一是这表哥已经被人杀了,二是他已经得到了风声,更无所谓来不来咱们府上了。”

“第一种怕是不大可能,第二种可能却可以细论,他不在府里,当时秦嬷嬷的事儿也算是被我们压下来了,他若想知道,要么是他法术精通,能够遥知我们府里的一举一动,要么就是他在府里还有内线。”

程钤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若是法术精通,岂不是早就来我们府里报仇了,怕是真有内应。”

“大姐,不必担心,那秦嬷嬷的手段虽然厉害,最后不也死了么,方士一道落魄了几十年,没那么容易兴风作浪的。”

“秦嬷嬷是文大人杀的吧?”在程钤心里,鸿山弟子无所不能,倒也不曾疑心,只是拿眼觑着程锦,“你同文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程锦一脸懵懂。

“我听闻文大人是君子中的典范,看上去虽然温和,却始终谨守男女分际,从不曾和那位姑娘过从甚密,你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程钤不错眼地盯着她。

“我与文大人也不曾过从甚密啊,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程锦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太学中,同窗都是男子,我们平日一块儿读书用饭,那才叫过从甚密,大姐,你不是也想要去考乡试么?怎的突然这般看重男女大防?”

程钤被她的话给噎住了,有些尴尬道,“文大人毕竟和普通人不同,他素来不同女子亲近,你们虽只有数面之缘,但已是非比寻常了,不是大姐看重男女大防,是真担心他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

第两百零六章 外室

“他是恶霸纨绔,还是我声名狼藉?为何不能对我起别样的心思?”程锦理直气壮地反问。

程钤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是该说她不晓世事,还是该说她脸皮太厚了,“他若对你起了心思,便该规规矩矩地登门求娶,同你私下来往算是什么事儿?难道因为你如今是女监生便格外看轻你?”

程钤说的正是程夫人一直以来的担心,扪心自问,文绍安这样的少年郎几乎是所有丈母娘眼中的金龟婿,她又岂会例外,只是担心女儿同文绍安走得太近,世间男子便从此入不了眼了,万一文绍安不愿娶她,倒是白白耽误了程锦一辈子,这些话她也不好同程锦直说,便使了程钤来探探口风。

“我才多大年纪?大姐都尚未许人,怎可轻易谈婚论嫁?”程锦义正辞严地反将了程钤一军。

程钤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没好气道,“我不同你说了,你如今去太学越发牙尖嘴利,句句都在诛我的心。”

程锦只得了三天假,程老夫人的寿宴前后也办了三天,寿宴办得很是热闹,不仅程太后赐下宝贝无数,隆庆帝还亲往承恩侯府为老人家贺寿。

这份荣耀在大梁还是头一份,不知多少人家羡慕得红了眼,毕竟那是隆庆帝嫡亲的外祖母,他身上流着的可有她的血。

隆庆帝待承恩侯府一如既往地亲切,言语中只把程钤程锦当作妹妹,甚至还当众许诺要将程钤调往太学,明眼人一看便知,隆庆帝绝无纳二人为妃的意愿,程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程平对隆庆帝这番安排也算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便是程太后,她知道儿子的心思,但舍不得责怪儿子,便把责任推到了程夫人的身上,赐下的东西中,就属给程夫人的最薄,当众给了这位当家夫人个没脸。

程夫人虽然恼怒,觉得程太后太过凉薄,翻脸不认人,完全不顾自己这些年的辛劳,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两个妯娌虽然得到的赏赐多,可程二太太被程二老爷给磋磨得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每日拿药当饭吃,再无之前的跋扈,便是得了再多赏赐,也无福消受,程三太太如今虽然张狂得意,可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在府里也不受人待见。

她虽在女儿入宫的事儿上拂了太后的意,但只要儿女好,就什么都值得。

“夫人,府里来了两位大理寺的评事大人,说是要见志哥儿。”胡嬷嬷神色凝重地低声禀报。

“大理寺的人见志哥儿做什么?”程夫人搁下手里的对牌,“别是他又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事儿吧?”

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儿子,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她怎么也管不住,想着给他屋里置两个人拴住他,结果他把两个水灵的丫头搁在那儿当摆设,依旧不消停地往外跑,她嘴上虽说不让程钤多管,心里却也难受得很,她不怕程明志不争气,就怕他在外头惹是生非,早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你去叫志哥儿,”程夫人想了想,站起身来,“我也去瞅瞅。”

大理寺的两个评事还算是客气,知道近日是程老夫人的寿辰,也不敢惊扰,老老实实地在偏厅安静侯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毕竟这是程太后的母家,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来往,不是他们两个小评事能够得罪得起的。

其实他们的来意很简单,南蛮人在京城作乱的案子已经上达天听,听说御书房里成日吵作一团,却没有个结果出来,韩道以孤注一掷的勇气让他们全力搜证,尽力把这案子给坐实了,力争办成无可指摘的铁案,事关大理寺上下所有的官吏,明知此时来侯府会讨人嫌,他们还是不得不跑这一趟。

“若非迫不得已,下官万万不敢来府上叨扰夫人,若是惊扰了老夫人,那更是下官的罪过了。”两个评事见了程夫人,简要说明来意,又是躬身,又是作揖,将姿态放得极低。

程夫人却气得险些晕死过去,以极大的意志力死死地抠着掌心,“两位大人言重了,是小犬无状,竟招惹上南蛮细作,此事我定要禀报侯爷,请出家法,好好责罚,今后定当约束他不再出去惹是生非。”

两位评事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夫人言重了,程二公子是少年郎,年轻气盛也在情理之中,招惹上南蛮细作也是受了欺骗蛊惑,着实怪不得他,只是如今京中不甚太平,公子外出时还须小心才是。”

程夫人听出了一些味道,“可是那些南蛮细作又盯上了我儿?”

见两人欲言又止,程夫人深吸一口气,“两位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们担心南蛮细作会去寻程二公子,私下遣人跟了他一些时日,发觉他在外头置了个外室,经我们查实那姑娘并非南蛮细作,但也非京城人氏,来历有些古怪,我们一时也查探不出,只是多嘴提一句,望程二公子多加小心。”

程夫人一直以为程明志成天往外跑是去酒楼饭馆同人饮宴,最坏不过是像他老子当年,同那些狐朋狗友们喝喝花酒,哪里想到他竟然在外头置了外室,便是不着调的程平当年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实在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拍案而起,“孽障!畜生!”

“阿娘,您莫要听他们胡言!”程明志刚好行至门口,闻言立刻抢上前去扶住程夫人,慌忙申辩道,“阿娘,我同阿若是清白的……”

程夫人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辩驳,一听到他亲亲热热地唤那女子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两位评事的面,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阿娘!”程明志的眼圈红了,程夫人一向疼爱他,莫说是在人前了,便是私下也不曾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他自认自己没有做错,越发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