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期 第23章

作者:雪满头 标签: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那贺公子行至我身边,与我隔了一段距离,一同往下走,又赔了一遍礼。我本也无甚大碍,刚想着安抚安抚他,他却道:“秦小姐方才,莫不是有意放水?”

我被噎了一噎,忙说:“不是不是。”

他脚步顿了一顿,“明明你已柳暗花明,为何站在了原地,还往刀口上送?”

我又强调了一遍:“当真不是。”见他面色依然不信的样子,只好说:“我只是有些晃神分心了...”

看他面色终于从不信变成垮了下去,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与人比试的时候走神,还非要说出口,说是没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我自个儿都不信。真是越描越黑。

想着今日怕是不合适多说话,我索性依大哥说的闭了嘴。

直到把人送出了我军军营,看他上了马,绝尘而去了,我才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此番一遭,他这一鼻子灰,怕是要惦记一阵子了。

待我回去,训是免不了要挨的,别的却也没罚。此事前前后后理亏也理亏在贺家,训我只是长个记性,军中最忌逞勇好斗,旁的罚我也没有道理。

过了几日,贺将军修书一封,痛斥了贺盛擅闯我营,又蓄意挑衅,自然,最主要的还是因着差点要了我命。

故而命他背着荆条,亲来给我赔罪。我本没放在心上,直到贺盛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觉,这些个常年征战的,无论我爹,还是这贺将军,对自己儿子当真下得去手。

他一身单薄白衣,整个后背已被背负的荆条刺伤,血淋淋一片,雪白的料子一衬更是渗人得慌。何况北地天冷得早。

因着贺将军下的令是要他来给我赔罪,旁人是插不上话的。见他这副模样,我都感觉背后火辣辣的一片疼着。还没等到他走过来,我便先迎了上去,伸手替他卸背上的荆条。

他轻轻推开我,还是执意拜了一拜,把这罪赔完了。我皱了皱眉,一边腹诽着这人怎么这般死心眼,一边利落给他取下了荆条。

荆条一卸,后背的伤便更明显。此处离我营帐最近,我便拉了他往我营帐走,“我那儿还剩了些药,先给你涂着。这事儿本就不怨你的,是我自己。”

他脚步停了下来,摇摇头,说怕是不妥。

我有些好笑,“军营中哪顾得上那么多?我都不知道给多少将士上过药了,搭把手的事儿,你扭捏什么?”

见他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我心情颇好。他也没再坚持,跟着我走了进去。

我翻找出药来,瓶瓶罐罐摆了一排。

他背对着我坐下来。到底还是要稍稍顾及些,我取了剪子来,将他后背的衣料剪开,只露了伤口出来。

荆棘多刺,有些已经扎了进去。我瞥了他一眼,取了针,在火上烧了烧,一点点把刺挑了出来。饶是我上药上的多,可挑刺当真是第一回,不免就容易失手。好容易处理干净了,他额头汗珠已滚落下来,倒是一声没吭。

我又将药涂好,粗略包了一下。拍拍手,站起身来,把瓶瓶罐罐又收起来,说了一声“好了。”

他表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我手中的药瓶,斟酌问道:“秦小姐用的是什么药?”

我温和笑了笑,“我哪知道是什么药,左右都用了一遍,总有对的。”

看他眼神绝望,我才翻了个白眼,“骗你的。你当真以为我在北疆白活了这么大,连普通伤药都分不清?”,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就该让二哥看看,他就知道谁才是头被马蹄子踢了的。”

我把那些瓶罐塞回去,叹了一口气,“你别小姐来小姐去,我听着头疼。这军营里,怕是也只你把我当秦家小姐。叔伯兄长他们都直呼我安北,你跟着他们叫便好。”

他已经自个儿把我方才让人备好的衣裳换上了,听到我这话,笑起来,应了一声“好。”

