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锁娇 第116章

作者:舒书书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小孩子喊起来的声音格外尖锐,李知尧被顺哥儿喊得耳朵嗡嗡响,头发又被他揪得疼,越发暴躁了起来。实在觉得有些忍受不了了,他怒着脸色,忽一下抬起了巴掌来。

然巴掌抬到半空又停住了,他看着顺哥儿哭得脸蛋皱到一起,脸上全是眼泪,巴掌最后竟没下得去。抬在半空片刻,慢慢蜷成拳,又收了回来。

他仍是怒喝,在他屁股上拍一下:“闭嘴!再哭给你扔去喂狼!”

顺哥儿哪里会闭嘴,就这么在他怀里哭了一路踢了一路,掐他的脸,揪他的头发,叫了一路的娘亲。后来实在折腾得累了,越哭声音越小,就趴在李知尧肩膀上睡着了。

李知尧抱走了顺哥儿,他手下跟在后头,自然也把朝雾带走了。

走也没让朝雾安安生生地走,有两个人进了她的木屋去,取了身上的火折子和装酒葫芦,在她的小木屋里洒了一壶酒,吹燃火折子,扔出去点了一把火。

朝雾被他们带走的时候,火势已经烧出了小木屋。

她回头去看,眼泪落得止不住。

***

春景和秋若在小市上来回找了很久,又在村子里其他地方找了很久,一直没能找到顺哥儿,便慌着神色回去了木屋。着急的时候脑子混,又迷了会路。

好容易找回木屋的时候,心里本来就急得要哭,却又突然看到她们的木屋已经被烧了大半。只那么一瞬,两人顿时便软了浑身的力气,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

然她们也没能对着那被火烧了的木屋哭上多久,视线里出现两个人,直接过来绑了她们。

***

李知尧找到朝雾和顺哥儿带出山村后,因为天色将晚,便没有赶夜路回京城,而是在城门落锁前去了济州城,找了家客栈,打算在济州留宿一晚。

一直到客栈安顿下来,梳洗用过了饭,李知尧才又去见朝雾。

朝雾此时看到他,又成了和以前差不多的状态,下意识便觉得害怕。但她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怯懦,在李知尧坐下后,她伏去他腿边,低声请求他:“王爷,您把顺儿还给我好不好?”

李知尧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便是冷笑。

想想之前他对她好的时候,她是那般骄纵耍性子。他连王妃的位子都打算给她了,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可她偏偏不珍惜,宁愿躲去深山老林里。

现在再次落到了他手里,又成了这副没尊严没骨气的模样,简直可叹可笑。

李知尧坐在床边上,低头看她片刻,忽又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仔仔细细端详了她一番,他淡淡道:“拿什么让我还给你?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他。”

朝雾心里顿凉,湿着眼眶抿着嘴唇摇头,而后微哽道:“不要,求你了……”

李知尧眸光冷得像刀尖,一寸一寸刮过朝雾的脸,语气里有了些戾色,“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什么,不管怎么往我心里插刀子,只要你求我,我就会心软答应你?嗯?”

朝雾说不出话来,她此时也只能这么赌,她别无他法。

李知尧看着她的脸冷笑,看她不说话,捏着下巴的手指上不自觉重了力气,“你不是想永远离开我吗?那本王就成全你!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去柳州,把你幽禁在那一辈子,半步都不得出来。而你的儿子,我会派人送去银狐谷,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听到“银狐谷”三个字,朝雾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慌张。那是大夏流放重刑犯去的地方,最是凄苦阴寒。那些参过军的都不定活得下来,顺哥儿怎么可能活得了?

朝雾忙抬手抓住李知尧的袍面,眼泪已经忍不住了,任落了满脸,哭着求道:“王爷,我求你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顺哥儿,求求你了。或者您让我去银狐谷,让顺哥儿去柳州,可以吗?”

李知尧又是冷笑一声,松手放开她的下巴,十分好笑道:“你拿什么跟我讲条件?”

说完不再给朝雾说话的时间,也懒得再跟她缠,他直接便起身要走。

早知他是什么人,可朝雾还是彻底慌了,情绪全面崩溃,一把抱住他的腿,拼了命要为顺哥儿争取最后一丝生机,泪眼涟涟道:“王爷,你不是爱我吗?你费了这么多时间找我,费了那么多心力把我找回来,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李知尧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刺耳,低下头来,毫不动容地看着朝雾,“那你以为我找你回来做什么?三媒六聘,娶你过门?”

朝雾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进耳朵。她说不出话了,抖着嘴唇,片刻后动了两下,是极微弱的一句,“我的命给你,放了顺儿……”

李知尧懒得再理她,直接挣开自己的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雾胳膊落下来,软搭在身前,坐在地上像没了灵魂一般,只有眼泪还在往下滑。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撑着地板木木爬起来,到床上躺着,然后就再也没动过。

***

李知尧没有吓唬她,次日一早就安排了人,备好了马车拉她去柳州。一直到马车上路出济州南城门,她都始终没再见到顺哥儿。

朝雾没再徒劳地求他,只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剪刀,坐上马车后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而李知尧发泄了一通怒火后,和寂影仍骑马回去了京城晋王府。

怒火烧得他脑子发昏,他确实也派人把顺哥儿送走了,让他和朝雾母子分离,南北相隔。但送去的地方不是苦寒之地银狐谷,而是大夏的北境蛮州。

似乎是了了一桩最让他郁结的心事,然他回到晋王府慢慢冷静下来后,却又并不觉得爽快解气。总是想到那个女人哭得极惨的脸,求他放过顺哥儿。

先时的几天他只是心神不宁,后来就开始噩梦连连,梦也都大同小异。

这一晚睡觉,同样又连做了几个噩梦。

先是梦到朝雾在去柳州的马车里自杀,胸口插了把剪刀。血沿着剪刀弯把儿流出来,一滴一滴滴在她素色裙衫上,艳丽得像世间最美丽的花朵。

而就在他正痛苦难当的时候,早僵了尸身的人猛一下又睁开了眼睛,眼睛红得要滴血,盯着他道:“李知尧,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是你害死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带血的剪刀迎面就要落下来,场景忽然一换,他又看到了顺哥儿。

顺哥儿手里拿着糖葫芦,小小的一只站在他面前。他动作诡异地把上面的山楂球一颗一颗拿下来,往他身上扔,声音也异常诡异,“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爱,穷尽一生,都不会有人再爱你了……”

“我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你是坏人……”

“你是坏人……”

李知尧在“你是坏人”的回音中惊醒,只觉得胸口闷疼得极为厉害。