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将星 第209章

作者:千山茶客 标签: 穿越重生

他永远也无法摆脱。

肖仲武和肖夫人合葬在一起,前些日子为了准备中秋宴的灯笼与画布全部摘下,换成雪白的灯笼。

墙倒众人推,肖仲武的死,带给肖家的打击远不止于此。肖璟在朝堂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肖珏在背后就要承受同样的负担。南府兵如何,肖家如何,鸣水一战莫须有的罪责如何。

他仍旧没有流一滴泪,木然的做事,密集的安排。他能睡着的时候越来越短,回府的日子也越来越晚。

那天晚上很晚了,肖珏回到府上。肖仲武死后,府上下人遣散了许多,除了他的贴身侍卫,他不需要小厮,觉出饿来,才发现整整一日都没吃东西。

太晚了,不必去麻烦白容微,肖珏便自己走到厨房,看可有白日里剩下的饭菜对付一下。

灶台冷冰冰的,厨房里也没什么饭菜,这些日子众人都很忙碌,哪有心思吃东西。他找到了两个馒头,一碗酱菜。

灯火微弱的就像是要熄灭了,厨房里没有凳子,少年倦极,随意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端起碗来,突然间,瞥见将长桌的尽头,墙壁的拐角,躺着一枚桂花糖。

肖仲武战死的噩耗传来时,肖夫人正在为肖珏做桂花糖,乍闻此信,一盘桂花糖尽数打翻,后来被小厮打扫,全部都没了。

这里却还有一颗漏网之鱼,静静的躺在角落,覆满灰尘。

他爬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桂花糖捡起,拂去上头的灰尘。糖果里隐隐传来桂花的香气,一如既往的甜腻。

肖夫人总是把桂花糖做的很甜,甜的齁人,他原本不吃甜。

但这是他在人间,得到的最后一颗糖了。

香囊里还有剩下的糖纸,他将那颗糖包好,重新放进香囊。端起碗来,拿起馒头。

肖二公子从来金尊玉贵,讲究爱洁,如今却不顾斯文,坐地吃饭。他的衣服已经两日未换,肚子也是粒米未进,再不见当年锦衣狐裘的丽色风姿。

少年靠墙仰头坐着,慢慢咬着馒头,吃着吃着,自嘲的一笑,秋水般的长眸里,似有明光一点,如长夜里的星光余烬。

飞快的消失了。

……

时光飞逝,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过去的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回忆。那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唇边一抹满不在乎的微笑。

并不是什么不能过去的坎。

他怔然的看着手中的香囊,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松手,继续往前走。

“少爷。”飞奴从身后走来。他接过伞,替肖珏撑着,询问道:“现在要回寺里吗?”

“走走吧。”肖珏道:“透透气。”

最后一丝光散去,莲雪山彻底陷入黑暗。浓雾弥漫,如山间幻境。这样的夜,几乎不会有人走。

雨水顺着伞檐落下,并不大,却绵绵密密,如铺了一层冰凉薄纱,将山间裹住。

“这雨不知道下到何时能停。”飞奴喃喃。

中秋之夜大多晴朗,如此夜的实在罕见。肖珏抬头望去,黑夜沉沉,看不到头。

他道:“今夜没有月亮。”

没有月亮,不照人圆。

山林路泥泞不堪,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越往边上走,越是树木繁茂,看不清楚人的影子。前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奴一顿,提醒道:“少爷。”

肖珏摇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么晚了,还在下雨,谁会在这里?

飞奴将手中的灯笼往前探了一探,雨水深深,有个人影站在树下,起先只能看见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大概是个女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再看,便见那女子站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扯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往下拽了拽。

绑在树上的,是一条白帛。

这是一个寻死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月亮(下)

禾晏过去从不觉得,人生会有这样难的时候,难到往前多一步,都无法迈出。

她已经很久没看过月亮了。

失明后到现在,她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许之恒安慰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禾晏也笑着说好,可纵然表现的再平静,心中也是茫然而恐惧的。她一生,面对过很多困境,大多时候不过是凭着一股气站起来,跟自己说,跨过这一步就好了。不知不觉,再回头看时,就已经跨过了许多步。

唯有这一步,她跨不过去,也不知如何跨过。

不再是飞鸿将军,成为许大奶奶的禾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女人陡然失明,虽然丈夫仍然待她好,但这种好像是水中花,带着一种虚幻的敷衍。她感受不到。

七夕的时候,她在府中坐到深夜,也没等到许之恒回来。原以为是因为朝中有事,第二日才知,头一天许之恒陪着贺宛如逛庙会去了。她摸索着在屋里的窗下坐好,静静听着外头丫鬟的闲谈。

“昨日大爷与夫人吵架,吵得老爷都知道了。主子心情不好,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反倒倒了霉,还不都是因为东院那位。”

“要我说,大爷也实在太心软了些。东院这位如今是个瞎子,咱们许家的大奶奶怎么能是一个瞎子?没得惹人笑话。夫人这几日连外头的宴约都推了,就是不想旁人问起。”

有小丫鬟看不过替她说话:“大奶奶又不是生来就瞎的,突然这样,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她就算瞎了,也能日日呆在府里被人服侍,至少衣食不缺,和那宠物有什么不一样。可怜的是大爷,年纪轻轻的,就要和这瞎子捆着过一辈子。咱们大爷才学无双,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偏要找这样的?”

“对!大爷才可怜!”

诸如此类的话像是带着尖锐的钩子,一句一句往她心里钻,钻的她鲜血淋漓。

夜里她坐在屋里,等许之恒回来,对他道:“我们和离吧。”

许之恒一怔,温声问道:“怎么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