第 16 章

本就是与贺家军偶然碰上的,贺盛这事儿耽搁了两日,便又分了开来进军。

日子再晃了晃,便进了腊月。这岁里也还算安稳,与胡人小打小闹了几场,双方皆没讨着便宜。是以腊月十五这日,我和父兄便回了上京。

一路上奔波劳累,回府后又陪母亲祖母说了一阵子话,好容易爬到我榻上,烛火都忘了熄便睡了过去。待第二日清醒过来,天已是大亮了。

我赤着脚下榻,拎了拎案上的茶壶,见里面有水,便倒了喝。怜薇捧了一叠衣裳进来,慌忙将衣裳放下,上来抢我手中杯子,“这是凉的,小姐怎么能这么就喝了!奴婢去换热的来。”

我摆摆手,“不必,我已喝完了。”又去翻了翻她拿来的衣裳,石榴红的宽袖褙子,配了同色的内衬,袖口绣了白鹤。我揉了揉额角,“能换一身来吗?这衣裳穿着怕是行动不便。”

怜薇将衣裳展开来给我看,“这是今年新给小姐做的,请了城里顶好的师傅裁的。大夫人交代了,既是回了上京,小姐须得把北疆的习气改一改。”

我自知拗不过母亲,乖乖换上了。怜薇又服侍着我梳洗,替我挽了头发。我瞧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陌生。

用了些吃的,便去了母亲房里。前脚踏进去,后脚母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去看料子的时候便想着安北穿这颜色好看,如今穿身上果然衬人。”

父亲应了一声:“是,看着喜庆。”

我笑着上前请了父母亲安,见大哥二哥也是在的。二哥拈了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小妹这安请的果然及时。来,跟二哥说说,方才用的是早膳还是午膳?”

我剜了他一眼,嘟囔一句“吃都堵不住你嘴。”

不料叫母亲听了个正着,她很是哀怨地望了我一眼,“在上京不比你在军营,说话要仔细。方才还说起来,贺家设宴,送了帖来,还专门提了你。”

我微微一怔,以往同贺家并无甚往来。不过又想起来贺盛那日扛着刀小公鸡似的雄赳赳的模样,额头那根筋忽的一跳,“这事儿还没完啊?”

母亲伸手替我理了理衣襟,“既是邀你去了,便稍微像样些。”说着手拧了我耳朵一把,“莫给我惹什么乱子出来。”

宴席并未设在大将军府上,而是设在了京郊一处别院。那别院仿的是江南一带烟雨楼阁的式样,院中甚至通了暗渠,虽是冬季,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未结冻,曲水潺潺而过,即便是我也能品出几分意蕴来。院中种了好些花木,四时都有花开。而如今,正是梅花一枝独秀的时候。

贺家这一次是邀了不少人家的,单是那一排排车马,便能窥出一二。女眷单独划了院落,我与母亲便同父亲他们分了开。

晚宴还有一会儿,夫人们凑在一处吃茶,这便是历来卖弄各家孩子的时候了。这家夫人说自个儿大女儿琴艺好得令教习师傅都夸口称赞,那家夫人就必得说自个儿小女儿前日里给老夫人祝寿,绣了一副百寿图——既是女红好,又能不经意夸上有孝心,这便压了前头的一头。

我深知这是母亲最头疼的时候。无他,府上能拿得出手的两个姊姊,皆是姨娘所出,且婚事都定下了,也没什么再吹捧的必要。唯一一个自个儿亲生的,叫她怎么夸?难不成还能说一句,“安北虽旁的不行,枪倒是舞得漂亮,得空叫她舞一段来看看。”

好在那些个夫人们卖弄也是有个限度的,到了母亲这儿,看在定远侯这封号上,也会心照不宣揭过这一茬,改口道:“侯爷夫人好福气,世子和二公子皆是少年英才,果真教子有方。”

自打我稍大了些,回回哪家设宴都是这般。

是以我为着母亲眼不见心不烦,早在她们刚刚开始之时,便溜了出去。

冬日里日头落得早,这个时辰已是斜斜挂在天边,染出一片暖色的云来。我沿着水流走,水上映着夕阳,金灿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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